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梦无良

　　人为什么要赌一时之气？因为欲望和执念的破灭，生无可恋而走了极端！可在吃瓜群众眼里，那就是个神经病！

　　佳楠爸爸的选矿厂因为环保不达标，为了逃避检查，带着工人在深夜开工，连年地下过量开采的大山发生了山体垮塌，工厂和人都被埋了，基本上生还无望，佳楠妈妈面临巨额伤亡赔款，感到人财两空，抱着二胎女儿跳楼了！

　　这件事对梁诗蓉的震撼很大，她一直觉得佳楠妈妈怀3胎后，情绪不对劲，可赖活也是一种活法，人死了，债是不用还了。问过佳楠吗？他愿意看到这个结局吗？

　　温青彦一直到外头忙着处理这件事，还要下矿区看救援情况，他堂姐实际上也算他家的孩子，父母死得早，温朝辉把侄女从老家接上来念书，然后在当地结婚生子，不过是30岁出头的年纪。

　　“佳楠！”这孩子的性格本来就不够开朗，梁诗蓉艰难地对他开口：“妈妈和妹妹……去找你爸爸了！你要和老师一起过新年了！”

　　“那春节呢？”

　　虽然还有20多天就要过农历年了，可一般的孩子不会想得那么远！梁诗蓉一把抱住他，不想给他看见自己要掉眼泪了！

　　“老师想和佳楠一起过春节，老师很惨，没地方可以去！”

　　“好吧！”妈妈没带上他，佳楠有些委屈，可陪老师也很重要！

　　温青彦3天后才回来，矿区暴雨，已经没有探测到生命迹象，救援工作停止，没有奇迹发生，他也是心情沉重，不愿意说话，带着一身的泥泞和黑眼圈，看见佳楠又用儿童手表电话拨妈妈的号码，伸手把手表夺走了！

　　“已经坏了，舅舅过几天给你买个新的！”

　　佳楠跳起来，扑到他身上要抢回来，嚷着：“没坏，梁老师说是妈妈那边的信号不好！”

　　“噗”一声，温青彦把手表丢到餐桌上的一锅汤里，并且冷冷道：“肯定坏了！”

　　佳楠“哇”一声就哭了：“舅舅坏，舅舅欺负我！”

　　梁诗蓉搂着佳楠给他擦眼睛，他妈妈和妹妹跳楼的相片，面部被打上马赛克，网络上到处都有，明天上学了，怎么办？怕有小孩子多嘴多舌在他面前议论！

　　可佳楠没上两天学，就被他的爷爷和叔叔给接走了，还办了转学，说要回老家的县城念书！梁诗蓉在学校门口没有等到佳楠出来，心里一阵不舍，她最喜欢的学生，唯一的全托孩子，就这样走了？连再见都没有说。

　　选矿厂遇难人员的家属到处在闹，要赔偿，要说法！温青彦请了一周的事假，躲在家里，他妈妈频频来电话，让他一起到王省长家走动一下，不知道是谁，趁着这次矿区跨山事故，向纪委举报温局长在侄女婿办厂的时候，给有关部门打了招呼走后门行了方便，让不合格的工厂通过审批，给这次事故埋下隐患，还整理出其它的违法违纪行为等等……陈年旧事都给挖出来了。

　　“你爸在公安系统这么多年，工作不可能面面俱到，到处有人情，到处是得罪人，谁坐上那个位置都是有功有过的，经不起找茬！这次人家是有备而来，准备了一大堆黑料，抓住这次上头的重视，非要整跨你爸爸不可，我们再不想办法，人人都落井下石，后果会很严重，到时候你在城投的工作都未必保得住……”

　　听了几日他们母子俩激烈的对话，梁诗蓉肚子里是无比的嘲讽：真是苍天有眼，多行不义必自毙！平时嫌弃人家省长女儿，现在想去巴结了？什么两袖清风，什么一世英名，不要脸！

　　温青彦开始是极为不情愿的，他妈妈一急，血压就升高了，要到医院打针，他得搬回家去住了！

　　去吧，去吧，梁诗蓉心里已经做好的准备，温青彦这一走也许是不会回来了，如果他和省长的女儿闪婚，她也不会感到奇怪。桥归桥路归路，本就是不相配的人，在他们眼里 ，她爸爸死在看守所根本不算是什么大事，她力量的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暗搓搓买了盒青霉素揣着又不敢用，就这点低级能耐而已！

　　忙着给孩子们复习功课备战期末考的时候，收到温青彦发来的短消息，说他妈妈住医院了，梁诗蓉没回复他，连装模作样的安慰话都没有，爱情类似无疾而终最好，有些话不必说出口！

　　期末考试对托教这行很重要，孩子们考得好了，下学期才愿意来，还会带上新的同学！为了哄孩子们好好学习，梁诗蓉准备了不少的饼干糖果，完全是不计成本的，都是些高级的产品，她不为赚钱了，就为了证明自己就算一无所有，也不是弱者。

　　放寒假本来想回深圳过年，妈妈却兴高采烈的要去国外新婚旅行，关在屋里闷了几日，出门到超市买些吃食，回来在小区大门口遇见了李唐可可！

　　想装没看见都不行，被可可一把拉住，说要给她道歉，以后再也不敢了，让她和方鹤燊放过她们家！

　　听得梁诗蓉莫名其妙的，好半天才搞明白，可可家的工厂年前接了一个广东上市公司的大订单，为了和知名大公司搭上合作关系，只收了定金，把房子押上，还借贷了不少钱，生产好指定的配件，货也发过去了，现在那个公司却传出了财务危机，股票连续跌停，董事长也失联了，拿不到剩下的货款，她们家就要破产了！

　　“跟我和方鹤燊有什么关系？你们家做生意以小博大，有风险是正常的。”

　　可可没有了往日那种娇憨可爱，样子憔悴，又气又急，又不得不低声下气地求人：“诗蓉，肯定是方鹤燊，不然那家广东的大公司怎么会找到我家这样的小工厂，他说过，我动了你，要让我付出代价，可我就拍了果照，别的什么也没做，不至于要让我家破产啊？”

　　“你也说不至于了，凭什么说是方鹤燊做的，他很忙的，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为什么要做？”

　　“肯定是他，他恨我动了你，一收到我发的相片就大发雷霆赶过来了，青彦却没有来，你说这两个男人，谁是爱你的？你帮我求情，他肯定会答应，我们都别闹了，回到原先的样子吧，你把青彦还给我，我们就当从来没有重逢过！”

　　梁诗蓉觉得可可还是太天真了，还能回归到原样吗？温青彦不爱自己，也不会爱可可，他家里危机四伏，已经到省长女儿那边卖身求荣了，想都不要想了！口头答应会和方鹤燊好好的沟通，把她打发走了！

　　回到住所，看见一个孩子蹲在她门口！

　　“梁老师，我来陪你过春节，我们约好的！”罗佳楠背着书包站起来，他从县城搭私营的中巴到城郊，又转了几路公交车才来到这里！瞒着家里的大人，花光了身上的零花钱！

　　梁诗蓉赶紧让他进屋，这孩子衣服都没穿暖，球鞋也脏兮兮的，小脸都冻红了，原来他妈妈在的时候，给他穿得非常漂亮时髦，还好留有衣物在她这里，拿出来给他换了，怕他饿了，又煮了冰箱里自己包的冻饺！

　　佳楠边吃边说：“我喜欢吃你包的饺子，里面什么都有。”

　　梁诗蓉孤单了好些天，摸着这个离家出走，专门来陪她过春节的孩子，感动又兴奋，冲动之下，脱口而出：“老师领养你，好不好？”

　　佳楠听了，眼泪汪汪的说好，因为婶婶不喜欢他，叔叔和爷爷又怕婶婶，也没人教他写作业，期末考没能考好！如果梁老师领养他，他长大了以后会给老师赚钱的！

　　梁诗蓉虽然念头冒起了，可这孩子有爷爷，怎么肯答应让她一个外人收养呢？不管了，先过了春节再说！急忙打电话给方鹤燊，问他有没有让她和一个孩子躲几天的地方？

　　方鹤燊说有，让她在家等着，他让人过来接他们！

　　梁诗蓉收拾了两人衣物和吃食，等车子来到门口，立刻带着佳楠上车了！

　　来接她的是一家装修公司的人，叫黄凯，说方总在乡下搞了个农庄，他是工程负责人，现在要过年了，已经停工了，他过去要清点一下材料，好安排年后的工作！

　　梁诗蓉知道方鹤燊乱七八糟的生意很多，搞农庄，种种葡萄，酿酒什么的也是可能的！

　　车子上了高速，又下二级公路，行驶了几个小时，才看见那个山脚下的农庄，从外面看，红砖高墙，红砖楼房，有些年头了！

　　梁诗蓉带着佳楠下车，环顾四周，直嘀咕：“好偏僻啊！”

　　黄凯说，这里空气好，原来是个关押重刑犯的老监狱，后来转租过几次，都是搞种养的，方总只留下两栋三层的小楼，其他都拆空了，种了各种果树和花卉，年后还要修建蓝球场和游泳池，是养老的好地方！

　　里面已经有一对老夫妻带着儿子的一对龙凤胎，住在后面的小平房里，负责看院，管理果树和打扫卫生，还养了些家畜。

　　那个龙凤胎妹妹妮妮一看见佳楠就跑过来，热情地约他到家里看兔兔，说兔妈妈给生了小宝宝！梁诗蓉把带来的小食品分给他们，都是同龄的孩子，很快就熟络了，一起愉快地跑去看兔兔了！

　　梁诗蓉推开一栋楼的大门，里面已经改建好，一楼是厨房，客餐厅和茶室，楼上是卧室和书房，有方鹤燊的衣物和经常看的那些书。真奇怪！平时呼朋唤友，女人不断，怎么热闹怎么过的人，躲来这鬼地方干什么？

　　梁诗蓉收拾好自己住的房间，去找佳楠，那对老实巴交的夫妻在杀鸡，要做饭给他们吃，龙凤胎把自己的宝贝都搬出来了，在集市买的玩具、养的老山龟和水鸟，拼命的讨好佳楠，希望他能留下来和他们作伴！

　　黄凯也一起吃了饭，饭桌上有很好喝的自酿糥米酒，他也没敢喝，趁天没黑，要赶回城里，快过年了，老婆不让他在外头浪这么久。

　　梁诗蓉和孩子呆了一会，检查了他们的寒假作业，看他们一时半会也不愿意分开，就抱着瓶糥米酒，自己回去了。

　　小楼里亮着灯，出来的时候还是黑的，梁诗蓉跑过去，推开门，看见了方鹤燊，他的司机和助理从沙发上站起来，知趣的说要到隔壁楼休息了，明天见哈！

　　“这里怎样？我准备老死在这里！后山空地很多，不用挤城里的公墓！”方鹤燊微笑着问她，把手里的香烟摁在烟灰缸上熄灭。

　　“呸！过年也不说些大吉大利的，你吃饭了吗？我拿了些糥米酒，很甜的，你要不要喝？”自顾拿了杯子，把从老夫妻那里顺来的酒，倒来喝！

　　方鹤燊说不要，梁诗蓉喝了小半瓶，身上热热的，舒服地摊在沙发上，想起李唐可可的话，就问：“你在这么多女人里面，最喜欢谁啊？”

　　“如果按时间长短来计算，应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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