妙手衣香

　　天已经黑了，陈家大宅里却灯火通明，陈太太派了几次人去找陈老爷回来，可都被打发了回来。
　　“通报时没说有重要事情商量吗？”陈太太有些气急败坏。

　　报信的服役弯着腰，低声说：“说了，可是老爷说今日天气不好，就留在春深巷了，有事情明日再说。”

　　陈太太顺手摔碎了端在手中的茶杯，骂道：“好啊好啊！儿子还没成家立业，他就在春深巷里又养了一个比儿媳妇年纪还小的外室！这事情传出去，看以后陈家的脸往哪搁！”

　　“下去吧，这里没事了。”陈孝贤慌忙给自己的母亲递了个颜色，把仆役打发了下去。琳达坐在一边，低头喝着茶水，仿佛充耳不闻。

　　“妈妈，别生气。春深巷那边到可以缓一缓，可苏苏家这件事，等不得啊。”

　　陈太太顺了顺胸口，气愤的说：“好，好！苏家那门亲事也是你老子当年求来的，他如今不管，我也不管！”

　　陈孝贤一听，有些急了：“妈妈，不管当年谁求来的，苏苏是我的未婚妻，你们怎么能不管呢？苏家出了事，对陈家有什么好处？”

　　“怎么管？就算陈家现在厂子有苏家一半的入股，可如今这间谍罪也是随便能招惹的？我最看不上苏太太那一副居高临下的傲慢样子，好好的不在云深巷里相夫教子，反倒自己跑到什么法国去定居。小香儿这几年竟做了大掌柜，抛头露面的去谈生意，都是被她妈妈带坏了！”

　　“妈妈，这是两码事，您别说这个了。安州那边是不是李顺德掌柜在打理？妈妈，我明天就去安州，你和那边打好招呼吧。”

　　“我的儿，你去送死吗？不行！陈家在安州也不过是小本经营，又没什么门路，能帮什么忙？到头来还不被苏家连累死？”陈太太柳叶眉高高挑起，显出当家主母的威严来。

　　“可是，妈妈，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呢？哪怕是陪她去安州也好，苏苏在安州人生地不熟的。”陈孝贤向来听母亲的话，此刻虽然担心苏宜香，可心里却是认同了母亲的话。

　　“孝贤，伯母也是为了你好。苏家情况特殊，苏家太太常年在国外居住，想要摆脱间谍罪可不是易事。苏小姐去安州，恐怕也只能去看看了，能有什么门路救自己的父母出来。你若去了，反倒给了苏小姐希望，若是不成，她会更受打击，到时候更恼了你也说不定呢。”琳达这时不紧不慢的轻声劝道。

　　“可是，我怎么能——”

　　“行了！不管怎样，我也不会同意的！来人，把孝贤少爷带到思过房去，没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陈太太说完拂袖而去，也不理陈孝贤的哀求。

　　陈孝贤的喊叫声一阵阵从思过房传出来，连在佛堂里礼佛的陈家老太太都听到了，特意着人去打听了事情的原委。

　　“孝贤还是好孩子，可惜了。”陈老太太半阖着眼，听完后叹气说。

　　身边伺候的李妈妈安慰道：“老太太，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别操这份心了。”

　　“是啊，现在啊，都是年轻人的世界了。年轻人现在想些什么，我们这些老古董真是想不通了。苏家那位姑娘，真是好孩子。若是安安稳稳娶进门来，陈家必定能摆脱现在的困境，重新兴旺起来。”

　　“苏家小姐确实是当家主母的好人选，苏家老爷这几年都不在打理生意了，都是苏小姐一个人在操持。苏家生意反倒是蒸蒸日上呢，比苏老爷自己打理时都好上几分。”

　　老太太又叹口气：“孝贤的老子，从年轻糊涂到现在，这些年就只办了这一件明白事儿，就是当年惦记上苏家的秋色锦的秘方，苏家只有一女，因此就千方百计求了这门亲事。到如今，只怕要被他的糊涂婆娘毁掉了。”

　　李妈妈张了张嘴，本想说可不是么，但是又觉得和老太太一起编排主子似乎不太合适，于是便没有答话。

　　“哎，孝贤从小被溺爱的厉害，做事优柔寡断，只识笑脸，不见人心。若是有苏家那位姑娘做贤内助，也不至于瞎折腾这几年，陈家的家底都快折腾光了。”老太太也不需要她回答，只是兀自念叨着。

　　“老太太，您就别想了，当年送孝贤少爷出国，您不同意，结果老爷和大太太还是背着您悄悄给送出去了，伤了您的心，您那时候不是说不再管内宅的事情了么。要我说，这都是机缘，都是业债，也不是您能管得了的。”

　　老太太一睁眼，精光从眼底透出来，看不出一丝的浑浊：“我不管，也管不了了。那糊涂婆娘怎的能想出关孝贤禁闭的好法子，既可以不让孝贤出去帮忙，也能日后让孝贤和小香儿交代过去，不至于翻脸。”

　　李妈妈笑了笑，低声说：“恐怕，是孝贤少爷身旁那位琳达小姐的主意。听说，琳达小姐在孝贤少爷之前就先求见了大太太。”

　　“孽债啊。明日使人去苏家老家丁那打听一下，若是小香儿缺打点的银子，就悄悄到我陪嫁的庄子上取三千两银子送过去。左右这三千两银子也是我要给他们小两口成亲时添补的，我也只认这一个孙媳妇，就当提早支出去了吧。”老太太又合上了眼，手转着佛珠，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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