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亲一口

　　向缘坐在何醉的车里时，头靠着窗户望着外面极速略去的风景出神——

　　那时候她总是借故去找他，问道高数题都是好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看见褚凡竟然有种想逃的感觉，果然是心境不一样了。

　　何醉的电话成了她的救命符，她该庆幸，他擅作主张过来接她这一趟，让她能顺利脱身。

　　只是坐到车里时，又开始没来由地心烦。

　　“怎么唉声叹气，我这车可是几百万的豪车，不是让你在里面叹气的。”

　　向缘转眸眯眼看了看何醉，不可否认，今天的何醉相当的帅气。他大学时总是穿着十号队服挥洒在篮球场上，很少看见他穿西装。

　　听说，何醉正式进入了雅恒，从基层做起，是一名程序员。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贾跃的，也把他弄进了公司的财务部，再加上疾风和胖子，也算是四人行。

　　唯独可惜的是，褚凡并没有来，他自己找了一家公司，还不在北京。

　　那天，她在食堂打饭时，无意中听疾风多嘴说了一句。何醉好像跟褚凡吵过一架，篮球之虎在嘴皮子上丝毫不输给辩论之虎。吵完之后，何醉便再也没回过宿舍，而褚凡也没有再回来过。

　　至于吵架的内容疾风没提，但他的小眼神还是出卖了一些信息。

　　“那在里面做什么？打篮球吗？”

　　何醉咧嘴笑了，虽然是个冷幽默，但向缘也会跟他说幽默了。

　　向缘的手机当当响了两下，是微信信息，她打开看了一眼，瞬间又焉了下来。是硕导在班群里发的一条信息，统计班里打算考研的人数。

　　前面的话向缘都忽略不计了，就最后一句：截止时间到月底，有申请的抓紧时间。

　　现在距离月底只有一个多星期，除非天降奇迹。比如可以免除她的全部学费？但向缘小时候是看过港剧《天降奇缘》、《天降财神》什么的，还没听说过有《天降学费》的电影。

　　这时，林欣然的微信也顶了进来：你打算报吗？

　　向缘快速问：你呢？

　　林欣然答：我和硕导谈过了，他打算让我留在大学当助教，我觉得挺好，不想考了。

　　向缘：我也不报了，还是工作吧。

　　合上了手机，转眼看了下何醉，他好像完全没徐意她在干什么，一反常态地安静开车。

　　向缘向窗外看了看，“你要带我去哪？”这条不是回学校的路。

　　“先去吃饭，然后去约会。”何醉向她一眨眼，向缘顿时觉得似有股电流撞进了她的心底，手一抖，她捂了捂胸口，“我不去，我要回学校了。”

　　何醉不理她地抗议，一声不响地继续开车，向缘摇了下他的手臂，“你听到没有，我要回学校。”

　　“再不放开我，就一车两命。”何醉要胁她。

　　向缘果然惧怕这个杀手锏，因为她还不想死。虽然命运的乖舛让她有时也会力不从心，但林欣然说过，向缘就是根烧不尽的小草，生命力无比的顽强。

　　她积极乐观，就算倒下了也会站起来，从前那么难的时候她都没动过轻生的念头。如今大学毕业了，她有什么理由要和何醉一块去死？

　　“算了，吃饭就吃饭吧。说好，我没带钱，付不了账。”向缘倚向了椅背，似妥协似无奈。

　　何醉竖了个大拇指给她，“识时务者为俊杰。”

　　向缘本来挺想抽他的，可不知为什么，自己先笑了起来。

　　吃饭向缘倒是自来熟，但约会这事，纯属子虚乌有。吃完饭，她打算拍拍屁股走人。实在不行就开辆共享单车，这个地方应该离学校不太远。

　　只是这个地方离学校确实不远，但离何醉的房子更近。就在餐厅旁边拐角的楼上，一个两环之内的豪华公寓。

　　向缘只知道他家在北京有一个别墅，还真不知道何醉自己有一个公寓。

　　“去我家看看？”

　　“我不去。”向缘惶恐地穿了个外套，正在寻摸这附近有没有车。

　　“去看看吧，反正以后要住…….”

　　向缘诧了下，刚要开口骂他，却被何醉拉起了胳膊拽走。她还在不停地抗议，“你放手，别拽我，信不信我大喊救命……”

　　何醉被如此幼稚地威胁吓得笑了起来，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她道，“救命什么？怕我对你不安好心？”

　　向缘被如此直白的问话噎得有些脸红，又听何醉哼道，“放心，我对发育不良的女人不感兴趣。”

　　向缘……

　　何醉的公寓位于这个小区的二十层金角，无论是采光还是朝面都相当的不错。他的客厅里有一整个壁面的落地窗，夜晚北京的霓虹璀璨时，可以站在飘窗前，一面看书一面欣赏夜景。

　　向缘从进来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非常疑惑地问他，“你带我来你家干么？显阔吗？”

　　“你答对了，我就是要告诉你，我有多么有钱，”何醉从来不懂得含蓄，这一点向缘相信他到八十岁还是如此，“可乐要不要？”

　　他打开足有半面墙那么长的冰柜，里面分明就是个冰窖。

　　“不要。”

　　“怕我下药？”

　　“你能不能正经点？”

　　何醉为了安抚她躁动的情绪，只得认怂地举了下双手，表示投降。不过还是递了听可乐给她，“喝点可乐压压惊，因为我一会儿的话可能会让你消化不良……”

　　向缘惊悚地看他一眼，向沙发的边儿上又移了移。顺手拿起了可乐，冰得她一嘶长音。觉得被冰得差不多清醒了一些，才朝何醉点了点头，“你说吧。”

　　何醉豁地站了起来，带着风一样的速度站到了向缘的面前。向缘缩着肩膀小心地睨着他，只是这高矮悬殊得太厉害，脖子抻得生疼，迫得她不得不低了低。

　　何醉解了胸前的两个扣子，又向前走了两步，吓得向缘抱着头大叫了一声。何醉拿起可乐灌了一口，没有啤酒能造势，但还算勉强将就。

　　“你现在看到的这间房子，是我十八岁生日时我爸爸买给我当结婚礼物的，一共四室一厅，两百多坪米，光装修就花了一百多万。不算家电家具，这套房大概两千万，我一直住校，所以没住过几天。不过家里做饭卫生都有钟点工……”

　　向缘看着他慷慨激昂的陈词，又向沙发里缩了缩，抖着嗓子道，“我我我，我买不起，别推销给我。”

　　何醉耙了把头发，也觉得自己的前奏有些二百五，却数落她道，“谁要卖给你房子了，你没听我说这是我爸送我的结婚礼物吗？”

　　微微一顿，何醉接着说，“我爸说别墅离市区太远，而且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跟老人生活，所以才买了这房子给我……”

　　向缘莫名奇妙的哦了一声，还在怯怯地看着他。

　　何醉急了，“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向缘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何醉一瞪眼，她马上说，“听明白了听明白了，你是想让我来当钟点工吗？”

　　“去你妈的钟点工，我是想让你当我媳妇……”有了向缘的铺垫，何醉答得相当得流利。

　　只是说完，俩个人都愣了一下，何醉一轻咳，“其实，向缘，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假装谈恋爱，从一开始，我就是认真的。”

　　向缘还在呆愣中，何醉一步跨到了她面前，摇着她的肩膀急迫问，“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我说不想假装，我说要跟你来真的。”

　　向缘被摇得麻利清醒过来，她推了把何醉，皱着眉道，“你别闹了，我还有很多功课要做，没时间跟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她拎起包要走，何醉又将她拽了过来，抓耳挠腮道，“向缘，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在玩游戏，我认真地好不好？”

　　向缘还要重复着那一句，“别闹了。”

　　何醉气急了，一把将她扛在了肩上，朝卧室走去，吓得向缘又是喊又是叫，还拿书包砸他。但何醉力气大，把她直直地扔到了床上，单膝往下面一跪，向缘又尖叫一声，迅速蹿到了床里面。

　　“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我哪一点像不认真？”何醉严刑逼供的方式让向缘差点没哭出来。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见亏，向缘冷静下来马上开口，“没有没有，你挺认真，我说错了，你先放我回去好不好？咱们改天再谈。”

　　“不好，现在就谈。”他像个孩子似的发脾气。

　　向缘抱着双膝坐在床上，才发现鞋子踩伤了他丝绸蓝的床单，她转移话题道，“何醉，你的床单脏了……”

　　何醉看了眼她的旅游鞋，很白很干净，心底的一处柔软也慢慢融化开。也不是真气，就是气这个女人，总是跟他对着干。

　　何醉心软了，他坐到了向缘的旁边，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看得向缘脸有些发烫。但她不敢动，目光只看着床单上那一块污渍。

　　她双手撑在床上被何醉吻了下额头，听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蹭得发痒，“你这个笨妞……”向缘咬着唇还是没敢动，何醉快速地跳下床，一扯床单，“给你擦鞋了。”

　　然后他转身去了客厅。向缘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整了整衣服，忐忑地跟了出来。她的书包掉到了地上，但何醉家的地板比她的包还要干净，她毋须担心包会脏。

　　向缘没有像上次被强吻那样大骂他不是人，这次她出奇的安静。

　　何醉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一直在喘着大气，似乎过了很久才气势渐歇。向缘提了肩上了书包，见他终于平静了下来，一颗絮乱的心脏也算渐渐好转。

　　“何醉，我走了。”她声音很小，明明刚才就是他的错，甚至于向缘现在应该站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是王八蛋。

　　但她还是心尖一颤，觉得声音都哽在了嗓子里。

　　何醉没理她，只是抓起了茶几上的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不……”

　　‘用’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何醉连拉带拽了出去。

　　何醉的脾气就像六月的天，娃娃的脸，变得相当快。上了车后，他好像全然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又跟向缘东拉西扯。

　　但向缘是腊月的心，没那么快转暖，也就由他去扯，自己胡乱地望着窗外。

　　比想象中要轻松，至少没有向缘预想的那般尴尬，这全都拜何醉的滔滔不绝所赐。其实他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无非就是这大学四年学校里一些有趣的事。

　　何醉把车停到了学校不远处的一个停车场，和她并肩走进去的。向缘问他，“你不回去吗？”

　　“疾风说找我有事，今晚我回宿舍……”

　　向缘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难怪从大门口一路走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

　　不过这一路，俩人倒是都在沉默。向缘试探性的问他，“褚凡今晚回宿舍吗？”

　　何醉看她一眼，“你刚才从他家出来，没问他回不回宿舍吗？”向缘哦了一声，试探失败。

　　“那天在餐厅我看见胖子了……”

　　何醉唔了一声，“在餐厅看不见他，就该叫他瘦子了……”

　　向缘冷笑一声，觉得何醉也懂得冷幽默了。

　　“重点是，他跟我说了一些事情……”向缘笑睨着他。

　　“是我不爱洗袜子的事吗？还是我睡觉爱磨牙？”何醉走到她前面，转过身来倒着走。

　　向缘微嗔着瞪他一眼，明明他就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偏偏顾左右而言他。

　　何醉轻笑了一声，身体像陷在了茫茫的暮色中，伴着凋零的酷叶。他的手掌却带着温热划过她的脸颊，很轻，像被风吹了一下。

　　“向缘，我捍卫我的主权，兄弟都没得谈，”耷拉下来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了下衣角，“今晚我很抱歉，吓着你了，不过我，我不是在开玩笑，你考虑一下……三天，三天后我们正式开始约会……”

　　向缘讪笑，心道这是让她考虑还是给她下最后通牒。

　　末了，何醉还补充了一句，“三天时间够久了，我写篇论文才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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