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赖光x我】我和墙头谈恋爱！

　　“……小姐，葵，代表了什么？”

　　—

　　犹如太阳般灿烂耀眼的花瓣，娇弱却坚韧的躯干，永远朝着光明追逐。赤影觉得，小姐就像葵花一样，是让人爱慕的，光辉的，高傲的。

　　小姐就是我的光。但小姐的光，却照进了黑暗。

　　仰慕的，凝视着的目光，小姐全部都给了那个计谋多端的男人。

　　—

　　①

　　我还是源氏的刀时，曾和大江山的那位，同样被控制住的妖怪同事过。

　　那种日子，是黑暗的，血腥的，痛苦的。

　　在契约的控制下，我失去了记忆，我存在的意义就是遵循着源赖光的命令，不停的，杀戮，杀戮。

　　刀锋刺穿妖怪们的□□，破开鲜艳的血液，让我失去理智。我成了饮血而生的利刃，比恶鬼还像恶鬼。我迷茫着望向满是尸体的战场，浑身狼藉。

　　我看见鬼切毫不犹豫地铲除一切障碍，眼里满满的是对着源赖光的忠诚。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可以被穿上华丽优雅的，绣着源氏家纹的制服，被源赖光带着上下出入；而不是像我一样，穿着裙尾已经破烂的衣服，任鲜血一层又一层地印上洗不掉的标签。

　　自卑和疑虑折磨着我。我几乎要痛苦的死掉。每夜每日，尖叫声刺穿我的耳膜，那些枉死的孩童和妇人抓住我的脚踝，老人们发出老树枯朽那样的呻吟，妻儿父母皆亡的男人悲愤地扑上来，像黑泥一样缠绕住我的脖颈，怎么也斩不尽。

　　我嚎叫着，怒吼着，可渐渐的，我趴伏在地面，无助地哭出了声。

　　“不用害怕，赤影。”

　　我循着声音抬头，看见一只白皙柔嫩的手掌轻轻地擦掉了我的眼泪，我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葵香将血腥味覆盖，黑亮顺直的长发擦过我的脸，怎么也逃脱不掉的黑泥转瞬消失殆尽。

　　我听见小姐温柔的，用最温柔的声音对我说着：“赤影是最干净漂亮的女孩子，哪里会脏呢？”

　　我颤抖着抬头，怀揣着希翼和期待重复询问：“原来我是干净漂亮的……女孩子吗？而不是赖光大人所说的，只为斩杀妖鬼所存在的刀？”

　　我看见小姐对我点头，那笑容几乎要把这世间的黑暗都驱散了。

　　那种日子，是光明的，馨香的，幸福的。

　　我突然嫉妒起了源赖光，那个男人，总是能毫不费劲地拥有小姐最大限度的偏心和关怀，而我却只能用尽全力才得以轻轻擦过小姐的衣角。

　　我不甘心。

　　②

　　在源赖光的默许下，我和鬼切呆在了小姐的身旁。

　　因为我是女性，所以，纵使都是手握无数条生命的刀刃，小姐只对鬼切疏离淡漠，而对我却亲密有加。

　　为我搭配衣裳，帮我梳理长发，抚摸我的发顶，夸赞我的行事。这些鬼切需要用笨拙的方法讨要才能得到的行为，我只需要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可以感受到那双柔软的手触向我。

　　我曾为此暗自欢喜了好久。

　　有时候，和鬼切坐在一起时，我们会闲聊。在小姐的住处里，我们总是会不自觉的放松，放开拘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我问：“鬼切殿觉得……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呢？”

　　鬼切思索片刻后回答：“小姐是善良，温柔，娇弱的。是脆弱却耀眼的玉石，我会像保护主人那样，保护小姐！”

　　可我却不那么觉得。

　　我认为，小姐是坚韧的，聪慧的，勇敢的。小姐是可以独自前行的旗帜，而我只需跟在她的身后，铲除一切会让小姐心烦的杂鱼便好。

　　因为我知道，小姐那副单薄的肩膀上，硬是扛起来源赖光从小至大，积累下来的无数负担。我知道小姐的身上藏着无数的伤口，可一直到我再也见不到小姐时我才发现，那些都是为了源赖光和鬼切所留下的伤疤。

　　我从未让小姐受过伤。

　　可我也从未在小姐身边留下过痕迹。

　　我看着源赖光松开紧皱的眉头，躺在小姐怀里时，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而在更久之后的后来我才明白，那是提前预感到了什么，为在场众人未来命运的悲凉。

　　③

　　小姐教会了我读书。

　　比起钢铁的刀剑来，由檀木制成的笔杆无疑是脆弱的。在第一次折断了笔时，我几乎要羞愧的不敢抬眼见人，看着价值不菲的笔断在桌上，陷入深深地自责。

　　我偷偷地看了眼小姐，却望见了满满的无奈。

　　没有责怪。

　　我感受到小姐靠近了我，用那双比白玉还要滑腻的手握住我的指尖，擦过虎口的厚茧。那轻飘飘的触感让杀人时都没害怕过的我忍不住颤了一颤。

　　“放轻松，不用担心，我再教你一遍。”

　　我珍惜着这些亲近的机会，把小姐叫到我的都牢牢记了下来。不过几次，我便熟练掌控了握笔的力度与姿势，开始书写自己的名字。

　　小姐有些惊诧的看了我一眼，随即露出骄傲又高兴的神情来，说：“不愧是赤影，居然这么快就学会自己的名字啦！”

　　不愧是赤影。

　　我羞涩地点头回应：“小姐缪赞了。”

　　一直以来我听见的，都是【不愧是鬼切】。源赖光比起我这个半成品，对鬼切更赞赏有加。这句句式常常携带着的是鬼切的名字。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夸我。

　　但我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太久。

　　鬼切怎么也拿不好笔，被折断的笔的数目十分可观，令向来好脾气的小姐都挽起袖子动了手——尽管那只是力道小道可以忽略的敲打。

　　我看着小姐一遍又一遍地教着鬼切。我嫉妒鬼切可以多次得到小姐的接触，又埋怨鬼切平时脑袋灵光偏偏这时候失效，让小姐分神费力。

　　但我到底还是舍不得小姐那副为我而高兴的笑容，舍不得小姐温柔的弯着眉眼的神情。

　　于是我执笔，认真的，又小心翼翼地，写下了一个字。一个穿插了我整个人生的，最重要的字。

　　【葵】

　　④

　　小姐教会了我举刀的意义。

　　是为了保护，保护源氏，保护赖光大人，保护……小姐。

　　我私心想要用着手中的刀，私心地只想守护着小姐一人。可不知为何，随着我杀的妖怪越来越多，随着源赖光的大江山退治计划越来越接近目的，小姐也越发地憔悴和忧心忡忡起来。

　　为什么？是我做的哪里不够好吗？还是源赖光的计划哪里有差错？我不明白，若小姐是在为源赖光担心，那大可不必。源赖光是我见过的最有野心和实力的人类，我几乎从未见过他的失败与受挫。

　　小姐开始将注意力全部安置在我的身上，每晚都为在战场上归来的我疗伤。小姐常常带着我不懂的目光和表情看着我。那双比群星还要闪烁的眼眸掺进了杂质，哀伤，愧疚，恐惧，它们填满了小姐的眼睛。

　　“赤影，你听我说，”小姐抚摸着我的脑袋，“如果有一天你可以为自己活，你一定要离开。”

　　我慌张着小姐为何要发出这番言论，却只是收获了小姐更加忧愁的神色。纤细的手仿佛要断掉了一样，撑着小姐日渐消瘦的下巴，长长的睫毛在光滑的颊边翘起一个弧度。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像是自言自语，小姐一如催眠着自己一样，重复着，“交给我就好，不论是谁，大家都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有什么事，都安心倾诉给我就好。”

　　可我只想您抱抱我。

　　我犹豫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

　　战场的鲜血染红我的脸。

　　在契约被那位张扬肆意的鬼王破坏掉时，我是茫然的。就像支撑自己的目标一下子消失了一样，我居然一下子不知道该干什么。

　　“走吧，你自由了。”

　　那位原本的敌人，却瞬息之间转变为同类的鬼王潇洒地一甩手，这么对我说着。

　　等我已经奔跑逃走出那个杀伐战戮之地时，我的意识才渐渐回笼。我不禁停下脚步，回望四周：……小姐，该怎么办呢？

　　我自由了，我离开了源氏，我就再也不能与小姐朝夕共处了。等我找到了同伴，和妖怪们生活在一起，我就成为了源氏的对立面，成为了小姐的敌人。

　　如果不是不知名的原因，我记得，小姐应该是会和源赖光一样，成为所向披靡的阴阳师的。

　　彼时，我将成为小姐的……敌人。

　　我在恐慌中遇到了那位宫中的大人，他答应我将我封印起来，让我渐渐消散掉我的妖形。在一复一日的沉眠中，我的鬼角渐渐褪去，长发束起，衣衫洁整，那些洗都洗不掉的血腥味在封印中一点点消失。

　　等我醒来时，我惊喜的发现，如果除去那把可怖的长刀，我已然就是个人类少女的模样。

　　终于，我终于可以见到小姐了！

　　⑤

　　……

　　那两个混蛋！我要杀了他们！！！

　　我匆匆地赶向源府，却只见到挂了足有一月的白绫。我带着一丝希望沿着外墙赶向小姐的庭院，却只能看见封锁住的结界。

　　那个和小姐最亲近的小侍女像失了魂一样，呆坐在门槛上呢喃着：“小姐怎么还不回来呢，小姐说好的，说好的……小姐不会骗我的……”

　　紧接着，她就像魔魇了一般，龇目欲裂，在空无一人的庭院里大吼着：“妖怪！鬼切！是妖怪害死了您！小姐，您太不该了，您对他那么好，却没看出那是只白眼狼！”

　　接下来的话，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忽略了源赖光，鬼切这两个字死死地印在我的脑子里，让我不管不顾地拖着长刀就往大江山跑去。长刀划过的地方勾勒出一片血迹，恍若当年源氏退治的场景。

　　跌跌撞撞的小妖跑去禀报酩酊大醉的鬼王以及独手的鬼将，可我却借着插在地上的长刀一跃而起，硬是略过了两只大妖，反手将长刀砍向了满是颓废的鬼切。

　　长期训练的直觉让鬼切举刀挡住了这一击。

　　我像是疯了一样，鬼角仿佛也在蠢蠢欲动地想要伸展出来，我红着眼嘶吼着进击着：“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第一刀，我划破了鬼切的衣角，看见我的鬼切有些微怔。

　　“小姐那么温柔！你却杀了她！”

　　第二刀，直直砍在了鬼切的手臂上，鬼切甚至忘记了躲避。

　　“小姐教过我，要用手中的刀去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可你却把刀伸向了她！”

　　第三刀，差点砍断鬼切的胸腔，我喘着气收回了自己的手。

　　“小姐教过我，要和你互帮互助，互相扶持，一起走下去……！”

　　我蹲下来，抱着刀，手都在颤抖：“可小姐还说过，不能将刀指向自己人。”

　　我提着刀离开了。

　　我没有再来大江山，也没有再回源氏府，而是游荡在这山林世间，求上了阎魔殿。在那位阎魔之主似笑非笑的注视下，我按着她给的提示在人间里徘徊。

　　我等了一年又一年，我等了一世又一世。我等过了改朝换代，等过了战火飞扬，等过了洋人入京，却偏偏怎么也等不到小姐的转世。等我回过神来，茫然的观望四周时，已经是在不需要阴阳师与妖怪的时代。枪火炮弹代替了我们的力量，我处在了陌生的年代。

　　再三思索下，我找到了友人们开的咖啡店，以做服务生来度过这一段短暂的时光。

　　我想，我可能是真的没有见到小姐的缘分吧。

　　⑥

　　雷声轰鸣，雨声淅沥。

　　门少见的在这种情况下被打开，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女孩子有些狼狈地跑进来，对着我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微笑。

　　“抱歉，我可以进来躲躲雨吗？啊……我没喝过咖啡，所以能不能随便帮我上个甜点？”

　　我呆呆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当，当然可以。”

　　然后就看见女孩子慌慌张张地对我递上了纸巾，担忧又有些害怕地看着我：“你哭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赶紧接过纸巾擦了擦脸，对着她笑着：“没有的事情，请上到您喜欢的位置，我来替您上餐便好。”

　　有些事情，就像这个世界在和我开玩笑一样。在失望几乎要将我压垮的时候，便将希望递到我面前，将我一把拉起。

　　很高兴再次见面，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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