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女皇

作者:兰成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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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讲和


      房选的声音在静谧的正堂中显得清晰而绵长。
      他的声音发自清亮的心田,却蕴含着深深的无可奈何。房选甚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无奈,反而将他无奈中的疲惫,疲惫中的退怯,退怯后的妥协,一一藏在我的名字里。
      抬眸,正见房选慢慢垂落的指尖。他的手指修长挺直,柔软光洁,如同玉雕一般毫无瑕疵,称得上素手莲花。这样一双手,天生就是用来抚琴、作画的。指尖流动,清雅乐声,深沉画境,倾泻而出。
      然而此刻,这双手,他的指尖浸着晶莹的水渍,那是方才冲泡枸杞时的痕迹。
      久不闻我说话,他又复盛满一小碗酸梅汤,放在自己面前。我突然急道:“你天生体寒,不要喝这样的生冷之物。”
      我心里突然一痛,如此清晰地照见自己心底对于房选的感情。作为妻子,我喜爱他;作为皇帝,我欣赏他。但是,我总要将自己的感情藏入帘幕之后,重门深掩,无人知晓。而这数月的温存与亲切,温柔与认真,陪伴与守护。都是真切的,房选他也未必待我凉薄。只是我们之间,不可避免地横亘着帝王心术、权谋倾轧。将我们无言隔开了千山万水。
      但时至今日,我已无法像当初一样坦然地说,我待房选毫无爱意。
      我虽然优容房氏,分权房选,任其培养自己的势力。但是,在我们朝夕相处之时,我仍然与他保持距离。我将自己蜷缩起来,从背上伸出无数刺人的利针。一旦房选毫不退避地想要触摸我,就会带回满手的鲜血。
      这半个月来,除却淡漠,我们待双方均毫无办法。
      我没有想到的是,房选会先开口。
      房选向来声色温润,如暖阳一般沐人心田。只是此时,他眉目沉凉却并不平静,甚至有忧愁之色,声音也便带了几分黯哑:“昭和……”他一顿,继而道:“这次,确实是我不信你。”
      “这数月来,我步步进逼,只为心中一个答案,如今……也不重要了。我并非是不信与我朝夕相对的女子。而是我少年来,便鲜少对人敞开心怀。于帝王,更天生有趋避之意。我与你成婚,尤其于你登基之后,你待我的好,我怎么会看不到呢?昭和……,从今之后,我满心地信你,可好?”
      我默然听着房选这些对我表露心迹的话语。若是一两载前,我万想不到房选会对我说这一席话。
      这数月以来,房选确实步步进逼。但我,又何尝不是步步后退,诱敌至深呢?
      那日京华大雪,城楼上他无意间向我展示出的清贵与端雅。我便知那时他已存入世之心。留他一人在城楼上观赏那大雪满京华的景象,也算是顺势而为。我不知道那一刻足以澎湃山河的帝都雪景,在他心底造成多大的触动。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知道我想对他的:
      此京华壮景,江山之美,
      唯有我可以拱手送到你面前;
      你宏图壮志,平生所学,
      唯有我可以助你成经国伟业。
      我始终记得那一幕。靖宁二十四年春日,杏花微雨。水榭中少年衣冠胜雪,临溪抚琴。他的琴声,可以令人愿合春雨老,醉死于山水清音之中亦无怨无悔。可是,我却清晰地看到那个少年眼中的宽容和坚定,隐忍与慈悲。房选少年心智已足以博怀天下,又怎会甘心囿于琴室茶台,只作世人眼中“金陵风华第一”的世家公子。
      我初识他便已知晓,这个少年必然有自己的志向与抱负。他可以长久地为之坚守、蛰伏、隐忍,直至有朝一日,拔节而出。因此,当我以那万里江山作画,一意要打动他的时候,他没有能抵抗住这种诱惑。
      但又不得不说,房选是一个极其冷静的人。我也是趁着他一腔热血的时候,才让他卸下昔日面具,为我所用。
      所以,待他冷静下来,他就对我说出了那个故事。他以此换得尊贵的地位,一门三王公的殊荣。以及,他平步青云上的同时,家族的满门平安。
      尔后不久,杨箕一着不慎,意图拉拢房选。如果房选真是向来所表现的那个唯唯诺诺胸无远图,为政又少魄力的晋国公,或许杨箕可以得一场险胜。但是很不幸,杨箕遇到的是一个蛰伏已久,且深谋远虑的青年房选。他藉由此事,一举夺得权柄。成为名副其实的天王。
      再后来,便是京察。
      京察,是靖宁初年即开始实行的京官考核制度。初为三年一察,后改为十年。吏部以“四格”、“八法”为标准,对朝廷官员进行政绩、人品考核,以此决定官员的升迁、降谪。这一年的京察,正是由时任吏部尚书的房选主持。
      他在这次京察中,按照祖制严格考核,使得许多年轻、清廉、有才学的官员得以升迁要职,而洗去了一些顽固、贪蠹、混迹官场的腐朽。
      这样一来,那些被升迁的官员,大多依附于房选。而我并没有对房选的做法表示任何的异议,甚至力排众议,支持推进这次严厉京察的执行。我仿佛并不担心房选的专权,也不阻止他扶植自己的势力。
      因为我知道,那些饱读圣贤之书的年轻人从小受到的教育就告诉他们,应当忠诚的是皇帝,是端坐在奉天门代表着皇权至上的那个女人。而他们感激的、于他们有知遇之恩的天王房选,是她的夫君。
      他们为这种忠义两全的统一而欣悦不已。
      然而那些被洗去的人代表着朝堂中枢固有的保守势力,这些人从靖宁初年走到现在,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因此,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开始对那个年轻气盛的天王滋生出一种反感与忧虑,或许这个年轻人的出现,会阻碍他们混日子的营生、封妻荫子的富贵荣华。
      于是,房选站到了与这些人的对面。
      于是,一种我乐见其成的,微妙的平衡,便达成了。
      但事实上房选未必不知,他这一系列的运作,最为得益的人恰恰是我。但是他甘心如此。除却实现理想抱负的信念,我以妻子的关怀,一个倾慕者毫无顾忌的给予,一个少女美丽柔软的眼神,令他心甘情愿。
      他虽然说不信我,但我却是数月来延请御医为他调养身体、盯着他吃下每一口有益于他养生饭菜的人。我也是事事任他施为,时时迷醉在他出尘容光里的人。我更是身为九五至尊却甘为他内子的温顺妻子。
      他虽然说不信,他却愿意让自己相信:我并没有懂得那么多,我只是顺从他。而他基于道德及为人臣子的本分,还报给我一个君王所需要的一切。
      而说来可笑。戏演的多了,人便难卸去妆容。
      我渐渐开始觉察,我对他的那些亲昵与关怀,已辨不出几分真、几分假。
      就如那些从我筷箸间渡去他碗中饭菜,也辨不出几分刻意、几分习惯。
      我是尚存天真的少女,纵然他是皑皑山巅雪、皎皎天上月。
      终不能免。
      于是,我向房选坦然一笑,“你,这是要与我讲和了?”
      少女的笑靥可以生花。他清澈的瞳仁中,映着我的笑容。
      房选眼中的颓唐萧索渐渐退去,慢慢浮现出一贯的温润清凉:“是我不该怀疑你。不是讲和,是请求原谅,昭和。”
      我起身,向他走近一步。
      柔软的手臂化作绸缎,缠住了他永远映着月色清华的脖颈,光洁而美好。
      然后,朱唇蜻蜓点水般地在他清瘦的面颊上一印。
      少女的唇瓣微热,柔软,带着微微的粘连与芬芳。
      手下的脖颈顿时僵住。
      我几乎在同时就放开他,迈着轻快的步子直接步出了后殿。
      纱帘在我身后落下。只听自己银铃一般的声音:“今日赐宴,甚合朕心。光禄寺、御膳房、尚食局皆赏。养心殿上下,皆赏一月月俸。”
      我从纱帘里出来,清莲、清荷立刻趋步上前,我走到穿堂外,她们又止步不前。
      我便道:“以后,准你们在前殿伺候。”
      清莲、清荷面面相觑,清莲道:“万岁,妾等是内人,哪里能见外男呢?”
      我笑笑:“今非昔比。”
      清莲还要再分辩,清荷忙扯了扯她的袖子。我见了,便说:“荷叶儿,你让她说罢。”
      我幼年时常唤她俩荷叶儿、莲蓬儿,后来大婚,她们俩也长大,才渐渐不那么称呼。今次重新这么叫,实在是心情好的缘故。
      清莲想了想,便道:“妾只是,只是想……日里从来不曾到前殿去的,若见了大人们失了分寸,便不好了。”
      我早明白了她们的意思,原来清莲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是让清荷扯住了,才没将自己的话说出来。我也没有深究,望着她俩清淡的装束,只道:“你们是女子,朕也是女子,朕见得,你们就见不得?”
      清莲呀了一声,嗔道:“万岁知妾等不是这个意思。”
      我笑笑,“自然。朕让你们去前殿,也不必顾什么男女之防,大的别踏错了便好。你们也不小了,多见见外面人,将来也好挑一个嫁了作归宿,不是么?”
      两人相顾而视,待反应过来才不迭谢恩。
      我与清莲清荷在殿门口不过说了几句话,那厢房选就出来了。
      他已换了赐宴的那身衣服,而见着我,脸上慢慢泛出一点儿殷红来。
      我与他错肩而过,静默无声,却感到有一种新奇的感觉于虚空中滋长。他身形一顿,既不与我说话,也不道礼。
      步伐愈加轻快,踏入东次间。清莲、清荷服侍我脱去厚重的礼服,换上丝袄褶裙。又摘了梁冠,除了妆饰,顿觉得神清气爽。
      水晶镜里,我摸了摸自己的唇,少女容光如桃花般鲜艳,却又有些不同。
      然而是哪里不同,我又不明白。
      午后的时光绵软而饱蘸阳光的亮烈。我一时不愿意午睡。
      换过衣服,便带了清荷清莲两个往前殿去。穿堂、正堂,都未找到我想要的那个身影。只有怀梁垂手立在正堂西侧,我轻咳一声,他抬起头望了望我的眼睛,便趋前一步,恭谨道:“殿下在住云斋作画。”
      我便向西暖阁转去,抬起手,按住内使传掌声。湘妃竹帘悄无声息地打起,我穿过“仁德养心”。
      西暖阁如东暖阁一样,被格成数个房间。住云斋在最里侧,是书室、茶厅,我大婚前常常在这里会见近交。如今房选在,勉强做了他的画室。
      大理石插屏后一道珠帘,此珠帘由数千颗明净亮彻的珍珠穿成,原来挂在乾清宫我寝殿的门口。年岁渐长后,逐渐不喜欢奢华的装饰,因此它便到了这里。
      隔着珠帘,房选在作画。
      他眉目间沉凉意愈甚,凝神静思的神态游离世外。而那皓腕霜雪,玉指执笔,手下走势疏朗。他愈画愈快,我便立在珠帘外,不作任何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清脆一声,笔管凌空掷入笔洗中。
      我挑帘而入。
      步至画案边,我便为房选之画吸引住。我向来见他画墨荷莲花,礁石秀竹,行笔疏朗恣意,不同于他本身的清静自持。然而此番,他画的是牡丹。
      世人绝少作泼墨牡丹。只见那平宣之上,一朵墨色牡丹凌空而起,仿佛在风中微微地颤动,墨色疏狂之中细描花蕊,丽色惊华。此间松石流水,江河湖海,皆为它而生。
      雅艳至极。
      房选平素所画多为莲荷梅竹,行笔疏朗自放,狂意从生,毫不同于他自身的审慎自持。
      房始政之画,号称冠绝江左。及至选为驸马,更是片墨千金。但他的画作却越来越少,更别说如此稀少之题材。我便从未见过他画牡丹。
      然而,房选却轻轻一叹,道:“墨分五色,调洗之中又何止千颜万色。我今日才知,这千颜万色也画不出花王神韵。”说罢抬手就要毁去。
      我忙按住他的手,提笔在那留白处写下:靖宁二十七年巧月,始政作牡丹图于养心殿住云斋。御览。万万年。钦此。
      搁下笔,我略有得意地望着房选,他自然不再动毁画的心思。反而仔仔细细地看起我的字来,至墨迹干涸,他才道:“颇有王氏遗风。”
      我只是笑笑,轻声道:“我自幼写卫夫人。”
      卫夫人是王羲之的启蒙之师,簪花小楷清穆婉丽为东晋冠。然而我行笔放纵,去女子远矣,因而房选觉得有王氏遗风。
      房选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道:“我从前看你的字,时而端丽平和,时而清雅婉转,时而疏狂自放,时而又如隶古拙。写在票拟上也是如此。因而我初时强自模仿你的笔迹,却去之甚远。”
      我笑笑,执笔平宣,在房选略有惊讶的眼神中,用左手写下唐时名句: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再抬眼看他时,他眼中惊异之色已不能掩。半晌,才摇了摇头:“谁能想九重天上帝王家,居然通左右手双书的绝技。”
      我将笔递给他,指着宣纸上一处道:“你也写这诗。”
      房选接过笔,在我的墨迹下又复写了一遍此诗。写到一半时,突然一顿,接着才写下去。
      待他写完时,上下两行字迹竟有八分相像。
      他这才放下笔,向我作揖道:“选敬服。”
      我这才露出了俏皮的笑容,向他道:“我右手写的是御笔,左手写的是天下人。这是我的秘密,如今告诉了你,你也要拿一样秘密来换才好。”
      房选一愣。前次回宫的马车上,我们因为锦衣卫刺探之事闹得不愉快。但我确实是极少窥探房选私事的。我此番说让他拿一样秘密来换,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着,才愣住了。
      我望见他眼底浮现出一抹愧色。随即他温润一笑,暖阳盈室。
      “也好。”他道。
      他搁下笔,转过身向茶桌走去。
      住云斋设有茶室,原来是我雅会旧友之所。可惜这两年,当年这茶桌旁的人不是远嫁,便是远走,或驻守边疆,或外放历练,或随父任上。
      此刻房选雅坐于此,难免令我陡生几分感慨。
      茶桌边有一黄花梨柜,柜中格为数百格,作收纳茶具之用。只听房选对我道:“劳烦昭和,为我取一深色茶缸。”
      我略感疑惑,房选喜宋瓷,尤爱汝窑青白,不论是笔洗还是茶盏,一应如是。
      我仔细想了想,便道:“这儿多汝窑、青瓷、青花,好的紫砂都在乾清宫收着。”
      房选默想片刻,道:“可有深色钧红?”
      我一想,打开偏上的一个格子,道:“我未及笄前,徐澄替我收了一件钧红,你看这个可成么?”我取出那杯,看了看,只道:“就是略小了。”
      房选接过,看了便道:“我如今见了此杯,不禁感叹世间因缘无常,徐少将也是雅人啊。”
      我听得房选话中有话,又涉及徐澄,他二人称“北澄南选”,若有交集而为人所知必然也是嘉话了。便不由问道:“什么姻缘?”
      房选细致把玩那杯,眼中有怜爱之色:“这本是金陵宝成馆旧藏。我少年时见了便很爱,只是当时尚有些拮据,正筹措中时,宝成馆的掌柜差人来说有一位京城来的公子望我割爱。我便去见了那位郎君,虽早知道那是梁国公徐忠之子,本却也不欲相让。然而少将礼遇甚佳,谈吐也合我心意,我二人虽是私下相见,却可称倾盖如故。只是未曾想这件东西,最后竟入了内宫。”
      听房选这样说,我不由心想,徐澄那人向来谁都不放在眼里,我幼时与他下棋、射箭,他从不让我。愿意对房选礼遇甚佳,还不是听说了他的声名么?像房选这样的人,当年连我父亲都隐隐有担忧,因我选了他,若他拒不奉诏,那是不能用强的。
      然而我听了房选亲口讲了这一番曲折,顿时觉得那件钧红长得有点像房选了。
      便道:“既然是你先喜欢的,我也不好强据,如今还是给了你吧。”
      房选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此物当年便与我无缘,如今怎好夺人所好。况且这也是清定的一片心意,如今它在住云斋中与诸宝器同辉,我也能常常见到,又是何必呢?”
      我听了房选的话,当时心意百转,但也却不欲多想了。因父亲一直将我视为继承人,幼年时即与我有交集的世家子弟又何止于徐澄一人。何况房选也不一定便是此意,因而作定主意不解释。
      “好吧。只是你对我说的‘秘密’呢?”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房选深深望我一眼,眼中云开雾散。
      温和一笑。垂眸,高冲洗茶,治器洗壶。
      他似玉般的手指姿态娴雅,茶具轮换中自有一段风流与清致。我心意渐沉,慢慢浸入房选的茶道之中。
      洗壶之后,他熟练地研茶,至茶饼研细,那茶盏仍蒸腾着热气。此时,房选对我道:“到我身后来。”我虽不解其意,还是站到他身后。
      然后,我见到了此生中最奇妙的一刻。虽然我后来才知道,那不过之一。
      悬壶冲茶,茶沫翻腾而起。房选以一竹筛搅茶,他手动如舞,茶盏中竟慢慢现出水纹物形。他手下一顿,提筛而出,复用一笔在茶沫上轻点,顿时茶盏中一条飞龙舞于云雾之中。
      纵工笔细描,不能有此腾云之气。
      我站在房选身后,不必掩饰自己脸上的惊异。
      然而不过一个刹那,那飞龙渐逝,茶沫渐消。
      房选此时复又以筛入茶,茶针轻轻一搅,一朵莲花又出现在茶汤之上。
      又是稍纵即逝。
      直到房选将那茶盏奉到我手中,烫手的温度才将我拉回现实。
      我沉默片刻,才道:“分茶之技,点茶之雅,茶百戏之奇幻高妙,向只在书上见过。想不到如今世上还有人能够精妙至此,怪不得你说是秘密,如果此技现于世人面前,恐怕会被疑为妖术也不定呢。”
      我品尝着钧红茶盏中的清苦味道,房选此时眉间已散去方才的专注微蹙,目视虚空,如同坠入遥远的回忆:“故宋之时,茶百戏风靡宫廷。艺高之人何止千百,方才所作不过寻常而已。然这百年来,战火肆虐,故宋风雅终成绝响。我也是少年时于一老人处习得此技,后却终觉若将之演于世人面前,恐有悖天理伦常。毕竟已消弭的艺术,自有其令人遥望之美。如今能现于你面前,也算是不负此艺。”
      房选音色渐趋沉凉,我也不由心生凉意。
      宋时,虽然国家不幸,然而风雅却艳极,远迈前代。我很喜爱宋时的书画,也偏心宋时的瓷器。此中自有一段古雅奇异之美。然而,北方的金戈铁马,踏碎了工笔花鸟,五窑瓷器落地不过一声而已,茶艺也定格成了书上的神秘。
      时光的重门深掩。掩住了兵铿马嘶,也掩去汴梁的声色与虚无。
      我心事渐生,不禁与房选对视。默然中,他眼中沉凉退却,慢慢笼上更飘渺的重重水雾。
      正在此时,耳畔忽闻叠声传掌之声。
      怀梁轻咳一声,道:“万岁、殿下,金陵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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