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来者何人
因为与李熹有约定,不好出去,左霁思来想去,决定修书一封,请酌醉到这来一趟。
可是,上次这么对人家,这信要怎么写才显得自己知错、谦卑又有诚意呢?
他问仆人拿来纸和笔,在水榭那里摆起了架势。想了又想,末了,他问身边为他煮茶的小厮:“我说,你们这里的道歉信都是怎么写的?”
小厮听问抬头看他,末了,摇了摇头。
“那我写完之后你们谁帮我送一下,这操作总有吧?”
操作??
小厮眉头疑惑蹙起,没听懂。
但想想,他前面有一句“送一下”,小厮点点头。
“那行。”
可是……
该怎么写呢?
他不懂他们那些之乎者也啊。
咬着笔杆在那想了半天,他决定还是按自己的话来写算了。
“……对不起,非常抱歉,都是我的错……”
大笔一挥,写下几个大字,然后他发现这么大的一张纸居然写不下。
而且,墨在纸上化成了一坨,字已经糊得看不出来了。
他拿起来晾晾抖抖,看着连自己都嫌弃。
不行。
字不能多,要一击即中。
他直接一抛,然后继续下一张。
很快,水榭里满地都是他写错的纸张。
墨佳要找李熹路过这里,随手捡了一张,拿起来一看,眉一簇,往水榭里进来了。
左霁感觉有人,从纸张中抬头,墨佳看到他的脸,有些愕然,问:“怎么弄成这样?”
左霁的脸、手、前臂、衣裳都脏兮兮的。
小厮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蛋笑眯眯的,说:“他不识字。”
这话一出,左霁惊讶了。
“原来你不是哑巴呀?”
听左霁这一说,小厮的笑容没了,赶紧低下头,继续烧自己的水。
墨佳看看手里这张东西,眉头蹙得老高,末了,摇摇头,走了。
墨佳去找李熹,把这张东西放到了李熹的书桌上。
李熹一看,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
“他写的。”
李熹拿起来仔细辨认,除了个“命”字,旁边那个一坨黑。
这写的是……救命?
他有些忍俊不禁,并不在意,而是问墨佳:“那件事打听得怎么样了?”
“我找人装作偶遇,试探了路老爷子,他给出的答案是很久没见过那边的人了。”
李熹听罢,态度不表。
墨佳瞧他这般,对他:“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一定是他?”
“换作是你,江山、人你会怎么选?”
李熹冷淡抬眸:“要知道,选对了人还会再有,可选错了性命就没了。”
这个墨佳无法反驳。
他眉头紧锁。
末了,问李熹:“那我们现在是怎么样?”
李熹没有回答,而是折起了眼前写好的纸,反过来问他:“我们俩……你觉得他比较信任谁?”
这边厢,左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纸张飞飘了出去。
揉揉墨黑的鼻头,左霁把纸抓了回来,心里抱怨墨佳和李熹是不是又在背后说他是非了。
信,他不想写了。
因为他觉得送去了酌醉也看不懂。
他心思一转,放到了眼前这小厮身上。
拿个小水勺撩撩眼前小厮,他亮出了两排大白牙,笑得一脸“亲切”,说:“聊聊天啊?”
小厮背脊发凉,不敢理他。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专心配自己的好茶。
左霁并不打算放过他,起身换了个位置,挨着坐到他身边:“聊聊嘛,聊聊你们家三爷啊。”
“你想知道什么?”
左霁嘴巴一张,忽然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小厮说的。
他回头,发现李熹背着手就站在他身后。
李熹笑问:“你想知道什么?”
还真是应了那句: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禀神。
尴尬爆表,左霁讪讪一笑:“就……问你年方几何,家里兄弟几个,靠什么营生啊。”
“问得这么仔细……”李熹弯腰低下头,在他耳边:“看上我了?”
左霁呵呵呵尬笑,末了,吐槽:“你想得美。”
李熹乐了。
走到一边坐下,李熹接过小厮为他沏上的茶,轻啜了一口,对坐回到他对面来的左霁说:“年纪嘛,我二十整,家里兄弟三人,老大经商,老二为官,至于我嘛……”
李熹又是一笑,说:“因为从小身体羸弱,只管养生,什么都不做。”
“你身体羸弱?”左霁惊诧,不敢苟同:“那我不是废人一个?”
听左霁这么说,李熹又乐。
李熹反过来问他:“那你呢?”
“我?”
这可真是难倒他了。
不是他有心隐瞒,是他真不知道自己家门口开在哪呀。
随便吧。
“孤儿啊,你不是知道的吗?”
“是吗?”
“是啊。”
左霁两手一摊:“不然怎会沦落到缘苑那种地方呢。”
李熹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茶,末了,评:“这茶火候不够啊。”
正在煮水的小厮听这话小眉一挑。
瞧李熹一副很没劲的样子,左霁知道,他嫌他没说实话。
没说实话是一定的。
可,这不是情有可原吗?
他又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与其问他,还不如问自己呢。
“我明天要出门一趟。”
“嗯?”
忽然听李熹这么说,左霁来了精神。
“去多久?”
“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李熹凑近他,提醒:“可不许偷偷出去哦。”
“怎么会呢?”左霁正中下怀,可乐坏了,手往大腿上一拍,保证:“我你还信不过吗?”
这话,引得水榭外偷听的墨佳嗤笑。
果不其然。
第二天,李熹刚出门左霁就坐不住了。
信呢,不写了。
但是呢,左霁照样叠了张白纸,塞进信封里,叫人送了出去。
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他不识路啊。
之后,他从后门那边溜出来,跑大街上,找着那个送信的仆人,一路尾随过去。
一切都很顺利。
一到缘苑,他就把叫开门的仆人拦截了下来,直接把人打发回去。
缘苑还没到营业时间,所以里面静得有点吓人。
他对这里不熟,四处环顾着往里走,忽然听到头顶一声“哟”,抬头一看,听:“哪来的白眼狼啊。”
见是酌醉,他乐了。
赶紧跑上去,扑到酌醉面前,他笑得是一脸的谄媚。
酌醉摇着扇子,不屑瞟他一眼,想要下楼去,不想他往他身上一扑大声嚎了起来,吓他一大跳。
“酌醉啊~你知不知道~”左霁死死巴着他“痛哭”:“我差点就和你天人永隔了啊~~~~~~~”
“等等等等等……”
“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害怕吗~~~~~~~~”左霁使劲扯着他衣裳干嚎:“我差点就见不着你了啊~~~~~~~~~”
“放放放放放放……”
眼看自己的衣裳快要被左霁扯破了,酌醉死命抢,抢不回来,眼一瞪牙一咬,就想踹他一脚,居然被他躲过了。
酌醉一怔。
只见,左霁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酌醉,你不要我了吗?”
酌醉真是气得不打一处。
“你是不是忘了对我做过什么了?”
“那都是李熹逼我的啊!”左霁扁嘴,眼泪汪汪:“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才把你送走的?”
“是这样的吗?!”
“当然!”面对酌醉的咬牙切齿,他半点心虚都没有,指天发誓:“我们什么交情,我怎么可能害你呢。”
“你看,今天趁着李大坏人不在家我马上回来看你了不是?”
说来,他一把揽过他的手臂,讨好:“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没脸没皮,酌醉都被他整懵了。
看他节操碎了一地,酌醉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使劲挥挥扇子,扑扑自己心头的火,发话:“算了!”
左霁一听,笑得跟花儿似的。
“李熹不在家?”酌醉边下楼边问他。
“对啊。”
“那你打算回来住几天啊?”
“当天来回啊。”左霁跟着他下楼,说:“我还要赚他那三百两呢。”
“三百两?”酌醉听来,蹙眉回头。
左霁却没停下脚步,绕过他继续往楼下走,说:“酌醉,我是哪年哪月到的这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咋了?”
两人来到一张桌前坐下,缘苑里的仆人给他们端来了点心和茶。
“那你应该记得吧。”左霁问他:“我真名叫什么?”
酌醉觉得他问得奇怪,说:“就叫左霁啊。”
“这是真名吗?”左霁眉头一皱,又问:“那我是哪里人,知道吗?”
酌醉眼珠子转旁一想,反问他:“你有跟我提过这个吗?”
什么?
左霁不解了。
他都不问的么?
不面试就入职?不大可能吧?
“那我今年几岁?”
“这个你来问我啊?”酌醉又反问他。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左霁不满,又问:“你不会恰巧连我俩怎么遇上的都不记得了吧?”
酌醉眉一簇,也嫌弃,不耐烦:“一大早跑回来问东问西的,你到底咋了嘛?”
左霁郁闷了。
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左霁想想,只能把希望寄于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了。
他问他:“那我房间还在吗?”
“什么话,我是那么薄情的人吗?难不成你一走我就把你东西扔出去把房间给别人?”
左霁放心了。
好歹还有个能查查的地方。
“我上去拿点东西。”左霁丢下一句,起身上了楼去。
他希望能通过房间里的东西得到一些线索。
可惜,翻箱倒柜大半天,找到的只是一块淡蓝色的纱帕。
这是一块很普通的纱帕。
已经破了,上面全是不规则的划痕。
之所以认为它特别,一是因为它是女子之物,二是它被小心收藏在了一个软枕里面。
这样的收获并不能使他满意。
他放眼看去,可是真的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这么一条破纱帕,到底有着什么含义?
他想不通,下了楼去。
看酌醉在那忙着使唤人打点事务,他没再去烦他,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这不会是什么奇怪的地图画吧?
一路上,他拿着这块纱帕,反复揣度。
正没头绪呢,他突然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小孩撞了一下。
小孩撞了他,一个不稳重重摔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他一下慌了手脚,赶紧收起纱帕蹲身伸手想要把小孩抱起来,不想身旁忽然出现一人,一把拨开他手,钳上小孩手臂,一个转身把小孩甩了出去。
小孩被扔出足有六、七米远,在地上滚了两滚,不动了。
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暴行,左霁目瞪口呆,末了,站起身来,对身边李熹大喝:“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一阵狞笑传入他耳中。
他转过脸来,那小孩如破烂木偶一般摇摇晃晃站起来,这头一抬,吓得他连番退了好几步。
那是一张掉了一大块皮肉的小孩的脸。
可能是因为刚才被甩出去、脸擦到石地的缘故,一大片脸皮从眼眶一直撕裂到了耳下。
血红红的皮肉就这么挂在满是稚气的脸上。
撕开的地方露出来的,是比表面还要蜡黄干瘪的肤色。
再配上对方那阴森森的眼神,看上去极其恐怖诡异。
那人狞笑开口,嗓子里发出尖锐却略带沙哑的怪声,说:“素闻已故李镇将军的幺子李熹生来体质翳弱,无法为国效力,今日一见,闻名不如见面,看来是传闻有误啊……”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