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眸

　　凉躺在宾馆的大床上，柔软舒适，房内的空调温度也不高不低，可是，她睡不着。说是时差也好，说是心情起伏也好，总之，流川睡着时的脸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浅浅的飘忽着。
　　凉本是想戴着帽子出现，本是想看见他惊异的眼神。她忽略了时差，忽略了很现实的问题，于是，停顿了几秒，她轻轻将帽子放在床边的柜台上。
　　然后，转头的一秒，她困惑了。
　　凉没有看错，纵然那时的房间里没有灯光，纵然她离他的距离有着半臂。月光透过窗户，宁静的洒在他的侧脸上，玉琢般的轮廓，浑然天成，一笔勾勒的天器，浓黑的剑眉此刻也跟着平和，睫毛零星的衍生出去，投出的阴影精美而细致。这是流川，是她一直以为是自家人的流川。可是，微微弯起的嘴角带出的那一抹缥缈似烟雾的笑是什么。睡梦中的流川，嘴角呈现出的弧度让凉顿时切断了思源。
　　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
　　凉，就这样，盯着灰白的天花板，发呆，直到天亮。
　　然后，手机就响了，振的凉心里发慌。
　　陌生的号码。
　　犹豫了一会，凉还是接了起来，她没有想到的是，电话的那一端竟然会是流川的声音。
　　“喂。”
　　“……我是流川……”
　　“呃？”
　　“嗯。”
　　“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是仙道。……那个帽子……”
　　话筒靠得很近吧，凉想，流川厚重的鼻息声一阵一阵的传进耳鼓里。
　　“嗯，是我带来的。”
　　“……”电话那头在沉默了几秒后，然后音调陡然变得低沉，“我，后天出院。”
　　“我的号码是彰给你的，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他？”
　　“……”
　　“流川，为什么很多事情你们都不当面说清楚，那个泽北，他……”
　　“他了解。”
　　然后，电话就断了，单音节的嘟嘟声延绵下去。
　　凉叹气，打消了去医院的念头，躺在床上看着东升的太阳，刺眼的光，照射着眼皮开始疲惫，跟着心也就觉得蜷缩，就这样，她终于睡着了。
　　梦里，她又看见了流川的笑，不真实的笑意，对面站着的是仙道彰，而自己只是飘在空气里的第三者。
　　梦里，凉对这样的角色分配一点也不感到难受。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凉看见手机上有新的短讯，内容是：见到他了吗？署名是彰。这般，凉又萌生了去医院的想法。
　　泽北在流川右手边，在跟他说着什么，看见谅进来便止了口，凉略感不快，还是微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将手机拿了出来，直接仍在流川面前，流川看了一眼凉。
　　这个时候，手机很适宜的响了起来。
　　流川低眉，手机屏幕上仙道彰的名字很显眼。
　　“接吧。”凉说，语气平稳，心却在大口大口的排挤空气，要形成真空的样子，这样便也不会疼了。
　　流川低下头，不语。
　　凉拿起手机，很干脆的按下接听键，然后放在流川耳边。
　　“喂，凉，他怎么样？”
　　“……”
　　“喂，凉？”
　　“……是我。”流川用手拿住手机，凉在抽掉手指的时候碰到流川温热的指尖。
　　“流川？”
　　“嗯。”
　　“脚还好吧？”
　　“嗯。”
　　“那就行了，呵呵。”
　　“……”
　　“那我挂了。”
　　“好。”
　　凉看着流川挂了电话，将手机递过来，一脸平静。
　　“你们!”凉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两个人简简单单四个来回加起来的话不超过30个字，不需要多问吗，不需要多了解吗？凉气结。
　　“他，要来了。”
　　流川抬头，清涟的眸里闪着极光，黑色的瞳孔瞬时变成七色。
　　他…仙道吗？凉看着流川，不可置信。
　　一旁的泽北轻轻叹气，走出病房，凉也鬼使神差的跟了出去。
　　“他们，一直都这样。”泽北坐在长凳上，埋下头，“每次通话都很简单，流川也只是恩，从不说话，但是就是这样，他总能知道仙道在做什么。我还以为我有机会…”
　　凉，跟着沉了心，真空状态下的心脏此刻又开始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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