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乔木在

作者:跳进瓶子的摩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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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玉篇2


      昔日高宗的废后自请避居于思园,后来这思园便从太子东宫里单单划拉了出去,夹在太子东宫与太常寺中间,如她的主人废后一般很是尴尬。
      倒不知这废后在思园多年如何过得,人们日渐将她忘却。直至偶有一日城中盗贼误入这片园子才想起原来竟还有她这么一号不合时宜的人来。
      盗贼误入思园,甫一入园子,映入眼帘是草木凋敝,荒草漫漫。园中的桂树也树皮斑驳的快要死去。
      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他壮着胆子摸进内室,也不知荒废了多久,妆镜上早蒙上厚厚的灰尘,蛛网遍布,帷帐破败。
      贼人甚不甘心撩开蛛网,吹去妆镜台上灰尘细细扒拉,不知碰到了哪处机关,妆镜上内置的暗格猛然弹开,噔的一声脆响,金晃晃的凤头钗就这么占满了他的眼。
      盗贼将凤头钗贴身收好,关好门悄悄出了园子,准备隔些时日将凤头钗拿到黑市上销赃。
      说也奇怪,一来二去的这凤头钗不知怎么竟转辗到朝中的一位命妇手上,并戴到了中秋宫宴上。
      因这钗头凤乃是先皇迎娶嬴后时的定情之物,凤头的凰羽乃是大亓最精巧的手工匠人寻将黄玉雕凿而成。
      高宗大婚那日,嬴后亲自给南宫家的那位废后簪上,是以高宗一眼便认了出来。
      高宗大怒,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杀往思园兴师问罪,可园中萧索静谧,哪里还有半分人气。
      羽林郎搜便园中各地,终于在院中桂树下的矮冬青从里找到一具白骨,白骨不知有几年,身上黄绿色的绣衣早已破败的看不出样貌,但通过白骨手腕上的缠金臂依稀可辨认白骨生前正是高宗废后,南宫珋。
      高宗虽然心中痛恨这位废后,却也顾及南宫家的脸面,将此白骨按照后妃的礼仪葬在东皇陵。
      起棺下葬那日,天空飘起毛毛细雨,随着雨丝越来越密,抬棺众人渐渐觉得肩上越来越重。等出了京都内城,天上细雨转为瓢泼,春雷低吼而至,众人惊觉得肩上得棺木愈发的重了。
      最前头扛着灵幡的沈家少爷抹了把被春雨密密的糊了一脸,努力睁着眼睛辨认朝东皇陵去的方向,模模糊糊的眼前一片白影,待走进了,才看清那片白影领头的是正在禁期的萧玄峤。
      萧玄峤从怀中掏出白色的抹额系在额上接过沈念怀中的灵幡:“小念,让我来送夫人最后一程吧。”
      他晓事以后曾未叫过她母亲,一直唤作夫人,那年他不过外傅之龄。
      萧玄峤扛着灵幡,沈念跟在他身后,两个少年相互扶持着,咬着牙眼泪合着雨水,双脚在泥泞里沉陷又拔出,带出的污泥染黑了白衣。
      少年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他绝不允许他爱重的夫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了。
      大气三十年冬末春初,天干物燥,东皇陵遍地的老木枯枝就着春雷的东风盛放了生命中最后一把光辉,这把光辉烧红了东皇陵的半边天,萧玄峤到的时候,废后的棺椁被烧没了,只剩一捧白灰。
      萧玄峤泪珠滚落双手颤抖的捧着白灰小心翼翼的装在白瓷瓶里带回思园,归途路过十里风华亭一颗枯了的桃花横在路边,桃花枝丫上绑着的飘带迎风招展,有淡淡的桃花香。他想起夫人生前也很喜爱桃花,便挖了树移到思园内的桂树旁边的夫人牌位前。
      今时不知怎的旧事重提,关于西园闹鬼的传言又传了起来。
      有太常寺的奉礼郎言,常常听见思园内楼梯吱呀,细细听来还有节步撞玉之声。
      更夫言,常见思园夜半烛火飘动,初始如星点,忽恍然光如白昼,继而明渐少,直至黯然。
      高宗素来不信鬼神,也是他舞象之年起便征战沙场,以一人之力平定北鲁天合之乱,一杆红缨枪枪挑西南五洲。
      别家少年郎安稳在双亲下承欢时,他却是泡在尸骸遍野流血浮尸的战场里立军功。战神眀都太子的称呼是他一点点在尸山血海里厮杀出来的,而非靠着南宫家的那位娇娇女。
      高宗对跟在身边的给事黄门王城甩着呈上来的折子怒气冲冲:“孤向来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死都死了,还这么的不安宁烦扰于孤。”
      王城拾起被扔在地上的折子,眯起老花的眼睛偷偷瞧了一眼,原来是太仆李大人请重修废后陵园的折子。
      王城少时便得高宗赐姓改名跟在身边,与那位南宫家的废后接触颇多,他还记得南宫家的那位废后生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嬴后喜欢叫她娇娇。高宗每日上学,她便等在太液池边的荷塘柳下,见着高宗来了,便一蹦一跳的跳到高宗面前,仰着脖子,琥珀色的眸子里溢满了笑。那样的南宫珋比起今日的姜后来不知可爱几倍。
      他还记得李太仆少时作为高宗的伴读,因为生的比高宗貌美十倍,很得贵女们喜爱,帮高宗当了许多不必要的桃花。
      他曾暗戳戳的想,高宗和那废后都是个眼瞎的,又嗔怪这月老是个爱乱牵红线的,若是从一开始南宫珋看上了李太仆,可该少了多少蹉跎嗟叹来。
      他这样想着脸上一时未控制住,露出些可惜的神色来。
      高宗见了气的一脚将他踹倒::“她是咎由自取,你何必感怀她。”
      王城心中叹了口气,他的这位圣上真是嘴硬心软,道了声“诺”,连忙将折子不动声色的放在一旁。
      高宗果如王城猜的那般,坐在殿上,目光有一时没一会的总往李少卿的那折子上瞥,茶盏由左换到右,由右换到左,最后终是耐不住朝王城招了招手,叫他附耳过来,吩咐他到思园走一遭。
      王城领了差事,第二日便出了宫往思园去,朱红大门一推开,便是遍地荒草。
      跟在身边新进宫的小徒弟乃幼齿之龄,矮矮的还没荒草高,扑棱着手帮王城压低草堆,尚有些奶声奶气的问:“师傅,此地甚是荒凉,不知是何处啊?”
      王城打量着思园四周,物是人非的忍不住的眼睛泛酸。却见高高草丛里有一黑影呲溜跑过,王城见了大惊连忙拉住小徒弟,黑影停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扯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嘿嘿笑道:“我也想问,此为何处,两位可知啊?”
      幼齿小童被冷不丁下的栽倒在地上,上颚摇摇欲坠的牙被打结的舌头顶的吞下肚,伤心的哇哇大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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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还玉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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