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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书华院为圣安帝在位时亲自主持建造，其间亭台楼阁，曲径幽殇，无一处不精雕细啄，巧夺天工。为方便运送石材，圣安帝还命人修造了一条运河，由梁州直入京兆。彼时国内蝗灾作乱，百姓连年欠收，为修运河却不得不加重赋税。也曾有人纠集灾民，揭竿起义。但运河最终还是修好了。那些所谓的叛军，亦被历史的尘埃，匆匆盖过。
刘轩在画阁前驻步，将门推开。
圣安帝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刘轩的画技便是他亲自教授。
画阁，是用来存放圣安帝平日画作的地方。
圣安帝一生习作，几近上千，画阁几乎被无数的卷轴和画页填满。
刘轩随手，自案上拿起一幅卷轴。
展开。绘的是宫中春景，早春时分，绿柳如茵，百花始放，处处生机盎然。
记得初学绘画，父王对他道，这世间万物，总有其固有的美丽，画者需用心观察，诉诸笔端，才能让这美留于纸张。
但，若这美丽，不过是虚浮于表面，迷惑人心的假象呢？
刘轩合上画卷，丢回纸堆。
若是他也同他一般，根本看不见这华丽宫殿美丽的外衣不可挽回的腐朽，是否可以活得轻松一些？
一卷画卷在他的动作下滚下案头，在脚底展开。
又是春景。大片大片的牡丹在蜂蝶间争奇斗艳。
俯身去捡，不期然对上一双如水明眸。
下一刻，已经被藏在案下的某人高兴地扑住，“皇上找到萌萌了！”
刘轩愣了一会，才想起与她的游戏。
目光微垂，看见了她踩在画卷上的脚。
“把脚挪开！”他冷声喝道。
李如月眨眨眼睛，垂首，看见了脚底下姹紫嫣红的花丛，出声惊叹，“好漂亮的花花！”说罢在刘轩有所动作之前，从画上跳开，将画卷挚在手中观赏。
刘轩面色微沉，冷道，“拿过来。”
李如月看看他，再看看画，有些不舍。
“我说拿过来！”刘轩喝道。
李如月还在犹豫，刘轩已经一个跨步，走上来一把抓住横轴。李如月放手不及，画卷“嘶”地一声，在二人手中分作两半。
刘轩拿着半截画沉沉看她，冰冷的目光几乎要将人冻僵。
李如月害怕地后退数步，下意识地想找个地方藏好。
没曾想慌中出错，竟将身边一个半人高的瓷瓶撞倒，瓷瓶撞到书架之上，架上卷轴纷纷落下。霎时间，水光山色，宫宇楼阁，春景秋色……铺了一地。
李如月自知闯祸，害怕地蹲在地上，缩作一团。
“起来！”刘轩拽她。
李如月更是惊恐，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腿，任刘轩怎么拽，就是不起。
突然听得刘轩放柔了声音，“起来吧。”
李如月不再挣扎，惊疑地抬首看他。
却见他的脸上已没了方才的阴沉，扶她起来的动作亦是轻柔。
“把画给我。”他说。
李如月点头，乖乖地将攥在手中的画交出。
他接过来，随手扔在散了一地的画卷当中，而后拉着她，取下墙上的烛火，扔到画上。
“花花！”李如月见画着火，想冲上去救，却被刘轩一把拽住了。
火光印上他的脸，忽明忽暗地跳跃着，“毁了，也好。”他轻声道。
历史不需要那样的记忆，毁在他的手中，总强过在他人手中被鄙夷。
画阁本是储藏纸张的地方，火势很快蔓延开来，浓烟四起。
刘轩立在那儿，呆呆地看着火舌点点吞噬着染颜料的纸张，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如月已受不住呛，难受地揪着他的衣襟轻咳，“皇上，萌萌难受。”
刘轩默然回头，将她的手自身上扯开，“走吧。”他说，“再不走，会死在这里的。”
李如月被推开，惊惶地看看四周后，又缩回刘轩怀里，低声哀求，“萌萌怕，皇上不要丢下萌萌！”
“呵！”刘轩笑笑，转头去看那火势，再烧一刻，就真的出不去了。
“真的不走吗，李如月？”刘轩垂首问她。
李如月摇头，将他揪紧。
“轰”地一声，房梁落下，挡住了出路。
李如月吓坏了，紧紧地抱着他一个劲地望他怀里钻。
刘轩却将她的小脑袋挖了出去，死死制住。
四目相对，她的眼中有明显的恐慌和惊惧，却不肯，将他放开。
“李如月！”他唤。
她朝他眨眨眼睛，微显疑惑。
“萌萌？”他又唤。
她垂下眼帘，竟忍不住，开心地笑了。
“傻瓜。”他说。
她恼了，昂头辩解，“萌萌才不……”
话，被一双微凉的薄唇，封在了唇间。
只是轻轻地一点，一触即分。
李如月看看刘轩，然后笑，笑一阵，又抬首看看刘轩。最后将额抵进他的胸膛，不停地笑。
刘轩亦笑，带点无措。那一刻只觉得火光下的她，美得出尘……不，她原本，就是个美人……
感觉到挂在身上的人儿正不受控制地往下滑，他蹙了蹙眉，轻唤，“萌萌！”
没有回应。
伸手想托住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随她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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