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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伤口
季黎昕回去没多久，听风便拎着一个竹笼一脸喜色的跑了进来。
“少爷，今天运气真好！抓了三只竹鼠！您看，可肥了！”
“这么大只？”刚刚经了大师点拨，心中有所悟的季黎昕，现在在心情颇为放松，看着竹笼里肥美的竹鼠，也有些兴致。
“可不是！平时这东西很是狡猾，能抓住一只都不容易，想不到今天竟然抓了几只大的！”
“这有三只，回去给父亲母亲和小晞那送两只去。”
“是，大少爷。”
“你挖的笋呢？”
“在旁边那屋子里放着，挖了好多！我方才生吃了一根，又脆又甜！老爷夫人和大少爷肯定喜欢。”
“嗯，辛苦你了。待会让碧瑶分些赏钱，一会再往寺庙厨房送一些去。”
“嘿嘿......小的知道了，那小的先下去了。”听到季黎昕的慰劳，听风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的笑，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便告退了。
看天色还早，季黎昕拿出一本兵法开始习读。以季黎昕现在的才学，科考本是手到擒来之易事。
只是想到上一世今年秋考之时，被诬陷作弊，不仅失了自己在文人才子中的清誉，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断了自己的仕途。为了以防万一，季黎昕不得不多做些准备，拿起往昔并不是熟悉的兵法战术，竟是越读越有趣味，也向往那狂风烈烈的边疆，在战场上指点方穹，建立一番功业。
申时刚过，碧瑶便端来今日晚饭，听风摘的春笋的确清脆可口，季黎昕比往日也多用了一些饭菜，听风知道了很是高兴，还想多挖些回去，后来还是季黎昕说天色太晚才作罢。
暮色四合，一个小沙弥来到季黎昕的居所，说是了空大师有请，季黎昕有些事还需了空大师点拨，便独自跟着小沙弥去了。
“季施主，师父说在里面等你。”小沙弥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谢谢小师傅领路。”
“季施主多礼了。阿弥陀佛。”
季黎昕轻轻推开雕花楠木门，屋内陈设简洁，药香混着香炉里的檀香让人觉得很是宁静。房间左侧是满满一墙壁的药柜，旁边一张简单的木桌，上面摆着平日里处理药物的器具，中间立着一竹制屏风，左边是一张小茶几，面前放着两个蒲团。了空大师正盘腿坐在蒲团上密闭诵经。
季黎昕发现了空大师竟是下午在院子中叫住自己的老僧人。上一世季黎昕其实并未见过了空大师，来护国寺为母亲求药之事，了空大师正在外云游。想到下午了空大师对自己说的一席话，季黎昕豁然一笑，轻声快步走到了空大师生前的蒲团坐下。
了空大师过了片刻停下捻着佛珠的手，睁开双眼，温和一笑。
“阿弥陀佛，季施主。”
“大师，我现知道您说的缘来自哪里了。”
“贫僧看季施主似乎有所感悟了。”
“谢大师的点拨，是我执念魔怔了。心中放下一些东西，觉得整个人似乎也轻快了不少。”
“季施主来贫僧这寻医问药，贫僧自是要找准病，下对药。”
“大师......有些事我还需请教。”季黎昕有些迟疑的开口。
“佛门之中谈不上请教，季施主讲便是，贫僧倒是可以听听季施主的烦忧。”
“大师，我以后所谋之事，少不了筹谋算计，这......这种种余罪，怕是免不了的。”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世间万物，冥冥中自有定数，季施主莫要本末倒置。”
“前路未眀，我害怕一步选错，步步皆错......到后来重蹈覆辙。”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季施主心中有所念，又何怕这世间虚妄。”
“是在下过虑了。”今世父母亲还有弟弟就是自己最大的念想，既然有着这念、这想，又何怕未来选择？是自己太过紧张，想得不够通透。
“季施主这心中之郁得以解，那身体上的病症也让贫僧为你诊诊脉。”
季黎昕抬起自己右手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了空大师为他静静诊脉。片刻了空大师收回自己的手。
“阿弥陀佛，季施主身体虚空，切忌忧思过重。贫僧为季施主开张方子，背上的伤贫僧给你调制药膏，几日便可痊愈。”
“谢谢大师。”
“季施主可躺在屏风后的木榻上，首次涂药有些讲究，才能去除伤口之热毒，贫僧先制好药。”
季黎昕起身，微微一鞠躬，便朝那屏风后走去，伏在木榻上。烛光微弱，听着了空大师研药的声音，问着凝神静气的檀香，不过多久，季黎昕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后来大师为自己上药都没有发觉。
贺靖宇来寻了空大师，是因为自己大哥身体有些不适，估计是这山中夜晚温度很低，身子弱有些受不住。根据小沙弥的指引，来到了空大师房间的门口，房内烛光闪动，感受到有一个人的气息，贺靖宇轻轻的扣了扣门，出口恭敬的唤了几声，但并没有人回应。难道大师已经歇下？
担心大哥身体的贺靖宇试着轻轻的推开房门，里面似乎并没有人，根据气息的来源，贺靖宇朝屏风后面走去，果真有一个人躺在木榻上，但并不是了空大师，竟是今天中午见到的青年。
暖色的烛光照在青年的脸上，让中午显得有些苍白的少年似乎多了些血色，浓密的黑发柔顺的贴在青年白皙的颈部，青年气息平稳，睡得很沉，让空气似乎都静谧的起来。画面是如此的和谐，
如果忽略那满身的伤。
贺靖宇十五岁就上了战场，经历过无数次大小战役。大大小小的伤见了许多，自己也在鬼门关门口走了几次。但没有哪一次的伤会让自己如觉得如此碍眼。青年真的很清瘦，单薄的背脊上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背上纵横交错的鞭伤在瓷白的皮肤上，很是显眼，伤口上似乎抹了药，但依旧让人觉得狰狞。
今天中午见着青年的着装和气质，应是京城名勋仕子之置，怎会伤成这样？贺靖宇自己都未察觉的皱起了好看的剑眉。
“贺施主，师父已经在你居住的院落了，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一声清脆的童音打断了贺靖宇的思绪。
“谢小师傅特来通传，我这就回去。”
贺靖宇淡淡的再看了青年一眼，跟着小沙弥退出房门，朝大哥那走去。
等听风过来叫醒自己的时候，明月高升。自己竟是睡了这么久，连了空大师上药和离开都没有发现。
“听风，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季黎昕一边问，一遍把衣服穿上。
“大少爷，已经过来亥时。”听风也帮着收拾。
“这么晚了。怎么不早点来叫我？”
“了空大师下午就让人来说了，到时间自会派人过来让我来接大少爷您，这不刚刚派人叫我过来。少爷可觉得好些了？”
“嗯，好多了。我们走吧。”
“是。”
听风在前面提着灯笼，二人往居所走去。
第二天早上，昨天的给季黎昕领路的小沙弥，就敲开了季黎昕的房门，送上了了空大师的药方和制好的药膏，季黎昕发现还有一张温补的方子，想是给母亲使用的。
“小师傅，代我谢过大师。”季黎昕真诚的感谢。
“阿弥陀佛，师傅还让我转告季施主，药能治病，但却治不了心，心病还需心药才能医。”
“在下记下了。”
“小凌，放我下来，马已经跑不动了。”
“不，我们已经甩掉他们了，我不会丢下姐姐的。”坐在前面的“少年”坚定的开口，抓紧了身后人的手。
“他们很快会追上来的，放我下来，要不然我们两个都走不成！听话！”
“我不！我们马上就到京城了，他们不敢如此放肆的！”
“小凌......爹娘还有哥哥他们，都等着我们给他们昭雪，你听姐姐话......好不好？”后面的“少年”有些哽咽。
“我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我不绝不会独活！”
“你......怎么如此不听劝告！”
“姐姐！前面有一小队人马！我们去求救！”
“不行！车中不知是何人，贸然求救，要是再落入虎口怎么办？！”
“姐姐！我们很快会被追上，被他们捉住，还不如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看着前面还矮自己半截的妹妹，这个妹妹平日虽听话乖巧，但倔强起来是劝不住的。知道妹妹是一定不会丢下自己，想到自己的亲人。萧湘着前面的马车，狠狠一咬牙。
“好，我们试一试！”
二人来到车前，迅速翻身下马，跪在马车前。
因为还得抓紧时间找几个有用之人，用过早膳后，季黎昕便离去了。马车缓缓的行驶在官道上，突然从旁边的小道上冲出一匹飞奔的骏马，马上两个少年很是狼狈，一人似乎还好受了伤，血染红了半边肩膀。二人奔着马车就来，周围侍卫立马拔刀严以待阵。
“站住，来着何人？！”领头的侍卫大喝。
可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二人并没有攻击，而是扑通跪在前面。
“我们被歹人围追，求大人就我们！”二人中年龄较大的开口。
“听风下去看看何事。”一阵温润的声音从车中传来。
“少爷......我们还是不要.......”
“请公子救我们！后面马上有人追来了！”年少者听见里面的人似乎有所顾虑，立刻大喊。
“公子！我们不是歹人！等追兵过去，我们立刻离开！”
刚喊完，就看见帘子掀开，一个俊秀的青年探出身子，明明目光很是温和，但两人心中都是一泠。
“先进来吧。”青年开口。
“可是，大少爷......”马车上前坐着的青年开口准备劝住。
“我自有分寸。”说完便把窗帘放下，不再言语。
马前蓝衣青年，不情不愿的让两人上车来。
“把他们两人骑的马放走。”待二人上了马车，季黎昕又继续开口。
萧湘、萧凌两人看着面前有些消瘦得青年依旧一副安然的样子，感觉自己这次兴许可以躲过去，正要开口道谢，就听见外面一阵马蹄声，二人心下着急，正准备说些什么，青年就要给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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