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新人

作者:林与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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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正文009

      祁安拎着顾瞳的后领把他拖回了宿舍,整个人直接往下铺一砸,闷头就睡。
      顾瞳以开学以来最块的速度爬上了床,用被子盖脸数羊,头一回数错了。
      胃也给吓泄气了,不涨了,疲惫感很快就从骨头缝儿里爬了出来,慢慢也就睡着了。

      军训最后一天,也是周五下午,学校允许家长来参观以班为单位列队走正步。
      顾瞳觉得这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就没跟顾衍和孟雅说,偏偏老师给每个家长都发了微信,兄嫂俩第一个坐上看台激动的朝顾瞳招手,弄得他把头一低,眼不见为净。
      “宝贝!”一个温柔的男声传了过来。
      顾瞳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后背上比阳光还炽烈的周围同学的目光。
      不过好在一个人救了他。
      “帅哥!”男声带着穿透力笔直的砸向祁安。
      祁安沉着脑袋耳朵动了一下,假装没听到。
      吕纯泽和潘阳抬起头冲他们挥了挥手。

      顾衍为孟雅撑着伞,时不时就帮她擦一下汗,问她需不需要补妆,可以帮她补补。孟雅本身就是美国知名设计学院研究生毕业,回国后又有婆婆鼎力相助,现在已是时尚圈内非常有名的设计师,在外时刻要注重公众形象。
      顾衍呢,宠妻宠出了名,只要睁着眼,目光就一定落在孟雅身上,一切繁杂琐碎全包,要不是吃饭得自己张口,他巴不得一并替了。

      高一三班列队。
      顾瞳跟在吕纯泽后面,整理好衣服也不往看台上看,目视前方等着他们走过去的小胖子教官,当音乐响起来的时候,顾瞳还是在严肃中找到了一丝庄严感,不自觉的把军姿站的挺拔。
      教官大吼一声:“正步,走!敬礼!”
      顾瞳虽然五音不全,唱歌能从四中跑到美国去,但节奏感很强,脚步、抬手每一拍都是卡在点儿上的,他利索的向右摆头,冲讲台上领导们敬礼,心中无比神圣。
      这是他从未在之前的学校里感受到的,强烈的集体荣誉感。
      他节奏感很强,不代表别人节奏感也强,尤其还是个只要有人看他就一定会紧张到出错的人,这个人就是他们班的学霸,此刻站在顾瞳右手、队列第一排的杨冲锋。
      白取这么牛逼的名字了。
      教官的吼声响在杨冲锋耳边,他猛地打了个机灵,在全班向右看、伸出右手敬礼时,他偏偏一紧张抬起了左手,速度极快,力道极猛,手肘不偏不正,正好撞在顾瞳的鼻子上。
      这一肘闷得顾瞳眼泪都下来了。

      方阵没停,顾瞳的脚步就不能停,心里面的集体荣誉感还没消失,他忍着酸痛迈着步子,一步一个点踩在红色塑胶跑道上,心中默数到三十,听见体委的“齐步走”时,慢慢跟着班级从大片光亮处走到了操场最东侧的围墙阴影下。
      正步走完直接就可以自行解散,顾瞳捂着鼻子抓着吕纯泽的袖子不放,眼睛因痛感还在流眼泪。
      吕纯泽掏出手纸就往他鼻子上摁。
      潘阳听到队伍里的躁动声还没解散就往顾瞳身边跑,急切的问:“哪个鼻孔哪个鼻孔,右鼻孔?快快举左手!”
      “又不是自己流的是被撞的!”吕纯泽拍了一巴掌他的后脑勺。
      “哎哟甭管有用没用先举了再说吧。”潘阳把手纸移开一看。
      俩鼻孔。
      摁着吧。
      还好撞的不是很严重,杨冲锋看见祁安沉着脸就过来了,赶忙说了声“对不起”就往人多的地方撤。
      祁安没理他,把纸团成团儿抵在顾瞳的鼻孔下,食指轻触他鼻梁两侧。
      “这儿,疼吗?”祁安问。
      “有一点,不是很疼。”顾瞳扬头低垂着眼睫看着他小声回答。
      祁安换了一边摁:“这儿,疼吗?”
      顾瞳摇了摇头。
      祁安:“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顾瞳小心的捏着纸,站在看台侧面阳光打下来的阴影里,他得等鼻血不流了再往回走,免得顾衍和孟雅担心。
      潘阳蹲在旁边休息,吕纯泽站在他旁边摁手机,祁安靠着看台不说话,四个人谁也不打扰谁。
      顾瞳其实想跟他们说让他们别担心自己,可以先走,但人都已经或站或蹲在他旁边了,也不好意思再拒绝,虽然操场上乱哄哄的,顾瞳还是觉得自己说点儿什么比较好。
      脑袋里飞快转速着,搜索可聊的话题。
      有了。
      “潘帅,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顾瞳有点佩服自己的记忆力,还能想到这么个温馨的聊天话题。
      “你怎么知道?”潘阳问。
      我怎么知道。
      我在厕所偷听的。
      牛逼么,一句话就把天聊死了。
      吕纯泽盯着屏幕接话:“你天天吵吵吵要过生日,谁不知道。”
      “哦。”潘阳眯起眼睛迎着光看向顾瞳:“下周六,我还想着这周日返校再告诉你们去哪儿吃呢。”
      “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蜘蛛侠的画我明天就能画好,但就一张画没什么诚意。”顾瞳问。
      潘阳一听这话来了兴致:“卧槽,那我可得跟你说说,我喜欢的东西那可真是太多……”
      祁安看了他一眼。
      “多的不值得一提。”潘阳砸吧了下嘴。
      吕纯泽笑的差点没拿住手机。
      “那、那我看着买了啊。”顾瞳有点茫然的说。
      “好嘞。”潘阳脱口而出,又急忙冲他摆了摆手:“别别别,别乱花钱。”
      顾瞳看着他:“买礼物怎么是乱花钱。”
      “就……别买太贵的。”潘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买贵的……”顾瞳想了想:“那就给你买瓶巴宝莉的男士香水吧。”
      “八宝……啥玩意儿?”潘阳挠着头问。
      “巴宝莉,你不知道吗?”顾瞳有点吃惊,他其实也不怎么关注名牌,但是这种平时总能看见的牌子,他跟孟雅在大商场里逛街的时候就看到了好几次,他潜意识里觉得潘阳应该是知道的。
      “不知道,我知道八宝粥,还有八宝饭,你吃过八宝饭吗?贼几把好吃我跟你说,甜口甜口你肯定爱吃。”潘阳一拍大腿:“我得在我生日菜单上再加一个八宝饭。”
      顾瞳:“嗯?”
      “他在害羞,你挑的礼物太贵了。”吕纯泽笑着解释道。
      “这还贵……吗。”顾瞳怕是让舍友觉得自己在炫富,脸一红,不说话了。

      顾瞳在美国的时候,朋友过生日都一起去家里做客,礼物都用大盒子装着,垒成小山一样,其实也没有多名贵,哪怕送的是一个毛绒玩具也会用特别漂亮的盒子装起来,这是认真的诚意。
      顾瞳不知道国内有没有什么送礼的礼数和讲究,但他还是决定按自己的想法来,所以这个周末对于顾瞳来说相当充实,而且孟雅难得休一天假可以陪他一起逛街选礼物,一大早,顾瞳就吃完奶酪土豆,一身英伦风打扮就和孟雅逛街去了。
      孟雅开着甲壳虫,往家附近的凯德广场走。

      凯德广场大牌云集,好吃的也很多,顶层是冰场和电影院,地下是进口超市。顾瞳遵从自己的第一直觉,给潘阳买了一瓶香水,不过没有选巴宝莉的,他怕潘阳因为先前不知道,在看到这个牌子后会尴尬,于是选了阿玛尼。
      选完后顾瞳想,孟雅一年到头都很忙,上次两个人逛街还是刚回国的时候,好几个月过去,下一次不知道得等到何时,宿舍三个人,潘阳的买了,另两个人生日总是要过的,干脆一并也买了吧。
      这么一想,他就拉着孟雅进了一家范思哲的眼镜店,虽然不知道吕纯泽眼睛的度数,他可以先把镜框和镜片材质选好,度数再让他自己过来配。
      美杜莎是范思哲的经典图案,就像看见马拉车前面站个人的图案就知道是爱马仕,看见马拉车车上坐个人的图案就知道是蔻驰。
      好像也不是一眼就知道。
      顾瞳定了定神,本来想给孟雅看一张吕纯泽的照片让她帮忙出出注意,结果翻了半天宿舍三人的朋友圈也没找到一张吕纯泽的,潘阳的朋友圈里也只是张模糊不清的背影,他就只能口头描述一下吕纯泽的样子,在孟雅的建议下选了个三千左右的黑框眼镜,他潜意识里觉得吕纯泽照顾他最多,礼物还是要比潘阳的贵一点。
      吕纯泽的好选,接下来这个人就头疼了。

      想到祁安,顾瞳就有点怯怯的。
      他知道祁安身上喜欢带东西,但他摸不准给他买什么样的首饰好,他带的东西有一种顾瞳不能描述出来的感觉,像是带着有温度的天然的东西,质感细腻,不是专柜玻璃柜里躺着的冷冰冰的金属材质的首饰,那种唬人的大金链子顾瞳倒是想过,没给自己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唯一有把握的,就是耳朵上的黑色金属耳钉,虽然小,但很亮,只有这个耳钉是金属材质的,那就给他换个差不多的天然的东西吧。
      问了孟雅之后,顾瞳选择了黑钻石。
      黑钻石不多见,很多名牌珠宝用的都是白钻和彩钻,因为祁安原本的耳钉是黑色,顾瞳不想改变他原有的配色。
      买好礼物后,他拉着孟雅上到五层的电影院,今天上映的是《蜘蛛侠英雄归来》,是他一直想看的片子。
      顺便选个喜欢的画面,晚上给潘阳画张画。
      他们选了巨幕厅,座位非常多,第五排和第四排中间是一条很宽的过道,前四排观影效果相对来讲不如后排,却还都坐满了人。

      顾瞳拿着爆米花,和孟雅带着夸张的3D眼镜坐在第八排拿出手机想要拍自拍的时候,顾瞳在调转镜头前,在屏幕上大概是电影院第五排的位置,看到了一个人。
      吕纯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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