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从教学楼传来的光依然能照亮操场，八点了，还有不少学生在操场上散步跑步或是背书。

　　姜玉和丁骐骥还不算很熟，只平时互相问几个学习上的问题，这会儿一起走也没什么话可说。

　　“每天放学都是家里人来接你吗？”丁骐骥问。

　　姜玉不好说是司机，点头，“嗯。”

　　“以前你和吕佳筠放学都是一起回家吧？”丁骐骥偏头看女孩的侧脸，“以前在公交站看到过你们。”

　　姜玉倒不吃惊，附中出来走一百五十米的位置就是公交站，每到放学时间那里全是附中学生，同班同学看到再正常不过。

　　“嗯，因为现在高三了时间比较紧，所以不坐公交了。”
　　“这样啊。”

　　几分种的路程不需要走多久，姜玉看到了停在校门口的车，对丁骐骥说了声“再见”就朝那个位置走过去。

　　上了车，刚把书包放到一边，李叔就从副驾的位置拿了个甜品袋子给她：“吃了晚饭没，没吃先垫垫肚子。”

　　姜玉接过白色的袋子，里面有两盒泡芙，李叔给她买的？

　　“不是我买的。”李叔立马笑道，“是小则在学校门口买的，那家店排队的人还挺多，应该挺好吃的。”

　　边则？

　　姜玉张了张唇：想问这是边则给她买的吗，但又觉得这话问出来有点自作多情，“他……他吃了吗？”

　　“吃了吃了。”李叔说，“那两盒是他给你留的。”

　　姜玉打开一盒拿出一个泡芙，这泡芙和她以前在面包店买的相比要小一些，外衣酥脆，入口的奶油绵密香滑，用的应该是昂贵的奶油。

　　她没忍住吃了四个，刚好一盒。

　　到家时林玥问她手里提了什么，姜玉如实告知，林玥问她还要不要吃晚饭。
　　姜玉说不吃了，她已经饱了。

　　林玥：“饿了就给我说一声。”

　　姜玉提着剩下的那一盒泡芙回了房间，她做完剩下的一半作业已经十点，在洗澡前把最后那四个泡芙吃进了肚子里，后面难免觉得有些腻，多喝了好几杯水。

　　第二天和边则一起坐在车子后座的时候，姜玉还是向边则说了声谢谢：“昨天的泡芙很好吃。”

　　边则微微侧头，鼻梁的弧度挺直，嘴角勾起的弧度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那就好，那家店生意不错。”

　　姜玉莫名听出他是为了自己才去买的意思，但很快她就抛开这一丝错觉，没再继续和边则搭话，拿出英语单词本开始背。

　　边则也没再说话，他偏头看窗外，车内又恢复了安静。

　　快要到附中门口，姜玉把单词本收进了书包，要下车时扭头对边则说了一声“再见”。

　　边则微微一愣，还没来及说什么车门就被女生哐当关上，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校门内。

　　—

　　第二节课数学小测，姜玉发现这次做完前面填空和选择的时间比平时快了六分钟左右，连后面的大题做起来都比较顺，等写完这张卷子，她冷不丁地想起了边则，他说自己数学一百三，说不定是真的？

　　中午因为不想和高一高二的抢饭，姜玉和吕佳筠一起到校外吃，在门卫那里登了记，她们直奔马路对面那家米线店。

　　“昨天晚上你和丁骐骥一起出去聊了什么？”吕佳筠迫不及待地问。

　　姜玉用纸巾擦了擦桌子，“没聊什么，我和他都说不上熟。”

　　“还是对他不感兴趣啊。”吕佳筠兴致缺缺，从裤包里掏出手机，“我昨天晚上睡觉前刷到一个采访德英学生的视频，你那个继兄是在那里读书对吧。”

　　说着，她点开那个视频给姜玉看。

　　采访者先站在德英国际学校门口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所学校，大抵是说德英是所“贵族”学校，能入学的学生非富即贵，每年的学费是普通家庭望尘不及的数字。

　　采访了五六个学生，不论男生女生，每一个人脸上都是自信张扬的神情，落落大方，问及理想院校，无一不是出国，申请国外名校。

　　采访者问：“那你们班上没有一个是打算考国内的大学吗？”

　　女生笑着答：“也有的，但是他们好像未来也有留学的打算。”

　　“那你们学校里有差生吗？”

　　“有啊，怎么可能没有，每一所学校应该都有吧，不过如果成绩差能进德英，那证明他家里早就为他安排好了路，成绩差也无所谓吧，不过我在的班大家的成绩都很好。”

　　吕佳筠：“他们全英文授课，上课用电脑和平板，我们连手机都要偷偷摸摸带到学校来，同为高中生，这差距也太大了。”

　　姜玉把手机还给她，心里也难免受了点震撼，她平时不太专注这些，在她努力刷题想要考上好大学的时候，这些同龄人说的话是她从未想过的未来。

　　如果她当时顺应边叔叔的话转去德英会像受采访的他们一样吗？

　　姜玉难免忍不住这样想，但很快她就否认了。

　　她和德英的学生从小受的家庭教育不一样，她的目标不是国外的顶尖名校，也够不上它们，就算去了德英也是格格不入。

　　边则也是要留学的吗？

　　吕佳筠吃着米线，想起什么似的问：“你继父应该没有想让你转学的意思吧？”

　　“放心。”姜玉说，“我不会转学的。”

　　吕佳筠松了口气：“那就好，德英虽然好，但是我可舍不得你走。”

　　……

　　二十多天的时间，姜玉也差不多习惯和边则一起坐车去上学，二人偶也多说几句，关系不近不远。

　　第二次月考的时间很快来临。

　　不知道是因为她这段时间长时间刷数学题，还是因为这次的试卷难度降了下来，姜玉做完最后的选做题居然都还剩下十分钟，她抓紧时间检查了一遍前面不确定的题目。
　　物理这次难度稍大，做的有些吃力，其它科目的难度都稳定。

　　考完就是周末，出成绩大概是下周一。

　　附中高三下学期才会周六补课，如今还能过半个学期有两天假的周末，但作业也不少。

　　晚上回去，边晟远难得回来，姜玉下楼打招呼，林玥也从房间出来，三人坐在客厅乍一看还真像是一家三口。

　　边晟远问了姜玉生活和学习上的几个问题，又说公司最近忙，最后才提到边则。

　　“以前就叫他不要骑机车，危险，他不听我的话，现在摔了骨折了，也算是一个教训。”边晟远叹了口气说。

　　林玥：“机车是危险，他现在都和玉玉一起坐车去上学。”

　　“叛逆期的小孩，做事一定是要得到教训才知道改。”边晟远淡笑着说。

　　姜玉听了这话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不是她心疼边则，而是边晟远从回来就没上去看过边则一眼，回来就坐在这里，言语中似还有那么一点这腿骨折的好的意思。

　　林玥不搀和他们父子，这句话没接。

　　王姨过来问了一句要不要吃宵夜，都说不用，回厨房的王姨第一个注意到了站在楼梯上的边则，“小则，你要吃东西吗？”

　　“不用。”边则应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边晟远。

　　姜玉扭头，觉得边则的看向边晟远眼神里有种尖锐的攻击欲。

　　“头发还没染回去。”边晟远微微皱眉，“先下来和我谈谈。”

　　边则冷冷睨他：“腿瘸了下不了。”

　　边晟远似乎懒得跟儿子吵，“都杵着拐杖还是这么倔，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这态度。”

　　他摇摇头，似乎是很失望。

　　边则看着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就觉得一股火冲向脑门，但他没再像是以前那样大吼，而是嗤笑出声，“回家？你在外头不是有家吗？”

　　姜玉和林玥都以为边则说的是他爸另外住的地方，边晟远却面色微微一变，“行了，你不想和我好好说话就回房间。”

　　边则嘴角一勾，眼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我可什么都没说。”

　　等边则转身回了房间，边晟远的心情看上去不知为何不太好，他扯了扯领带，接了个电话后说自己还有事就走了。

　　全程坐下来不到一个小时。

　　姜玉回房间差不多是十点，她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学习，难得拿手机看了会儿视频，十一点准备睡觉时有人敲了房门。

　　有规律的三下，是边则。

　　姜玉从床上下来过去开了门，门外，边则杵着一根拐杖，白发几缕落在额前，瞳孔漆黑。

　　他说：“姜玉，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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