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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裴家少爷裴逸,”刘向廉搔搔半秃的脑门,“虽然裴逸年年都送粮食给官府,且出手向来大方,不过我还是不喜跟他打交道。往年裴家的粮食,都是我的师爷去谈的……”
“好说好说!”庄子风笑容满面的一拱手,“裴家那边,在下去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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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收过裴逸两张帖子,可是真要找裴逸,庄子风一时竟有些无从下手。翰墨出门打听了许久,才回到府衙。
“少爷。”
“可打听到裴逸的住处?”
“裴家有府宅院落十一处,城里东西南北中各两处,城外一处山庄。”
“那裴逸一般住在什么地方?”
“……住在扬州烟花巷倚翠楼头牌,谢宛然姑娘那里。”
庄子风愣了愣,随即咽口唾沫:
“这个风流种,够狠!”
“不过……”
“不过什么?”
“按照往年的习惯,裴家二爷每年三四月都是要去城外桃花山上的青竹山庄住着的。”
“那,”庄子风微微扬起眉,“那个阿远呢?”
“好像是裴府之前收养的一个孤儿,叫裴远,大裴二爷几岁,不过是颇有才的,相貌也是风流倜傥,一等一的好。裴家老爷死后,裴远帮裴逸打点着裴家产业,就连裴二爷家里的几房妻妾,也是裴远帮着他……”
“什么?”庄子风解纽扣的手顿住,丹凤眼瞪大,“裴逸还有……妻妾?”
“是啊少爷,”翰墨似乎颇有些感慨的样子,幸灾乐祸看着庄子风,“看不出来吧,裴二爷一共有十几房完妻妾呢……”
庄子风咬咬牙:
“有钱就是好,男女通吃!”
“可不是,”翰墨更幸灾乐祸了,“他现在的大夫人,就是六七年前娶回家的,倚翠楼的前任头牌姑娘。”
庄子风皱皱眉头:
“那裴远呢?”
“六年前离家,自那之后似乎是一直下落不明。不过听说,裴府里好像从来没人有胆,敢在裴二爷跟前提着一个‘远’字呢。”
报告完毕,翰墨抬眼觑着自家少爷阴晴不定的脸色:
“……少爷,不会是真动心了吧?”
庄子风眯起丹凤眼,懒懒褪下身上的衫子,顺手套上那件青布长衫,展开手臂让翰墨系着腰带,半天才漫不经心道:
“动心了又怎样?”
“倒也不怎样,”翰墨将一块碧玉佩系在青丝绦上,然后打个结子正好,抬头看看自家少爷,“不过您自己个儿可想好了,回头别抱着我哭。连我都看出来,那裴家二爷还心心念念着那个什么阿远呢。”
偷了个空儿,庄子风一身布衣揣了官府的公文就往城东郊逛过去,轻车熟路的沿着翠竹小路上了青竹山庄,找了那个叫无花的丫头。
“无花姑娘,”庄子风一展风流文雅的姿态,上前行个礼,温文笑着,“敢问你家少爷呢?”
可惜无花姑娘完全不领情,随手抬起手里的扫院子的扫帚往山庄后面一指:
“二爷在后山呢,说不许人打扰,不过……”
“不过什么?”
“庄大人去应该没什么事吧,”无花迟疑了一下,“您长的跟少掌柜那么像,应该不会被少爷赶出来。”
庄子风愣了愣,咽口唾沫,艰难维持住脸上温润的笑:
“少掌柜?”
“就是裴远公子,”无花答的利落,“二爷吩咐过的,府里上下一律称呼他为少掌柜。”
有裴逸不许打扰的吩咐,无花不敢带路,庄子风只好一个人沿着小路往后山走。
绕过环绕山庄的荫荫翠竹,小路两侧又见树树红花。庄子风停住脚步,疑惑的看看那满树粉嫩红色,幡然省悟: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怪不得叫桃花山呢,原来有这许多迟开的桃花。”
顺着越来越深的小路走下去,路旁的桃树越来越多,桃花也越来越繁盛,乍看去似漫天锦霞。走进桃林不知多久,忽然飘起湿润雨丝,沾着雨水的桃花,更见娇艳欲滴。
庄子风拂着满身雨丝,暗自感叹道,今天就算找不到人,也不枉来这一趟,权当上山踏青好了。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经意的一抬头,就见前面一株桃树下面斜斜靠了一个修长身影,宽袍缓带,素衣墨发,手执白玉酒壶正往嘴里倒酒。树下一张小巧几案,案上青铜香炉里,几缕虚烟缓缓升腾,被湿润的雨水浸润成嫣然青翠。
雨丝微落,绯红轻飘,翠雨笼烟,山景恍然如画。
庄子风缓缓走近,端起案上酒坛凑近一嗅:
“好酒,好酒!是十六年陈酿,上等女儿红吧?”
眼前嗜酒的狂放少年缓缓抬眼,醉眸微张时,手里的白玉壶顿时垂落在地,酒水汩汩流出,青碧颜色酒液上漂起几点残红,落花流水叫人触目惊心。
山风乍起,犹带薄寒,飞落漫山桃花。裴逸满脸酒醉后的微红,与桃花相映,叫庄子风忍不住想起那句诗来。
人面桃花相映红。
他看看裴逸身上单薄的绸衫,叹一口气,顺手解下青色袍衫,披到裴逸身上。转身想捡起酒壶,还未弯腰,庄子风衣襟已经被裴逸一把扯住,紧接着眼前一晃,两个人已经换了位置。
看着裴逸垂落肩头的黑发上被雨丝沾了几瓣桃花,沉醉的黑眸眼神灼灼烁烁,庄子风嗅着裴逸鼻息间清清淡淡的酒气,一边抬手去推开裴逸,一边微微笑道:
“怎么又喝了许多酒?外面风又凉——”
下一刻,裴逸已经俯首含住他的唇瓣,将他后半截话吞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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