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眸

　　上官瑞拉着马过来，看了眼云晴，清冷地问道：“还能骑马吗？”
　　云晴点了点头，她可不想同他骑一匹马。
　　上官瑞一扬鞭，不再看她，打马前行。
　　电看着云晴勉强上一马，心下有些不忍，道：“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走吧!”云晴一笑，叫了几声“小晴”，小晴在树中荡悠悠地跳到了云晴的怀中。
　　电翻身上马，与之前行。
　　上官瑞一袭蓝衣骑在马上，墨锻的长发随风扬起，似乎他的心情还不错，并不急着赶路，马儿也不快不慢地前行。
　　不知是药丸的作用，还是云晴心中的信念——早点到柳城，一路上，云晴并没有感觉太多的不适，跟在上官瑞的身后也并不感觉有多费力。
　　鸟儿在林中唧唧啾啾的欢畅，还有淙淙的流水声，路边偶见一条潺潺流动的瀑布宛如一条白练倾泻而下……小晴悠闲在林中悠荡，从根树枝荡到另一根高高地树枝上，尽情地玩耍，跟上云晴的马儿不费丝毫的力量。
　　电跟着云晴并行骑着马，道：“你这个小姑娘怎懂得取蛇胆？”
　　“师傅教的？”云晴神色黯然答道。
　　“你在草周围洒是驱蛇用的药粉吧？我猜也是你师傅教！”电说道，经过昨晚和今天早上取蛇胆的事，对看似有点傻的姑娘又了新的认识，这个姑娘简单，可又不简单。
　　“是的！”
　　“那你师傅一定很厉害，懂是这么多？”电羡慕地说道。
　　上官瑞听着他们对话，腹诽着这个电骗小姑娘的话还是有一套的。
　　果然，云晴道：“我师傅会好多东西，可……师傅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
　　“你师傅叫什么名字，要不让我家主子帮你找一找？”电说道，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前面马上的人。
　　“师傅就叫师傅，谁也找不到师傅，师傅不知去了哪里？！”云晴眸中的眼泪在打着转儿，心想着师傅不让自己说出他的名字，就是不想别人知道他，怎么可能让别人去找他的呢，等找到母亲自己再去找师傅。
　　电见云晴神色黯然，又换了一个话题，又问：“你这个小姑娘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吧？”
　　“嗯！”
　　“自己一个人出门害怕不害怕？”电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他知道主子担忧什么，像主子这样的人必须万事小心。
　　“不害怕，我可以保护自己的！”云晴幽幽地说道，当初她学武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母亲。
　　“哦？你会武功？也是跟你师傅学的？”电似有不信，笑了，心道前晚那几个黑衣人的武功并不怎么样。
　　云晴侧过头来，想起红衣姐姐的话，有些吞吐：“不怎么会！只会骑马，找蛇！”
　　“不怎么会，还是会些吧！”电道，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啊！”云晴尴尬地笑了笑。
　　两人的马在后面并行不慢不快地前行。
　　电听看着那瘦小的身体，侧头看向云晴，笑道：“云姑娘会武？咱们打一架吧，也让我见识见识姑娘的武艺”
　　“我不跟你打！”
　　“你怕打不过我？也是，我一个大男人要是把你小姑娘打得哭鼻子找娘不太好！不打就不打！”说完，电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我才不会被你打得哭鼻子呢！男子汉不会哭的！”云晴不知不觉将自己当成了男子汉，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已是女儿身，不禁怅然若失。
　　电瞥了一眼云晴，语带淡淡地不屑：“你穿了男装，也不是男子汉，知道什么叫男子汉吗？看着我！”说完，在马上做了一个漂亮翻身，又将佩刀抽出，足点马背，向一棵树飞去，飞到树上，又双足点树，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地落在马背上，随手编了一个满树叶的头环，道：“接着！这才叫男子汉。”
　　不知是不是用力过猛，还是云晴身体过于虚弱，云晴伸手去接，却没有接到，身体侧倾，眼看从马上摔下，云晴不由得大叫了一声，摔在地上。
　　耳边传来一阵笑声：“这也叫会武！”电忘记了云晴身体很弱的事实。
　　云晴爬起来，重新回到马上，没有理会电，心道要不是受伤了，自己也可以做到的。
　　电看着云晴一点不惊讶的眼神，以前有姑娘看到他，都是拍手叫好的，有些不服地问道：“你不服气吗？不服气，你也在马上翻个跟着给我瞧瞧！”
　　云晴没有理他，电不依不饶：“你要是能像我那样子，在马上翻个跟头，再飞上树，我就是……是个姑娘！”他见刚才云晴接头环时，就笃定了云晴即使会个拳脚功夫，也不过是个三脚猫的功夫，女孩子的花拳绣腿罢了。
　　云晴看着电，仔细打量着，电嘴角微翘着，只感觉骄傲，只是听云晴话差点没有从马上摔下来，只听云晴认真地道：“嗯，如果你穿裙子一定挺像姑娘的！”
　　前面的上官瑞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电仿佛受了侮辱一样，大声道：“士可杀不可辱！”
　　云晴看着电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淡然地说道：“你我无冤无仇，我不杀你！”
　　电气得笑道：“说得好像你能杀我似的，算了，我不跟一个傻……”说完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轻咳了两声，见云晴没有什么反应，昂起头看向左边道：“我不跟一个小姑娘计较，有损我男子汉的风度。”
　　云晴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看向电，道：“如果你和我打架，我赢了你，你会给我银子吗？”
　　“什么？”电叫嚷道：“你要和我打？”
　　“不是你说要和我打一架的吗？”云晴回道。
　　电拍了拍了脑袋，道：“对对对，刚才是我说的，不过你先打赢我再说。”
　　“你不给我银子，我干嘛和你打？”云晴轻声反问道。
　　“我给！”说着从怀中拿出一袋银子，晃了晃，自信地说道：“你赢了，这袋银子才是你你，但我要赢了你怎么办？”
　　“赢了就赢了呗！”云晴自然的回道。
　　哪里是个傻姑娘？
　　电只感觉自己碰到一个无赖，嚷道：“主子，你说说，哪有这样人，公平吗？”
　　上官瑞没有说话，嘴角弯起的弧度大了些，平时只有电拿别人开心，这回算是遇到了一个不按常理说话的姑娘，看着前面的那个瘦小的身板，有些凌乱的头发蓬蓬的，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倒有几分男子的随意，真不知她以前怎么生活的？又是谁在一起生活？上官瑞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对这个小姑娘不知不觉产生了兴趣。
　　电只听上官瑞不紧不慢地说道：“男子汉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呢？”
　　“好！我们现在就打！”电见没人帮他说话，撸起袖子，瞪着眼睛看着云晴。
　　云晴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道：“好男，不，好女不和你斗，我不和你打！”
　　电只道云晴怕了，晃了晃手中的银子，有些得意：“不打算了！输给我没什么丢人的，我算不上高手中的高手，也是高手行列的！”
　　“打，不过不是现在，等我身体变得强壮一些的！”云晴道。
　　电看着云晴认真的样子，心道是个认银子的姑娘，计上心来，坏坏地笑强调道：“这可不是我要和你打，是你要和我打，我打赢了，银子自然给你，可你要打输了怎么办？可不能就那么算了，要不——”从云晴的脸上他可以看到云晴还是很想和他打一架的，一字一顿道：“我——不——和——你——打！”说完，满脸笑容地看着云晴。
　　云晴被他这一问问得不知说什么，自己什么也没有，也没想过自己输了会怎么样，那银子对她来说很重要，她需要银子去楚平城，需要银子去还给上官瑞。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自己能有什么可以押给电的，只好垂头丧气道：“不打就不打吧，我什么也没有！”
　　电上下打量了一下云晴，坏坏地道：“你有！”
　　“我有什么？”云晴吃惊抬眸看向电，想起自己只有腰间的一把软剑，那是师傅给的，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给别人的，剑在，人在。
　　“把你给我就行了！”电笑嘻嘻地调笑道。
　　要是一般姑娘听到这话，早就生气了，可是云晴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没想脱口而出：“不行，“我还得找母亲！”
　　“哦，那……那可怎么办？”电显得很为难，似在思考，实则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心道小姑娘跟我斗，还嫩了点。
　　“我会洗衣服……”云晴慢慢开口，她知道她会的这些别人好像也都会。
　　不等云晴说完，前面的电顺口说道，“端茶倒水劈柴，打坏人！”总觉得这小姑娘似乎对女红一窍不通，会做的好像都是一般杂役做的事。
　　“对！对，电大哥说的这些我都能做！”云晴连忙道。
　　上官瑞看了眼云晴身上的脏衣裳，突然说道：“那就洗衣服吧！”
　　电也是一怔，这算什么条件，只感觉主子今天有些不对劲儿，要在平时才懒得理他们，不自觉多看了几眼主子，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嘴角却多了一丝笑意。
　　心下明白了，这不是要云晴给自己洗衣服，而是给主子洗。
　　转念一想，主子的外衣都是他来洗，蝶舞在身边时，也只有洗过那么几次，还是蝶舞坚持，公子才让她洗的，一般都要他洗。
　　这要是云晴能替他洗！说实话，公子身边要是能有这么个有点傻的姑娘在身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因为她不会想着怎么讨好主子，而是想什么说什么，还敢和公子顶上几句，他们可不敢，那一定很有趣，呵呵道：“我刚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主意好，如果你输了，就给我家主子洗衣裳！”
　　“我们打赌，为什么给他洗衣服！”云晴不解。
　　电见主子不说话，知道这次自己猜对了主子的意思，一本正经地道：“连我都是我家主子的，你和我打赌，也相当于和我家主子打赌，给他洗衣服也很自然了！”
　　云晴思考片刻，道：“似乎有点道理好吧！说话算数，一言为定！”
　　电又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等到了柳城我们立个字据，我家主子作证，怎么样？”
　　云晴点了点头。
　　两个大男人都不自觉地扬起笑容，这个小姑娘很聪明，但毕竟是个不见世面的小姑娘，好哄好骗。
　　但是他们都没有去思考一件事，那就是云晴武功的实力到底如何，心里都一致认为电必赢。
　　到底谁会赢？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架要等到一年后。

　　夜色朦胧，夜风清凉。
　　云晴随着电快到了柳城一家客栈内，不知何时，走在他们身后的上官瑞不知去向。
　　电解释道：“我家主子有事，不和我们同路了！”
　　云晴点了点头，晚饭时见到了一个带着面纱的紫衣姑娘，正是蝴舞姑娘，云晴对着她笑了笑，对方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你这衣裳怎么皱皱巴巴的，还有脚印，还有草叶！”蝶舞身边的丫鬟看着云晴，不禁揶揄道。
　　云晴闪着大眼睛，诚恳地说道：“昨天早上在客栈中还挺干净的，只不过，昨晚公子盖了这件衣裳！今天早上又被他踩在脚下，就弄脏了，不信你问电大哥！”
　　电看着蝶舞，平静地道：“昨晚主子病了，云晴将随身戴的衣裳全都盖在公子身上了！”
　　“主子病了？”蝶舞眸中闪过惊讶，又悠悠地道：“难怪他不与我们一起走。”
　　“你怎么会和主子在一起，你不是应该和花公子在一起吗？”蝶舞身旁边的丫鬟不解地问道。
　　“主子的事儿不得多言！”蝶舞轻轻说道。
　　“哦，花公子他们先走了，我就跟着你家主子来了柳城，等我赚了银子，我会还给你家主子的。”云晴小声回道，自己就真的就像个乞丐一样在乞求着别人收下自己。
　　蝶舞轻轻点了点头，一顿饭只吃了几口就起身回房了。
　　云晴埋头吃着，一路上只吃了几个野果充饥，好一顿儿狼吞虎咽。
　　电看着云晴吃饭的样子，不禁皱着眉头说道：“哪家姑娘像你这样吃相，将来谁要是娶……”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子，又道：“我是说慢点吃，别噎着！”
　　云晴抬眸，嘴里还塞满了食物，没有说话，神色有些暗淡，自己从没想过要嫁人，只是偶尔和师哥开个玩笑，说一生只娶一个姑娘。
　　云晴不自觉地将电面前的酒壶拿了过来，居然喝了起来，电瞪大了眼睛，似有不信，他要的可是烈酒，就想晚上好好睡上一觉。
　　云晴咕咕喝了一痛，双颊有些菲红，虽说小脸有点脏，但也楚楚动人，直直地看着电，电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说道：“你这么直白地看着我，我多不好意思，好歹我也是个男人！”
　　云晴无声地笑了，又拿起酒壶，电一把夺过酒壶，道：“你不能喝酒，喝了酒，药效就小了！”
　　云晴呵呵地又笑了，轻声低语：“我也是男子汉！”说完，转身霎那，两滴泪顺着眼角流下，径直走向二楼电安排好的房间。
　　电似乎满不在乎：“喝醉了，还男子汉？”说完，一口将碗中的酒喝干。
　　电回到房中，想着云晴的话，突然明白了：“云姑娘把自己当成男子汉了，难道……男子有断袖，女子也有，她会不会喜欢女子，要不然为什么把自己说成男子汉？”
　　二楼天字号房蓝衣男子正安静地坐在桌旁，剑眉星目，五官分明而深邃，双眸如皓远的天空，一眼望不到底，窗外一轮圆月正挂在枝头，皎洁的月光洒入房内，昨晚树洞中的情形历历在目，那清澈如山泉般的双眸在挨了一掌之后尽是委屈，却未曾流下一滴泪。
　　在电问她时，她也未曾抱怨过一句，也懂得为自己疗伤，像一只孤独弱小的兔子。这点像极了他，只不过，他不是只兔子，他强大得像头孤狼。
　　人各有命，虽说他错伤了她，但也尽力救了她。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就如同他的主子一样。
　　上官瑞轻推窗，带上面具，翻身跃了出去，客栈并不适合他，如果可以选择，他真的会住在林中。
　　云晴回了房，和衣将头深深埋在被中，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只感觉身体一阵阵难受，世间最亲的三个人，师傅，天赐哥哥，还有武安哥哥，不知去向，母亲，一个模糊的印像，心中渴望，可有记忆以来，却从未享受过母爱的温暖。
　　泪流过了，心也累了，可路还得自己走下去。明天云晴又会遇见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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