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9 章
蓝田握着信纸,手指微不可见地开始颤抖。只有你啊!只有你,傻姑娘,只有你千里奔走,不辞辛苦,只为看我是否无恙,为我舞蹈又为我忧愁。
或是过分沉浸在那样柔弱的情绪里,屋里进了人,蓝田竟一时没察觉,待对方坐在桌前喝了杯茶,他才发现,可知来人近日功力又增许多。喝茶的嘴因面具的阻挡让原本简单的动作,变得有些滑稽,气得喝茶人撤掉面具,连喝了三口,随后抱怨:“不习惯,真不习惯。那些做面具的家伙脑子里想的什么?甚是不便,甚是不便。”
“你的事情安排妥了?”蓝田问来人。
“出了点问题。”
“出了什么问题?”
“东西我已经全部拿到了,只是姑苏城里与我通信的那人突然失踪了。”
“找得到吗?”蓝田邹眉,在这个关键时刻失踪,会去哪里?
“不出意外,三日后。你那边怎么样?”
“明日华年带着他来见你。”
来人面色一惊,看向蓝田的脸,表情管理失败,不可用言语描述,感叹道:“这么快?”随后又点点自言自语道:“我就说这半月怎么没看见华年那小子。”随后又摸摸并不存在的胡子,道:“本以为要等一些日子,这些天我夜不能寐,只告诉自己再撑一撑,没想到竟是明日。”
蓝田负手望向窗外,等屋里情绪激动的人镇定下来。半晌,终于安静下来,那人单膝跪地,抱拳道:“蓝甦在此谢过公子。”说完重新戴上面具,翻窗而出。蓝田看着消失的衣袂,摇摇头,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习惯?
蓝府后院一处偏僻的屋子,风吹雪落,白了屋顶和墙沿,脆竹腰弯,满身结了柳絮。室内寂静无声,陈设简单,几张雕花椅围着一张楠木桌子。蓝色的面具与男子的面容紧紧贴合,就像生长在脸上一般,诡异中偷着一丝森冷。男子一身锦袍,双手背后,看起来气定神闲,只有他自己知道,右手悄悄擦了擦左手手心的汗。
蓝田站在窗边,看着白雪纷飞,道:“你这面具改造得倒是快。”
“昨晚,夜不能寐,于是连夜做了这个,上脸后总算便利些。”蓝甦语气中有些得意,这张面具可是想法用自己的面部做成模型,亲自设计打造,材质轻薄,与面部十分贴合,且方便耐用,如让工厂推出定做面具这项买卖,定能赚上一大笔。想到这里,突然提议道:“不如让影卫们都戴上我做的面具,我在面具上再加两面曲面的黑色琉璃,遮挡强光的同时不影响视物,他们外出行事,岂不方便?黑琉璃成本忒高,看在大家共事的份上,我只收成本价20两银子,如何?”
蓝田抽了抽嘴角,道:“你自己去跟他们商量。”
说话间见华年已带着人踏雪而来,蓝田提醒到:“记得你答应过我,等我问完话你再杀他。”蓝甦郑重地点了点头。
华年一把将手中的人推进门来,抖落满身白雪,取了斗笠,“噗通”一声跪下去,抱着蓝田的双腿:“华年见过公子。”暗淡多日的眼神明亮起来,嘴角的笑意怎么掩也掩不住。蓝田邹眉抬手扶起华年:“一开心就这样,膝盖不痛么?”
华年笑道:“许久不见公子,开心坏了。”
蓝甦见二人一番情景,甚是无语,看向被摔倒在地瑟瑟发抖的男子。曾经风流倜傥,坊间流传无数佳话的翩翩公子,怎么就被华年揍得眉歪眼斜,口鼻流血,战战兢兢地胆小模样?忍不住上前抓住颤抖的男子,问道:“你......?”
男子抬眼看了一眼蓝甦,一张幽蓝色的面具近在咫尺,森森凉意由背后油然升起,双腿无力,手臂乱挥,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救命稻草,大惊失色地喊叫起来:“鬼啊!鬼,鬼啊!......”
蓝甦抬眼询问蓝田,见他点了点头,便脱下面具,轻轻放在桌上。一把抓起摔倒在地的男子,“你看看我是谁?”崇掌柜惊疑地看着蓝甦,道:“杜银?杜银。你是杜银!你不是死了?鬼,真的有鬼!鬼啊......”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蓝甦看着男子,如雨点般的拳头向男子脸上招呼了过去,面目狰狞可怕。“我现在还是个人,如你所见,我还活着,好好地活在世上。”
一顿乱揍之后,蓝甦有些累了,准备停下来歇会儿再打。崇掌柜坐在地上,感受这四肢百骸的疼痛,仔细看了看发怒的蓝甦:“杜银,你变了。”
“我知道!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崇掌柜听闻此言,痴痴笑了起来,感叹道:“杜银,我与你相斗这些年,总算赢了一次!还一举灭门?想想心里就痛快。”
蓝甦怒火中烧:“他们什么都没做,你这个疯子。你为什么要下如此狠手?”说着又是一通乱打,如果可以,他现在就要抽剑在此人身上留下一千个窟窿。
“真是冤枉,几年前是你先动了我的人,是你先招惹我的。你我斗了这么多年谁家没有几个伤亡?不是你死就是我伤,做人要愿赌服输。”崇掌柜状似委屈地说到。
“你太白楼的探子跑到我的嫘织坊,我还动不得了?这一次你做得太过了,我们之间的仇恨还不至于到此地步。”此时两人竟在扯说旧日恩怨,蓝甦觉得可笑之极,嗤笑道:“今日我不想与你多说,你若想说就到地狱去说吧!”他现在,立刻就要杀了这个人,于是拔剑相向,并告知对方:“安心去吧!你的妻儿老小,我会送他们来黄泉路找你。”
崇掌柜纳妾无数,但对正妻宠爱无度,从不违逆,去年正妻刚刚诞下一子,不可不谓妻儿是比心头肉还要珍贵的存在,此言比毒药还毒上三分。崇掌柜紫红的面颊,瞬间苍白,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蓝甦骂道:“杜银,你无耻!你不可以这样做。”
“呵呵......真有意思,当你屠杀我杜家上下百余口人时,你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无耻?”蓝甦红了眼眶,那个夜晚实在太残忍,太难忘,回忆起来痛都传到四肢百骸,要好强大的毅力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说着就举剑刺了下去,却没有命中要害。
蓝田在一旁看着,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蓝甦啊!你的自控能力,真是令人惊叹。
崇掌柜捂着腹部的伤口,想起温婉的妻子和紧紧抓着自己的婴孩小手,那可是他捧在手心的宝啊!察觉到蓝田把华年留在避世医馆时,他就已经开始准备妻儿的逃亡。果不其然,在蓝田有预谋的反击下,他输得一败涂地,庆幸的是,只有他,只有他自己被抓了回来,路上挨了多少毒打,都保持着沉默,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活下来,才能让妻儿有更多的时间,此时他们已经到达安全的地方了吧!想到这里,又有了信心,他笑了,脸上的伤在笑的时候生痛,但依然笑着,他说:“你找不到他们的。”
“你以为你的死讯传出江湖后,帮你的人经得起多大的诱惑?告诉我他们在哪?我帮你。”蓝田冷声提醒。
崇掌柜怯然地看了看蓝田,随后看向一旁拭剑的蓝甦:“哈哈哈......杜银,你以为你为何惨遭灭门?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被灭门?”
蓝甦惊愕,不可置信地望向蓝田,扔下手中的东西,双手捉紧崇掌柜的双肩:“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全家数百口人只是蓝田的陪葬而已。”崇掌柜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怜悯,就像看着一只悲惨的流浪狗。
“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蓝甦听闻此言怒目圆瞪,血脉喷张。
崇掌柜吐了口嘴里的血,不答反而看向蓝田问道:“敢问公子为何收下杜银送的扇面?”
蓝田皱眉:“收便收了。”
“收得好,收得好,你不收杜银的扇面,他们也不会这么着急下杀手。”
“他们是谁?”蓝甦抓起崇掌柜的衣领。
“你先放开我。”崇掌柜咳了两下,表示身体已经经不住折腾,蓝甦咬牙送了手,崇掌柜接着说道:“你在避世医馆见过一对老夫妇吗?”
“他们在医馆躲避追杀。”
“你们知道他们在躲避谁的追杀吗?”
“你?”
“是,他们抢走了我手里的玉印。”
“什么玉印?”
“得之可拥有撼城之力。”
“玉印为何会在你那里?”
“你以为我想要?我只是暂时代为保管而已。”
“你为谁保管?”
崇掌柜这次没有答话,闭口保持沉默,看来是不想透露。
“那玉印号令的是些什么人?”蓝甦追问到。
“他们训练有素,无畏生死,骁勇善战,有勇有谋,他们永远不可能出现在阳光下,他们只听从玉印的号令,只有鬼能看见他们,他们的名字叫——鬼见。”
“那对老夫妇用你的玉印号令了鬼见。”
“是的。”
“很抱歉!我和华年都见过你所谓的鬼见。”
“所以你们必须死。”
“目前还没有。”
“迟早的事。”崇掌柜的眼神悲悯地看着屋里的三人,仿佛看到了他们死去时的样子。
蓝田走到崇掌柜身旁,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温声道:“你既然想保住你的妻儿,就该期盼我们好好地活着。”
“什么意思?”崇掌柜满脸疑惑。
“字面意思。你看着办。”蓝田不轻不重的说道。
崇掌柜红了眼眶:“若不是你,我已抢回玉印,哪里还需在此与尔等啰嗦。”
蓝田抬手敲了敲雕花椅的扶手,轻笑道:“玉印便是在你手上丢的,若抢得回,守玉印时,你在做什么?”
“那老夫妇乔装打扮在我太白楼潜伏多年,就是为了这块玉印,枉我平时里对他们多有照顾。”崇掌柜捏拳敲打着地面,后悔当初,着实不该收留来路不明的两人。
室内一片寂静,落雪声可闻。崇掌柜突然盯着蓝田:“你早就知道?”
蓝田没说话,崇掌柜现在才想到,未免有些晚了。
“你早就知道我在追杀盗走玉印的老夫妇,知道鬼见听令只认玉印,知道老夫妇偷玉印号令鬼见就是为了杀你,所以你把华年留在了避世医馆。落魄的杜银和带着伤患的公子先后离开避世城,这样好的刺杀机会,我定会抓住机会全力击杀。没想到华年却留在避世养精蓄锐,等候时机,而你一路护着一辆空马车倒是尽心尽力,不露破绽,当我得知华年还在避世时就知道你已准备反击,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离开,被华年带来了姑苏城,没想到连杜银也是假死。”说到这里,他看向杜银,随后苦涩地摇了摇头,这一局输了,就是性命相抵。
“灭门是不是你做的?”蓝田伏身手肘撑着膝盖,一股威压让崇掌柜有些喘不过气来。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