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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这世上若有一个女子能让我心甘情愿的跟了去，那必是你。
此言一出，我俩都有些发愣。
这算什么，表白吗？
是我骨头发轻，还是他扮猪吃老虎？
柴绍还一个人在华州，他自己刚说不喜欢女人。
怎么我俩忽然就坐在这里互诉衷情了？
他看着我，表情有些慌乱：“你知道，我对你，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就我满脑子肮脏的小念头，就我想的跟别人不一样。
他费力的解释着：“一一，跟你在一起，我很放松，觉得什么都可以说，你都会懂。”
我心念一动，类似的话，我听谁说过？李世民吧？那时，我还叫他二郎……
“我只觉得你是另一个我，或是一个我最好的兄弟，只是恰巧你是女子而已。”他眼神闪烁。
原来没把我当女人。
也有点感叹，禁不住说：“其实我对皇上也是这样。我与他很谈得来，跟他相处总是很愉快，只是，并不想触及男女私情。”说完很羞愧，真不要脸，他要不是李世民，估计我早哭着喊着扑上去献身了。
陆爽温和的一笑，说：“原来是这样。”
“是啊。”我点着头，“也好，让我们从此做兄弟吧！”我像日本偶像剧里那样大声说。
陆爽笑弯了眼睛，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如此愉快，“一一，你真是个有趣的女子，任何人跟你在一起，都不会觉得闷的。”
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没有人来取悦我，只好我亲自上阵插科打诨喽。
贞观二年十月初五，我终于到达了杭州。
眼前的杭州，跟我记忆里的完全是两个城市。
这是个水上的城市。
我们的船缓缓的穿过水门，河流在前方分做三道，绕城而去，前方是数不清的一道道石拱桥，人们在桥上穿梭来去。
于是，在明与暗的光影中，我们向这个城市的深处行进。
长安和洛阳，都是很有秩序感的城市，布局规整，四方开阔，有一种不言自威的庄严感。杭州，却是一个非常生活化的城市，随处可见挑着担的小贩，聚集着人的市场，杂耍摊子，闲坐游逛的平民。已是深秋，水边密密种的杨柳、榆树、槐树叶子还是绿的，阳光普照，透过叶子的缝隙，像碎金一般。水汽蒸腾，市井喧哗，只觉得一片繁荣丰美，现世安稳的景象。
小菊在一旁雀跃：“小姐，我们到家了。”
家？哪里才是我家？
陆爽站到我身旁，低声说：“一一，我们要在这里安家了。”
我们并没有住到郑家的老宅去，几年没住人了，也盛不下这一大家子。包下了一家客栈的整个后院，这是我们找到房子之前的安身之所。
大约是路上太过劳累，婆婆一住下就病倒了。伤风咳嗽，卧床不起，我跟小秀一直伺候在跟前，陆爽要去衙门报到，一时没人管陆离，她时不时就会偷跑出去。
请了郎中来给婆婆看病，吃点消炎药很快就能好的事，此时只能是煎了汤药，日日喝了，所谓病去如抽丝，我一边守着婆婆，还要跟陆爽去看要赁的房子，真是有说不出的辛苦。
一直以来，我都是独来独往，把自己照顾妥当便是，更有小昭在一旁辅佐，帮我处理很多琐碎的事，可以说生活得非常省心。嫁过来以后，因为还是婆婆当家，我只要执行每天我那套固定程序，给婆婆请安，伺候陆爽，料理一日三餐即可。可是现在，完全由我当家了，我才知道，打理一个家有多难。
家里一共四口人，丫鬟仆妇家人倒有十几个，初到新地，懵懵懂懂，事事都来问我，问得我不胜其烦。我差点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乱了两天，理出头绪来，开始立规矩。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家庭主妇，我们主妇可都是统筹高手。
每天晚上固定时间给所有人开会，布置第二天的工作，所有开销也是那个时候给我过目，第二天要买什么添什么同时来请我示下，过时不候。准了的采买，统一由小菊调度，不必再来问我。
我们终于在刺史衙门附近租了个两进的院子，我派一部分家人先仔细打扫，慢慢搬家，我们仍住在客栈里，贪图吃饭方便。
每日里，钱像水一样的花出去，转瞬就没了踪影。我才深深体会到小钱花死人这个道理，这么多人，每日吃饭就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还要添各种家什。陆爽已交了家用给我，为不让婆婆和他忧心，我还是瞒下了大部分支出，自掏腰包填上。
陆离的丫头小玉一日跟我说，陆离要添些小物件，我一看俱是妆盒、铜镜、香球之类的细碎东西，这些其实她都有，想来是在外面看到了更好的。在长安，她碍于未嫁身份，规矩又严，并不能在街市上随处乱逛，但是杭州这里，商业发达，出门不远便是闹市，这些日子没人管她，恐怕都已经逛遍了。
女人用的东西，不大，但是往往最是费钱，现在钱要花在刀刃上，按说不应该理会她的要求。但是我心里清楚，省了这点钱，对我来说，不过是百分之一。对她来说，就是百分之百，肯定会更加恨我，觉得我刁难她。我日子过得已经很不轻松，就没必要再为自己挖坑了，所以跟小玉说，准了，拿钱买去吧。
不就是钱吗，幸好我还花得起。
晚上陆爽回来，正赶上我在算账。反正我都写阿拉伯数字，加减乘除的他也看不懂，就没避他。
他问我：“又画什么符呢？可是在算账？交到你手里的钱可够用？我看最近家里添了不少东西。”一边解了外袍，脱靴子换便鞋。
我看他满脸疲态，安慰他：“没关系，还好，这里东西卖得并没有长安那么贵，而且东西已经置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就可以彻底搬过去了。”又问他：“这几天也没顾得上问你，衙门的差事怎么样，同僚们对你还好吗？”
陆爽笑笑：“还好我在吏部的时候为人比较谨慎厚道，他们中有人受过我关照，如今日子倒还不算难过。只是要熟悉人事理清脉络，还需些时日。”
我对官府里的事一无所知，只大概了解陆爽这个长史有点像最高地方长官的幕僚，管出主意还管执行，基本上相当于地级市的常务副市长那个职位。级别中等，权力不大不小，最为难做。
我安慰他：“初到一个地方，心急也没用，慢慢来。有什么事跟我说说，虽不一定能帮到你，也许说说你心里自然就有计较了。”
他坐到我身边，跟我说：“过几天搬了，可能衙门里的人要来家里饮宴，说是为我暖房，我看只怕是好奇来探我底细的。”
我一笑：“这是自然，你是京里来的，当你家里藏着宝贝呢。”
陆爽笑：“哪有什么宝贝，你不就是宝贝？”
我瞪他：“少拿我取笑。”心下却忽然想到，没准就是来看我的，不是据说我的名字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了吗？倘若唐代有八卦杂志的话，我肯定是本期封面人物，大标题多半是：皇帝昔日恋人黯然离开皇都，李一一低调远嫁杭城公务员。或者来个知音体：神秘女人啊，你为何放弃了九五至尊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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