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问君有两意
这话一出,一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玄逸的头发,玄逸摸摸自己束歪了的发髻,脸一红,道了句“不必,”匆匆回船舱要去重梳。怀风见状微微一笑,跟着进了舱。
“师兄我帮你梳~”怀风对玄逸眨眨眼睛道,“快坐好。”玄逸自己确实束不好头发,见怀风执意帮忙,也便没再坚持。
怀风颀长的手指在他长发间来来回回,黑色的衣袖偶尔抚过他的面颊,惹得他痒痒的,心头拂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他抬眼望向怀风,怀风便对他坏坏一笑,接着又凝神看向他的发丝,完美的侧脸与他近在咫尺。对于这样的场景,玄逸竟然有些享受。
“师兄,日后我天天帮你梳头吧,”直到怀风梳好头发,轻轻挑了挑眉,对他说了这句,玄逸才回过神来,匆匆“嗯”了一声。
见怀风煞是开心,玄逸有些后悔:天天让师弟给梳头?自己怎么这么厚脸皮,竟应下这事呢?
明日行船便能抵达江南了,为了庆祝众人死而复生,船家设宴款待众人,顺便感谢玄逸师徒。
将夜的江面风平浪静,月色朦胧,偌大的船板上摆了十余桌,玄逸师徒单独围成一桌,坐在船板中央。船家起身与众人道:“是这几位神仙帮咱们渡过难关,让咱们起死回生,来,咱们都敬敬这几位吧!”语落,桌上的男女老幼纷纷起身相敬。
听着神仙一词,玄逸甚觉尴尬,但见众人起身,他也只好起身举起酒杯。泖柳对此称谓煞是满意,早已独自灌下好几杯的他又颤颤巍巍地端起一杯,笑着说道:“无碍无碍,本大仙法力高,遇着什么也不怕。只要、只要酒够了就行!”说罢一饮而尽,还有些酒顺着他枯瘦的胳膊流了下来,将道袍也污了。
怀风则是起都没起身,他斜坐在玄逸身旁,一手将酒杯拿在手中玩弄着,另一只胳膊抵在桌上,以手托着下巴,微眯着俊眼凝视玄逸,仿佛船板上只有玄逸一人。
玄逸喝完杯中酒落了座,本想告诉怀风要起身回敬才为礼貌,可当他垂首看着怀风那有些暧昧的眼神时,又倏地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且还有些心神意乱。为作掩饰,他转头看向泖柳那边,但脑子里却还是不断浮现着怀风注视自己时的眼神。
他觉得自己有些失常,便自顾自地又倒了几杯酒喝,正心乱间,一只颀长的手指轻轻往他肩头一拍,玄逸一个激灵,回首问道:“怎么了?”
怀风挑挑眉,“师兄别总背对我,我想看着你。”
玄逸故意面无表情地看向眼前的一桌盛筵,“为何?”
“因为师兄好看啊~”怀风一只胳膊搭在玄逸左肩上,伏在他耳畔语气顽皮地说道。
玄逸脸一红,总觉得师弟夸他夸得太过了,他正要躲开怀风,便见着个青年男子一手端了酒杯,一手持着酒壶,满面春风地朝这边走来。
男子看了看酩酊大醉的泖柳,接着朝玄逸端了酒杯道:“多谢少侠出手相救!来,陆某单独敬少侠一杯!”
玄逸起身道了句“言重,”接着把酒杯抬起一饮而尽。不想男子是个好酒之人,见玄逸喝得痛快,他不请自来地坐到玄逸对面,自己又倒了一杯道:“在下姓陆名言,最好结交天下豪杰了,今日实在是佩服阁下,可否再共饮一杯?”听着这话,一旁醉醺醺地泖柳眯着小眼睛嘿嘿笑着,想端酒杯又端不起来,直接去拿酒壶喝,玄逸将酒壶抢先夺了、推远了些,泖柳摸不着酒壶,这才又将目标转向了一桌好菜。
玄逸不喜饮酒,也不擅饮酒,但青年如此热情,他又不好拒绝,只好也端起酒杯道:“在下玄逸,”接着又喝了一杯。青年哈哈一笑,又去倒酒,玄逸便皱起眉头。
青年似乎并未察觉到玄逸的不悦,又往玄逸杯里满了酒,端回到玄逸跟前,想与之一醉方休。他拿着酒杯的粗壮胳膊才到半空,便被一只黑衣手臂拦住了。青年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怀风。
怀风正一只手臂拦了青年,满脸阴沉,另一只手接过青年手中的酒,有意避开他的大手,与之丝毫没有触碰。怀风夺过酒杯,将酒一饮而尽道:“我替他喝。”
青年先是一愣,待见怀风喝了酒后,又乐得更欢了:“哈哈哈哈,原来这位小公子更为豪爽啊!是陆某疏忽了!来来来,哥哥跟你喝!”
怀风嘴角一斜,轻蔑一笑,转头对玄逸道:“哥哥别喝了,多吃点菜。”言讫将桌上余下的十来个酒杯尽数倒满,轻声道:“你先。”
青年顿时来了精神,他先自饮了三杯,接着抹抹嘴角,等着怀风喝。玄逸心思怀风年纪还小,喝这么多哪里能行,便低声道“还是我喝吧,”他要去拿酒杯,手才伸出去便被怀风紧紧握住,放到了桌下。怀风握着他的手依旧冰凉,然而着实有力。
怀风对玄逸挑挑眉,接着另一只手轻轻一扬,桌上的酒杯便一个个自动移到他身边。他也面不改色地喝了三杯,青年见状开心不已,继续往杯里倒酒......就这样,不多时,桌上的两壶酒都被喝得精光了。泖柳站到椅子上摇晃着铃铛喊着“天灵灵地灵灵......”青年则是终于不支,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玄逸看了看身边脸都没红的怀风,不禁有些诧异。“师弟,你也喜欢喝酒?”玄逸忍不住问道。
“不喜,”怀风摇摇头,对玄逸笑道:“不过更不喜看你被人灌酒。”他一双俊眼微眯着看向玄逸,又啧了一声道:“谁也别想。”
一时间,玄逸竟不知该怎么接他这话,为了转移话题,他夹了一口青菜放到嘴里,“师弟也吃点东西吧,”
怀风挑挑眉,剥了一只虾放到玄逸碗里,笑道:“师兄多吃,我便多吃。”
玄逸不喜食肉,但也不喜浪费,他迟疑片刻,将虾夹到嘴里,竟觉得异常好吃。
一船的行人热热闹闹边吃边说,只有玄逸这边安静得很。
意识到怀风此时异常安静,玄逸看向他——他黑色的衣袍在月色下闪着微亮的光泽,江面上的轻风吹散了他额前几缕碎发,露出他俊美如画的一张脸来,他眉宇间常带的几分不羁,此时竟被微微怅然代替。见他反常,玄逸不禁问道:“师弟,想些什么呢?”
怀风回过神来,对玄逸微微一笑,柔声道:“师兄,若是永远这样,便好了。”
“怎样?”看看周遭推杯换盏的人群,玄逸问道:“师弟一定是喜欢热热闹闹的是么?我倒觉得有些......”
嘈杂一词还未说出口,就被怀风打断了,他摇摇头,夹了一口藕丁放进玄逸碗里,轻声道:“热闹未必就是好的——天下之大,走到哪里,心里的那个人都在身边,这样就好。”说罢,他苦笑着摇摇头,自饮下杯里的半杯酒。
怀风说着这话,目色里有着平日里少有的不舍与温柔,看得玄逸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心思:怀风曾说过有个爱而不得之人,想必此时,他又在思念那女子吧?不知为何,念及此处,玄逸心里竟有些浅浅的不适。
想着,玄逸给趴在一旁睡着了的泖柳往上提了提道袍,企图让自己别想这些无聊之事,可终还是忍不住抬眼问道:“能让师弟倾心的那人,定是个美人吧?”
怀风摸了摸胸前的墨玉指环,点点头道:“对,好看得很。”
问到这里,玄逸便不想再打听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聊至极,怎么竟打听人家这种私事。
天越发得晚了,众人都回舱休息去了,只剩下船上做事之人忙里忙外收拾碗筷,玄逸催怀风赶紧去睡,接着照旧背起瘦弱的泖柳,也要回舱休息,却被一个妇人给叫住了。
他回身,只见一个三十余岁的白面贵妇将他往身边一拉,四顾无人后,神秘兮兮地问道:“小神仙,你身边那个黑衣服的小公子是何方人士啊?”
玄逸一怔,自己还真不知道怀风是哪里人,他尴尬地摇了摇头,敷衍道:“是个富家子弟,伯母有事么?”
妇人闻言喜上眉梢,接着低声道:“我有个侄女,今年十五了,温良贤淑,国色天香,我看着你这小兄弟不错,他可曾婚配呀?”
玄逸闻言微蹙了眉头:自己对怀风谈不上了解,甚至还有怀疑,不好做媒。除此之外,自己听着有人给他说媒,还隐约有些不可名状的不快。但事关人生大事,自己不能替他做主。想着,他便点点头:“明日我问问他。”妇人闻言含笑而去,玄逸背着泖柳回了舱,左思右想总觉得不舒服,又说不上为何,辗转多时才睡着了。
翌日一早,一夜没睡好的玄逸早早起了身,到船板上等着怀风,思忖着该怎么问出口。他来回踱步了几回,也在说与不说中纠结了一阵,这才看着怀风从船舱中跃了出来,黑色的长袍纤尘不染。
“师兄,醒这么早,是在等我么?”怀风恢复了往时的调皮,对玄逸眨了眨眼睛。
玄逸好面子,总不能说自己纠结要不要给他说媒而真的在等他,于是顿了顿,冷声道:“没,今日便要到江南了,起来收拾收拾。”
怀风笑而不语,凑到玄逸跟前,打量起他的长发:“我还没给师兄梳头发呢!”说罢又兴致盎然地跃跃欲试,玄逸瞥了一眼几米之外偷偷看着的贵妇,摆了摆手,冷着脸道:“小风,你在家时,有没有定过什么亲事?”
怀风听罢俊眼一亮:“不曾啊,师兄问我这个干吗?”
玄逸长舒一口气:“有位伯母想给你说亲,你想见么?”他自动省略了妇人所说的“温良贤淑,国色天香”,只想着敷衍了说说,免去自责便可。说完,他又情不自禁地去看怀风,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
怀风啧了一声,一脸不屑道:“回绝了便是,我还小,不急着娶亲。”不知为何,听了这话,玄逸不由地长舒一口气,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重又轻松起来。而不远处的妇人似乎是从口形看出了端倪,翻了个白眼回了船舱。
这时候,两人都抵在栏板之上望着江面,怀风挑挑眉,与玄逸道:“师兄想不想知道,我那心仪之人是何样貌?”
玄逸未曾料到他会主动提这些,虽说自己竟很想知道。不过他哪里愿意承认,只抿着下唇摇了摇头:“不想。”
怀风环抱了双臂,正想再说些什么,便听身后泖柳的声音传来。玄逸回头一看,只见泖柳松松懈懈的穿着破烂的道袍,反戴了道冠走了出来,手中拎着装了郎儿的魂袋。“徒儿们,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到了!”泖柳高喊着,说着指了指船板角落,“那儿有些个木板,咱们临走扛了做床榻用。”说着一脸兴奋地看向玄逸。
玄逸一脸木然地看向角落里的垃圾堆,果真看着几块不小的木板。以前还没到永安时,师徒二人总是风餐露宿,有时候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就睡在街上。夜里地上凉,泖柳偶尔会捡些破木板回来,一般都是给玄逸用。有时候他会一边骂玄逸拖累,一边把木板往他身下塞,把道袍往他身上盖。现在想想,玄逸还是觉得暖暖地。
快上岸时,玄逸要去抱那些木板,被怀风一把拦住,泖柳见状大呼怀风败家,想亲自去拿,却被怀风麻溜地将木板拾起一扔,尽数扔进江中去了。
泖柳气得红了脸:“你这个逆徒!这木板子有多不好遇你知道么?”怀风也不生气,他只挑挑眉,挽了怀风的胳膊继续往前。玄逸本想甩开他的胳膊,但上岸时人太多,他也怕怀风走散了,便随他去了。
到了江南,两岸花香,一路苍翠。风景虽好,可要到城里还需走些旱路。师徒三人并肩走着,初时泖柳还继续骂玄逸怀风二人不珍惜那些木板,后来走得累了,他便只开口念叨哪里有吃的了。
午后,三人才终于到了江城之内,泖柳想找个破庙住下,果然又被“败家”的逆徒怀风一把拉过身前,带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里。
三人终于各自歇下,好好睡了一夜,次日一早,泖柳便早早起了床,一并把两个徒弟叫醒,说常驻客栈不现实,要出去一起寻住处,顺便算命赚点银钱。
三人走到街上,只见街边商铺林立,人来人往,比在永安时更为繁盛。泖柳东瞅瞅希望望,企图找个破庙,玄逸跟在师傅身后,怀风在则是一直趴在玄逸耳边说这说那,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泖柳手中“金牌算命”的招牌没起到什么作用,街上众人纷纷看怪物似的看着这招牌,无人问津。但好在地方却是找到一个——走了大半天后,师徒三人在城边看着一座破败的道观,见里头无人,便决定先在这里安顿下来。
插入书签
玄逸:师弟,你喜欢的那人长什么样啊?有我好看吗?
怀风:他呀,哪里都好看,也哪里都好,就是太爱吃醋。
玄逸:真的?看来也没我好么~
怀风:对了,师兄刚才怎么生气了?
谁惹的?
玄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