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传]白郭之应与我情同

　　— 壹 —

　　月儿弯弯照九州，有人欢喜有人忧。

　　自那日婚礼闹剧后，同福客栈明显就是这种状态。

　　老白和小郭在大家面前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两个人虽然还有些琐碎的烦恼，你来我往阴阳怪气一刻也不肯停，但整个人还是洋溢着如同真的新婚般的喜气洋洋。

　　而因为这二人失情失意的掌柜的和吕秀才二人显然还不能这么快整理好心情，整日里强颜欢笑、心不在焉，尤其是每每见到白郭二人光天化日的撒狗粮的时候，脸上扭曲而又坚强的笑容见者无不为之动容。

　　还有莫小贝和李大嘴二人简直是看戏就能看一天，时不时的还用自己没什么墨水的脑子憋出几句酸话来感叹感情害人，但大嘴往往都会被小贝提起杨惠兰而堵的说不出话气急败坏。

　　大嘴做好晚饭招呼起众人：“菜齐了，吃饭了！”

　　这就是这顿饭有人说过的唯一一句话了。

　　虽然白郭在“明争暗斗”，虽然大嘴和小贝在看热闹，但在那两个失恋的人面前谁也不敢多造次，玩笑归玩笑，终究不能再往人伤口上撒盐。

　　佟湘玉也知道自己影响了这些天的气氛，见此状放下筷子：“我吃完了，你们吃着。”

　　秀才也随之撂下了碗：“我也回屋了。”

　　剩下的几个人一下也觉得索然无味。

　　待那二人回了屋后，大嘴叹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们不吃我多吃点，别浪费我粮食。”

　　“住嘴！给我留点。”突然闯进来一个衣衫褴褛之人，皮肤露出的地方也都黑不溜秋，比乞丐好不到哪去。

　　“我的亲人啊，我终于回来啦！”说完不顾众人疑惑，一大步冲过来端过一个盘子就像饿虎扑食一样狼吞虎咽。

　　“不是，这谁呀这是，这么不见外呢。”大嘴被这不速之客打了一个愣神，忍不住上下打量他。

　　那人塞得说不出话来，一只手继续往嘴里塞，另一只手指着自己露出的脸来，嘴里含糊不清，隐隐约约好像说是我，弄得众人更迷茫。

　　也不怪他们，这人头发乱如杂草，一脸黑灰连个本身的模样都看不出。还是老白发挥了他盗圣的眼力依稀辨认出面前这个人：“老……老邢？”

　　众人一片惊愕，那人频频点头。仔细一看，这人不是老邢是谁？赶紧叫了掌柜的下来，众人连声询问发生了什么。

　　老邢没有嘴来回应他们，佟湘玉拍拍老邢的背：“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大嘴，快再去做点吃的。”

　　待老邢吃饱喝足，才腾出嘴来道出事情始末。

　　原来那日八十个锦衣卫上了衙门的屋顶，压垮了大梁，娄知县不想自己出钱修缮，就派老邢上京去刑部要这笔缮银。老邢一个小捕头连刑部大门都没进去无功而返，出了京还没过小汤山就遇见了一伙劫匪。

　　前些日关东大旱，出现了很多流民，也催生了很多铤而走险的劫匪。

　　“那你东西都被抢走了？”

　　“你听我接着说。”

　　老邢本也以为天要绝他，没想到东西还没被抢走他就被六扇门的四大神捕之一追风给救了。

　　“我三师兄？他怎么在那里。”郭芙蓉一听到自己从小玩到大的熟悉的人就有些激动，有些日子没回家了，还有点想他们。

　　白展堂见小郭提到别的男人的兴奋之色，也不顾她嘴里这个男人是他最害怕的六扇门名捕，冷冷的瞟了小郭一眼。

　　其实追风救了老邢既是个意外又不是个意外。刚才说过，因为旱灾多了流民，又不乏铤而走险的人，但是就有一群江湖草莽装作这些流民打家劫舍，六扇门接到线报自然要去调查。老邢经过的时候，追风领着几个人已经调查清楚盯着那伙人一段时间了，就是等待时机一举抓获，老邢反而引出了他们作案，让追风抓个正着。老邢还被追风夸了几句，也算是在上面露脸了。

　　“那你这是好事啊，啥都没损失，还帮上面办案有功，你怎么弄这么惨。”老白问。

　　“你想啊，一路上说不定还有劫匪，我装成流民，就不会有人盯上我了。”老邢不大的眼睛露出一丝自以为的精明。

　　不管怎么说，许久未见的老邢这一回来也着实是让众人高兴一把，但娄知县却没有很高兴，钱没要到手，但衙门还得修，这笔银子公中不给出，那就是逼着他出动自己的私产，连带着对办事不利的老邢也没什么好脸色。

　　老邢没什么本事，但是看脸色还是会的，心里这一合计，这要是不立点功让娄知县高兴高兴，我的亲娘嘞，这影响仕途啊。

　　该巧不巧，还真让他逮着个机会，姬无命越狱了，而且极有可能奔着七侠镇来了，到时候赏银一拿，仕途光明，还能捞个关中大侠的封号，美滋滋。

　　同福客栈众人一听信儿立马准备跑路，姬无命是被他们坑进去的，回来复仇他们谁都打不过那不是等死吗。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出门就被姬无命堵了回来。

　　峰回路转，姬无命竟然失忆了，仅凭一点印象才找到这儿，众人七嘴八舌骗得他团团转，眼看就要哄住他，能趁他不备跑路，谁想到乐极生悲，又被姬无命发现了。

　　姬无命察觉到被骗就要动手，众人已经闭眼等死，始料未及的是，一向胆小怕事的秀才突然挺身而出。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姬无命真的停下来说那些有的没的甚至还被他绕了进去。

　　谁能想到呢，姬无命会被吕秀才活活说死。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啊。

　　— 贰 —

　　姬无命又在七侠镇落网，大功一件，娄知县不仅受了上级的嘉奖，修缮衙门的费用刑部也大笔一挥批了下来，连带着看老邢也顺眼了许多。

　　老邢腰板比以往又硬了不少，又有底气到处蹭吃蹭喝，哪次进同福客栈都是摆足了架子，手里提着他那把官刀，吃点拿点毫不手软。

　　今日老白倚在门口大老远就看着老邢点头哈腰，十足的狗腿子形象，料想是来了大人物。心提的老高连忙细看，这一看可了不得，更是慌乱脚下生风就往后院躲去。

　　小郭在后院提水看他这样还以为又来了什么仇人追杀，也怪紧张的，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展红绫来了，我得躲躲，你帮着应付一下。”

　　“啊，我说你怎么这么反常，原来是你初恋情人来了，那你应该高兴啊，你慌什么。”郭芙蓉知道是展红绫心定了下来，但醋意翻涌，语气不自觉就阴阳怪气起来。

　　“想的什么，她是天下第一女捕头，你不知道我一见捕头就腿软。”

　　“我看你是骨头酥了还差不多。”

　　“我没时间跟你闹，千万别说见着我了。对了，一会你见着她你别招她啊，她好哭。”说完运着轻功几个起落就没影了。

　　气的小郭差点把水桶直接扔井里：“好你个白展堂，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还这么怜香惜玉，她好哭？不让招她是吧，我偏招惹。”

　　“人呢，都哪去了，秀才呢。”老邢跟着展红绫到了大堂谁也没看着，还觉着奇怪。

　　“叫什么叫，都忙着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老邢一瞪眼睛，刚要狗腿的介绍展红绫就被小郭打断了。

　　“知道，这不是天下第一女捕头吗，来干嘛的。”小郭一点也没有尊重的意思，平时见老邢一把刀都怂，情敌见面，什么都抛之脑后。

　　也许女人的直觉很敏感，展红绫立刻就感到了小郭对她莫名的不友好，她的骄傲促使她立刻反击。

　　“和你没什么关系，我不是来找你的，吕轻侯呢，叫他出来。”前半句是对小郭说的，后半句是对老邢说的，连个眼神都没给小郭，仿佛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了。”小郭坐到主位上，一拍桌子，故造声势。

　　“你是他什么人，我跟你说得着吗。”展红绫眉眼一抬，又斜了老邢一眼。

　　老邢十分听话，平时巡街从来没见他走的这么快，一溜小跑就把秀才找了来，佟湘玉听到响动也下楼查看。

　　展红绫是被派来送捉拿姬无命的赏银和关中大侠的牌子的，佟湘玉看到吕秀才抱到怀里的赏银之后，又掉到钱眼里了，心里开始打着小算盘，赶紧让小郭带展红绫去上房安置下来。

　　小郭装模作样东擦擦西扫扫不愿意动，奈何掌柜的面前反抗无效，小郭咬牙切齿，手中抹布一甩：“展捕头，楼上请。”

　　展红绫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即使她根本不知道小郭和白展堂现在的关系。女人的战争有时本就是莫名其妙的。

　　到了客房，小郭虚伪的浮出一个笑：“有什么需要就说，不过我很忙，应该不会理你。”

　　“没关系，有事我自会叫跑堂的，你们这有个叫白展堂的吧，他人呢。”

　　“没听说过。”小郭挑衅。

　　“在捕头面前撒谎你可要负的起这个责任。”

　　“哦呦，你当姑奶奶害怕你是不是，我爹面前我都撒过谎我怕你，你还真把你自己当天下第一女捕头啊，厉害死你了展家二小姐，用不用我提醒你你是怎么进的六扇门，缉盗指南用的还顺手吧。”

　　“你！”展红绫没绷住，有些恼羞成怒。

　　展红绫其实认得郭芙蓉，三年前她拿着缉盗指南进了六扇门，她还凭着这本书见到了郭巨侠，那个时候她见过小郭一次。不过后来听说小郭离家出走闯荡江湖，回家就被管了起来，基本不让她出门，但还是总能在追风等人口中听到小师妹的名字。她不知道郭芙蓉对她的敌意是哪里来的，但她知道她不能轻易得罪郭巨侠的宝贝女儿。

　　“你什么你，你名不副实还不让人说啦。”小郭扳回了一成，心气顺了一点，看她气的脸红特别开心。老白不是说她好哭吗，怎么还没哭，难不成火候还不够。

　　“他连这都告诉你了，他还说了我什么？”

　　“你说的谁啊，我听不懂。”

　　“你知道我说的是白展堂！邢捕头告诉我他一直就在这，今天早上还见过。”

　　“好吧，那我想想，他说过什么来着……哦，她说你总是哭哭啼啼的特别烦人，当初还特别讨厌的追他追了三天三夜，他实在甩不掉你就写了本缉盗指南给你，图个清静。”

　　“你说谎！我是天下第一女捕头，你以为你编瞎话我看不出来。他人呢？”

　　“我好心好意的告诉你，你不信就算咯。至于他，老白他早听说你来了，怕你再烦他，早就溜了，估计不会回来了。”

　　“你知道窝藏逃犯是什么罪名吗？你要是不告诉我他的行踪，就跟我衙门走一趟。”

　　“呦呵，我就不去你能把我怎么着，你还能把姑奶奶绑去啊？”

　　小郭胆小但也看得出展红绫就是在虚张声势，她要是真把她送衙门，回头她一和她爹告状，再把缉盗指南不是展红绫自己写的这事一说，她天下第一女捕头可能就不保了，所以她不敢。

　　但展红绫没意识到这个时候小郭脑子转的这么快，继续吓她：“那我就绑你去。”说完她一指就点了过来，想要把她点住。

　　小郭没事总和老白闹着玩，每次老白拿葵花点穴手吓唬她，她都排山倒海伺候之，比划次数多了，一打眼就认得出来。展红绫是跟老白学的指法，比老白要慢的多，还远远达不到“指如疾风，势如闪电”，所以她甫一动手小郭就看出来了，再想到她的指法是白展堂教的，心中置气也忍不住动了手。

　　小郭在展红绫刚出手就排山倒海回了过去，展红绫没想到小郭反应这么快，如果两人硬接到一起，她手指不折也得伤。小郭出手时也是带气，发现出手重了就撤不回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展红绫以为自己是非伤不可了，闭上眼睛却没感到预想的疼痛。睁开眼睛一看，小郭保持着进攻的姿势一动不动，老白站在小郭身前，挡住展红绫的进攻。

　　没想到两人打了起来，白展堂竟然是把小郭点了起来，怕她受伤，展红绫想到这心中欣喜，这么长时间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我再不出来，你俩还不得把房子掀了。”白展堂脸色可不算好，也没有以前哄展红绫的时候那种耐心和温柔。展红绫的欣喜就像是突然被浇了冷水凉了不少。

　　白展堂回头查看小郭，发觉没伤着什么松了口气，皱着眉头又开始教训：“我不是说了你别招惹她，我要是没回来你是不是还要跟她打个你死我活？”

　　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现在给你解穴，解了穴不许再动手，同意你就眨眨眼。”

　　小郭想到老白担心展红绫受伤把她点住，脸都气红了，白展堂还替展红绫教训她更是委屈，自己喜欢的人却向着他的初恋，本来的怒气转变成怨气，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完全不理会老白说的话。

　　老白一看小郭哭了，就知道事情搞大了，肯定是又误会什么了，平时跟小郭打打闹闹是情趣，但是真让她伤心到哭他也手足无措，他最怕的就是女孩子哭。

　　他赶紧给小郭解穴，刚想解释，小郭就给了他胸口一拳：“你跟你的初恋情人一起吧，祝你俩百年好合！”然后气冲冲走了，拦都拦不住。

　　白展堂本来是担心，一听她说这种混账话便觉着她有些无理取闹。她这个鲁莽的性子脾气一上来从来不肯过脑子，不管谁在，前因后果也都不去想，捕风捉影，不肯给他信任。

　　他虽然总是跟她吵吵闹闹，但是她倔脾气上来大部分都是最后他妥协，连上次荒唐的假结婚他都最后不得不消气。他可以容许她任性，但也气她无理取闹。

　　他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但也时时挂着她，担心她是否伤心难过心情不好，也会反思自己的臭脾气发作时说的话有没有让她难受。可她每次都一点就炸，生气起来脑子就像罢工一样，说话句句伤人。

　　越想她刚才说的不负责任的话越气，追上去的脚步就被生生拖住。

　　“你和她……什么关系？”展红绫早就知道小郭对她的敌意应该不是无缘无故的，看老白和她的互动，感觉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但郭芙蓉气成那样他都没去追，似乎又不是多在意。

　　“就你看到的那样。”白展堂心不在焉，脑中天人交战，纠结要不要再次妥协，没精力跟她详细解释。

　　展红绫看他对自己没有耐心的样子，十有八九心飞到小郭那儿去了，但只要人在她这，其他的也无所谓。

　　“坐吧，很久没见了，聊聊吧？”

　　白展堂心神恍惚的听她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主要意思就是她凭他那本缉盗指南办案根本力不从心，这几年来自己一件案子也没破过，所以她想让老白去京城协助她，帮她办案。

　　老白以自己怕捕头的原因拒绝了她，她又是撒娇又是装哭，他根本不为所动。

　　“其实你是因为郭芙蓉才不愿意跟我走吧？你那些都是借口！”

　　老白沉吟一会，道：“是，我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我了，做事不能只考虑自己，有的事做了有人会不开心。”

　　“可你们才认识几个月！”郭巨侠家的千金这次离家出走是又发动人找过，后来丫鬟小青回来了才停止找，所以她清楚的知道郭芙蓉出来也不过几个月。

　　“感情不是时间衡量的。而且，严格意义上讲，我们已经认识十多年了。”

　　他想起十多年前新年墙根下吃的饺子，还有哭的脸都花了的小姑娘；想起六年前他顺的，现在还躺在他的怀里她的钱袋；想起两年前他们在尚儒客栈的相见，正好遇见他和姬无命作案；还有她这次离家出走，被他制住留在这里朝夕相处。

　　他们的缘分可是挺早就开始了，想想也挺有意思，每次她离家出走，最后竟都是栽在他的手里。

　　看来她注定就是栽在他身上的。

　　展红绫无法得知十多年前的事情，毕竟他们也才相识三年。她不死心，威胁白展堂，如果不答应和她去京城就对小郭下手。

　　老白笑：“你要是真的能对她为所欲为，今天也不会差点受伤。再说，你敢吗？行了，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跟你回去的，其他的事儿我都可以考虑，这件事情免谈。”

　　展红绫显然不会就此罢手，第二天果然从小郭这边下手了。

　　昨晚小郭是真的气急了，尤其是老白最后真的竟然都没有来找她解释一下，扔下现任陪着初恋这种事他可真干得出来！

　　小郭一晚上没睡着，脑子里胡思乱想，她觉着展红绫对老白来说永远是特别的，是不是对于白展堂来说，在展红绫面前，所有人都得退步？是不是和她在一起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她想不明白，所以不想看见他。

　　但一晚上她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些事情来日方长，她和老白的事情留以后解决，当务之急是不能把老白推出去，便宜了展红绫。

　　因而展红绫送上门说要和她谈谈的时候她立刻就同意了。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要白展堂跟我去京城当我的助手。”

　　“不可能。”小郭一字一顿。

　　“我没记错的话，你进了六扇门之后三年了你都没来看他一次，你现在又有了问题用到他了才想起来他，你把他当什么人啊，你的工具吗，好用就用，不好用就扔掉。别跟我说你很忙，没有时间，你总不至于比我的师兄们还忙吧。更何况他应该自己也不愿意吧，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小郭嘲笑之情溢于言表。

　　小郭说的是事实，展红绫无法狡辩：“可我离不开他，我需要他。”话音刚落地，门就开了。

　　小贝没想到去学堂半路想起忘了东西回来取会遇到这么诡异的场面，她机灵地分析了一下场面情况，立刻做出反应。

　　“嘿嘿…我就是忘了点儿东西回来拿，你们继续。”她匆匆拿好东西，临走大声道了句：“我走了啊，白大嫂。”

　　“白大嫂？”展红绫震惊。

　　“对啊，小郭姐姐和白大哥拜过堂了可不就是白大嫂了吗。”小贝装的一派天真，好似童言无忌，一溜烟跑了。

　　“你和她串通好的吧？”展红绫不信。

　　“骗你干嘛，你不信问问其他人，看看是不是所有人都骗你。”

　　“你和他拜堂，郭巨侠应该不知道吧，你就不怕我就把你在外面自己和别人私定终身的事情告诉他。”

　　“……”

　　郭芙蓉一直没把拜堂当回事，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爹要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了这事，那她就会被她的师兄们抓回去被关到小黑屋里，不知何时才能见天日。

　　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不劳驾你告诉我爹，我会亲自告诉他，我爹疼我，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小郭自己说的都心虚。

　　“你什么时候才回得去家呢，据我所知，你欠的钱要还很久很久哦。送信回家的话，不如我帮你传，更快点。”

　　小郭回不去，信又没有她人回去的快，展红绫的威胁真的是到点子上了。

　　小郭进退两难和展红绫大眼瞪小眼之际，外面大呼小叫说是秀才的赏银丢了。

　　在天下第一女捕头眼皮底下作案，展红绫是必然要破案的，但她以往每次都靠直觉破案，找不到犯人就说犯人死了，这次她还想用惯用的套路，把这案子再变成悬案。

　　她要是自己能破案，还逼着老白去帮她干嘛。

　　但事实上这就是老白昨晚想的，和秀才设的一个局，目的就是让她自己动脑破案。因此说什么也不同意草草了事，展红绫无法才终于肯用她的脑子思考推理锁定了秀才自己，破了他们这个局。

　　老白趁机夸赞展红绫，夸她聪明伶俐，蕙质兰心，秀外慧中，冰雪聪明，不用女人的直觉也能破案，根本不用别人帮什么忙，完全堪任天下第一女捕头。夸的展红绫有些飘飘然不知所以，破不了案的不自信也消失了，决心以后要凭自己能力办案。

　　这样一来，让老白跟她去京城也没必要了，不然还得冒着老白这个盗圣身份被发现的风险。

　　两个女人差点大打出手，火花四溅的一场战争，就这样被男人无声的消解了。

　　展红绫要走，众人送她。

　　“别看了，眼珠子都快贴人身上了，你要不舍得你就追上去跟她去京城。人家冰雪聪明，秀外慧中的，不像我，脑子直脾气还差。”人影渐远，白展堂还在目送，小郭觉得和老白这两天的账还算一算了。

　　“你能不能不阴阳怪气的，我废了老半天劲才解决她，人家现在走了我就送送，你至于吗。”

　　“至于吗？昨天我们俩打起来你怕她伤着把我点住，你就不怕我伤着？我不该生气吗，要不是看在你今天做的还不错你看我理不理你。”

　　老白瞪大了眼睛解释：“哎，说话得凭良心啊，我是把你点住了，那不是怕你打伤了她多事吗。我要不把你点住，今天她就有理由说你袭官来威胁你。再说，我这么大个人挡你前面了，我能让你伤到？”

　　“那我都气成那样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谁知道你是不是和你的初恋情人花前月下根本就不记得我是谁了。”

　　“那能不记得吗，你是我拜过堂的貌美如花的娘子啊。”

　　白展堂还皱着眉板着脸，突然一本正经的说这种话，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喜感。小郭听了好听的话，又莫名想笑，脸色一下好了不少，但气可没这么容易消。

　　“那我问你，我和展红绫在你心里谁更重要？”女人对于男人心中的白月光永远不可能不介意。

　　白展堂好像真的在衡量她们的分量，郭芙蓉见他半天都回答不上来，表情又变得阴沉。

　　“答不上来是吧，是她份量太重，还是我不值一提？我看我们先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想明白咱们再谈，在这之前我们还是恢复以前的关系，保持距离吧。”郭芙蓉努力保持平静，但笑得比哭还难看。

　　“郭芙蓉，你就不能给我点起码的信任？”白展堂觉着他们的感情也太脆弱了，说分开一段时间就分开，生气也不能开这种玩笑。

　　“信任不是我给你的，而是你给我的，是对方给予的，我们之间还远远达不到信任。你问问你自己，你信任我吗？”

　　白展堂从来都不信任他们俩真的会有以后。他总是觉得他们之间阻碍太多，不相信只要小郭愿意，这些都不是问题。小郭知道的，老白不是好脾气的人，总是惯着她发脾气，是因为他觉着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这是他是偷来的日子。

　　不信任的感情就像是浮萍，风雨一来，就散了。

　　— 叁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未过几日，掌柜的的弟弟佟石头终于将前段时间老爷子给佟湘玉置办的嫁妆送到。

　　本来以为佟石头东西送到在姐姐这呆上个一天也就走了，没想到他这次出来也存了闯荡江湖的心思，说什么也不回家，非要闯出个名堂。

　　佟湘玉知道弟弟几斤几两，他就跟小郭当时是一样的想法，在自己爹的光环下长大，想逃离自己爹的影响力。但是江湖险恶，毛头小子就凭着闯劲说不上多危险，掌柜的自然是不能同意。好说歹说，让佟石头在她这体验两天江湖的生活。

　　随之带来的又是一件麻烦事，佟石头一直以为白展堂是他姐夫，他闯荡江湖心不死，就从早到晚盯着姐夫烦他以达到让他带着他姐回汉中照看镖局的目的，这样他就放心出来了。

　　那么问题来了，新婚夫妇哪有不住在一个屋的？白展堂说什么也不能住大堂了。为了不前功尽弃，戏还得演，他只得大晚上在掌柜的房里待着，两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上床睡觉，实在是别扭。

　　小郭和老白吵架不过几天的事，处于半分手状态，大家也不会自讨没趣提他们这档子事，还真把佟石头给瞒住了。

　　但老白发愁，佟石头天天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姐夫，小郭听到了虽然没什么反应，但是气压越来越低。他和掌柜的大眼瞪小眼一晚上之后，第二天经过她，有种寒气逼人的感觉，像是穿着三伏天的衣服却身处数九寒冬。

　　他俩是吵架又没真的一刀两断，从展红绫身上就看得出小郭醋劲有多大，先时忧患未除，现在雪上加霜，小郭要是气到真和他一刀两断他找谁哭去。

　　其他人看小郭不高兴，他犯愁，替他也想了办法。马上小郭生日，大家先冷着她，再给她惊喜，反正掌柜的也需要小郭做反面典型教育佟石头，一举两得。到时候她一高兴，他们再把功劳归功到老白身上，两个人就重归于好了。

　　实施了两天他们把小郭欺负哭了好几次，小郭越来越委屈。尤其是掌柜的三番两次当着众人的面拿她给佟石头做反面教材，明显故意针对她，老白还不能护着小郭。每当这个时候，老白都会接受到小郭眼神的洗礼，如芒在背。

　　小郭晚上睡不着，爬上屋顶，却发现老白在上面坐着，扭头就走。老白急忙拉住她，小郭挣扎两下走脱不了无奈坐下。

　　“你在这干嘛，不怕佟石头突然去发现你不在掌柜的屋里。”

　　“大晚上孤男寡女在一个屋不好，我坐在房顶上，佟石头来我听着声从窗户再进去。”

　　“……”小郭一直以为老白这两天都在掌柜的屋子里睡得。

　　“那你……这两天晚上就一直睡屋顶上？”

　　“也没，后半夜石头睡了我就找个客房睡觉，等天一亮再待命。”

　　“晚上多冷啊，好好的屋子你不呆，上这来受冻。”

　　“头一天晚上我和掌柜的干坐了半夜，太尴尬了，也不自在，我就出来了。再说了，拜过堂的男人怎么能和别的女人一起过夜呢。”

　　小郭委屈极了，心想既然现在对她这么温柔，之前她受欺负的时候他怎么一点也不护着她。积攒的情绪爆发，眼泪开闸般止不住的流。

　　老白到底也心疼小郭，觉着他们吵架以来小郭都瘦了不少，叹了口气，伸臂将小郭搂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安抚。

　　“我在呢，想哭就哭吧，都是我不好，你要是有气，你就打我吧。”

　　小姑娘哭的可怜，白展堂本来就最怕姑娘哭，这下心都化了。望着墨色的天空，喟叹一声：“我该怎么让你相信，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呢？”

　　小郭哭的差不多了，抹了抹眼泪从他怀里起身，抽噎个不停，凝视他的脸想要说什么说不出来。

　　“我…嗝…我…”

　　就在这时听见了下面房间的敲门声。

　　“姐，姐夫，你们睡了吗，我要进来了啊。”佟石头又来了。

　　情况紧急，等不及听她要说什么白展堂飞身进了佟湘玉的屋子，正好赶上佟石头进门。

　　等到佟石头闲扯完，老白再回到房顶，早就没了人影。

　　白展堂忍不住骂了句，刚刚那么好的机会，就浪费了。佟石头什么时候能走啊，这种日子他受不了了！

　　也许是小郭哭了个痛快，第二天再起床脸色好看多了。

　　但是老白受不了佟石头了，和掌柜的商量之后她决定今天加大力度，争取让石头从小郭身上认识到江湖可没那么好闯，赶紧打发他回家。

　　于是小郭这一天受到了变本加厉的无情对待。和大嘴说话他不理，秀才又阴阳怪气，掌柜的更是连饭桌都不让她上了，老白不忍心也就不出现。

　　佟石头可算是醒悟了些什么，但走前还想英雄救美帮小郭把欠的钱还上。可掌柜的不许他用家里的钱，他又自己赚不到钱，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撺掇小郭和他夜里一起偷跑。

　　小郭实在是被磋磨的不像话，出来这么久了更想家了，他一提出有些心动。回去也不是回不来了，等她一到家把欠的钱送过来也不算是欠钱不还。

　　两人夜里拿好行李悄悄的走，站在客栈门口，小郭又犹豫了起来。她在这里不仅是因为欠了钱，还因为她应付的责任，她的信用，因为这群温暖的人，还有他。

　　这么跑了，太有损她芙蓉女侠的威名了。

　　她将心中所想如数说给佟石头听，佟石头听了若有所思，看来这回是真的明白了道理。

　　突然客栈正门推开，所有人走了出来，夸赞小郭说得好，一转这两天的态度。

　　“小郭，生日快乐！”

　　“哎呀妈，这两天可憋坏我了，为了给小郭生日惊喜我都不敢跟她说话。”大嘴如释重负显得更高兴。

　　情绪转变太大，小郭惊喜有点太大，又有些哽咽：“原来你们……”

　　“还没送礼物呢，小郭，22岁生日，我送你自由，咱们俩的帐一笔勾销，你想回家随时都可以回家了。”小郭这会真的喜极而泣。

　　“你的生日某人记得可牢了，要不是他我们还想不起来呢。”佟石头在一边，不能直说老白，但客栈众人都心知肚明。

　　小郭偷偷看向老白，但他好像心里有事，笑的有些勉强。

　　她自由了啊，天高任鸟飞，她不再被迫留在哪里了。

　　老白是在担心她走吗？

　　可她是要走的。

　　她离家这么长时间该回家看看，该给她爹一个交代，给他们俩一个交代。展红绫说的对，她和老白之间的事，不应该通过别人告诉她爹。如果她爹同意了他们两个，那老白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走的时候，众人来送，她一一告别。

　　到白展堂，她靠近，附在他耳边：“等我，我会给予你信任。”

　　老白不清楚她说的是肯信任他，还是给他信心让他去信任她，他现在心里眼里都是她的背影。

　　她走了。

　　— 肆 —

　　后来，郭芙蓉问起过白展堂，她走的那些天，白展堂有没有想她。

　　白展堂轻飘飘的回答：“想你，又不敢想。”

　　她走了，他才知道，有的人不在也可以继续正常过日子，不过是个较为特别的回忆；但有的人走了，他的心也跟着走了。

　　大家都以为，小郭这次回家八成是不会回来了，谁会放着大小姐生活不过跑这做苦工呢，劝老白想开点。

　　老白心里总是怀有期待的，他每天招呼客人，都会注意外面，什么时候她就出现在他面前也说不准。

　　时时刻刻想着她，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所以他不敢想。

　　“我不是让你等着我吗，哦~你还是不信我。”

　　“信你，但不知你的归期，度日如年。”

　　“我要是真的不回来了，你怎么办。”

　　“我拜过堂的媳妇要是跑了，我就把你抓回来。”

　　小郭嗤嗤的笑，不正经的样子才像他白展堂平时的做派，突然说情话，怪不得劲。

　　“那你不怕我爹和我师兄们了啊。”

　　“怕，也得去。你敢为了我们去面对你爹，我可不能做缩头乌龟。”

　　“你知道我回去是……”

　　“我知道。”

　　“那你就不怕我爹不同意。”

　　“我当时想，等你一段时间，你要是不回来说明不是好消息，那我就去找你，我总得试试让郭巨侠接受我。如果他实在是不同意…”

　　“怎么。”

　　“那我就把你抢走藏起来过一辈子。”白展堂笑。

　　他怎么舍得啊。

　　要是郭巨侠死都不同意，说明作为父亲判断他不能给他的女儿带来幸福，他要是真的把她私心藏起来和他过一辈子颠沛流离的生活，他怎么舍得啊。

　　幸好，老天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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