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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请吃饭的地方不是在鬼市,而是在月华楼,而此时的月华楼,烛光从远方穿过竹林,残红点点,若隐若现。
其实地府就算到了夜晚,也很热闹,只不过月华楼位置偏,远离鬼市,没有那些喧哗声,所以觉得安静无比。
在竹林径上,除了几个鬼的脚步声,就是阴风穿过竹叶的声音,沙沙响,平缓而自然。
月华楼前,红色妖冶,那片见花不见叶的彼岸鲜花怒放,浓郁芬芳,看见它,流景又想起了那在花上作舞的人,那究竟是神是鬼,是男是女?
“判官,你怎么了?”见流景忽然停下脚步,望着彼岸花出神,差点撞上他的范无救板着脸好奇问道。
被他这一问,已经走上阶梯正准备进去的艳骨也回过头,一时间,他们的视线都在流景身上。
感受到万众瞩目,流景仰起头,看向在灯笼光下,红衣艳艳,容貌出尘的艳骨:“大人,有件事我一直想请问你,我既然是暴毙,为何会在彼岸花海里醒来?我曾在那花海里,看见一个人,但我不清楚他是谁?他哼着一首曲子,曲子里的提到的正是大人你,大人,你可知那人是谁?”
艳骨双目无波,灿如月华,嘴角上扬,似乎被流景的话引起了兴趣:“哦?关于我?都哼了什么?”
流景将那日只听了一次就记得清清楚楚的词一字一字念了出来,想捕捉艳骨表情的变化,可他除了感兴趣还是好奇:“若我记得没错,这首曲子,应当是六十年前,我在人间时有个人写的,只是那人早就死了,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挂念他呢!”
额。。。。如何感觉关注点变了似得?
“这么说,大人也不知道是谁?”
艳骨又不说话了,转身往月华楼内走去,流景有些失望,本以为只要问艳骨,就能知道一切,结果还是不清不楚。
范无救看流景垂头丧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慢慢来,如今你已是判官,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寻真相,虽然大人不知道,但你怎样都还是知道了一点线索。”
是啊,沿着写下这首曲子的人找,定然能摸索清楚,流景对着范无救感激一笑:“你说的也是,谢谢提醒。”
范无救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客气:“进去吧。”
月华楼内,红莲绽放,池上偶有白花飘零,丝丝零落之美,凋落在雾里蒙光,更添月华楼的静逸淡雅之美。
那棵老树下,那张石桌上,珍馐美酒,样样具备。
艳骨先落座,他的一声坐吧流景三个才敢坐下,落座之后,流景的目光四处转了转,依旧没看见狐禾。
范无救起身斟酒,香味飘来,是那日艳骨所饮的荼蘼花酒。
流景有些兴奋,今日艳骨是请他们来吃酒,是不是说,这次不用饮茶水了?
不止是人,每个鬼的骨子里也有花前月下,吟诗送酒,拨琴赏舞之乐。
那是流景醒来后记忆里的第一口酒,学了艳骨的样子,却学不出他的风雅,一口酒入喉,果真是呛得溢出泪花。
“咳咳咳。。。”嘴里的花酒香绵延在喉中,呼吸间,尽是浓香,想不出荼蘼花这般清雅,遇上酒后会这么烈。
艳骨有些想笑,这一世的他有点傻:“谁教你这般饮酒的?”
那人不就是你吗?
范无救不适合笑,一笑就怪,不是怪他,而是他生了张该是严肃的帅气脸蛋:“判官,你若是怕不够,这还有一壶。”
怎么说的好像他没见过世面贪恋一壶酒似得?这样恨恨想着,流景一把捞过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艳骨看流景跟范无救较起了劲,出言劝道:“你这样容易醉。”
流景不顾他的好意,逞强道:“不醉一场,怎能知晓我会不会喝酒?”
谢必安本也想劝劝,这醉酒的滋味不好受,但是一听这话,干脆不吱声了。
范无救一向是嫌不够糟糕的鬼,哪里有热闹哪里凑,见谢必安和艳骨都不劝了,他干脆也加入行列。
“判官爽快,这杯敬你。”说罢一饮而尽,流景也不甘示弱,回敬他一杯。
这一来二去,范无救敬个几杯,在回敬几杯,十几杯下肚之后,流景的感觉就不是很好了。
头晕眼花之际,就连身边的艳骨都在眼前摇晃,就在想伸手触碰之时,蓦然听见一段乐声,那是从月华楼内院传来的,悠悠扬扬,仿似天籁。
艳骨知道那是谁在吹奏这首曲子,曲子上扬之际,流景扑通一声,醉倒在桌上。
流景醉后,谢必安放下了酒杯,看向艳骨:“大人,方才判官所说的人,是你吧。”
艳骨的双眸倒映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他还在喝酒,鼻喉间酒味浓郁:“你想问的,应该不是这个。”
要说谢必安有颗玲珑心,眼前这个容貌绝世,谓之传奇的神,更是通彻透明:“既然你有心不让他记起往事,为何又给他线索?”
那是之前,在流景问出这个问题之前,艳骨的确那样想,可是现在,他的想法变了:“若是只有我一个人记着以前就太没意思了,你知道我想做的,不止这些。”
谢必安当然明白,自他在这里,自多少年前,他就知道了。
“那属下提前恭喜你,希望你计划不落空,完成心愿。”谢必安一直明白,所有人都要一个成全,这个高高在上的神一样,他这个在地狱里担任着小小职位的鬼差也一样。
范无救到底还是矛盾的,他不知道这些事情是好是坏,但这是流景欠下的,该还的还是要还,可是现在的流景...罢了罢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
“大人,判官是送回酒青家还是...”范无救见夜晚风起,地府本就阴冷,鬼也会着凉,若是中了夜风,于鬼体也不好。
“酒青家是要去的,不过是去传个消息,就说流景今夜宿在月华楼,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散了吧。”
谢必安范无救起身,行礼拜别。
艳骨饮了口酒,看着昏睡过去的流景,沉思着,今夜的请酒,不过是让他有个机会问出心中所惑罢了。
月华楼内,白光穿过笼罩着的烟雾落下,投在朱红木漆上,折射出琉璃之感。
坐落于后院东厢房的一间房间内,蚕被下,一个挣扎的修长身体。
头疼的就像是要爆裂,这种撕扯的感觉,难道就是醉酒?
一睁开眼,软床木梁,床帐挂起,身下一片柔软。
这不是酒青的茅草屋,不是那张硬板床,酒青家没这般豪华。
不顾疼痛,连忙挣扎起床,这房内虽然装饰简单,但是样样具备,茶桌书案,错落有致,更有舒适怡人的熏香,酒青不可能一夜之间发家致富,就换了个这么豪华的房子。
那只有一点,这是在月华楼内。
掀开蚕被下床,往门口走去,那暗淡白光虽然感觉不到温暖,却也在门缝中照的尘埃飞扬。
吱呀一声,房门被开,白光聚集一点,落在身上,刺得眼睛生疼,流景连忙用手遮眼,待习惯之后才打量这院子。
果真是在月华楼内,到哪都看得到的荼蘼树,荼蘼花开放着,流景是有点想不明白,怎么艳骨就这么喜欢荼蘼花,至于在月华楼内四处栽种着?
“既然醒了,就赶紧出去。”清冷声音传来,循声望去,正是狐禾。
狐禾今日穿了件黛蓝色长衫,这回衣衫上面,没有那只半垂着眼眸而卧的白色大狐,却有含苞待放的青莲,都说青出于蓝,这朵含苞待放的青莲在黛蓝色衫上更显色彩。
狐禾气质清冷,眉目淡然,生得绝色,虽然流景觉得这件长衫并不一定能将他气质托出,却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经他一番提醒,流景才想起自己是个有事做的鬼:“大人呢?”
第一次见面,狐禾就这样觉得,这个人尽管是重生,外表并无差异,可脑子却是残了:“这时辰,你说他能在哪?”
言未罢,却见流景闪进屋内,大门一关,兀自倒腾,狐禾冷冷看了眼,转身离开。
流景匆匆赶到阎罗殿,所幸鬼数不多,艳骨正在审判,静悄悄站在旁边,无视堂下众鬼讶异的眼神。
生死薄上,已经被划掉四五十个鬼名,也就是说,迟来的那段时间里,艳骨已经审判了四十多个,流景晚来不久,不过是半个时辰。
艳骨在审判,流景趁机望向堂下,而目光注意到范无救,却见范无救扬唇一笑,笑里有安慰的味道,估计他是以为自己在为迟来抱歉,不禁为他的关切感谢,虽然事实上也是有着不安。
艳骨审判完最后一个,黑白无常继续勾魂,流景看了看生死薄,今天至少还要死上几百人,本以为今日是不能闲了,艳骨却忽然发话:“流景,你今日且去十八层地狱巡视一番。”
额...十八层地狱?那可是酆都城最恐怖的地方啊!
“你刚上任,总得对地府熟稔,阎罗殿的事情我能解决,你去吧,狐禾会陪着你。”
狐禾...
但是艳骨吩咐,流景岂能不办?“属下遵命,那属下告退。”
游历十八层地狱是好事,这起码说明,艳骨是在接受自己,认为自己是能堪此重任,但是...流景兴致缺缺啊
出了阎罗殿,果然看见将双手反在背后的狐禾,他侧对着阎罗殿大门,长身玉立如琼树一枝,气质出尘如雪中白梅。
酒青说的是没错的,狐禾是很好看,可能是因为艳骨和狐禾关系亲近的原因,流景总觉得,他们两个,有哪里相像,可却说不出来。
走到狐禾身边,见他还是保持着那姿势,像是没注意到自己到来,见他第一面流景就有那预感了,狐禾这个人,肯定是要自己迁就的:“狐禾公子。”
狐禾转身,见他一脸兴致缺缺,不由说道:“先前是想告诉你这事,但是你甩门太快,吓得我把事忘了。”
“......”
“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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