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创设组)岔路口

作者: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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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出门的时候,火核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斑”带上了佩刀,并将向来披散的头发系起——这是与以前完全不同的样子。
      他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哽咽——属于自己的新时代,听起来如此充满希望,但不知为何,又觉得非常悲哀。
      抛弃过往,就此开开心心地开始全新的生活吗?每个人都这么对自己说,逝者已矣,总要为活着的人打算。但即便已经站在新的光辉中,衣袍之下,仍然布满旧日的创伤。
      在与千手结盟后的春天,忠辉的妻子美耶产下了遗腹子,但谁都没想到,这位母亲意图杀死好不容易才来到世上的新生儿。
      人们从癫狂的母亲手中把孩子抢下来,想要严厉地训斥她,但美耶突然号啕大哭:“为什么要让他出生到这个世界上!什么新的时代,明明他的父亲根本不想看到!”
      宇智波忠辉,在与千手最后的战场上被俘虏,后来被释放回归的忍者之一,在结盟前自杀了。为了免去死后还继续麻烦他人,他特意把房间里的两块榻榻米掀起来,又倒着放了回去,然后以短刀刺穿了自己的脖颈。当人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带着悲哀的微笑,在血泊中停止了呼吸。
      过去的从来没有过去,它们活在了现在和未来,在阴影中影响着命运。春天来了,但宇智波的严冬并没有过去。
      斑能够带着他们走过这个冬天吗?火核不由自主地向斑的方向望去,他和其他宇智波一样,都打从心底期望能从那个人身上看到希望。
      南贺川自西向东奔流,在后来的木叶附近有一条支流汇入,宇智波在两河的交流附近修建了本家的神社,以南贺为名,并从神社开始,在河流的两岸遍植樱花。春灯如萤,樱花如雪的季节,会在这里举行祭典。老少男女提着灯笼,穿过沿岸幽暗的灯火,来到神社前。
      长相清秀、礼仪优美的小孩子会被选中参加小町踊,在祭典的当天簪戴整齐,白妆绘面,眼角抹红,做出楚楚动人的妆容。然后提灯或者举着小鼓,且歌且舞,舞姿虽然稚嫩,但经过长久的训练后显得极为典雅,十分惹人怜爱。因为这是祭典中的大事,每个孩子都一丝不苟,严肃郑重,心中对自己能够中选骄傲不已。
      穿过朱红的鸟居,就能看见被森林包围着的南贺神社。神社旁有极大的空地,有时候小孩子会跑到这里来玩,照顾孩子的人也会跟着来,看着他们不要跑到山里去。
      大一点的孩子已经上过战场,只有更小的,三四岁左右的还保持着无忧无虑的姿态,充满精力,没日没夜地高兴。这样的小孩子很可爱,很白,很精致,头发细柔明亮,目光和声音都是水汪汪的,当他们笑起来的时候,从头发梢到脚指头都洋溢着甜甜的旋涡。
      但再大一点的时候,稍稍对这个世间有了一点了解的时候,他们就像是被风沙砥砺过,面容也好,轮廓也好,都变得模糊又黯淡,忍者的生活只为他们留下了坚硬。
      亘和火核他们来到南贺神社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到了,大人带着孩子,扶着寥寥无几的老人,整整齐齐地站在南贺神社前的空地上。他们都穿着黑袍子,当亘走过来的时候,仿佛黑色的潮水一分为二,所有人自发地站到了两边,沉默地望着亘带着火核与九八郎走向最前处。
      一个孩子突然从人群里掉出来,非常小,大概只有一岁。亘在别人没反应过来前就把他抱了起来,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雪似的白,乌黑的眼睛美得像两朵花儿,睫毛又长又翘,似乎还不怎么会说话,咿咿呀呀地抓着亘的头发往嘴里塞。
      火核吓了一跳,想要伸手接过孩子。但亘一直抱着他,动作很轻柔地把头发从那只肉团团的小手里抽出来,从随身的配囊里取出一块甜饼。
      那是用黑砂糖拌着豆子做成的甜饼,在砂糖还作为贵重礼物的战国时代,有时候为了安慰病痛的孩子,母亲会特地给一块这样的饼。因为带着这样美好的回忆,很多人在长大后依然很喜欢这道食物。
      除了还不谙世事的孩子,所有人都惊慌不已,即便是跟随斑最久的火核和九八郎,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看着亘把甜饼塞到那个孩子手里,甚至用手指替他抹去脸颊上的灰尘。
      就着这么抱着孩子的姿态,亘抬起头,将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宇智波是以武力号令天下的一族,因为血继带来的强大力量,这一族在可知的历史中从未受过挫折,如斑从小所见,每个人的眼睛都闪闪发光,眉宇间充满了昂扬的斗志。但伴随着千手的崛起,那些坦白地呈现在脸上的明快锐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人都敬而远之的冷傲。
      但与其说这是一种傲慢,不如说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不安意味着柔弱,柔弱,是屈辱,是不幸,是悲哀!这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弱肉强食的乱世为他们留下的巨大阴影。太多的痛苦让他们意识到,只有强大才能在这个世上立足,才能避免更多的痛苦发生。
      但现在,亘在他们脸上连冷傲都看不见了。
      就像是茫然地坐在庙宇里,听着木槌敲响的人,只知道向神佛祷告。但从古到今,即便奉上了成千山万的祭品,也从不曾见佛走下莲台,为人间垂下一根蛛丝。
      宇智波是失败者。
      即便柱间以如何谦逊的态度来面对宇智波,但只要想起在战场上的结果,就觉得胸口积郁到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自己不早早死在战场上呢?多少人像火核一样在无人的暗夜里问过自己。
      明明曾经同为日月辉光的两族,宇智波却从天空坠下。当斑离开木叶之后,宇智波这轮夕阳反射出来的余光也永远的消失了,剩下的宇智波只能就此生活在木叶的羽翼之下,堕落为千手的附庸。所以木叶的宇智波后人再也不能提起从前,因为每一个字都是刀,每一句话都带着痛。
      站在斑曾经站立过的位置,亘这才清晰地感受到宇智波曾经的痛苦。他闭了闭眼睛,望着众人:“宇智波失败了。”
      一瞬间,火核几乎又一次喘不过气来。他颤抖着嘴唇,竭力忍耐着不将软弱的一面暴露出来,但人群之中,已经有人颤抖着开始哭泣。纵然有年长的人含着悲声训斥“不可如此软弱”,但随即自己也不禁落下泪来。
      太多的血脉断绝,太多的亲人死去,那些曾经辉煌鼎沸的影像也像泡沫一样消失了。世界已经天翻地覆,变成了千手一族绚烂的春天,而属于他们的,只有一缕鬼魂的余风。
      亘望着他们,太阳已经升起了,日光披下,这些曾给世人带来颤抖的宇智波忍者们,竟透着如此的可怜。
      就是这群可怜的人,在战场上抛下了斑。但活下去本来就是人的本能,只有活着,才有机会迎接未来。
      亘把他们一个接一个看过去,一张张在记忆里熟悉的脸,这群可怜又可恨的人,他们抛弃了斑,从此在木叶充满不安地活着。但也正是这么一群人,他们将宇智波的生命延续下去,在未来几十年后,从中诞生了美琴、鼬、佐助、一真...这些闪烁着美好光辉的生命——那是在时间的妙法里,命运藉由宇智波为他献上的一束花。即便这束花最终还是枯萎了,但无论多久过去,他依然记得它摇曳时的幽姿与不断弥散的香气。
      如今,他站在了历史的开端,这双曾经接过命运赠礼的手,想为几十年后才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所爱的人们,献上一份祝福。
      也许他们并不能那么清晰地感受到这份礼物的存在,但当他们闻到每一缕花香,看见每一道烟火,以欢笑迎接着每一天的到来...这就是这份礼物的意义。
      严冬降临,与根茎在雪下共眠,将在春天到来时见到光明。
      亘将心意融进声音,借由语言传递出去:“有很多人死了...但我们还活着,如今我们就像是被悬崖挡住了去路,如果不继续努力往上爬,就一定会滚下去,摔得粉身碎骨。我们必须爬过这个悬崖...这是对死去的人唯一的安慰。”
      他用力攥紧了佩刀的刀柄,将目光从怀中稚嫩的孩子,转向重新抬起头的众人:“幼儿总有一天会变得强壮,在新的时代,宇智波也能找到更加强大的生存之道。”
      他再次睁开眼睛,鲜红的瞳孔突然敞开,宛如红宝石里的黑色玫瑰缓缓绽放。这双眼睛曾经引起无数人的战栗,但此刻日色如金,眼睛望去的脉脉河川,十里沙堤,仿佛铺了一地黄金辉光。
      火核几乎失了神,只听见那一如往昔的坚定声音说:“我会一直看着你们,在此处,以这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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