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

　　领着初愔从侧门出来，寻了个静谧的胡同巷子
　　女孩儿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衔在唇边点燃，熟练的动作一气呵成

　　郭麒麟看她咬着烟头吸了口，淡淡的白烟瞬间自微启的唇间逸出来，袅袅往上飘着
　　没忍住轻叹口气，倒是显出几分兄长的样子：
　　“少抽点，本来心就黑，肺也黑了可怎么是好？”

　　初愔眉头一挑，将细烟夹在指尖，没什么情绪的睨着他：
　　“谁心黑？”

　　郭麒麟灿灿笑起来，伸手接了她手里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在指尖把玩：
　　“用句网络流行语来形容你就是‘看着白切黑开’，一肚子坏水”

　　女孩儿漂亮的挑花眼染上无奈，没再纠结这个话题，揣在口袋的另一只手摸出串钥匙递给他：
　　“我爸让回去一趟，晚点四合院碰面”

　　铁圈上只挂了三个钥匙，相互碰撞时依旧响起清脆的声响，思及初伯伯时常的老话长谈，顿时有点替初愔头疼：
　　“你确定能溜出来？初伯伯让你回家，能跟你促膝长谈到天亮不是？”

　　提到自家父亲那絮絮叨叨能说个不停的习惯，初愔眉头微蹙，显得有点不耐：
　　“争取”

　　郭麒麟抿唇：
　　“你要是没来，这钥匙怎么处理？”

　　将烟蒂碾灭，捏在指尖等着一会儿找个垃圾桶丢
　　初愔没所谓的耸了耸肩：
　　“随便”
　　“你没时间就让秦霄贤给我”

　　“？”
　　“！”

　　敏感捕捉到她话里暴露出来的信息，郭麒麟藏起震惊，一脸玩味儿又八卦的看向她：
　　“你和老秦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就昨儿晚在酒吧的偶遇，你俩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

　　脑海里浮现男人偏刻薄的脸庞，初愔弯唇浅笑，眉眼间泛着浅显的愉悦：
　　“不算，但会熟的”

　　郭麒麟戏谑的笑起来，铁环挂在食指上转了起来，点到为止的收了口吻里的揶揄，却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探问了句：
　　“没想到老秦那个傻憨憨能入了你的眼？”

　　初愔垂眸看了眼时间，迈开步子边往外走，软糯的女声慢吞吞在巷子里响起，如她脚下的步伐般平稳中藏着几丝散漫：
　　“别总说他傻”
　　“说多成真傻了你负责？”

　　郭麒麟：“……”
　　女生向外果然没错，这还没怎么就开始维护起来了

　　*

　　后台
　　刚走进屋里的郭麒麟抬眸就看见秦霄贤探头探脑的往外看，直到确定初愔并没有跟着大林一起回来，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将他眼底那点情绪一览无余，郭麒麟轻笑着走到他身边，好心的解释了初愔为什么没出现的原因：
　　“初伯伯召她回家谈心了”

　　秦霄贤眨了眨眼，似是没明白过来怎么就是出去一趟的时间，大林就如此贴心的给他解说
　　但还是耐着疑惑问了句：
　　“那她晚上还跟我们一起聚吗？”

　　郭麒麟揣在口袋里的手捏着冰冷的钥匙把玩，难得没有恶趣味的调侃他和初愔那点儿还没摆上明面儿来的秘密
　　而是戏谑的接了话茬：
　　“她要是能溜出来，就直接在四合院那儿跟我们汇合；要是没溜出来，我们晚上就自个聚”

　　秦霄贤沉默的转身回了位置坐下，安静的等待自己上场的时间到来
　　心思却逐渐飘远了

　　‘为什么她这么爽快的给了他想要的答案之后，反而觉得有点束手束脚的施展不开？’
　　‘还隐隐有一丝不真实感徘徊在心头’

　　眉间不由得紧锁，思绪飞快的运转起来，有几分不将这点儿困扰自己的情绪想清楚就绝不罢休的意思

　　*

　　初愔站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拦到辆空车，弯腰坐进后座，报了父母住的小区位置后，单手撑着侧脸看向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她到德云社剧场时，黄昏的天色就已然在逐渐往漆黑的墨色幕布转变
　　此刻一望无际的整片天空都陷入静谧的深黑，悬挂的月亮看着有点偏向于满月的圆
　　薄薄的云层随着夏夜的晚风飘动，经过圆月时，月光从稀薄的云片后面透出来，洒向车水马龙的北京城
　　残留在薄云上的光晕照亮了云朵的纯白，反而衬出几分薄纱半掩的神秘美感

　　街道上数不清的车辆纷纷亮起彻红的尾灯，和两旁的白炽路灯相互辉映，交缠着照亮这座入夜后仍旧热闹的城市
　　缤纷的霓虹灯带装饰点缀着高耸入云融入夜色的大楼，大多的玻璃外墙上映照着灯带的绚烂光彩，也将街道上车头接车尾的盛况一并倒映在上面
　　即便在北京城土生土长，仍旧被每天都焕然一新的繁华夜景所吸引，生出作为北京人的自豪和陷入无法自拔的沉迷其中

　　出租车缓慢的在车道上前行，从她拦车的地点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初愔付完车费，从车里下来
　　刚走近小区大门，保安亭里吃着晚饭的大爷熟稔的朝她打招呼：
　　“小初愔回来了啊”

　　初愔礼貌的点点头：
　　“嗯，大爷晚上好”

　　“好，快回家去吧”

　　大爷按下遥控器的开锁键，铁栅栏门‘嘀’的一声后被推开

　　轻车熟路的穿过小区花园往位置极佳的那栋小别墅走去
　　茂密的草丛里，虫鸣声四起奏响着属于夏夜的乐曲，搭配小道旁路灯洒下来的昏黄光线，倒是有了那么一丝世外桃源的意境

　　脚下的步子在大门前停下，初愔抬手按了门铃，清脆的铃声穿过厚重的木门传出来

　　等了一会儿，木门从里面被推开
　　初母看了她一眼，边让出空间方便她进屋，边疑惑的问了句：
　　“怎么按门铃？你钥匙呢？”

　　初愔抿唇：
　　“留给大林了，他晚上约了在四合院聚会”

　　初母：“ 快进去吧，都在等你了”

　　木门关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初愔从鞋柜里拎出室内拖鞋换上，眉心微蹙，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
　　“都？”

　　初母淡淡的回头扫了她一眼：
　　“嗯，你梁叔叔带小帆过来了”

　　刚往前迈了一步的脚顿时停住，眉心蹙得更紧，眼底染上浅显的排斥，颇有些无奈的看向正等着她一块儿进去的初母：
　　“梁帆不是出国了吗？”

　　“人刚放假回国就过来看你爸了”

　　初愔：“……”
　　总觉得麻麻话里有话

　　心虚的撇开视线，初愔伸手扯了扯初母的衣服下摆，口吻里颇有些几分讨好：
　　“一会儿我先走的话，我爸会生气吗？”

　　初母头也没回，冷淡的应了声：
　　“你爸的脾气你还不清楚？让大林一会儿给你打个电话，给你递个理由走”

　　初愔：“好的，我现在就给大林发消息”

　　走进饭厅前，初愔申请救援的消息顺利发了出去

　　【初：四十分钟后给我打个电话】
　　【初：梁帆来我家了，没个理由溜不出去】

　　很快就收到了郭麒麟的回复

　　【大林：哟，梁帆这小子回国了？】
　　【大林：晚点儿要不要让他跟着你一块儿过来？】

　　看完消息，眼底闪过一抹难得外露的嫌弃，显然对郭麒麟的提议表示抗拒

　　【初：你又想看戏】
　　【初：梁帆那点心思你没数？】

　　把手机放回口袋，指尖将侧边的按键往上拨，关掉了静音模式，才抬步走进饭厅
　　几乎是她刚出现在屋内，瞬间就接收到餐桌那投过来的几道视线
　　伸手将离自己最近的木椅拖出来坐下，初愔礼貌又客套的朝坐在初父身旁的梁叔叔打招呼：
　　“梁叔叔好”

　　中年男人笑眯眯的看着她，手里握着的筷子也顺势放下：
　　“我听你爸说，你最近开了间私房菜馆？”

　　“是，上个月刚开张”

　　“正好小帆放假回国没什么事儿，让他这段时间去给你打打下手，学着做几个菜，在国外要是想吃家乡菜还能自己动手”

　　脑海里顿时警钟作响，初愔不露情绪的抿唇似是在思考着怎么回答才能把这话题止住：
　　“挺不巧，我过两天要去外地取景”

　　女孩儿软糯的嗓音里藏着婉拒的意思，中年男人唇边的笑微僵，显然对她丝毫不给面子的婉拒生出些许不满
　　转头看向初父，脸上仍旧挂着和蔼的笑容，似是并不把初愔的话当回事儿：
　　“老初，你说说这事儿多尴尬，小帆从国外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刚巧就碰上愔愔就要出远门”
　　“虽说是打小一块儿长起来的情谊，也熬不过总这么远距离的两地分离不是？”

　　听出老友的言下之意，初父抬眸看向初愔，只见女孩儿眉心紧锁，眼底浮着淡淡的排斥
　　知道自家这个姑娘对梁家小子是真的没生出别的心思，也知道一直都是梁帆一头热，倒也顾不上是不是会给老友泼冷水
　　笑呵呵的接了话：
　　“孩子们都大了，这些事儿就让他们自己拿主意”
　　“你也说是打小一块儿长起来的情谊，小帆就跟愔愔的兄长一样，真想学做几个菜，等愔愔取景回来让她找时间教教小帆也行的”

　　听完初父的话，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僵硬，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儿子
　　递了个眼神过去

　　接收到父亲的暗示，梁帆当即放下筷子，清秀的脸庞上漾起温柔的笑容，抿唇笑着睨向初愔：
　　“说起来我和愔愔也大半年没见了，一会儿如果没事，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正好聊一聊近况”

　　初愔散漫的眼帘微掀，余光瞥向主位坐着的初父
　　见他丝毫没有要替自己挡下邀请的意思，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素净的小脸儿浮现一抹浅显的歉意：
　　“我晚点有事”

　　梁帆一噎
　　虽说从小就知道初愔那谁的面子都不给的脾气，却也没料到当着两家长辈的面，她会这么直接的拒绝
　　表面功夫远不及梁父那般深，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显得有些尴尬：
　　“那还真是不凑巧”

　　眼见着气氛冷下去，到底考虑到对方是客的缘故，初母适时出来打了个圆场：
　　“这丫头也没什么正事儿，就是和大林先约好了朋友聚会”

　　梁帆当即又重拾原本的笑容，眼底闪烁着希翼的微光：
　　“我和大林也很久没见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初愔抿唇，贝齿咬着下唇
　　心底早已经默默翻了无数个白眼，先前已经一连驳了他们父子两次面子，此刻要是再拒绝就显得她没有礼数了
　　但又实在对梁帆锲而不舍的死缠烂打生出厌烦，语气染了几分冷淡：
　　“随你”

　　梁帆新心满意足的伸手重新握住筷子，唇边的笑意更深
　　只是他的笑了没几秒，就听见初愔软糯的嗓音在耳畔再度响起，宛如突然从天而降一盆掺杂着碎冰的凉水，将他淋了个彻底
　　连带着浇熄了他心底那一簇希望，连点儿火星都没给他留

　　初愔：“大林约了我男朋友和德云社的师兄弟，你如果不介意都是陌生人，那就晚点一起过去”

　　梁帆：“……”
　　他就该猜到初愔能松口答应，肯定是有后手在等他，大招放得随意，伤害却高得离谱

　　初父初母：“？”
　　什么时候冒出来个男朋友？

　　饭厅里陷入一片沉默，初愔一扫心底那点被强迫着答应梁帆的不快，从口袋里摸出刚作响的手机
　　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转了个方向，示意初父他们看：
　　“大林打电话来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初父摆了摆手：
　　“那你们去吧，别疯太晚”
　　“你那个男朋友，找个时间带回来让我和你妈见见”

　　脑海里莫名的浮现秦霄贤的脸，一时竟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脸上扬起乖巧的笑：
　　“好，我会跟他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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