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龙山下

作者:李朝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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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老虎折戟警察局 办中学引来黄省长


      第九章 莫老虎折戟警察局
      办中学引来黄省长

      一
      抗战胜利,各家各户忙着打理自己的庄稼,修复毁坏的房屋。民团队没有忘记承诺,为那些采用烧毁自己房屋的办法来打击、消灭鬼子的村民们修旧房、盖新房。西龙镇似乎太平了一段日子。
      二那天,韦志光领着家丁镇里转了一圈,镇外转了一圈,然后站到西龙隘顶,站在那棵大榕树下。恍惚,当年被覃木根当人质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这帮狗崽,哼!不是他们要我的命,就是我要他们的命。他发誓一定要这帮狗崽的命。在家丁的搀扶下,翻过隘顶,来到隘那边他家那片荒废的耕地。鬼子没有因为他是乡绅,是地主对他网开一面,反而将他没有来得及进山躲避的小老婆奸污,完了,还送往龙山县城献给上司享用,然后是抢完他家几年来囤积的粮食,将他家的楼房据为炮楼。眼前这片耕地也撂了荒。所以他也恨鬼子。鬼子败走,他也解了一时之恨,也高兴。可是没高兴几天,民团队这帮死对头又是修旧房,又是盖新屋,轰轰烈烈。相比之下他家显得冷冷清清,除了鬼子败走留下的几间破房,他几乎和这帮穷鬼没有差别。穷人有民团队帮着修盖房子,他却没有。这还是小事,鬼子走了,天变回来,是变到原来的生活还变到眼前这帮穷小子们想要的生活,他心里没底。过去他靠弟弟韦志刚在龙山城里打探消息,一有风吹草动他可以先人一步。现在没有了弟弟,他失去方向。这段时间,打一会和一会,一会听说**消灭了多少多少**,一会又听说成立什么联合ZF。如果真要成立联合ZF这帮穷小子不得飞上天。哼!他的拐杖朝着脚底下的荒地戳了一下,除了发泄对□□的愤恨,也发泄对穷人的愤恨。要不是莫启功这个狗杂种搞死弟弟志刚,我不至于败落成这样。他还想说:你们别高兴太早,我还有一大片耕地,早晚你们还来求我,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韦志光越想越生气。弟弟志刚是莫启功搞死的,民团队也是莫启功扶起来的。我怎么和这个狗杂种结下冤家?
      “走,回去。”韦志光转过身,家丁急忙上来抬轿。
      “等等!”韦志光说。
      韦志光看着眼前这条小路,突然想起什么?这是一条三岔路口,向右去往西龙江,向左去往西龙镇的几个峒场。对了,就是在这个路口,家丁抬轿,他坐在轿上,恍惚看见一个莫启功模样的人正要与他碰面却突然改道,走往左边那条小道。后来听说□□黄老师逃跑是有人给他送了情报,当时韦志光怀疑是莫启功干的,就是因为在这个路口碰到过他。韦志光将他的怀疑告诉蓝镇长,蓝镇长是个瘪蛋,不去查也不敢查。他再告到罗县长那里,没想到罗县长不但不查,还劝说他不要因为弟弟韦志刚和莫启功结有冤仇就乱诬陷。如果让莫启功知道了,他飙起来,找个茬子把你抓起来,开膛取肝煮酒吃,谁都拦不住。韦志光不怕是假,但他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如果不趁机扳倒莫启功,以后恐怕难有机会。且这件事早晚会传到他耳朵里,到时候真的如罗县长所说开他的膛,取肝煮酒吃,后悔都来不及。一番思想搏斗后,他来到省府找到省部,省部很重视,将他反映的问题一一记录,按下手印。这下他总算放心,回到家里等着莫启功被关进大狱的那一天。偏偏老天不长眼,桂柳会战失败,鬼子占领龙山县,占领西龙镇,又遇**合作抗日,这件事情被搁置下来。可如今鬼子败走,省部应该着手调查。应该归应该,至今不见动静,是不是他反映的材料丢失了?是不是人员变动把事情忘了?韦志光决定再走一趟省城。
      三
      那天,县ZF来了一位特派员。这位特派员姓覃,叫覃江达。覃江达不是别人,正是西龙镇覃赖子的堂叔。覃江达早年在外求学,初中、高中,一直读到国立广西大学。

      一九四四年日寇由湖南长驱直入,经广西到达贵州边境,重庆震动。为应付当时的局势—————号召知识青年从军,并成立“知识青年从军征集委员会”,成立青年军的用意,不仅是为了扩充抗战力量,更重要的目的,是与ZG争夺青年,当时许多爱国青年都认为到延安去是“抗日救亡”之道。因此,jjs对青年军的人事安排很重视,师长由他亲自挑选,团长由嫡系部队挑选少将级干部担任。团以下干部则由各部队择优保送到干部训练团短期训练后,到各师任职。

      抗战胜利后,GMD军事委员会宣布第一批青年军复员,并设定“复员节”,用以控制复员青年。并以地区为单位成立“青年军联谊会”,创办《曙光报》作为通讯联络的刊物,每年夏季组织夏令营活动,接受一次短期训练。各小组负责人均由拥蒋的骨干分子担任。复员青年参加当地“联谊会”活动,同时接受SQT领导。
      第一批青年军大部分复员,部分留营的,经由教导团训练后,担任第二批青年军的班长、排长,均备为军官,成绩显著者,送中央军校受训。受训青年和许多复员青年后来成为jjg“青年勘乱建国大队”的骨干分子,特务系统的中坚力量。(以上文字摘录于相关资料)
      在此背景下覃江达应招从国立广西大学入伍。
      军队生涯让覃江达如鱼得水,进入青年军不久当上班长,在一次夜袭战斗中瘫痪了鬼子机场,鬼子失去空中优势,**主力得以淋漓酣畅地歼灭敌人。他的长官加官进爵,覃江达则直升排长,随即被选入由jjg担任班主任的“青年军政工干部训练班”接受重点培训。培训期间他以前瞻的眼光,深邃的洞察力写出一篇《光复后国军政治工作方向探微》,jjg大为赞赏,并指定为干训班课外必读教材,结业后以中尉参谋任职部队。此时的覃江达瞄准更具诱惑力的中央军校(泛指黄埔军校),他清楚知道中央军校毕业出来即是*的嫡系。很多应征青年并不是为了参军而参军,是为了保家为国,赶走日本侵略者,然后继续求学,或做学问,或到ZF任职。覃江达则下定决心终身服务军队,于是他向主持“干训班”的jjg写了一封万言书,表达他对军队的向往,对国家前途和命运的担当。军校毕业,覃江达回到青年军,不过没有去基层担任军官,而是秘密加入军统,在军部以参谋的名义监督各级军官的政治动向。
      〇
      1946年11月6日 ZGZY发出《给南方各省工作的指示》,指出:南方各省GMD兵力空虚,征兵征粮普遍施行,正是发动游击战争的好机会。南方各省的乡村工作应采取两种不同方针,有条件的,应立即建立公开游击根据地,条件尚未成熟的,则采取隐蔽待机方针,积极创造游击根据地条件,待时机成熟可举行武装BD,夺取ZQ。时任ZG广西省工委书记的钱兴接到指示后,即到桂东、桂北、柳州、来宾、融县、横县等地进行武装斗争的准备工作。
      jjs得知消息后下令广西省对钱兴进行围剿。省长黄迟迟不动,一方面他不相信所领导的“模范省”会有□□暴动,是大惊小怪。另一方面,认为□□游击队就那几个人,神出鬼没,无法正面交锋,让地方武装择机消灭即可,如出动军队围剿,会引来社会动荡,与“模范省”的名称不相符。当然最主要原因是新桂系政权名义上接受南京ZF领导,却长期与南京ZF分庭抗礼,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处于自成一体的半独立状态。黄旭初的不以为然让jjs很不高兴,一直以来,想在黄的身边安插亲信,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这次,他以“帮助”为由调派几名心腹赴广西省“协调剿*”,说是“帮助”其实就是监督。民国十八年,为了控制当时的省长俞,曾经派出嫡系后来成为特务头子的郑在俞的身边充当参谋长。现在赶走日本鬼子,全国实现统一,对历来不听话的桂系进行监督和控制很有必要,也是迫在眉睫。于是经由他筛选的一组人马入驻广西省。广西出生、广西成长效忠两蒋的覃江达名列其中。
      四
      覃江达被派到省府,正逢韦志光状告莫启功。黄旭初正找机会将老蒋派来的人马支走,覃江达是西龙镇人,莫启功通共事发西龙镇,顺水推舟,覃江达受命查案再适合不过。
      韦志光接到县ZF的通知,要他赶紧到县ZF来。韦志光一路上心里美滋滋的,步伐比家丁还要快。
      韦志光一脚迈进办公室,抬头看见覃江达坐在大椅子上,诧异了一下,再定定神,脱口而出:“覃麻子你怎么在这?”。覃江达爱搭不理,韦志光自己落座在旁边的椅子上,抽出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他怎么也搞不明白,覃麻子在外求学十几年,后来听说参军上前线,怎么坐在县ZF的办公室里?
      “覃、覃、覃长官。”韦志光陪着笑脸叫出他不情愿的一句。落座后未见覃江达说话,短短几十秒时间,如坐针毡,他不相信也不愿意覃江达是来主审案子的长官,可眼前再没有其他人,于是结结巴巴冒出一句话,以此纠正进门时冒冒失失的那句话。且不管他是不是主审案子的长官,恭敬叫他一句不会有错,巴掌不打笑面人。
      覃麻子不“麻”,只是脸上有三个小坑,那是和地主韦志光争水浇田烙下的。当年,覃江达父亲发现流往自家水田的水沟被地主韦志光家丁堵了一截,便和家丁吵起来,覃江达上去咬了家丁大腿,家丁动手打了覃江达,覃父为保护儿子上去和家丁扭打,将家丁推入河沟,领着儿子往回跑,韦志光抄起火枪朝覃家父子开了一枪,覃父被打中下身,儿子覃江达被三粒砂弹打进脸板膛。莫启新给覃家父子挖出砂弹,覃父留下个半残废的身体,至此不能下地干重活,覃江达脸上则留下三个小坑。西龙镇的乡民有给人起绰号的小毛病,正当八经的大名似乎是给先生,给老师叫的。有特征就着特征叫,比如:骆驼子、韦疤、罗颩子;没有特征的根据德性、个性叫。比如:覃赖子。覃江达脸上有三个小坑自然叫他覃麻子。
      在西龙镇,据说叫绰号能避灾,添福气。传说;有位仙人路过西龙镇,肚子饿了,蓬头垢面站在西龙隘上跟过路的人讨饭吃,不知道姓名,却哼哼哼地乱叫,乡民见他不懂礼貌都不理睬他。这时,有位瘸子夹在人群中一拐一拐的走过来,仙人上前问一句:“瘸子,给点饭吃?”瘸子二话没说从自己的行囊里拿出一块玉米粑粑递给他,仙人吃完也没道谢,径自向西龙山腰的寺庙走去。等瘸子赶圩回来再上西龙隘时,发现瘸腿竟然不治而愈。事情传开,乡民从中悟出道理:仙人是故意考验乡民的善良。那个瘸子受到“侮辱”不恼不怒,还将仅有的一块粑粑让给蓬头垢面的老人吃,他太善良了。自此,西龙镇人对于绰号不但乐于接受,还期望自己身上的疾病在呼唤的绰号中得到治愈。
      当然,在西龙镇乡民可以接受绰号,可出了西龙镇则另当别论。韦志光这一声“覃麻子”叫出口来,覃江达自然不高兴。
      “你说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覃江达说。
      “好好。”韦志光应了一声。
      ……
      “在这,这,都按上手印。”覃江达让韦志光在交代的材料上签字画押:“如果叫莫启功过来,你敢对证吗?”
      “啊,啊,当然敢,当然敢!”韦志光“啊”了两声满口答应。
      五
      莫启功刚从外地破案回来便被传到县ZF,他不知道何事何人传他过来。和韦志光一样,一脚踏进门槛看见覃江达坐在办公桌前,先是惊愕了一下,然后问一句:
      “江达老弟,什么时候回来的?”
      覃江达:“昨天刚到,坐吧。”
      莫启功坐在韦志光坐过的那张椅子上,问:“是江达老弟叫我吗?”
      “有件事向你证实一下?”覃江达说。
      莫启功:“什么事?”
      覃江达:“XX年XX月XX日你在那里?”
      这是审问犯人的口气,莫启功打了个愣,回过神来,想:莫不是我犯了什么事让他抓住把柄。他的到来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突然坐在县堂里,是专门冲我来还是……?
      “哎,问你呢。”覃江达手中的钢笔点在桌子上。
      莫启功:“江达老弟,你什么意思?是我出了问题还是……”
      覃江达:“要你说你就说,这个那个的,你是警察局长,还用我来教你吗?”
      这下莫启功意识到八九不离十是冲着自己来的,凭着做警察局长这么多年的经验他反问覃江达:“这都好几年了,你问得这么具体。我怎么记得XX年XX月XX日我在哪?”
      覃江达:“那好吧,我给你提醒一下,□□黄老师逃跑那天你去了哪里?”
      这下莫启功明白了,覃江达是调查□□来的。他来调查□□,他是什么身份?不是当青年军了吗?怎么突然又回西龙镇弄这件事?
      莫启功:“我哪也没去,就在局里。”莫启功回答。
      覃江达:“有人看见你去西龙镇,给□□黄老师送信去了。”
      莫启功:“覃老弟,你看你看,我凭什么给□□送信,我抓他还来不急呢?”
      “凭什么?这得问你自己。你就是□□。”覃江达说。
      “哎、哎,覃老弟,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好好一个DG警察局长怎么会是□□。”莫启功说。
      “我怎么知道你会是□□。不是□□你怎么会给□□送信?”覃江达将他一军。
      莫启功不服气:“证据。证据。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我给□□送信?凭什么说我是□□?那是要杀头的。”
      “莫局长。我叫你一声局长。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天你送完信是不是在西龙隘岔路口碰到人了?”覃江达问。
      莫启功听到岔路口心里有了点数,举报他的人就是韦志光。确定韦志光只是怀疑他,因为他和韦志光没有打照面。自己一副农民打扮,草帽压得低低的,韦志光只是凭身段判断,绝对认不出人。当警察局长这些年这点判断还是有的。
      莫启功装出一副恼火样,转守为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覃老弟,你代表谁在这审我,我好歹也是个警察局长,哪个狗崽随便一句话你就信。如果污蔑我的人是□□,你也相信?你也甘愿受骗上当?”
      “哦,莫局长,我忘了亮明身份,我现在是省部特派员,专门稽查私通GD的案子。”覃江达说。
      “那就对了,我们目标一致。你说,谁污蔑的我,我倒想看看这个人,说不定他就是□□!”
      覃江达:“莫局长,那你肯定错了,这个人最恨的就是□□。”
      莫启功:“是哪个?”
      覃江达:“是哪个?是韦志光。你看他是□□吗?”
      莫启功:“他不是□□,我就是□□?他和我是冤家!”
      覃江达:“你一会说这,一会说那。你当了这些年警察局长,够狡猾的。”
      莫启功:“这是事实!”
      覃江达没再听他辩解,喊一声:“来人,大刑伺候。”
      屋外进来两个人:韦大和韦二一对孪生兄弟。
      莫启功:“覃特派,覃特派。韦志光他老弟韦志刚死在我手里,所以他诬陷我。”
      覃江达:“先拉出去,让他清醒清醒再说。”
      韦大和韦二将莫启功架进行刑讯室。
      六
      刑讯室里,韦大和韦二先是用鞭子抽,莫启功一字不吐。他知道韦志光根本没有看清他,告他的状一半是报仇,一半是怀疑,假如他松口就让覃江达坐实是他送的信,让韦志光阴谋得逞。
      两天过去,覃江达一直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经他分析,那个□□黄老师之所以逃跑,肯定是得了情报。而且这个情报不是从县长罗永强这里就是从警察局里泄露出去。罗县长不可能是□□,排除了罗县长,还有两个人可疑。一个是蓝矮子,另一个就是莫启功。蓝矮子自从红七军攻打龙山城后犯下命案被追捕,逃得无影无踪,。现在韦志光又出来指证莫启功。有怀疑,又有人指正,不是他是谁?如果是他,用了重刑,一般人早屈服,可他莫启功硬是不承认。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谁?结论有两个:一个真的不是他;另一个他是个铁打的人。而莫启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杀了韦志刚,作为哥哥韦志光肯定记恨在心,找机会报复,**是大罪,诬陷他是最好的机会。莫启功没有理由通*,没有理由放着警察局长不好好当,去惹火烧身。假如真的冤枉他,放走真正的通共分子,既是徒劳,还伤害同僚?要不等罗县长省里开会回来再合计一下。
      刑讯室里莫启功乱喊:“都他妈的笨蛋,放着真正的□□不去抓,在我身上乱施淫威,我非告你们不可。”
      “哎,还嘴硬。刚才特派员说暂缓你一马,你还蹬鼻子上脸了。”韦二说。
      “打,再打。”说着韦大再次挥起鞭子。
      韦大和韦二是覃江达从警察局里调过来的,都是前局长韦志刚的亲信,韦志刚被处死,两人被降职留用,这下子莫启功落到他们手里自然要出这口气。
      韦二再拿来一根带刺的木棍照准莫启功身上打去。
      莫启功:“你们两个畜生,平时我待你们不薄,你们就这样报答我。”
      “还嘴硬,打。”韦大又挥起鞭子。
      莫启功警告他们:“特派员说暂缓我一马,一定是找到了通共的新证据,正在追查。明天放我出去,我先要了你们两个的性命。不信你们试试。”
      韦大和韦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知道莫启功心狠手辣,也不相信莫启功给□□通风报信,更不相信他是□□。他们清楚得很,莫启功杀了韦志光的弟弟韦志刚,肯定会和韦志光结下冤仇。听莫启功这么一吓唬,韦大、韦二心动三分,害怕一旦事情翻转过来,莫启功会要他们的命,于是放下刑具。
      韦大说:“莫、莫局长,小的也是奉命行事,你大人大量,千万别记小人过。”
      韦二也急忙拱手上前:“是、是,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莫气功说:“兄弟,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换了我,特派员要我这么做我也得做。”
      “哎是、是。”韦大和韦二直点头。
      莫启功:“拿韦志刚来说,我和他是多年同僚,凭什么要杀他?不是我要杀他,是法律要杀他;民众要杀他;ZF要杀他。我只是个听使唤的人,像你们听特派员的使唤一样。他韦志刚太张狂,太霸道。先不说我,你们在他手下,天天在他身边,他做的那些事难道你们不知道?我要是有心弄他早就弄了,还等他这些年。”
      “是是,知道,知道。”韦大和韦二直点头。
      “民众天天告状,有凭有据。县长天天催办,不是我姓莫的局长办他,也会有姓黄的局长,姓蓝的局长办他,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莫启功说。
      “是是是,莫局长说的有道理。”韦大和韦二直点头。
      莫启功趁热打铁:“再说了,我降你们的职那是从轻发落,要是按照律条来,你两个都是同案犯,不蹲它几年大狱才怪。审案的卷宗还在局里,等我出去翻给你们看。”
      韦大和韦二害怕了。莫启功没有说错,若论韦大和韦二触犯的律条确实可以蹲上几年大狱。但是莫启功没有这样做,他狡猾得狠。哪个当官的手下不知道长官的那些龌龊?韦大、韦二也是他的手下,如果治了他们,他们反咬一口,说不定先进大狱是自己!再一个莫启功的目标只有一个韦志刚,其他人威胁不到他,没有必要触动他们。这也是莫启功在警察局里能够站得住、稳得住的原因;能从一个小警察爬到局长这个位置的原因。
      “你们看我这肚子。”莫启功说。
      “哦哦。莫局长我给你弄点吃的。”说着韦大出门去。
      “这绳子?”莫启功看看身上的绳子再看看韦二。
      “这、这、这。”韦二结巴几下。
      “好了,不为难你,来了饭你喂我吃也行。”
      “不、不、不,我给莫局长解下来。不过吃完饭还是……”韦大给莫启功弄饭,是邀功的表现,韦二恐怕自己落后,但又怕特派员追究。矛盾中莫启功反而不强求他,更让他惶恐,于是想了个吃饭时松绑吃完饭再绑起来的折中办法。
      莫启功说:“行,吃完饭还这样,我不会为难你们。”
      韦二刚解开莫启功身上的绳索,莫启功突然翻转身来把韦二摁到。
      韦二喊:“哎哎,莫局长你要干啥?”
      “兄弟,别害怕,委屈你一下。”莫启功一边说一边将韦二捆得结结实实的。
      莫启功:“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等特派员过来你就说我把你打晕,把你捆起来,那样你就没事了。”
      韦二:“莫局长你千万饶了我,我上有老下有小,你放了我,我们一起逃跑还不行吗?”
      “恐怕不行,要是被特派员抓回来两人都没命,我也不会跑,我去找证据,找陷害我的人。我不是□□,也不是给□□送信的那个人!”莫启功说着举起旁边的凳子朝韦二打过去,将现场弄得乱七八糟,像是搏斗过的样子。
      七
      韦大回来见韦二被打成这样,急忙把他扶起来,问:“莫老虎跑了?”
      韦二说:“跑了,这个狡猾的莫老虎,他说要大便,我就给他松松绑,没想到把我打晕,绑起来。”
      “这可怎么办?”韦大说。
      “哎呦,疼死我了。”韦二假装倒下去。
      韦大将莫启功逃跑的情况报告给覃江达,覃江达假装老师然大怒,踢了韦大一脚:“饭桶,连个人都看不住,全体集合,堵住所有路口,别让他跑出龙山城。”
      霎时,警察将各个路口堵得水泄不通。
      覃江达很得意,莫启功正一步步迈进他设好的陷阱中。
      自从挨了地主韦志光一枪,覃江达心中的仇恨一天天燃烧,可韦家是地主,势力大,明着和他斗肯定还得吃亏。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他抓起一把杀猪刀摸到韦志光家的院墙下,正要翻墙,被一直大手揪了下来,捂住他的嘴,推到玉米地里,说:“傻孩子,这种事情怎么做得?他的家丁个个体格强壮,你一个小孩怎么斗得过他们。”完了,还教育他:“要想报仇必须自己强大,你这样冒失闯进去,他把你当贼抓起来,杀你剐你都是他的理。记住,先读好书,读书是头等达事。”
      覃江达记住父亲的话认真读书,不久考上县中,后来考入国立广西大学。
      这次回来本来是稽查通*的案子,正巧遇上地主韦志光,十多年过去,大概韦志光早把他脸上麻子的事忘记了,可覃江达没有忘记。看到韦志光,那天晚上翻墙的事自然记上心来,父亲的嘱咐自然也记上心来,仇人就在眼前。如今,父亲的愿望他已经实现,他已经强大到弄死一个韦志光就像弄死一头猪一条狗那样容易。即使这样,覃江达也没有必要亲自动手,以免引来非议影响他的前程。正巧莫启功质问告状人,便略施小计,巧妙的将告状人韦志光告诉莫启功,然后给韦大、韦二释放“暂时放他一马”的信号。莫启功脱逃,果然上当。
      其实,说莫启功上当也不十分准确。他肯定想洗清自己,通*历来都不是一件小事。撤掉他的警察局长是小事,吃枪子是大事。他聪明半辈子,决不能栽在这个阴险狡猾的韦志光身上。而且,他肯定韦志光那天绝对辨不清他的模样,这是他干警察局长多年积累的经验。
      莫启功打晕韦二后,回家抓起SQ径自向西龙镇韦志光家跑去。
      覃江达装模作样把龙山城搜个遍,自然没搜到。第二天亲自带领几个人到西龙镇抓人,他估计莫启功抓到韦志光后有两种可能,一是直接杀人灭口;二是押往县城对质。假如直接杀人灭口,可以把抓他回去,按上通*的罪名直接正法,既抓了GD又报了韦志光打伤他父子的私家之仇。假如押往县城对质,如果对质不上,韦和莫将再结冤仇,论莫的性格杀韦志光是迟早的事情。两种猜测,覃江达希望莫启功杀死韦志光灭口,那样于公于私都是最好的结局。
      莫启功摸到地主韦志光家,床上一动不动躺着个人。莫启功扯过枕头蒙住她的头,照准心口猛刺几刀,结束她性命。杀完人,莫启功翻过院墙时,却听到屋里传出有人摔倒的声音,还哼哼几声。莫启功没有想到这个人正是地主韦志光。韦志光这几天正为耕地撂荒和修缮被鬼子破坏的房屋的事情发愁上火,去找莫启新给他下泻药,莫启新不理他,便自己熬了点鸡头菇当泻药吃,不成想下药过重,一天几次跑茅房。莫启功翻墙进屋那会他正蹲在茅房拉稀,回来时看见姨太一身血迹死在床上,便昏倒在地。
      莫启功预料到覃江达会过来抓他,而且最有可能就是早上到达。杀韦志光的事必须在覃江达到达西龙隘之前处理完成。趁夜,在韦志光家的鸡笼里抓了一只鸡,鸡腿上拴一根细绳,绳子另一头成活扣系在SQ扳机上,只要鸡一动,细绳拉动扳机SQ就响,鸡肯定挣脱绳子惊慌逃跑。等覃江达循着声音追过来他已经跑得无踪无影,既找不到人也看不见鸡。
      大家要问了,他夜晚抓鸡,鸡不叫吗?一旦鸡叫肯定会被发现。再一个鸡怎么会听他的话?让它什么时间动就什么时间动?莫启功还真有办法让鸡不叫,让鸡在预定的时间动。如果你按照我讲给你的办法去做,鸡不但不叫还会乖乖的听你的话,在预定的时间动。
      夜晚抓鸡鸡会叫,但是莫启功有绝招,他将手伸进鸡笼里轻轻抓住鸡的前胸,再把他提出来,这样鸡就不会叫。这是他早年从小偷那里学来的。老乡们报案说自己家的鸡晚上被偷,问何时听到叫声,都说没听到叫声。莫启功开始不信,有一次他去一家居民院外蹲守,夜黑人静的时候一个小偷过来,慢慢打开鸡笼,不一会将几只鸡装进布袋里。莫启功将小偷逮个正着,审问他不说,莫启功警棍打断他的胳膊才说。案件破了,莫启功从中也学了一招。
      那么,怎样让鸡在预定的时间动?桂西北深山老林里有很多神秘、奇异事件,比如钉鸡头:用钉子将鸡头钉在木板上,拔出钉子后鸡仍然可以扑翅飞翔。让鸡听话,让鸡在预定的时间动的“魔法”算是桂西北的奇异事件之一,也是莫启功进山破案时学会的。
      我们先看一下巫师的表演。
      巫师将鸡头压在翅膀底下,转上几圈,不断的口念秘诀,然后将鸡放在一面刀刃上站立,鸡伸出头来,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这是巫师的“魔法”表演。其实,只要你动动手,按照巫师的动作亲自去做,那只鸡也会听你的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巫师口中所念“秘诀”完全是装假,根本没有什么秘诀,嘴在那里乱动,故弄玄虚而已。将鸡压在翅膀下左三圈右三圈,转来转去把鸡转晕。鸡的脑袋结构和人的脑袋结构大不一样,人的脑袋在两个耳朵里都有一个“平衡器”,坐车、坐船头发晕就是这个平衡器在起作用。鸡只有一个“平衡器”,位于鸡头顶端,如果转晕了很难在短时间内平衡下来。鸡被转晕在那里控制平衡,防止掉落。转圈的时间越长,鸡站定的时间就越长,最长可以站定几个小时。让鸡站在刀刃上也是故弄玄虚,跟放在一根木棍上有着同样的效果。
      莫启功杀完人,将绳子系在手枪和鸡腿上便离开韦志光家,离开西龙镇。
      莫启功略施两招,就够覃江达喝一壶。当覃江达领着人马来到西龙镇,莫启功早就渡过西龙江去往东兰县,县长罗永强正在那里参加省里的一个会议。
      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覃江达领着人马赶到西龙镇,刚下隘便听到一声清脆的枪响。急忙命令几个人守在隘底,自己领着人朝枪响的地方扑去。地主家里几个家丁扶起韦志光坐在堂前太师椅上,他上完茅房回到床边看见姨太被刺杀死去,哼哼两句便晕倒床前。刚才的枪声将他惊醒,一阵乱喊,家丁、侍女赶到,扶他上太师椅,给他搓胸口,喂水,喂稀饭。韦志光见覃江达来到,忙说:“特派员,特派员,有人杀我,有人杀我。”
      现场勘察,韦志光的姨太已经死亡。问过韦志光,韦志光说就是刚才的事情,你们没听见刚才的枪响?覃江达带领手下人马和韦老爷的家丁一起追出去。根据抢响时间判断凶犯肯定跑不远。
      莫启功去找罗永强有两个目的,一个目的是请求他作证。
      当初韦志光上县里告状这件事,罗永强给他说过。罗永强之所以给他说,一来绝对不相信他通共;二来他杀了韦志光老弟韦志刚,这是公报私仇。另一方面,通共要有目的,他是忠心耿耿的警察局长,DG的中坚,怎么会通共?而且黄老师又是突然来到西龙镇,之前他们根本不认识,也没有作案时间。
      莫启功清楚记得,罗县长给他说韦志光上县里告状他这件事的时候,自己也说过“我当天不是在你家喝酒吗!”当时,罗县长还“呃”了一下。莫启功看出他惊异和疑问的样子,接着说:“县长忘了?就是那天中午,你多喝了几杯迷迷糊糊,我扶你上的床。”。罗县长忙对那个“呃”作了一下纠正:“就是就是。”今天,莫启功就是朝着这个“就是就是”去的,他要罗县长出来作证,这件事便可以抹平。
      另一个目的也是请求他作证。不过这个证不需要罗县长出面,韦志光被杀,覃江达肯定查到他,可枪响的时候他已经远离西龙镇来到罗县长身边,同样没有作案时间。这个时间差,就算覃江达是广西的福尔摩斯,恐怕也找不到破绽。
      八
      覃江达抓不到莫启功,韦志光没有死,姨太死于凶杀,破案缉凶不是他的职责,于是留下来几个警察,急急忙忙回到县府。
      莫启功找到东兰县罗县长开会的会堂,省里的会议还没有散,莫启功坐在离会堂门口不远的地方等待,不一会从东边过来几个人,腰里别着SQ,向他这边走来,将近门口,走在前面的长官突然停住脚步,打量这个眯着眼睛,面容困顿,衣服又脏又烂的人,问:“这人是谁?”门卫赶过来敬礼,说是龙山县警察局长,来找罗永强县长,看他脏兮兮的根本不像局长,没让他进去,他就坐在这等。长官听后随即掏出SQ,命令到:“是莫启功,把他抓起来!”
      莫启功迷迷糊糊被广西省警察局姓黄的副局长逮个正着,押往龙山县交给覃江达。这时的莫启功心灰意冷,自己精心设计的一盘棋局,没有被对手覃江达识破,却被顶头上司无意间逮着,这是天意吗?当时,要是小心一点,不打盹、不迷糊,离会堂门口远一点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莫启功的情绪降到低点,估计自己离死不远了。
      “莫局长,说吧,怎么杀死韦志光的姨太?”覃江达问。
      莫启功不理他,他当警察局长这些年审讯过的犯人多了去,根本瞧不起眼前的覃江达。
      覃江达:“再不说?再不说大刑伺候!”
      莫启功:“覃特派员,你要我说什么?”
      覃江达:“说你怎么杀死韦志光的姨太!”
      莫启功:“我和她无冤无仇,我凭什么杀他?”
      覃江达:“凭什么?凭你和韦志光的私仇。凭韦志光告过你的状。”
      “那我应该杀韦志光。”莫启功说。
      覃江达:“韦志光身边有家丁,你无法下手。”
      莫启功说:“我没有杀她,也没有理由要杀她,即使我杀不了韦志光,杀他姨太有何用处。”
      覃江达:“泄私愤!”
      莫启功说:“我和她没有私愤?她什么时候死?死在什么地方?我一点都不知道。”
      覃江达:“给我装,再装。前天清早死的,死在她家床上。”
      莫启功:“这就怪了,前天清早死的?我前天清早在东兰县会堂门口,我有翅膀啊?”
      覃江达说:“你是没翅膀,但你有计谋!”
      莫启功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已近识破我的妙计?问:“我有什么计谋?什么计谋能瞒得过你覃特派员。”
      覃江达:“你当然瞒不过我,你还是老实交代吧,别跟我剥竹笋,别跟我耍花招。”
      莫启功:“我玩耍什么花招?前天清早黄局长把我从东兰县抓回来这是事实。”
      “当然是事实。我不是说了,那是你的计谋?”覃江达知道莫启功老奸巨猾,从时间上推断杀死姨太不是他所为。但是肯定与他有关系,是他施展的计谋。所以一步步逼他,把他逼到墙角看他说不说。
      莫启功呢?也在一步步试探深浅,只要咬住时间差这件事不放,就是如来佛也拿他没办法。当覃江达说他施展计谋的时候,十有八九是覃江达在探他的虚实。于是,顺着覃江达的思路,将他引入死胡同:“特派员不会怀疑我雇凶杀人吧?”
      “哦,雇凶杀人。哈哈哈……”覃江达一阵狂笑。
      莫启功有点紧张:“你笑什么?”
      覃江达指头点了点莫启功的额头:“你知道美国著名的‘米兰达警告’吗?\'”
      莫启功又是一阵紧张:“什么米烂大,米烂大?我又不是美国人我怎么会知道米怎么烂大?”
      覃江达:“我来告诉你:美国有一个青年叫米兰达,他犯了罪,在警察局接受讯问,签下一份坦白文件,但事后他从律师那里知道美国‘XF第五修正案’赋予犯罪嫌疑人保持沉默的权利,警察抓他时没有告知他这项权力,所以法官审理后认为米兰达之前的所有供词均不能作为定罪量刑的证据。”
      莫气功如坠雾中,摸不清头脑。问:“那又怎样?”
      覃江达:“怎样?我引诱你说话,话多必失,你说出的话就是证据。中国不是美国,没有‘XF第五修正案’。不打自招,你终于露出马脚。”
      莫气功虚惊一场,听完后才放心,说:“我说的是真话,我没有雇凶杀人。”
      “来人,大刑伺候。”覃江达肯定莫启功是雇凶杀人,因为没有别的解释,没有可以说得通的第二条理由。把他关起来,大刑伺候,一是逼迫他交代;二是等待西龙镇那边破案证实。
      西龙镇破案的警察空手而归,没有人看见韦志光家周围大清早有人进来或出去。枪响的地方也没有发现脚印、子弹壳和SQ。守在西龙隘和其它路口的警察也没有发现可疑人出入。鬼!是不是出了鬼。桂西北人迷信鬼就像相信雷雷霆过后是大雨一样。本地世代相传 “丫变婆”的故事,“丫变婆”就是壮民族传说中的鬼,无处不在,无处不有,无处不能。找不到根据的事都往“鬼”身上推。警察也是人,也是桂西北人,没有例外。再一个破不了案脸上无光,继续往下破又很费周折,劳民伤财,他们才不干呢。
      把凶手推到鬼身上让覃江达这个广西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十分恼火,却也没有其它办法,警察都这个素质,这个水平,这个德性。
      “脚印有没有?”覃江达问。
      负责破案的警察说:“没有!”
      覃江达又问:“子弹壳没找到?”
      警察说:“没找到!”
      覃江达又问:“枪也没找到?”
      警察说:“没找到!”
      ……
      覃江达:“一帮饭桶!下去吧。”
      警察们一个个低着脑袋出门。这个时候他对莫启功的判断开始有了动摇,真的不是他?不是他又会是谁?
      莫启功太狡猾了,被他用绳子系着活扣连在一起的鸡和枪放在水塘边的树枝上,等被他弄迷糊那只鸡醒来,往树下飞,拉动腿上的绳子扣动扳机子弹随即射出,绳子的活扣同时打开,鸡、枪分离,鸡逃离现场,枪和子弹壳掉进水里。警察连响枪的具体位置都判断不准,上那去找弹壳、SQ、脚印?
      九
      罗县长开会回来,几天来发生在龙山城里的几件事情他全然不知。虽然,覃江达作为特派员进住龙山县查办GD案件,他接到通知,还没和特派员见面便去了东兰开会。会议大讲国内形势,□□是乱党,不遵守协议,到处袭扰国军,分田分地,挑动内战,挑衅GMD的权威等等。广西省ZF主席黄旭初到会作了戡乱动员、募兵动员。强调加大力度查处GD分子和他们的秘密组织。会上还表扬了东兰县在查处工作中取得的成绩,向立功受奖人员颁奖。
      罗县长刚进办公室便抓起电话找莫启功,那边接电话的人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秘书进来,罗县长说:“你去把莫局长叫来,我有事找他。”
      秘书搓着惺忪睡眼,刚才听门响了一下,以为是找县长的人便过来察看,没想到县长回来没打招呼直接进了办公室。
      秘书:“找莫局长?”
      罗县长:“嗯,去吧,叫他立即过来,我有重要事情。”
      省里会议结尾,省长黄旭初批评龙山县,说龙山县过去GD猖獗,是这次稽查的重点,还讲到那个GD黄老师之所以逃跑,是有人通风报信。罗县长心急,没顾得回家先来布置稽查GD的事。
      “莫局长被覃特派员抓起来了。”秘书说,
      罗县长:“什么?莫局长被抓起来了?为什么?”
      “说他通共。”秘书说。
      罗县长一PG坐在椅子上,他本想指望莫局长给他出力,尽快把那个给黄老师通风报信的人抓起来,没想他倒被抓起来。问:“什么罪名?”
      秘书说:“通共。”
      罗县长又问:“通共?覃特派员呢?”
      秘书说:“应该在他办公室。”
      “什么叫应该?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罗县长急得上火。
      秘书说:“我去看一下?”
      覃现长:“不必了,我自己去吧。”
      罗县长来到覃江达的办公室,办公室的人说特派员正在审讯莫启功,让罗县长稍坐等,转头去叫覃特派。
      罗县长知道覃江达是龙山县人,可他上任之时覃一直在外求学,怎么当兵入伍,怎么成为特派员,罗县长一概不了解,对覃的德性更是不了解。经验告诉他,覃肯定有来头,要不然不可能随便抓人,更不敢随便抓一个警察局长。罗县长脑子里一团乱麻,莫启功犯了什么事让特派员亲手抓捕亲自审讯呢?事情与他罗永强有关吗?假如有,又有几分?
      覃江达推门进来,罗县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覃江达:“是罗县长吧?”
      “我是我是。”罗县长赶忙回回,反问:“你是覃特派吧?”
      覃江达:“在下正是。”
      罗县长着急问:“莫启功?”
      “你是问莫启功的案子?”覃江达说。
      罗县长:“是,是。他犯了……”
      覃江达说:“他通共,有举报,有证人。”
      “哦。谁人举报?怎么通共?”罗县长问。
      “黄老师,抗战前西龙镇那个老师,你们县警察局正要捉拿他,他却跑了。有人通风报信,这个人就是莫启功。”覃江达说。
      罗县长很惊讶:“哦,是他?”
      “罗县长想起来了?”覃江达说。
      “想起来了,抗战前黄老师在西龙镇发动穷人闹□□,这件事我知道,当时判断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这个人就是莫启功?”罗县长又问。
      “是他,没错。”覃江达肯定地回答。
      罗县长:“谁报的?”
      覃江达:“韦志光。”
      “韦志光。这个这个……”罗县长听说是韦志光,有点不以为然。
      覃江达:“这个什么?你不信?”
      罗县长:“覃特派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覃江达:“罗县长,你说哪去了?怎么当讲不当讲,都是为DG服务,抓GD你我义不容辞。”
      罗县长:“这个韦志光,他弟弟韦志刚你知道吗?”
      覃江达:“知道。我还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莫启功杀了韦志刚结下冤家。韦志刚犯下大罪,是被正法的。”
      罗县长:“是,覃特派员,我要说的正是这件事,你明察!”
      覃江达:“你怎么看,真是莫启功吗?”
      罗县长:“要看证据?证据说了算。”
      正说着,一名干事推门进来,凑到覃的耳朵边嘀咕几句。
      覃江达说:“好,正好,罗县长就在这。”
      罗县长说:“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覃江达说:“罗县长,有所不敬了,有件事情需要向你求证一下。”
      “什么事?”罗县长拿捏不准,进来的干事给这位覃特派员嘀咕什么事?需要他来求证?是不是和莫启功一起搞掉韦志刚的事出了纰漏。然后又想,韦志刚徇私枉法证据确凿,被正法是他应有的下场,只是中间的过程,他和莫启功那些拿不到台面的阴谋。正在打愣,覃江达说:
      “没什么大事,想让罗县长证实一件事。”覃江达说:“xx年xx月xx日,你在哪?在干什么?”
      罗县长问自己:xx年xx月xx日,我在哪?我在干什么?他陷入一片茫然,不知道这位特派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时间与什么事有关?与什么人有关?会不会这个时间自己犯了罪让人揭发了?他越想越害怕。莫启功被韦志光举报关起来,难到他也被人举报要关起来?罗县长试探一下覃特派:“覃特派,让我回去想想?十几年前的事我一时想不起来。”
      覃特派说:“按规矩,恐怕不行。”
      罗县长哆嗦起来,语无伦次:“那怎么行,我没犯法,怎么不能回去?”他的后一句话起了作用,是他没弄懂,覃特派没有关他的意思。
      覃江达说:“罗县长,你误解了,不是你有什么事,是要你回忆xx年xx月xx日你在哪?在做什么事?要你给别人提供证据,不要你证明自己。”
      这下罗县长方才放心:“是是,是提供证据。xx年xx月xx日我在哪?在做什么?”他不断问自己。
      干事又进来,还是凑到覃江达耳边嘀咕。覃江达起身:“罗县长,我过去有点急事,你慢慢想,处理完我立马过来。”
      覃江达出门,干事给罗县长递过一杯茶水,然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翻书看,没有让罗县长离开的意思。
      罗县长问干事:“可以让秘书把公务记录送过来吗?”
      干事说:“这样合适吗?”
      罗县长强调自己的理由:“我的确想不起来,公务活动有记录,我一看便知道,如果没有记录也起个提示作用。”
      干事默许他,还主动给他叫过来秘书。
      十
      秘书给他找来一大摞公文记录。接过文件,罗县长直奔主题,翻到“xx年xx月xx日”的工作记录,看过一遍,又看一遍,记录里只有两条:①处理龙盘乡水灾;②给工商业者加税。一件事在上午,另一件事在下午。这里边没有什么问题!罗县长把文件交给干事,干事让他等一会覃特派回来给他处理。
      罗县长一直在恐惧,xx年xx月xx日,这天的工作看不出什么问题。这个覃江达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疑问中他又不好直接问覃江达,也不好问事情与自己的关系。听天由命吧,昨天,省里的现场会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到来。
      覃江达终于回来了。罗县长将那天的工作记录递上去:“覃特派,这是我xx年xx月xx日的工记录,请过目。看看有什么问题?”
      覃江达扫过一眼,说:“罗县长很聪明,把工作记录都翻出来。”然后往桌子上一扔,说:“这是你的工作,我不看这个。”
      “覃特派要看啥?”罗县长问。
      “具体一点,那天中午下班后你和谁在一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这件事情对你不重要,对另一个人很重要。”
      正在这时,走廊那头传来嗷嗷的叫声,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作证之类的话。罗县长听得出这是莫启功受刑时的叫喊。他脑子闪过一个念头:是莫启功让我给他作什么证?这时覃江达朝干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关上门,隔断了嗷嗷的叫声。
      罗县长问:“覃特派,你问我那天中午和谁在一起?”
      覃江达:“和谁在一起,说吧。”
      罗县长:“下班和妻子、儿女在一起,然后莫启功过来,说抗税的工商人事很多,得有个好办法处理这件事,当时正在吃饭,就拉着莫启功一起吃饭,喝了点酒。”
      覃江达:“这话当真?”
      罗县长:“覃特派,为何要骗你?我没有说假话的动机,说假话对我有何用?”
      覃江达:“那好吧,我相信你,不过你要写一个字据备查。”
      干事递给罗县长纸笔,罗县长写,覃江达看,然后给干事唧唧几句,干事即开门出去。覃江达停止了对莫启功的刑讯。
      那天和莫启功喝酒的事县长罗永强也是模模糊糊,所以记忆起来很有难度。当初,韦志光到县里告状,他调查过,也问过莫启功,莫启功说县长是贵人爱忘事,反问他那天不是在他家喝酒吗?喝酒的经过正如眼前给覃江达说的一模一样。当时莫启功说过之后,他还愣了一会,“呃”了一声,表示怀疑,可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莫启功的狡猾之处,男人自有男人的事,他罗永强也是男人,理解莫启功此时的狡辩,假如不找人作个证,传到老婆耳朵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韦志光状告莫启功分明是泄私愤,公报私仇,他完全相信莫启功不会通共。杀人取肝,凶险毒辣,莫启功敢做,他也敢信。通共的事,莫启功不会做,他也不会信。
      十一
      莫启功被放了出来。警察局长这个位置是坐不住了。覃江达要撵了他去当老白姓,理由是通*的案子还没破,和他有着这样那样的牵连,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出来个黄志光、李志光指证他,放他在局长这个位置不合适。在覃江达和莫启功打交道的这段时日,覃觉得莫启功不但让他领教如外界传说的开膛取肝,心狠手辣,胆大妄为的凶险之徒。更让他领教的是他的狡猾,刑讯对他无济于事,这个人的确不一般。罗县长留不住莫启功局长位置,但也绝对不接受覃特派将他革职的意见。莫是他的左膀右臂,别的不说,就说搞掉韦志刚这件事,假如没有莫启功相助,他一个文质彬彬,手握墨笔的县太爷想要动摇根深蒂固的大局长韦志刚绝对办不到。去掉韦志刚,报了私下之仇,顺手将莫启功提拔上来,抓住警察局长,就抓住全县的武装,为自己壮一分胆,长一只耳目。
      正想着,嘀铃铃电话响起。赶走日寇,桂省作了城乡规划,各乡镇都装上电话。打来电话的是西龙镇镇长蓝树国,他说韦志光正组织西龙镇的地主、家丁抢耕牛,开枪伤了人,警察局没人主事,要县长派人维持秩序。罗县长没把蓝树国的事没放在心里,倒是得到一个启发,这个蓝树国亦是年迈体弱,该他颐养天年的时候了,何不如将莫启功派去当镇长,一来帮他坐镇这个多事之秋的偏僻小镇;二来也可监督死对头韦志光,避免他再闹事,乱告状。罗县长将这个想法说给覃江达听,覃江达权衡再三,勉强同意。当然,罗有罗的想法,让莫去当镇长,一来让职务捆住他。当初和罗县长为莫的安排发生争执,罗县长冒出一句让他胆怯的话:“撤他的职这个主意不好,哪天他狠起来,摸到家里杀你全家,开膛取肝,然后上山为寇你奈他如何?像这种心狠手辣的人,要么一棍子打死,要么哄住他不闹事。”覃江达害怕了,无意中结下个大冤家实在不划算,既然罗县长没有坚持让莫启功当局长,覃江达权衡利弊,也没有必要坚持让莫启功去当平民白姓,两人都作了让步。
      十二
      咣咣咣,韦小弟的那面铜锣又响在西龙镇的大街小巷。“到大榕树下集合,到大榕树下集合,县长有训话。”
      不一会大榕树下集合了一大群乡民,他们估计是县里来人处理耕牛的事情,个个有话要说。鬼子占领西龙镇,那个时候乱糟糟的,人都顾不过来,哪还有心思管耕牛。有几个乡民多了个心眼,将耕牛牵到峒场里边犁地干活边养了起来。鬼子败走,地主们出来认自家耕牛,所以发生了镇长蓝树国电话向县长报告的事情。
      大榕树底下站着莫启功、蓝树国和罗县长。莫启功身上依然别着枪。乡民的情绪燃到极点。
      蓝树国向前迈出一步,说:“乡亲们,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
      “快说,快说,给个公道。”校场里乡民在喊。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占有耕牛的乡民看看这个阵势,估计局长、县长、镇长不会偏向他们,有点不耐烦。
      “今天我宣布下野,由莫局长接任我的职务,由他来担任西龙镇镇长。”蓝树国一字一句。
      乡民们转眼去看着莫启功,看他腰里的枪。心狠手辣、开膛取肝的形象立马出现在乡民眼前。没有一个人鼓掌,也没有一个人说话,现场鸦雀无声。
      “下面请莫镇长讲话。”蓝树国说。
      莫启功:“不请不请,启功无才,无能、无德,今天是来服务乡亲的,过去多有得罪,还请谅解,还请恕罪。启功自日起改过自新、洗心革面,唯乡民利益为重,唯百姓民生为先。”
      几个地主围在韦志光身边,家丁们围在主子身旁,一副要开战的架势。韦志光听说换镇长,还是个冤家,气不打一处来,愤怒之下抓起家丁手里的枪朝向大榕树“啪”地就是一枪,把乡民们吓了个傻。莫启功听到枪响本能的拔出腰里的SQ,稍事镇定,冲着韦志光说:“韦老爷,我又来了,咱们是打也相识,不打也相识,前世今生早就相识。今天,我莫老虎站在这里,有种你朝我开枪,要是我眨个眼皮我是你家的狗。你刚才这一枪打得可不准,是枪不好还是眼睛不好。要是枪不好把我的枪拿过去,要是眼不好,先回去请莫启新治好了再来找我。我今天起当这个镇长,吃喝拉撒概不离镇子,你想啥时候来,我奉陪到底。”
      莫启功一席话把个严肃的会场搅得喧闹起来。这哪里是就职演说,分明是向韦志光示威,向他挑战,下战书。
      几个占有耕牛的乡民蠢蠢欲动,觉得机会来了,张开嗓子大喊:“耕牛是我们的,请莫局长公断!耕牛是我们的,请莫镇长公断!”
      莫启功回应喊声,说:“乡民们请放心,我一定公断,等我了解情况后一定公断。”
      蓝树国出来说话:“这事等一等,等莫镇长了解情况后一定公断。”
      乡亲们不听,似乎心有余悸,害怕莫启功反悔,转向罗县长请他公断。
      乡民说:“事情明摆着,耕牛到处跑没主人认领,我们认领,喂饱喂肥了,他们眼红又要领回去,这样不公平,要莫局长当场主持公道。”
      “是这样吗?”莫启功问。
      全场一个声音:“是这样!是这样!”
      莫启功亮出嗓子,似说似喊:“那好,我现在公断,耕牛归你们。”
      莫启功打出西龙镇的第一张牌。这段时间他受覃江达的重刑,遭受人生最大挫折,痛定思痛,他想明白了,他要和过去决裂。
      他能和过去决裂吗?
      十三
      莫启功被贬到西龙镇当镇长,经过一番风雨,一番折腾,似乎明白了很多事理,以前他折腾别人,现在他被别人折腾,吃尽了苦头。这个世道还是太平的好,大家相安无事,没有尔虞我诈,该耕田的耕田,该种地的种地,该读书的读书,该做事的做事。这个时候他想起□□的革命,想起失散的弟弟黄老师在西龙镇上宣传的那一套革命道理,或许□□是对的,或许弟弟走的这条革命道路是正确的。这个时候他更加想念弟弟,他虽然逃出了西龙镇,暂时躲过一劫,可等待他的还有东龙镇,南龙镇,北龙镇,天底下每一寸土地都是DG的。他为弟弟担忧,好好的闹什么革命,就算革命是对的,也轮不到你去领这个头。领头就是去送死,自古造反大多没有好些场,邻县的桂平金田村出了个洪秀全,把革命闹的轰轰烈烈,定都天京,到最后却落得个赶尽杀绝。弟弟此去凶多吉少,这个时候他后悔当初在西龙隘放走弟弟,原本想把弟弟押往龙山城,然后找机会挑明兄弟这一层关系,劝说他放弃革命,在城里给他找个事作,不但可以兄弟团聚,更可以了结父母积郁多年的心事。可偏偏半路杀出个覃木根押着地主韦志光当人质要挟。当时也是一时之念,一是害怕动起手来伤害到弟弟;二是抓回去恐怕要送往省里关押,按照DG的剿共政策不得把他杀了!所以顺水推舟让覃木根把他劫走了事。各种设想和可能让他心乱如麻。他直了一下腰,想要起身上街看看民团队给乡民盖房的进展情况,可肩上、腿上、胳膊上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于是,一PG坐了回去。他一边按揉痛处一边想:如果今天遭的罪能换回弟弟的平安,这个罪值得。
      莫启功还是慢慢地直起腰来,想在西龙镇扎下根,就要取得乡民的谅解,更要取得乡民的信任。于是,迈出门槛向街上走去。一路走过韦志光家、韦小弟家、覃木根家、莫启新家,他想上莫启新这个族弟家看看,走到门口又折回去,他最对不起的就是族弟莫启新,当初要杀要剐,非要他交出彭桂林的儿子,逼得他杀死自子的亲身骨肉,还抢走他的儿子给自己添了膝下香火。虽然这一切都是蓝矮子的主意,是蓝矮子亲手做下的罪孽,可当初莫启新求过他,给他下跪,左一个七哥右一个七哥叫他,他仍然没有放过族弟,现在想来真是作孽啊。过后族弟不计前嫌在西龙隘救他一条性命,现在想来自己畜生不如。
      莫启功转身回家,打开抽屉拿出两张银票来到莫启新家,敲过门,一头乱发的彭桂芳出来开门,一看是莫启功像是得了抽风,睁着个大眼,呜啊呜啊地躲进房间里,莫启功一口一个弟妹叫她,彭桂芳反而鬼来了、鬼来了叫个不停。莫启功将银票放在香案上掩门出去。
      来到西龙镇这段时间,莫启功走街串户了解乡情,想用具体行动来弥补罪过,可搭理他的乡亲不多,小孩见他就跑,还不停的喊莫老虎来了莫老虎来了。路过门口被泼脏水,踩在西瓜皮上摔跟斗是平常事。那天,他走在街上冷不防一个石子打过来,正中他的后脑勺,他回过头却看不见人,估计是孩子用弹弓打过来的。还有一次晚上走路,被“套子”绊住狠狠地摔了一跤。这种“套子”是乡民夜间套野兽使用的,将绳子打成一个活扣,一头连接一段木橛子,木橛子打进路边的地里,绳扣铺在小路上,夜间出没的野兽不小心钻进套子里,动弹不得,主人轻而易举将野兽捡回家。乡民对他有仇恨,地主韦志光也放不过他。莫启功着实苦恼,这样下去,这个镇长怎么当?
      但是他有钱!这些年来送的、贪的,明中抢,暗中要,盖的瓦房一间间,金银首饰一盒盒。
      乡民盖房正遇到困难,木料、砖料、石灰没钱买,停工待料让民团队发愁。那天,莫启功怪李贤停工待料不给他说,他是一镇之长,乡民的事就是他的事,他可以到县ZF申请救助。果不然,几天时间一张银行通票递到民团队的手里,后来几天银行通票相继送来,民团队媚笑颜开,盖新房的乡民千谢万谢。有一天老婆从县城来找他,没说几句就吵起架来,乡民才知道这些“ZF救助”原来是莫启功自家的钱。慢慢背后骂他,扔黑石头,泼脏水,踩西瓜皮,下野兽套子的事没有了。
      乡民盖的房子还没上梁,场地里堆满木料,半夜时分老天下来一场大雨,大雨下得急,莫启功半夜起来,韦小弟提着汽灯打着伞跟在后边。洪水一寸一寸往上涨,朝大字街四个闸门漫过来,莫启功让韦小弟敲锣集合乡民防汛,自己去转移场地里的木料。一根接一根,十几根木料被莫启功搬到高处的土坎上,乡民们终于赶到,眼看最后一根木料被推上土坎,突然脚下踩滑,摔倒在地,木料顺着斜坡滚进涛涛山洪里,莫启功跳下河沟,一手抓住木料一手抓住河沟边上刺藤,几个乡民赶过来,一边喊他放下木料,一边拉住他的衣服。莫启功没听乡民劝阻,反而松开刺藤双手抓过木料,在乡民共同努力下木料被捞了上来,莫启功也被乡民拽了上来。好险啊!如果莫启功支持不住顺水而下,前方不远是消水窟窿,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有多好的水性,就是一间木屋漂到消水窟窿都会被它强大的旋流吸进去。乡民七嘴八舌责怪莫启功,他却说:“没事、没事。”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韦小弟给他找来干衣服,刚换上,又见河沟上漂过来一头肥猪,他正要跳下去却被乡民一把揪住,另一个乡民阻止说:“再下去就把他捆起来。”说话的乡民是个好意,没想到莫启功转过身从乡民手中抓过绳子,一头捆在腰上,另一头抛给乡民:“抓住这头,我游过去抓那头猪,你们往回拉。”
      莫启功似乎回到年轻时代,他也是穷人出身,这些本事都是年轻时候的功夫,现在,虽然步入中年,若要搬出这些功夫,仍然不输当年。
      莫启功用自己行动和真诚,一天天,一件件,感动乡民,赢得尊重。
      那天,韦小弟的铜锣又在大字街上响起:“乡民们,乡亲们,莫镇长有事要和大家商量,莫镇长有事要和大家商量。到大榕树下集合,到大榕树下集合。”
      莫启功特意交代,以后敲锣集合不要说镇长要训话之类硬邦邦的话,要说镇长有事和大家商量。事情本来如此,镇里的事是大家的事,大家的事怎么可以 “训话”决定呢?一定由乡民商量才可以决定!这样的决定才符合乡民的意愿。韦小弟记住莫镇长的话。乡亲们也觉得亲切很多。
      十四
      乡民挤满校场,莫启功站在大榕树下:“乡亲们,今天叫大家来商量一件事情,什么事情?我说出来大家便明白,前段时间我跟李贤他们一直在议论,西龙镇有一批十几岁的孩子,上满小学后没有中学再上,一是西龙镇没有中学;二是县中离我们太远,山高路远多有不便;第三是县中花销太大,供得起的乡民不多……”
      莫启功还没说完,乡民便议论纷纷。上学是孩子的大事,也是家里的大事,西龙镇有崇文尚学好习惯。大户人家的孩子上完中学上大学,或留城工作,或闯荡世界,事业有成回家光宗耀祖。再想想城里车水马龙,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乡亲们个个兴趣盎然。
      韦小弟站上台阶:“乡亲们,乡亲们,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听莫镇长说,听莫镇长说。”
      莫启功:“我的意思,在西龙镇办一所初中。需不需要办?怎么办?叫大家来商量,征求大家意见。”
      “需要!”
      “需要!”
      “人群里放大屁——还用说吗?”一个乡民高兴说起俏皮话。
      大家呵呵呵笑起来。
      莫启功:“那好,大家的事大家办,我们讲民主,同意请举手。”
      大家齐刷刷举手,莫启功垫起脚尖往后看,见几个地主管家卷缩在屋檐下。莫启功问:“后边,后边的,你们意见如何?”
      “坚决不同意!”管家们说。
      莫启功问:“那是为何?”
      管家们答道:“我们不需要,省城有,县城有,何苦自己办!”
      管家们的话显然惹怒了乡民:“你们有钱就上县城、省城去上。不想办的滚一边去!”
      “那好,那好。我们巴不得。”
      “滚就滚,说好了,别跟我们家主子要钱。”
      “要了也不给。”
      管家们边说边溜出会场。
      听管家们说“要钱”,乡民才反应过来。办学要钱,校舍、教学仪器、座椅板凳、办共费用、教师工资哪一项都离不开钱。以往镇里办公益、修祠堂、整修道路都靠地主出钱。蓝树国镇长明白里边的道道,凡遇到此等事情总是低声下气先和地主们商量,他们答应了事情才好办,才能办得下去,办得妥。办学这件事莫启功事先既没打招呼,也没找他们商量,地主们当然不干。
      钱的事的确是个难题,先前莫启功也咨询过蓝树国,蓝说这是件大事,除了地主们捐资别无其它好办法。这个问题折磨莫启功好几个晚上,地主们捐资自然是好,要是不捐怎么办?不捐就办不了?莫启功有办法,今天的集会他有备而来。“大家的事大家办,大家的事大家说了算。”说这句话的目的除了办事要先征求乡民的意见,尊重乡民,发扬民主,还要乡民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个办法如果由他莫启功说出来恐怕会遭抵触,由乡民想出来则顺理成章。干一件事情包含同意和不同意两种可能。如果同意还要把方法告诉他。如果将事情反过来做,“你的事情你来想办法,你想出的办法你来做。”效果一定会更好。这是莫启功上警校时老师教的,老师说这是宋明理学大师王阳明的“心学”理论。心学不心学,大师不大师莫启功没有兴趣钻研这些高深的学问,觉得这个方法挺好就在这里用一下。
      乡民们交头接耳,你说你的办法我说我的办法。办学是件大事,西龙镇的小学堂由前清进士彭金德拨银修建。现在要办中学,要乡民讨论,要乡民拿出方案,真正给他们出了一道难题。
      “让地主出钱,西龙镇历来如此。”
      “算一下多少钱,大地主出大头,小地主出小头。”
      “那帮地主管家不是说了?一个子不出。”
      “不出不行,强迫他们出。”
      “不出我们不缴租。”
      “从租子里扣”
      “干脆抗租抗税。”
      “这个办法好。”
      “我们学彭桂林抗租抗税,看他们出不出。”
      “分田分地,学习黄老师,再闹一回革命!”
      “哎哎,说远了、说远了。”莫启功接上话:“要不得,这个要不得,不要乱说,乱说要砍头,现在是民国,不要准再提□□。”
      莫启功没想到乡民脑袋不开窍,照搬老办法,老思路,还把□□搬出来,吓出他一身冷汗。事已至此,只能点拨一下,开开窍,引导乡民的思路往自己的想法上靠。
      “乡民们,我说一下你们琢磨看对不对,当初民团队出了个点子烧乡民自家房屋打败鬼子,现在民团队信守承若将一间间房屋重新盖起来,这是一股团结的力量。我们仿照民团队做法,组织青年盖学校,组织木工打桌椅,可不可以?”莫启功说。
      “当然可以!”
      “老师的酬劳呢?”
      “木料、砖料呢?”
      ……
      乡民一个接一个问题提出来。
      “自力更生,一句话:全部靠我们自己。”莫启功说。
      “山上毛竹多,木料用竹子代替。”
      “我们上山伐木。”
      “砖料用水砖(未经烧制的砖坯)。”
      “自己烧火砖。”
      “上山打猎赶圩卖钱当老师酬劳。”
      “上山烧炭也可以卖钱!”
      “卖钱的地方多着咧,上山砍柴也可以卖钱。”
      “养猪卖钱也可以!”
      “对,养猪卖钱,覃家阿婆养猪很在行,让覃阿婆牵头,媳妇们轮流,一年养个十几头肥猪没问题。”
      覃木根说:“呵呵,这么多主意。当初用莫镇长的钱卖木料,卖砖料盖房,大家怎么没想到?”
      “现在想到也不晚,我们给莫镇长补上。”李贤说。
      “还不是你李贤没本事,智多星都想不到谁还能想到?”
      越说点子越多,莫启功一一应了乡民的主意:“很好啊,乡民们,只要咱们团结一心没有办不到的事。我看这样,找个熟人设计一下图纸。由民团队牵头列计划,谁家出多少木料、砖料,谁家出多少力、出多少工都记在账上。谁家易物换了多少钱,然后以工、料、物换成学费,换成老师的酬劳费用,孩子们上学的钱都可免掉。”
      “我家没有学龄孩子怎么算?”
      “是啊,我家也没有。”
      没有学龄孩子的家庭,莫启功早想好了办法:“这个嘛,有几个方案。第一个是出借,可以借给其他乡民,等孩子到了上学年龄,借家再还给你;第二乡民捐出的物件有多余的,需要的乡民可以换取拿回家。比如桌子、椅子多出来,需要的乡民可以采用劳动获得的工分等价换取。第三讲自愿,不愿参加的乡民可以不参加。”
      莫启功的主意完全退回到人类早期以物易物的时代,虽然办法古旧却很实用,
      “西龙镇适龄孩子没这么多,恐怕撑不起一所中学?”一个乡民说。
      “有多少算多少,先小规模,人多了再扩大。”另一个乡民补充道。
      “这个问题我想过,我们分三步走:第一步先小规模;第二步等孩子多了随时扩大;第三步联系周边乡镇办一所联立中学。”莫启功说。
      “还是镇长有办法。”乡民异口同声。
      达成共识,乡民的积极性空前高涨。个个佩服莫启功的智慧和魄力:“局长就是局长,不服不行。”蓝树国治理西龙镇这些年,无成绩,无建树,说了不算,算了不说。
      学校很快建设起来,取名:“西龙镇联立中学”。按照广西省“三位一体”的要求,校长须由镇长兼任,莫启功兼任了西龙镇联立中学校长。为了节省开支中学的校舍建在小学校场西侧,和小学校舍打对面。办中学的事传到罗永强县长那里,他特意拿出珍藏多年的茅台酒前往西龙镇,一是给莫启功压惊——要不是他出来作证莫启功恐怕活不到今天;二是祝贺——事实证明莫镇长有能力、有魄力,也绝对不是通*的奸细。邻县几个乡镇照葫芦画瓢也建成自己的联立中学。
      事情传到省长黄旭初那里,黄省长惊叹:“哦,有这等事,我们看看去。”
      十五
      一个小小的乡镇中学何故引起大省长的“御驾亲征”?我们先看一下这位省长的背景或许可见一斑。
      黄旭初,1892年生,广西容县人。父黄人光,号寅生,晚清秀才,黄人光以设私塾授徒为职业,黄自幼便随父读书近10年。黄人光课读从严,黄旭初亦刻苦攻读,因此,黄对国学有相当厚实基础。1906年黄旭初考入容县简易师范学习。1908年7月考入苍梧长洲蚕业学堂读书。辛亥革命爆发,黄又入广西陆军速成学校学习。由于成绩优异,由学校保送入北京中国陆军大学深造。
      这是黄的学业背景。它告诉我们:黄是书香门第、诗书人家,自幼好读,家有授学传统,所以对于办学兴教情有独钟。
      再看一下黄的简历:
      黄陆大毕业后,任广西谭浩明督军署参谋。广西自治军第2路军参谋长。广西陆军第1纵队司令官。第7军第4旅旅长。第15军军长。1931年7月任广西省ZF主席。
      从这份简历中我们看到了黄旭初的成长过程和为官之路。是家学私塾让他学业有成,让他踏上为官之路,相比其他从底层士兵起步的为官者少走很多弯路。办学兴教早就渗进他的骨子里。
      我们再查阅一下这一时期广西的国民基础教育:
      广西普及GM基础教育YD是指GM时期MZ教育特殊措施。1933年9月1日,雷沛鸿出任广西教育厅厅长,发布《广西教育的设施方针》,决定在全省范围内推行GM基础教育YD。同年9月13日,广西省ZF颁发《广西普及GM基础教育法案》,并于12月11日成立广西普及GM基础教育研究院,负责GM基础教育YD决策研究。本着简单、直接、有效的原则,规定每一村街设立一所基础学校,每一乡镇设立一所中心基础学校,采取“一所三用”(基础学校是教育中心、社会自治中心、民团训练中心)、“一人三长”(乡、镇、村、街长同时又是民团队长和学校校长)等措施,构成政治、军事、文化、经济四位一体的体制。
      对不同年龄的对象、不同层次的居民分别实施教育:8 岁~ 12 岁儿童接受 4 年义务教育,其中 2 年为强迫性基础教育;青少年及成人至少接受 1 年或半年的基础教育。教育过程中,着重施以爱国教育和生产教育,“以生产教育为国民基础教育之骨干,爱国教育为国民基础教育之灵魂,相辅并进”,“以培养人人都有一个爱国的心和一副劳动生产的身手”。当时广西一些民族地区、偏远山区纷纷建立学校,形成良好学习风气。由于得到***的省ZF支持,国民基础教育运动先后持续了 10余年时间。
      从以上的资料中我们可以看出当时广西省ZF对于国民基础教育的重视程度。1933年9月正是黄旭初就任省长的第三个年头,省ZF在这份规划中要求“每一乡镇设立一所中心基础学校”,当时的西龙镇已经在晚清时期由进士彭金德拨银创办了“西龙镇中心小学”,也就是说西龙镇的基础教育已经走在了全省的前头。现在又要办中学,再一次走在了全省的前头,给他这个省长的脸上添光、增彩,对他的工作无疑是很大的支持。所以,到桂西北的偏隅之地西龙镇视察一所自办中学他当然高兴。
      韦小弟的那面铜锣又在大字街上敲响:“乡亲们,大事,大事,黄省长要来西龙镇,乡民们马上到大榕树下集合,马上到小学校场大榕树下集合。”
      什么事让省长来西龙镇?乡亲们个个脑子里打问号。
      不一会县长的轿、省长的轿停在西龙镇中学门口,后边还有一批随员。县长罗永强登上大榕树环形石阶,食指往上推了一下金丝眼镜说:“西龙镇的乡亲们,黄省长听说你们依靠乡民力量,自力更生办了一所自己的学校,自己的中学,很高兴,今天来看望大家,看看学校,给你们解决一些困难……”
      顿时校场里人声鼎沸。西龙镇从来没有来过省长,就是县长两三年也来不了一回。大家像看西洋景似的在一群来客中猜找那个黄省长:
      “是那个头戴宽边帽的。”
      “是那个胖乎乎的。”
      “是那个穿西装扎领带、仪表端庄的。”
      “是那个戴金丝眼镜的。”
      “是那个大脸板。”
      ……
      “下面请黄省长给大家训话。”
      掌声中一个西装领带、身才匀称、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中年人站到大家面前。这一站不要紧,把乡民们惊讶的一愣一愣的。西龙镇乡民算八字信八卦,什么:“乾、坤、震、巽、坎、离、艮。”什么:“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什么:“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 什么:“觅龙、察砂、观水、点穴。”都能说上个一二。随即,一个乡民念念有词:“正官正印福自来,稳吃稳坐打江山,威名远布逍遥客,富贵荣华自天排。”这是易经八字里的一句卜词,显然这位乡民是将这句卜词和眼前的黄省长作过对比。
      “你看黄省长的耳朵。”一个瓜帽须颜老先生模样的乡民喊出声来。
      黄省长生得一对大耳朵,厚肥垂珠,红润色正。
      一个乡民感叹道:“怪不得能当大官。”
      耳朵在相学中叫采听官。一个人的运势好坏,可以从耳朵判断出来。算相学中这样说:人耳可以根据五行划分为金耳、木耳、水耳、火耳和土耳。高于眉毛的耳朵是金耳,金耳的人一生运势较好,吉星照耀,但晚年时期会容易孤单。耳廓向外翻的耳朵是木耳,木耳的人运势较一般,做事情常常事倍功半,也常招小人陷害。耳朵厚圆,贴着脑袋有垂珠的是水耳。水耳的人往往易有成就,但一生易犯桃花劫,女子柔情,命中多桃花。耳朵的轮廓比较尖的,是火耳。火耳的人往往长寿健康,家庭和睦,但得子较晚。耳朵比较大,肥厚有垂珠,红润色正的叫做土耳,也叫佛耳。土耳的人一生命运极好,多得贵人相助,福气旺盛。
      据说黄省长祖坟是“犀牛望旗”风水宝地。关于“犀牛望旗”我找不到它具体的释义,但是从宋朝著名风水大师赖布衣(原名赖凤岗)文言文所描述的一大堆山形、地貌、风向、水势那里可以这样理解:山的大小、高低、形状以及它的布局;水的来脉、走势,大小、急缓;风向、风位、阳光等等诸要素的交融配合、排列出来的一大堆组合合乎国人:仕、禄、寿、子、财的理想化了的意愿。
      阴宅卦相又说:“犀牛望旗”是安葬先人最好的方位,能使后代官运亨通,子孙满堂,洪福齐天。
      黄省长家的“犀牛望旗”“座落在黎村河与杨村河交汇处的杨村镇大坡村后的大水顶上。因犀牛眼穴不能立碑,只放十多个火砖作标志。穴结牛左眼,是回龙顾祖穴。以入首近穴来龙作案,反身逆结回望祖山(旗峰)。左右护砂环抱,两条河水发光朝来……坐丑向未兼癸丁,丁丑、丁未分针,坐火雷噬嗑卦初二爻间线变火水未济卦。离三火。坎七水。中男中女,夫妇正配。发财速,财帛丰。功名显,子孙满堂。大吉。”
      黄省长家祖葬的“犀牛望旗”说起来还有个故事:黄的祖父黄四并不富裕,经常捡牛屎、狗屎作肥料沤田。但他非常相信并注重地理风水,而且坚信:一定要有个好的坟山风水,子孙才能富贵。心诚则灵。果然上帝赐给他一块“犀牛望旗”风水宝地葬了先人骨骸。他就常对乡人说:“别看我现在穷,有朝一日我要当太公,东华铺不够我放轿、放马!”黄四的自信自语逐渐在村里传开了,乡里最大的商铺——东华铺的大老板对黄四说:“如果你的子孙日后当大官!我这个铺场全给你放轿、放马。”后来,该风水宝地荫生了孙子黄旭初,他果真做了军长、省长,回乡时,他的马匹、坐轿把东华铺内外场地挤得满满的。
      黄省长的话讲了一大通,大道理乡民们记住的不多,他们只知道是莫镇长立下的大功,是莫镇长带领他们做出惊动省长的大事,是莫镇长让他们见到大省长。
      “我为你们的举动感到骄傲!在这里我向你们祝贺!祝贺西龙镇联立中学建成开学,祝愿西龙镇文脉传长、书韵飘香、人才辈出、百姓福康……回去后我让财政厅下拨部分款项,奖励你们……”黄省长说。
      场下一阵热烈的掌声。
      黄省长又说:“还有,还有……”
      “还有,给我们派几名教师。”一位乡民未等省长讲完中间打岔。
      “是啊,给我们派几名高级教师。”几个乡民接过话,要求从省城里派来高水平的教师。
      黄省长说:“我看可以,我看可以,等我回去招募一批省城教师。”
      “给我们解决教师的酬劳。”
      “给我们……”
      “好了,好了乡亲们,黄省长管着这么大一个省,日理万机,要花钱的地方很多,我们只是个小小的乡镇学校,不要再劳烦黄省长了。学校是乡民要求创办的,立足乡民,依靠乡民,团结办学,自理更生是我们办校的初衷。有省长的肯定,有省长的支持我们知足了,我们有决心和信心办好西龙镇联立中学……”莫镇长看见乡民一个个向省长提要求,赶忙上来解围。
      这时,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白面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突然从黄省长的身后闪出来,给省长说:“黄省长,我现在就可以留下在西龙镇中学当教师。”
      黄省长看看年轻人:“好好好,年轻人,有气魄,有志气,是我桂省的青年楷模。”
      “还有,我给白毓秀也报个名。”年轻人说。
      “白毓秀?白毓秀是何许人?”黄省长问。
      “报告省长,白毓秀是我的未婚妻,在省城师范当老师。” 年轻人说。
      “好好好。”黄省长一连几个好。校场内又是一片掌声。
      十六
      这个年轻人名叫廖伯阳,广西大学毕业,是黄省长的随员,在省府办公室担任秘书。他的未婚妻白毓秀是他广西大学同学,在省立师范学校当老师。他们一个是□□的地下工作者,另一个是GMD新桂系特务。不过直到他们来到西龙镇,白毓秀还没有发现廖伯阳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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