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狐不是惑

　　别说普通人类，就是一般的灵界修者看到这噬魂海的模样，还会乱了心神，有些还容易种下心魔修为大跌都很正常。

　　殷玖离已经做好准备，若是千梵精神错乱什么的，留下个痴痴呆呆的后遗症，那她便抹去她的记忆，顺便给她点丹药修护一下身体状况。

　　殷玖离把手靠近千梵的额头，已经决定抹去她的记忆了，结果千梵却突然抬头看她，眼里没有多少呆滞，反而只是带了一丝后怕和庆幸：

　　“还好刚才我跳下去的时候殷老板你拉住我了，否则我若真死了，下地狱的话……岂不是跟他们那群东西泡在一起了。我突然开始前所未有的惜命起来了，我还是想多活两年，不太想那么早下去陪他们。”

　　殷玖离面对千梵的嘀咕并无解释的意思，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琉璃瓶子，递给了千梵：

　　“那地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的……刚才那只恶煞咬过你吧，把这个喝了，可以补补身子压压惊，顺便把体内不好的也给去除尽了，免留后患。”

　　千梵一听，特别果断的接了过来，一个劲道谢，打开后咕噜噜就灌了下去。味道似乎不怎么好，喝的她直皱眉头。

　　殷玖离看她这么爽快反而笑了：

　　“你也真不怕我毒你，什么东西都敢吃。”

　　“你要想害我，刚掉进镜子里的就不会只有红叶一个了。”

　　殷玖离淡笑不语，千梵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有些后怕的拍拍胸口：

　　“幸亏我运气好，被殷老板你给救了，不然不知道那玩意儿得祸害多少人啊，真是很谢谢你啊！”

　　千梵笑的爽朗故作轻松姿态，却没有换来殷玖离给予的肯定。视线一转，朝着屋顶一侧的小仓库看了一眼，语气却是淡漠：

　　“你并非第一个。”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千梵已经察觉了她的意思，强迫自己不要往那方面想，但是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就是那个意思。

　　千梵朝她所看的方向走去，一路来到仓库面前，手放到冰凉的门把上，心跳有些加速，如果真的像殷玖离所述，自己并非第一个被红叶绑架的人，那么也就是说这个仓库里有其他人？这些人是死是活？这个问题显然显得苍白。

　　千梵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鼓足了勇气用力拉了把手，但毫无反应似乎被锁住了。千梵刚想开口，就听见咯噔一下，似乎是门自动打开了，千梵条件性反射的扭头看了殷玖离一眼，就见那人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已经淡了，似劝说般：

　　“屋里的画面我劝你不要看，绝对不是你会想看到的场景。”

　　千梵的手有些发麻手心流汗，她承认自己很紧张，只是现在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明知道这个门后面无论什么结果，都是自己需要面对的。

　　深呼一口气，千梵咬牙猛的拉开铁门。

　　黑暗狭小的空间，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扑面而来，昆虫动物窸窸窣窣移动的声音。月光从千梵背后撒进屋内，隐约看清七零八落如同破旧布偶一般倒在地上的人。

　　皮肤紧贴骨头，眼球突出绝望的瞪大眼睛张着嘴表情恐惧，头发散乱粘着血污，苍蝇嗡嗡直叫，腐虫的蠕动……那股难闻的气味带着攻击性般，充斥着千梵整个鼻腔，脑子里一片空白。

　　如果不是因为确实清清楚楚看到的这些尸体都是人类的，千梵甚至会以为是一个牲口加工黑作坊。画面和气味带来的强烈冲击刺激着千梵的神经。

　　千梵呼吸急促，胃部一阵抽痛，突然晃了晃勉强扶住一旁的墙壁。

　　‘这……本该也是我的下场’

　　这个念头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浮现，肠胃的收缩和反胃带来的不适感，便已经让千梵再也扛不住，在一旁剧烈的呕吐。

　　“呕……咳咳……呕……”

　　殷玖离垂眸看着眼前痛苦的千梵，沉默了一会儿，眼里无喜无悲，并没有过多的怜悯和情绪起伏，可还是开口低声询问道：

　　“我可以帮你把这段记忆删除，你什么都不会记得，恢复你从前正常的生活就可以了。”

　　“如果你刚才没来，其实我也死不了是吧，跳楼怎么可能脱离那个怪物，她绝对有办法在我死之前把我捞回去，然后作为她的血奴，最后躺在这个仓库里……如果你没来，这里会多我一个吧。”

　　对于千梵这种有些喃喃自语的话，殷玖离没有回答，因为对方显然不需要她的答案。

　　面对殷玖离的沉默，千梵也没有觉得不妥，摇摇晃晃离开仓库，在铁门口站稳，抬头看了眼高高悬挂于夜空的圆月。

　　“殷老板，这种怪物还有多少？”

　　殷玖离不由得也顺着千梵的目光看了眼月色，这种月圆之夜，最是邪祟活动高峰期。

　　“多不胜数”

　　今天发生的种种在千梵脑子里飞速闪过，千梵的前半生可以说是小资家庭，顺风顺水，没什么大起落，就算是汪柏奇这件事情老实说对于千梵来说也不会有多大影响。但是突然开始涉及到另外一个‘世界’的黑暗面，千梵的人生突然被打乱。

　　这种怪物不止今天遇到的红叶，还有很多，而且她们挑选目标似乎全靠喜好，毫无规律可寻，也没有征兆，更可怕的是这种怪物的存在没人知道。千梵自己今天险些也会成为死尸一具，如同被抛尸乱葬岗一样丢在这种仓库。

　　就连千梵自己这条命都是意外被殷老板所救，算是运气好了，可是真的能消除这段记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过平凡的日子吗？

　　“殷老板，这份记忆……不用帮我删除了。”千梵勉强的牵动嘴角，扯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

　　“起码，下次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好有个心理准备，人一辈子那么长，难说我就那么倒霉了呢……”

　　殷玖离歪头看着这个在努力管理表情的女孩儿，说实在的，有点佩服她超出常人的心理素质，刚经历了被怪物挟持，跳楼，以及看到了噬魂海和那个抛尸仓库。

　　这一系列的事情短时间穿插在一起确实很让人难以消化，但是如今那个人却拒绝了消除记忆？

　　不知道该说她勇敢，还是愚蠢。

　　眼前突然刮起一阵旋风就见那只一直在旁边呆着的猫头鹰，突然化得巨大无比，足足有一辆公交车那么大，两扇大翅膀一扇，风吹的千梵险些站不稳，而殷玖离也轻飘飘飞落到猫头鹰背上。

　　凃尘载着殷玖离悬空朝楼上飞下，千梵看着一人一鸟已经准备离开，逆着风跑到栏杆前喊：

　　“殷老板！！！”

　　“你这次再跳下来，我可不会再接住你。”

　　殷玖离那淡淡然的声音飘过来，千梵撇了撇嘴看了一眼楼下，不禁打了个寒颤，也真是不知道自己当时哪里来那么大勇气跳楼的。

　　“谢谢你！！”

　　远处的凃尘和殷玖离已经消失不见身影的方向，虽然对方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但直觉告诉她，殷玖离绝对听到了。道谢后，莫名心里就放松了许多，千梵看了眼不远处街道的电话亭，又看了眼背后的仓库，叹了口气：“待会儿下去先匿名报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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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宏雄伟的建筑、层层阶梯上的高台之上、一身玄色的女子手持银铃、挥袖舞动、低咛浅唱。

　　动作流畅优美带着虔诚与庄重，似歌非歌似舞非舞，更像某种神圣的仪式。她的声音空灵纯净，似在和远古的自然交流，足以洗涤平复人心。

　　高台下满是黑压压的人群跪倒一片，人人神情肃穆额头贴地，台上的巨大青铜鼎内飘出青烟、烟雾缭绕使得整个画面带上了一层薄雾，显得不真切。

　　所有人跪地一动不动，只有台上的人伴随着手上银铃不停舞动吟唱……

　　天色灰蒙，看不到一丝阳光，显得阴沉而诡异，舞蹈还在继续，铃声还在响，天上却开始掉落点点雨滴，雨水越来越密集，浇灭了炉鼎内的烟火……

　　台下的人突然抬起了头，雨太大，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却隐隐传出哭声，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台下开始有人往高台上扔东西。

　　臭鸡蛋、菜叶子、石头、泥巴……

　　台上的人丝毫没有被影响，依旧舞动着，吟唱着，雨越来越大，台下的嘶吼谩骂越来越多。已经听不见玄衣女子的吟唱和铃声。

　　不知是谁朝台上扔了一把刀，刺中了玄衣女子的脚，鲜血顺着雨水蔓延……却没有阻挡住女子的舞步。

　　越来越多锐利的东西被扔上了抬，台上的血水越来越多，女子的动作越来越迟钝缓慢。她的表情从虔诚到痛苦。

　　“骗子！！！！”

　　不知是谁带着绝望的嘶吼，举着匕首爬上高台，扑向了上去……

　　“铃铃铃！！……”

　　千梵被闹钟从睡梦中吵醒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恍惚，有些烦躁的伸手按了闹钟，重新躺回被窝，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

　　偶然会做那种昏昏沉沉的梦呢，梦里一切都很真实，但是一旦梦醒，没多久就会把内容忘的一干二净。梦里的人物，名字，内容……都会渐渐模糊到只留下一个印象。

　　千梵经常觉得自己做的梦一定是个电视连续剧形式，天马行空，光怪陆离。因为每次都觉得太熟悉了，太真实了，自己像个看客一样关注着一切的发展。但似乎每次的结局都不太好，醒来后也都忘得一干二净……本来是这样的，但是最近似乎，即使醒来后，对梦境也会开始有印象了，虽然还很模糊。

　　千梵摇了摇头，最近怕是古装剧看多了，该歇歇了……

　　瞥了眼旁边空了一人的位置，心里其实也没多大落差。

　　昨晚其实千梵也睡了没几个小时，实在是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再加上发生的事情太多。

　　每个画面都太具有冲击感，如同胶片一样不停重复在她脑海里播放，一直思考着那些事情，精神抖擞毫无睡意，直到天都灰蒙发亮的时候，千梵才难得捕捉到一丝困意，得意闭上眼。

　　所以当那些已经超出千梵以往世界观的事情发生后，再回过头来看自己那段结束的感情，似乎没什么可比性，也没那么重要了。

　　千梵虽然一直自诩理智，但是遇到感情背叛再怎么强，心绪被影响个三几天都是很正常的，可如今满脑子都是‘妖怪’、‘殷老板’，昨晚若是没有殷玖离及时赶到，估计都死两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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