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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每天,许初云准时来给黎冉换药、做饭。黎冉本来想好好享受一下被人照顾的生活,可她天性好动,闲不住,满肚子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即使在家歇着也要找点事情做,否则难受。
才换了药,胳膊上缠着绷带,她就蹲在院子里叮叮当当捣鼓起了木工活儿。
时不时还要骑摩托出去溜一圈。
汗湿透了纱布,都要脱落了,黎冉也不当回事,惹得许初云又恼又好笑,只能恨恨地数落她,一边数落一边重新给她包扎。
挨了训的黎冉嘴上讨饶,心里却记着,趁许初云不注意就捉住她,从嘴巴亲吻到额头,没完没了。
好几次,许初云分明看见黎冉眼睛里跳动着欲.望,但是没有更多的动作。
一条无形的鸿沟横在她们之间。
“你又偷吃辣卤了?”
“……花钱买的,不能叫偷吃。”某天回家被抓包,黎冉随口狡辩,“再说,周婶子手艺好又实诚,谁不想照顾她生意。”
许初云伸手揪她耳朵。
“我说过几遍,伤没好要忌口,不准吃辣。”
黎冉灵活地躲开,一转身抱住她,嬉皮笑脸:“不吃了,最后一次。”
“每次都说最后一次!”
“真的,我保证。”
在许初云的严格监督下,黎冉的伤势恢复得不错,毕竟年轻,身强力壮的,看着比之前更加生龙活虎。
接踵而至的迷茫吞没了许初云。
就像完成了某种任务,没有下一个目标。突然清闲,她不知道要做什么,对生活和未来失去了期盼。
摆摊的小车落了一层薄灰,做点心的原料发了霉,模具也因为长时间不用而有了味道。
顾客群里说话的人越来越少。
当初来到松镇是为了方便叶希养病,日复一日辛苦劳碌是想多挣些钱,如今叶希不在了,一个人花不掉多少钱,她不需要那么拼命,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但她总会想起黎冉。
离开,似乎并不轻易……
拆纱布这天,许初云做了丰盛的午餐,允许黎冉喝一点小酒。吃完饭,她又叮嘱了几句,过后就不会天天来了——
像同居一样的日子就要结束。
“今晚留下来。”黎冉抱着她不让走。
许初云挣扎了一下。
无论白天她在黎冉家待多久,都不会留下来过夜,任由黎冉使劲浑身解数拖延,磨蹭,也坚持要回去。黎冉心里不情愿,但没有强迫,有时候太晚了还送她。
最多向她索求一个吻。
“不如你搬来跟我住,我这儿地方大,住着舒服,也不收你钱,不要你给我做什么。而且这几天……我们生活上挺默契的,住在一起没问题。”
“好么?”
黎冉吻着她的脸,语气像撒娇。
“哦还有,我看到网上有人发帖说想念你的茶饼,正好咱们可以把路子扩大,这是个机会。以后我就给许老板当小助理了,不要工资,随便使唤。”
许初云背对着黎冉苦笑了一下,“小黎……”
“哎!”
“现在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什么?”
“做买卖是为了赚钱,可是现在我一个人能花多少钱呢?自己这辈子怎样过、去哪里都无所谓,不必非要拼命,不必非要留在某个地方……”
“你要去哪儿?”黎冉急迫地打断,抓紧她的手。
许初云含糊道:“可能换一个城市生活吧,我也不确定。”
“既然去哪都无所谓,那为什么不能留在松镇?”
“希希不在了,我怕睹物思人。况且,当时本来就是为了她养病才到松镇来的,我这个情况,也不可能回老家,所以还要想想。”她不敢看黎冉的眼睛。
黎冉脸色僵硬,“是因为我么?
“因为我在这里,让你难堪,让你无法面对,还是说,你不喜欢我某些样子,所以你想跑得远远的。”
许初云内心极度矛盾,纠结地皱起眉,“别这么说……”她把手抽出来,推开黎冉,“不谈这个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
说完慌忙转身。
“我会改!”黎冉在她身后喊。
“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许初云加快步伐离开了。
.
那天以后,黎冉夜夜睡不安稳,总是梦见许初云离开的场景,她追着车,跑啊跑,怎么也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消失。
这些年的嚣张恶劣到了头,如今就像被扼住脖颈,拿捏命脉。
她一天去许初云家门口转悠四五趟,生怕人哪天趁自己不注意悄悄跑了,时刻紧绷着神经。更要命的是,许初云对这件事闭口不谈,即使她主动提起,也会被很快岔开话。
她被绳索吊在高楼中间,渴望着向上攀爬,恐惧着向下坠落。
崩溃往往只在这时刻。
大清早,黎冉拎着刚买的菜来到许初云家门口,就看见房门敞开着,许初云正往外面搬桌椅,靠墙边堆放了些杂物,有书,有生活用品,还有一个行李箱。
她手中的菜“啪嗒”掉在地上。
“这是干什么?”
许初云被惊着了,呆滞道:“我……大扫除啊。”
“大扫除用得着搬这么多?行李箱都拿出来了,你是不是要走?”黎冉堵住她的去路。
“我想清理一下东西,有些不用的要扔掉。”
“一个人住能有多少东西?上次从殡仪馆回来不是清理过了吗?而且我也从来没见你大扫除搬行李箱的,你骗我,你肯定是要走,专门挑早上,知道我这个时候不在,对吧?”
许初云想解释,黎冉推开她冲进了屋,审视一圈,东西的确少了些,本就空旷的房子愈发显得简陋。
比当初租给许初云时还要空。
她要走。
偷偷地走,不告而别。
黎冉脑海中一遍遍闪过这些念头,恐惧像烟花一样炸开,坠落的是怒火。
她愤然走进卧室,看见墙上仍挂着许初云与叶希的合影,一咬牙,过去把它拽了下来,往地上一砸。
玻璃面裂成了蜘蛛网,叶希的脸变得模糊。
“你……”
许初云追进来,看了一眼破裂的相框,没有去捡,反倒更为担忧地看向黎冉。
然后解释:“我没有要走,真的,那天也只是说考虑而已。”
话还没完,她被揪住了衣领,一股猛烈而暴躁的力量将她撕扯得晕头转向,等反应过来,她已经摔在了床上,双手被牢牢按住。
“小黎……我们起来说话,好不好?”许初云对上黎冉阴郁泛红的双眼,打了个寒颤。
黎冉俯视着她,颈上青筋突兀。
“我不信。”
“这都是你的拖延话术,许初云,我了解你,你最擅长含糊,敷衍,我不会再被你骗的。”说着露出了疯癫又诡异的笑容。
许初云连连摇头,“不是唔——”
黎冉重重地咬住她的嘴唇,齿尖加深了蛮力,疼到她呜咽,哆嗦着,疼到她流出了眼泪。
但惊奇的是,许初云没有一丝一毫挣扎。
“这是你和叶希睡过的床,如果我们在这里做,你会不会想起她?想起她生前就躺在你身边,你却背叛了她。”黎冉恶狠狠地在她耳旁说。
许初云皱了皱眉,肿胀的嘴唇颤抖着,“这张床是你送给我们的,你记得吗?那时候最便宜的铁架子也要两百多块,我们连这个钱都掏不出来了,你说,这是上好的实木床,反正自己也不用……”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
黎冉怔住,眼神变得恍惚,可随后又暴躁地吼道:“是送给你的,不是‘你们’!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让她滚,从你脑子里滚出去!”
“好。”
“……”
她的干脆让黎冉瞬间熄了火。
“我确实想过离开松镇,因为想摆脱希希去世的阴影,要好好活着,就必须走出来,与所有能牵动记忆的东西一刀两断。但是我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像当初来到这里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可能没有一点点牵挂。”
许初云泪眼朦胧,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她仰起头,伸着脖子够到黎冉唇角,浅浅吻了一下。
“你就是那个‘牵挂’。”
黎冉眼睛里有了泪光,喃喃道:“不是因为讨厌我,要躲开我啊……”
“不是。”
“你真的会惦记我么?”
“嗯。”
许初云又吻了她一下。
脖子有点酸,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黎冉一只手托住她后颈,衔接着这个吻,舌尖情不自禁地滑得更深……
触碰到她唇上坑洼的齿痕,温柔又似安抚地舔.舐着。
她像一颗熟透的蜜瓜,即使素面朝天,鼻红目肿,浓黑的秀发乱得不成样子,也引诱着人迫不及待去采摘。
清晨的阳光照在两个人身上,为干燥的火焰添了一把热量。
黎冉却停了下来。
“你又在哄我。”
“每次我都心甘情愿。明明知道你心里其实没我,对我没有对叶希那种感情,就算有一点挨边的,也不能仔细想,因为我永远是那个第三者,害你陷入道德拷问的罪魁祸首。”
“可我还是开心。在你这里吃一颗糖,足够我甜好久了。”
她撑起双臂,目光充满哀伤地看着许初云。
“我不想伤害你,但又总是伤害你,好像由不得我,是我身体里罪恶的基因在作祟,它……”黎冉咬紧了牙齿,飞快跑到窗边推开玻璃,仰面把头伸出去。
眼泪倒流回胸口。
许初云躺在床上默默听着,从迷乱中清醒过来,侧头看了她一眼,“你在说什么?什么罪恶的基因?”
这个角度只看见黎冉颤动的肩膀。
“没什么。”
黎冉转过身,捡起地上的相框拍了拍,“我给你重新装一块玻璃。”
说完小跑出去。
许初云静坐了一会儿,低头把散开的扣子系好。锁骨窝里还有黎冉身上的皂角香,皮肤因为情动而发热,出了一层薄汗。
到现在,她一直都在被动接受,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自己对黎冉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也许这辈子,她们之间就只能这样下去,比朋友更亲密,比爱人更疏离。
……
下午,黎冉把修好的相框送来,许初云没有重新挂上去,而是收进了衣柜。
屋子打扫得纤尘不染,黎冉帮着清理了要扔掉的东西,许初云留她吃晚饭,她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我跟你走。”
“啊?”
“如果你想离开,带上我,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忙活了一整天,她看起来有些疲惫,但那双眼睛仍然明亮炽热。
许初云心口微微发烫,好像回到十几岁的时候,天真莽撞,满脑子激荡澎湃的誓言,幼稚却纯粹,即使脆弱得像肥皂泡,一戳就破。
“不要为了任何人做决定。”她捏着纸巾擦去黎冉额头的汗。
“没说为你。”黎冉赌气似地撇开脸。
“是为了我自己,你的阴影也是我的,别有什么负担。除非,你心里不乐意我跟着你。”
“可……这是你长大的地方,是你的家乡啊。”
“我不属于这儿,算个屁的家乡。”
见她不屑的样子,许初云忽然想起关于她身世的传言。
“噢,你不算是本地人,之前我听到过一些议论。”她点到为止,“如果你不想呆在这里,可以回老家,跟着我实在没什么指望。”
“老家?”黎冉冷笑着,“那是人.贩子的老家。”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眼睛红了,才意识到自己嘴快。
许初云震惊:“什么意思?”
黎冉背过身去,有些烦躁地敷衍道:“就字面意思。反正,不管你走还是留,我都跟着你。”
“好吧……”
“你不愿意?”
“愿意。”
许初云叹了口气,对她笑。
离开松镇的计划摆在两人眼前,决定要去哪个城市之后,黎冉准备卖掉手上的房子和茶园,所得现金三分之二留作生活费,三分之一捐给村里上学的女孩子、寡居的老太。
得知打算,许初云着实惊讶了一番,开黎冉玩笑:“看不出来,我们小黎同学这么有爱心呢。”
“有条件的。”黎冉说。
“念书念出去了最好,以后要是敢回来嫁人,腿都给她们打断。”
说着比划了个拳头。
许初云笑得前仰后合,“好严厉哦,不过,应该的。”
“哈哈哈——”
黎冉跟着笑了起来,抱住她。
鼻子嗅到发丝间的清香,情不自禁吻了一下。又是那种吃到糖的喜悦,甜味在心里荡漾,生出满足感,她想,就这样也挺好的。
不亲昵不生疏,永远陪伴对方。
这样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在一起”不是吗?
“等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可以收拾行李、买车票了。现在想想怎么布置新家,嗯,三个房间肯定是要的……”她满脸憧憬地描绘着未来。
“一人一个房子,可以同小区或者门对门。”许初云轻声截断。
“分开住啊?”
“不然?”
“哦……”
黎冉不敢再争,默默把话咽回去。
反正以后日子长着呢。
她想。
“我去熟食店买点卤味,一会儿炒菜吃。”许初云从她怀里挣脱出来,理了理头发,不等黎冉回应就出去了。
黎冉继续给屋子角落拍照。
天色渐暗,到完全变黑时,刚好拍完全部照片,她朝院门外张望了一眼,许初云还没回来。
“别是路上忍不住吃光了,又回去买吧……”正是某人做过的事。
想到就好笑。
就像心灵感应,手机这会儿突然响了,来电许初云。她秒接,正要开口调侃,就听见了一声惊呼,然后是杂音。
“云姐?”
“怎么了?你在哪儿啊?”
隐约听见有男人说话:“快着点……”
“许初云?!”黎冉大喊。
电话被挂断。
黎冉脸色一变,拔腿往外跑。
.
河沟水在暗色下流淌,凉风卷起岸边枯叶,发出沙沙声。老旧的石拱桥上只有两三人往来走过。
四周静悄悄的。
小镇人少,天将黑,更没什么人在外活动。
桥头对岸零星几家商铺亮着灯,单调的色温在这片寂静中显得荒凉,其中一家正要拉下卷闸门,准备打样。
黎冉挨个店铺问了一遍,熟食店老板对许初云有印象,但也只是买完东西就走了,大约过了有二十分钟。
她心急如焚,不停拨打许初云的电话,可一直无法接通。
不远处的巷口,一辆电动三轮板车吭哧吭哧驶出来,车上坐着两个男人,骑车那个光头鬼鬼祟祟,另一个坐在后面警惕地四处张望。
就在拐弯这瞬间,撞上了黎冉的视线——
马老三?
板厢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周围很安静,一点压抑的声响显得格外突兀。
男人看见黎冉,顿时惊惶,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嘴里说着什么,电动三轮吭哧一下加大了马力,钻进旁边树林。
“别跑!”
黎冉追过去。
……
泥泞路面坑洼不平,电动三轮车一颠一颠的,许初云被五花大绑躺在板厢里,胃一阵翻江倒海。她的嘴巴被胶带封住,只能发出沙哑的“呜呜”声。
“吵啥子!再吵抽死你!”男人踢了她一脚。
许初云哆嗦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从熟食店出来就被跟踪了,昔日骚扰她的“老熟人”搭讪不成,试图强行将她拖走,她一个人抵不过两个人围追堵截,像只被驱赶入圈的绵羊。跑进了无人小巷。
里面的陷阱正等着她。
慌乱之中,她拨通了黎冉的电话。
然后被抓上了车。
是黎冉的声音,她听得见……
冷静。
要想办法。
树林里路不好走,车开不快也不稳,以小黎的体力和耐力追上来要不了多久。
想着,许初云屈起膝盖,感受到车板颠得厉害了,顺势一个挺身用力撞向身旁的男人——
板厢失去平衡,连头带尾侧翻在地。
三个人摔得四仰八叉。
许初云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谁料马老三反应更快,一把揪住她头发,“还想跑,臭娘们嘿!”
“啊……”
“马老三!”
黎冉冲过来,像一阵狂怒的飓风呼啸而至,一拳砸向他鼻梁,“狗东西,拿开你的脏手!”
男人被打得眼冒金星,手松开许初云的头发,就要去掐黎冉脖子。黎冉迎面又一拳招呼在他脸上,黏糊的鼻血流了出来。
“恁个怂蛋坨子,还不快来帮忙!”马老三嗷嗷叫着同伴。
旁边的光头慌了神,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柄小刀,刺向黎冉,可这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没捅着黎冉,倒是叫人躲开了。
他栽了个空,只觉胯下生风,一股剧烈又尖锐的疼痛直冲头顶。
手中的小刀掉了下去。
他捂着□□,以一种极其扭曲痛苦的姿态倒地,张开嘴却发不出丁点声音。
黎冉收回了脚,正要啐一口,就听见许初云的尖叫声。
满脸是血的马老三跪坐在许初云身上,双手撕扯着她的衣领,噘着肥肠似的嘴巴要亲她。许初云被捆住了手脚,只能拼命扭动身体和脑袋反抗……
绳子,麻袋,挣扎的年轻女人。
一叠一堆红艳艳的钞票。
黎冉脑子发白,耳朵里嗡嗡作响,记忆带她回到了童年,那些看遍的画面,始终贯穿着另一个女人的身影。
[你会成为帮凶。]
[因为你身体里流着罪恶的血。]
[下地狱吧。]
她双眼爆红,捡起刀冲向马老三背后,一下捅进他脖子……
男人像被电了似的,身体猛然僵硬,直挺挺往下栽。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手起,手落,再起,再落,腥热的血溅在她脸上,头发上,眼睛里,混合着眼泪不断往外流。
“你们这群禽.兽!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下地狱吧,去死,去死……”黎冉像一头狂暴的母狼,咆哮着发泄怒火。
金属没入皮肉发出“滋滋”声。
男人躺在地上不动,鲜血像喷泉一样飞得老高,在半空中四散开,如同一场小小的红色阵雨,滴滴答答洒在泥土落叶上。
“我不是帮凶。”
“我才不会变成帮凶。我跟他不一样,我想救你,带你逃走的。”
黎冉停下来,喃喃自语着。突然,她扔掉了刀,一屁股坐在地上抽泣起来。
“妈妈,我想救你啊……”
时间慢下来,分不清回忆和现实。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嗅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抹了把脸,手背上不知是眼泪的咸,还是血水的腥。
“救命……杀.人了,杀.人了……”瘫倒的光头吓得连滚带爬往外跑。
“唔唔——”许初云挣扎着挪过来,蹭蹭她的腿。
“云姐!”
黎冉如梦初醒,扶着许初云坐起来,撕掉她嘴上的胶带和软布。没等解开绳子,许初云焦急地拍打她肩膀:“快,快叫救护车,不能让他死了!”
她木木地转头,看向地上已然没了气息的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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