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迹

作者:封刃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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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9


      云隐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云陵,对于自己这个阴沉的妹妹,她甚少投诸关注,即使知道她有野心,如此看来倒是自己大意了。云隐的目光在云陵的面上停留了许久,目光向对间,那显而易见的厌恶与仇恨,似是积淀了数千年一般。云隐自认没有丝毫对不起云陵之处,何以她的怨愤如此浓重?
      云陵收回了视线,再次开口了,她压低了声音,向着云随说道:“你跟我回去,我让追杀阿姐的人都撤回去。当初父亲只是把阿姐逐出云家,若不是云家有令,那些人再如何都不敢对阿姐动手。”
      云隐是姐姐,在云随的心中必然有一个特殊的位置,只是云陵显然是估算错了,那自由在云随心中的位置,她向来不喜受人胁迫。她的目光凛冽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雪,她朝着云陵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身形便如同鬼魅一般掠到了她的跟前,那双手已经狠狠地掐在了云陵的脖颈上。“当初是你劝说老头子放我离去,如今要我回去又是什么道理?那些对阿姐下手的人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不需要你丝毫的退让。”
      “云随……”云隐眉头一拧,面上有几分不忍。她的心中到底不想见到这种姐妹相残的场面,心随着云随逐渐收紧的手而揪起,那细弱的脖颈似乎一掐就断。掩藏在暗处的人同样是按捺不住,没等云隐将话说完,便从暗处跳了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这些都是云陵培养出来的死士,纵然是对待云家人,恐怕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云随轻轻地嗤笑一声,眸光从那些人脸上划过,最后又落回了云陵的面上。记忆中的云陵始终是阴沉沉的,面上似是笼着一层阴霾,与云隐的冷淡不同,她是带着几分阴郁的冷酷。可是如今她眸中流露出的几分哀伤又是为了哪般?她云陵会是这种轻易示弱的人么?手依然放在了云陵的脖颈上,云随伏在她的耳边轻笑着说了一句话,那可以放大的音调,让在场的人都清晰地听见。“我们姐妹情深,大姐要前往三连城,作为妹妹的我们自然是要亲自送她入城的。”言外之意是,在云隐入城之前,云陵始终要跟她们呆在一块儿。
      “你们都退下吧。”云陵从艰难地从喉中挤出了几个字来。她将手轻轻地搭在了云随的腕上,似乎是示意她可以放松力道了。云随手沿着那纤细的脖颈逐渐向上游动,直到指腹抵着云陵那柔软的唇。趁着云陵呆愣,她手中掠过了一道红光,一颗药丸快速地塞到了云陵的口中。
      云随松开了云陵,原以为她会问自己喂她吃了什么,没有料到,她只是淡淡的瞥了自己一样,便低下了头。
      明明是骨肉至亲,可是那情分似乎比一张纸还薄。

      铜城的城门上有一只铜塑的兽首,尖利的獠牙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或是衣着华丽的世家子弟,或是着一身粗布衫的普通子弟。云隐混在了人群中,眸光锁住了那城楼上猎猎作响的旗帜,这铜城仅仅是个起点罢了。四面的嘈杂声与推搡间的叫骂,她仿佛听不到一般,只管坚定地埋着步子向前。
      云随恐怕已经离去了,可是云陵那一双满泛仇恨的眼眸,还落在了自己的身后。
      只有到了腾云境之人,方被允许进入铜城之中。城门两侧站着两个瘦削的灰衣男子,他们的脸上满是严肃。越靠近他们的人,声音越小,直至最后被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逼得噤声不语。“东域云隐,进。”一声高喝响起,云隐那提着的心微微地下落,她抬起头大跨步地走入了铜城之中。街头市坊布局,与其他地方相似,可是到底会有几分不同了。外面的人有很多,只是云隐数了数,进入铜城的只有十二个人。
      “我叫木落,是铜城的护法长老。”灰衣人领着他们走到了一个练武场,忽然间停下了脚步,沉声说道,“进入铜城,你们就得忘记自己的身份,我不管你是东域还是北域的人,不管你是世家子弟还是贫民,来到这儿,必须遵守我铜城的规矩。”等到众人齐声唱诺,木落才满意地点点头,领着众人继续向前,直到一座石雕前停住了脚步。木落虔诚的跪在了地上磕了几个头,随后起身看着一脸惊惧的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云隐的眉头微微皱起,这石雕她自然是极为熟悉的,那幅在迷林中见过的画像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势呈现罢了。那躺在了地上的人,神隐大陆的人都知晓。在心中备受崇敬的神明被这般亵渎,有些人当即便喊出声来:“这是何意?迦罗女神的神像为何受人践踏?那太放肆了!”
      “你们可知那一手持着长枪,一手托着莲花的人是谁?”木落冷冷地哼了一声,问道。他面对着十二个年轻的弟子,眯着眼说道,“这石雕就是让你们记住,在我三连城,神隐大陆只有一位神祇。”
      “那是梨叶女神。”一声惊呼响起,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她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披在了身后,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眸如同大海一般,深邃明澈。云隐瞥了一眼,眉头顿时紧拧。这女人的面孔极为陌生,只是那双眼睛却是熟悉的,北域的风家人,与大陆人相异,双眸皆是湛蓝色。
      木落听到这话语满意地点点头,他那带着赞许的目光落在了女人的身上,眼眸深处似乎还有藏有一缕狂热与欣喜,他笑了一声道:“看来还是有人明白的。这位姑娘想来就是北域风家家主的独女风梨吧?出生的时候便有着凤初境的修为,掌心烙印着一朵象征女神的净世青莲,传说就是梨叶女神的转世呢。”
      “那只是父亲的玩笑之言,当不得真。”风梨微微一笑,朝着木落鞠了一个躬。
      木落轻叹一声道:“是真是假,不久之后便能够知晓了。我们的上神,是该重新回到这片大陆,重现我族的辉煌了。”
      云隐望着木落脸上那副古怪的神情,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抬起头看着那石像,雕刻的两位女神容貌极为传神。脑海中重现了一副画面,在烈焰燃烧的干涸土地上,迦罗女神平躺着,那一双温和的眸子望向踩在自己身上的人,眼中有着包容一切的宽容,而梨叶女神则是呈现愤怒尊,的眼中迸射烈焰,以及些许的迷茫。这铜城之中已经有了一幅画像,那么另外的一些,是不是也能够在这找到些许的蛛丝马迹?

      进入铜城中的人,已经是到达了腾云境,有了修真的根基。各家自有功法,这些功法或优或劣,亦有其相通之处。修真之士不入三连城者其实占神隐大陆的绝大多数,他们中亦不乏修为绝高之辈。三连城之所以会成为一些人的向往,一来是因为它的神秘与传说,二来是因为藏着世上罕见的典籍与秘境,能够为修真之路提供捷径。至于在此是生是死,那便要看诸人自己的造化了。
      从东域中来的几人,被云家的威严所震慑,即使是到了不受各家法则拘束的三连城,也不敢同云隐亲近,避她如同蛇蝎一般。而北域与西域的弟子,则是因为世代仇视,不愿与东域的人交好。云隐生性冷清,亦是不喜与人亲近。来到这铜城的第一日,她便去了琅嬛阁之中,寻找一些关于至高神的典籍。不过这琅嬛阁不同于一般的藏书阁,需要灵力灌入方能够开启,以云隐腾云境初期的修为,竟然只能够打开第一层。
      云隐随便地翻了几页,发现是一些关于三连城的旧事。这三连城与外边的三域,亦是有几分类似。在三连城中,当家做主的乃是木家,而如今的木家之主,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叫做木江寒。按理说木家的高手大部分聚集在金城中,只是这家主行踪飘忽不定,有时候独自在秘境修炼,有时会出现在后山,伪装成一般的修真人与诸人一起对付妖兽,甚至会离开这三连城,到四方游荡。

      “当当当……”的声音在空阔的大街上回荡。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惊吓了在街上游走的路人。在这个靠近铜城的不知名小镇子里,这忽然间震响的声音打破了往日的宁静与平和。胆子大的人循着声音和火光走过去,是一家废弃的打铁铺子,忽然间被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女人给占据了,炉火旺盛的燃烧着,她手握着铜锤,随着奋力的击打,火星四溅。女人的眉头紧蹙着,眸子深处充斥着一股子狂乱之意,仿佛只有这样不停歇地敲打,才能够使她的内心归于平静。
      在她这杂乱无章的动作下,一柄通体皆红的剑竟然逐步的成型了。这位在了铺子周边的修真人,眸中泛出了惊异的色彩来,而普通的百姓则是对着女人的脸指指点点,大约是想不通如此一个貌美的女子竟然在这打铁铺子中干粗活。她的额上没有汗水,面上也没有疲惫之态,有一个修真人尝试着从一边走向了女人,忽然间溅落的火星落在他的衣上,蔓延成一片,就算周边的人施了法诀依然不能够将火扑灭,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被烧成了灰烬。这么一来,寻常的人退去了,几个修真人畏畏缩缩不敢向前。大街上霎时间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一个骑着云豹的女人皱着眉沉思。
      “狰……”那灰衣女人忽然间抬起头来,目光紧凝着云豹。铁锤从她的手中脱出,可是就像是被人施了术法一般,铸剑台上的长剑在颤动,之后又自行变得光滑发亮,从剑坯脱胎为一并真正的利剑。
      “它叫云云,不是狰。”贺兰叶摇摇头说道。“你的动作好快,你怎么也到了这小镇中?”这个灰衣女人便是在姑洗城的地牢中所见,来无影去无踪,不知道她会出现在哪里,也不知道她出现的原因是为何。在那传世的典籍中,也仅有寥寥几笔,这凤凰就像是五位至高神一般,充满了色彩。难怪那修真道人的法诀无用,凤凰之火是凡人难以熄灭的,而从凤凰火中锻造出来的剑,亦不会是凡品。
      “你要去三连城?”灰衣女人没有再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反而望着贺兰叶淡淡说道。她还没等贺兰叶答话,就转身拿起了铸剑台上的那柄剑。指尖在剑脊上轻轻一弹,剑身嗡嗡震响,她的面上先是赞赏之后又流露出几分茫然与痛苦来。握住了剑柄,将剑尖朝向了贺兰叶,似是相询又像是自言自语,“你知道这柄是什么剑么?我不是铸剑师,我只是胡乱的打铁,这柄剑怎么可能是我铸成的呢?它的主人是谁,到哪去了?你知道么?”
      贺兰叶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沉思了一会儿,拍了拍云豹的头,低声道:“她不是跟咱们讲话,我们走吧,去三连城下的那个镇子去,云隐还在铜城中等我们前去呢。”
      “别走!”女人高喝一声,手中的长剑直直地递送了出去。
      似是一阵狂风掠来,眼见着那柄剑就要刺入贺兰叶的后背,一个人影如同迅电流光一般,快速地夺去了女人手中的剑。酒壶被抛到了上空去,云随双手托住了这柄剑,啧啧地叹了几声。她送云隐到三连城后,便独自离开了。至于云陵是回到了云家还是在神隐大陆其他地方停留她都不关心。四处游乐,没想到会在这小镇子上遇到贺兰叶。
      酒香四溢,酒水流淌了一地。云随咦了一声,怜惜地望着那酒葫芦道:“你不同我喝酒了?这酒葫芦砸到了地面上,可惜,可惜了。对了,这柄剑上头的铭文是‘凤翎’,那就叫做‘凤翎剑’吧,好剑啊,把它送给我好吗?怎么说咱们也曾经开怀畅饮过一回。”
      “你看得见铭文?”女人眉头一蹙,道,“你喜欢那就送给你吧。对了,我不饮酒,你不用邀请我喝酒。”
      “我以为世上的典籍所记载的多是荒诞不经之事,如此看来也有几分可靠。”云随大笑一声说道。
      “那你要去三连城么?”女人又问了这个问题,只不过这次是向着云随发问的,她的神情认真而凝重。“有人不停地呼唤我回去了,你们要一起去么?虽然三连城需要腾云境的修为才能够进入,但是有我领路,这点小问题就不必忧心了。”
      “我为何往?我有何求?”云随淡淡一笑,指着贺兰叶说道,“你若有心,就把贺兰姑娘带去见我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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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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