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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夜凉如水,无心睡眠的也不止凤絮一人。别院中,舒舒暗自调息内力,感觉一股暖流由丹田而生,缓缓游走在四肢百骸的经脉之中。运功一个小周天后,发现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了大半,唯有胸口还是隐隐阵痛,当初莫归元的那一掌,终究还是伤了她的心脉。纵使韩晟医术超凡,也无法在短期内治好这处暗伤。心脉之损,还需温养。
可是,她没有时间了。
舒舒悄悄地打开门,意外的,见到了寒霜中的莫凌川。莫凌川解开自己身上的斗篷,细心地将它系在舒舒的身上。
“夜里凉。”
“我……”舒舒低着头,不敢去看他,不敢去看这个明明就在心尖上的人。
系好斗篷,莫凌川一把将这个衣着单薄的姑娘抱在怀里。
“这样会不会暖一点。”
“陵川,我……”
“嘘!让我再抱抱你。”
安静的夜里,情人间的私语也越来越轻,生怕扰了美梦,碎了温馨。
再美的梦也是要醒的,月儿暗了又明,舒舒把头埋在情人的怀中,闷声说:“我要走了。”
“嗯。”
“我妹妹还在醉蜂谷,我不能害了她。”
“我明白。”
“有人要莫帮主的命。谷主收了银子,我失手了,还会有别人的。”
“大伯早有准备。”
舒舒自嘲地笑笑,心想,千岛帮自然是准备充分,不然自己当初怎么会那么轻易混进莫归元的寿宴,千岛帮又怎么会让一个陌生的丫头为帮主献酒。他们在给她出手的机会,一步步引她这个杀手上钩。献酒的时候,舒舒已经有所怀疑了,但,骑虎难下。
莫凌川,你又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时间过了许久,又许是只过了片刻,夜色还是那么迷人,很多话,只有在这迷人的夜色中,才能说。有些事,只有在这样迷人的夜色中,才能做。
舒舒还是推开了莫凌川,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狠下心,说:“我走了。”
莫凌川拉着舒舒的手,将自己今天刚打好的兵器放到她的手上。
“留着防身用,若是想我了,也算是个念想。”
舒舒接过短剑,摸到刀柄上凹凸不平,似乎刻着什么字。刚想要看看,却被莫凌川拦住了,“以后再看。”
舒舒将短剑收起来,要走时又被莫凌川拦住了。莫凌川从背后紧紧地抱住舒舒,含着笑意说道:“你还欠我个回礼,下次见面,送我可好?”
“好。”
夜还是那样静,该走的人还是留不住。莫凌川望着舒舒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下次再见又是何时呢?
第二日一早,韩晟就来到了莫凌川的别院,身后还带着一条名叫凤絮的小尾巴。凤絮对莫凌川的金屋藏娇抱有极大的好奇心,打算在临走之前见一见佳人。
见到莫凌川的时候,他正坐在一级石阶上喝酒,神情落寞。凤絮感慨,她只见过莫凌川三次,却见到了三个不一样的莫凌川。今日这样的莫凌川,最可怜。
“她走了。”
韩晟没听莫凌川说话,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坐下来安慰好友,但石阶太脏了。纠结了一阵的韩晟还是决定“舍命陪君子”,他从凤絮那里要来一块帕子,垫在石阶上,坐在上面,陪好友一醉。
凤絮咬牙切齿地看着韩晟屁股下面那块雪白雪白的手帕,长这么大,她绣成的帕子屈指可数,这一块,是她绣得最好的一块了,他竟然,太过分了!
可惜面前的帷幕太厚,凤絮凌厉的眼神无法穿透,两个大男人丝毫没有感受到她的愤怒,反而将她当丫鬟一般使唤。
丫鬟凤絮为二人拎来两坛好酒,顺便从厨房拿了两道下酒的小菜,自己又搬了张椅子。打算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小菜,一边津津有味地听莫凌川的八卦。不过莫凌川并不打算说给她听,故而,凤絮就这么看着两个大男人坐在地上喝酒,一坛又一坛,等到莫凌川醉意朦胧,凤絮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谁走了?”
韩晟撇了凤絮一眼,略显尴尬地凤絮仗着帷幕厚实,舔着脸又问了一遍,“到底是谁走了?”
莫凌川是个很有教养的少侠,即便醉酒,也绝不多话,相反,要比往日更加沉默寡言,面对凤絮那高涨的好奇心,一概不理。韩晟更是不会去说别人的私事,三人就这么坐着默默地喝酒。
金乌西沉,月上柳梢,那个伤心人早已不省人事,迷糊间,喊了两声“舒舒”便昏睡过去。凤絮没大听清,心中琢磨:叔叔,莫凌川喊他叔叔做什么?
正主儿已经不省人事了,两个看客也没必要再留。韩晟拉着还不死心,探头探脑的凤二姑娘又回了客栈。本打算早点走的,偏生被这个伤心人耽误了一整日,只得明日加快些脚程。
入夜,凤絮躺在床上,心中盘算了一番,韩晟之前从未提过诊金的事情,如今突然要五千两,摆明了是要为难于她,与之前要她去找劳什子毒物有异曲同工之妙。可如果韩晟不想帮她诊治,何必带着她浪费这么多时间。韩晟,究竟在图谋什么?而自己,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想到韩晟提的江湖令,江湖令赏金固然很高,但完成的困难度也很高。以赚赏金为生的游侠儿每天就盯着那些“江湖令”呢。韩晟为何要引她去动接那江湖令的心思,难道最近的任务有什么特殊之处?
凤絮还有很多问题没想明白,也想不明白。如果这是一个局,她要不要跳进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逃避可解决不了问题,韩晟还用换皮之术威胁她,看来,自己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凤凰山庄凤凰楼能在纷乱的江湖多年屹立不倒,自然不能只会舞刀弄枪,凤老庄主本身就是个极善权谋之人,教导后辈也是尽心尽力。凤絮虽因脸上的胎记自小自卑,也因这份自卑而格外努力。爷爷指导武艺,凤絮会在寒冬腊月里苦练飞刀,手指生满了冻疮,也要咬牙忍住疼痛,就为了爷爷赞许的目光。族学里,夫子讲《史记》、讲《春秋》,女子本不必去听,凤絮那时被族学里的男孩子嘲笑是丑八怪,所以下定决心要在学问上压他们一头,夜夜背诵那晦涩的文字。勤学苦练总不会辜负韶华的,凤絮样貌越发的可怖,但学问和武艺却是族学里拔尖的。故而,她还真不是那些个养在深闺不识人,不懂世故的娇小姐。连凤晴这个不好学的,也不是任人摆弄的傻姑娘。
韩晟下的这些似是而非的局,总是让凤絮觉得自己处于云雾之中,再进一步,也许就能一窥究竟。可这一步,又蕴藏着何种危险。恰好,凤絮自小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最不怕的就是危险,富贵险中求,美貌,亦可如此。
第二日启程时,凤絮没见到莫凌川为韩晟准备的豪华马车,门口只有两匹不算健硕的马,一只小棕,一只大棕。韩医仙很明显不打算像来时那样招摇,如此准备,很是低调,很是低调。
“我们直接回医舍吗?”凤絮拍拍其中身姿较为健硕的大棕马,很是怀疑这两“老弱病残”能否走那么远的路,若是遇到什么意外,骑着它们跑,会不会还没有自己的轻功快?
韩晟瞥了她一眼,语气略带不屑地说:“你要是凑够了诊费,我就带你回医舍。”
昨晚凤絮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是自己有求于韩晟,也是自己找上门求医的。韩晟算计她,是顺水推舟也好,是早有预谋也罢。脸还是要治的,医还是要求的。只要能除掉脸上这块胎记,就算是龙潭虎穴,闯一闯又何妨。
“我打算去接江湖令赚诊费,那你呢?要不我先把送回医舍?”
“不必”韩晟笑笑,“最近江湖令上的悬赏都很有意思,我也同你一起去看看。”
我就知道,凤絮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想:这次的江湖令果然有问题,他是去凑热闹?总不会是为了看我的热闹吧!
两人策马出城,两匹看上去不怎么样的马,跑起来竟也不慢,扬起尘土,飞奔而去。两人走后,一身着暗红绣金蝠纹劲装的少年从客栈的柱子后露出一战笑嘻嘻的脸来,喃喃道:“江湖令,嘿嘿,有意思,这可比打马游街有意思多了!”
江湖中门派林立,有本事的刀客剑客侠客也越来越多。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是非多了,总要解决是非。光靠打打杀杀,不行;讲道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互不相让,也不行。既然自己解决不了是非,那就找别人来解决;既然是解决是非的,那总要找一个有名望又值得信任的正人君子吧。于是乎,武林盟主就这样应运而生了。武林盟主权利不小,名望也不小,总由一个人当,似乎不太合适。
于是,天阳宗、百草谷、千岛帮、聚英堂、凤凰山庄、神剑堡、海棠山庄、万剑阁等中原名门大派凑在一起一合计,事情要搞就搞大一点,每十年各门各派推举一位武艺高强兼品德高尚的大英雄参选武林盟主,由天下英雄公选,众望所归者,就当选武林盟主,处理江湖事务,统率江湖英豪。
自打有了这么个很正规的武林盟主后,江湖中一些大家自己搞不定的恩怨情仇,都可以拿到盟主那里发布江湖令,并附上赏金,请有能力者帮忙解决。这个方法很美好,大家很喜欢。有困难的,总算能找个地方正大光明的求助了;缺银子的,总算能找个地方正大光明的赚钱了;武林盟主,总算能有个由头正大光明的抽提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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