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莓铃不灵

　　#

　　彼得来找莓铃不奇怪，内德来也不奇怪，但跟着个奥斯本少爷就相当奇怪。

　　隔着墙奥斯本少爷听得见莓铃大小姐那声不耐烦又气势汹汹的家乡话，莓铃大小姐也听得见奥斯本少爷是如何对此嗤之以鼻还冷笑着咂嘴的。

　　不过开门那一刻彼此都乔装得相当出色——在彼得身边和对面。

　　唯有当玛瑙色的眸子对上翡翠色的，这才露了点相互反感的凶光。

　　三个少年进门后各怀心思动作各异。内德一直两眼放光地针对下午事情的后续喋喋不休、好让她了解一切都已如森田校长承诺过的那样控制住影响范围；哈利双手插裤袋，如领导视察般环视左右，最后远远地独自站在门廊入口处；彼得见缝插针地接过内德的话茬，有好几次都适时刹住敏感的个人问题，用屁股和背在身后的一双手相当别扭地顶了对方几下。

　　“谢谢你们特地来看我，医生说虽然没有骨折但损伤确实严重，看来我一时半会都不能参加课外体育活动了。”她开始凭着理论胡诌病情，毕竟如果拍着胸脯宽慰他们没关系姐明后天就能一蹦三尺高了，他们应该会被吓死的吧？

　　念及此她忍不住想笑。

　　“不过你们放心，我会乖乖休养的。内德，报告的撰写和整理部分就交给我吧，你只要尽情享受之后筛选到有用的图文资料发给我就好。”

　　她用一个最受不了的自虐行为强迫自己维系不住的嘴角稳了下来。

　　莓铃对于那些自己可以漂亮应对的话题知无不言，只是碍于她本身口风就不怎么牢靠，并不敢轻易“言无不尽”，心里的遗憾表露在实际行动上，就体现为她对朋友们的态度更为温顺和友好，语气中那股无名火也消失了。

　　这让内德和彼得感觉他们熟悉的李莓铃同学又回来了。他们相视一笑。

　　内德颇带鼓（报）励（复）性地用他那丰满肥硕的臀部也顶了彼得一下。

　　这一下差点把彼得撅到窗边。

　　他踉跄一步，站定，回头愤愤地瞪了内德一眼，后者扭过身没看他，可傻乐的声音怎么捂嘴都捂不住。

　　尼玛！

　　“你们在干嘛？”她哭笑不得。

　　被基友出卖又被抓包的彼得瞬间尴尬：“不，没什么，其实……我们有东西送给你。”

　　说着，他收起哀怨目光，转向莓铃，那双久久背在身后的手也露了出来，原来一直从进门便藏着掖着的东西是一只金棕色的精致纸盒。他打开盒盖，俯身捧到坐在床边、把左脚搭在单人沙发上的莓铃面前。

　　那是双相当美貌的白板鞋，侧面缝上的是红色绿色亮皮子裁剪成的形象样式，鞋后跟和中央贯穿的长条状的红绿条纹经典得让人过目不忘。

　　红得张扬，绿得深沉。

　　莓铃简单扫一眼便被吸引住目光，那大颗的星星实在是太好看了。

　　她知道那是Gucci春夏新款单鞋，少说也有三四百，于是她抬起脸定定地望着彼得，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这对她来说是小数目，对彼得可不是。

　　“你不喜欢吗？还是尺码不合适？”彼得在那双眸子的注视下没由来紧张起来。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我很喜欢只是……”

　　紧接着她发现伴随她嘴唇的翕动，语句的发出，三个此前目光都飘忽不定各自有各自考量的少年先后都看向了自己。彼得那双深色的大眼睛直眨个不停，而他斜后方那双不近人情、冷如翡翠的绿眼睛，是哈利。

　　玛瑙色的眸子与翡翠色的眸子再次短暂相会，不过似乎火药味儿没有刚刚那么浓了。

　　“谢谢，让你破费了，我很喜欢。”

　　她朝哈利点点头，礼貌性地笑了。

　　“不用在意，这下我们两清了，”后者神色镇定如常，整张脸只有唇部有变动而已，“彼得担心女孩子爱漂亮，这次出行时间又短，你根本不会带平底鞋过来。我懒得想那么多，就打电话给商场总经理，请她随便帮我包双年纪大的人最喜欢的又爆又俗的款来了。”

　　莓铃嘴角一抽。

　　瞧她刚刚傻天真个什么劲儿，人家高富帅根本不拿这当回事，还觉得爆款俗。

　　她第N次觉得和哈利·奥斯本打交道真特么没意思，于是扔下一句“但还是谢谢”，便转回来吹爆彼得的贴心细致，吹到对方都不好意思了还不罢休。

　　彼得表示当时其实是想让哈利陪自己去百货商场亲自挑一双平民等级的，毕竟哈利的挑剔眼光总比他这种常年不买新衣服的书呆要强得多。只是对方一来“死都不会逛俗气廉价的百货商场”，二来“死都不会为女人的衣服鞋帽花费时间刻意讨好”，这才少爷意气地一拍板，二十分钟后将Gucci大都会总店屁颠屁颠送来的鞋盒看扔给彼得，看都不看一眼。

　　跟莓铃解释缘由时彼得一脸又羞又窘又无奈的表情，配合连珠炮般的语句手舞足蹈，让人忍俊不禁。莓铃虽自小家境阔绰——即使她这种丁点法力没有、从一出生就是被认定要给李家祖辈丢脸的隐形人，并没享受过太多，也到底是比下绰绰有余，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不能理解彼得这种时而敏感执着的自尊心。

　　她的自尊心不比对方少，也更易碎，只不过在不同的地方罢了。如果让她放弃，让她认输低头，那比家道中落露宿街头还更能摧毁她。

　　但这些没人知道。那些极力开导和刻意夸大优点、赞赏不停的话语，只能成为她对好友含蓄的温柔。

　　莓铃试了试新鞋子，宽松一码，系紧鞋带，跑跳正好。

　　##

　　送走三人组后，莓铃独自在单人间里运气调养了将近一晚上，坐得浑身难受，于是趁着门外走廊四下无人决定到处走动散心。

　　离开家的第一晚，即使晚上十一点旅馆里也并不安静，几十个同年级生聚在一楼的泳池和健身房说说笑笑互相打闹，还有一些坐在酒水吧那儿，对着满满的酒柜和其他来这里旅行住宿的大人干愣神。大多数人都在外面借着兴奋劲儿享受好时光，还有少部分锁在屋里休息和钻研学业，门廊空落落的只剩慢悠悠地穿着拖鞋漫步的莓铃。

　　脚踝已经消肿，也能左右活动自如，随意走动跑跳自然也没问题，只是重心不能放在上面，不然仍是一阵阵麻酥酥的刺痛。莓铃扶着栏杆，嘶地喘了口气，连忙调整重心，心里暗忖高跟鞋真是女人最大杀器，让人伤筋断骨只要一招。

　　走了两步，一抹纯白的身影映入眼帘，高大，健壮，气息一如既往得熟悉又让人望而生畏。

　　她停在原地，迅速回转，心里那股烦躁的感觉再次骚动起来。不必多说，她觉得自己最想做的事就是转身离开什么也不做。

　　不过在她拔腿就走前，洞察力远在她之上的克拉克·肯特已经喊出她的名字。

　　“李莓铃！”远处他这样喊道。

　　还算标准的中文发音，恩，不错。她在心里忍不住点点头。

　　拔腿就走。

　　“李莓铃，”这次声音近在咫尺。

　　她头也不抬，又没来得及刹车，直挺挺撞上克拉克的胸膛。

　　像一阵风似的，前一秒还在远方的人倏地来到眼前，而白天那能抵挡得住子弹的胸膛，其实触感也远没有想象中或者别人看来那么地坚硬无情。

　　大都会守护神的胸膛是柔软的，随行志愿者大哥哥的体温是暖意融融的，来自遥远外太空的钢铁之躯的心脏是火热的。

　　莓铃的头抵在他的胸口偏下的位置，她的气完全被对方所掩盖，甚至连心跳也是，那么强有力又迅猛的心跳她还是第一次遇上，这距离又太近了点，近到那浑厚声线说话时胸腔的共振都在耳边，而且，对方似乎是刻意低下头来配合她的身高说话。

　　“你跑什么，不怕右脚也崴了？”

　　她耳朵不免有些发烫，于是迅速往后跳了开来，拉开一大段距离，只是落地时仍难免杵到脚踝，刺痛使她猫腰抱着左脚踝吃痛不已。

　　克拉克就好像会位移似的，又闪了过来，他似乎误以为莓铃身体不稳，于是很轻松地伸出一只手架住她的身体。谁料对方不但金鸡不倒四平八稳，自己的关心反遭嫌弃，她皱着眉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直接甩开那只手，反应相当大。

　　“闪开！我不用你帮，我搞得定！”

　　——当然了，你指望这么大反应下还不翻车，那就不是冲动状态下的李莓铃了。

　　这下她真搞不定了。

　　眼见李莓铃即将扑在走廊扶手上、磕到脑袋，克拉克暗暗觉得这姑娘实在不省心，叹了口气，发挥超人那股被人嫌弃谩骂也顶着风口上的精神，再次拽住她的胳膊，顺手护住她的额头将她从边缘拖了回来，拖进自己怀里。

　　下一秒他就被李莓铃一招源自中华古武道的十字拳问候了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