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修罗道

作者:緋村天水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水花灯影 (已修)


      平天祭当晚的廷宴,炸飞了半座沁风殿、波及到刚入京的御剑门主、更使帝君遇刺受伤,天明之后,这番巨变立即轰动了整个平京。
      帝君暂时退到深宫休养,为稳住朝野,其他亲王返回封地,安庆、赤川两王留在平京,所有政事军务皆由皇太子监国代理。
      那晚被擒的杀手尚未受审、已经服毒自尽,刺杀的线索完全断绝。
      于是乎,平京的百姓见证了一段极为神奇的时日:
      身佩家纹的贵族,从一只骄傲开屏的孔雀、变成乖巧温驯的绵羊,就连在天街的轿子碰到平民、轿夫也会破天荒把人扶起来,生怕神出鬼没的皇太子在天街晃一晃,自己便害全族大祸临头。
      而古越山的禁军天牢,也历史性地迎入了一位神级人物——
      这位住客,不但身份比皇公贵族更特殊,更刷新了进京后最快被打进天牢的纪录:
      别人混功名场、至少混个廿年才攒够经验去蹲天牢,他用一晚时间就完成壮举,所以说,御剑门主的确非同凡响啊。
      ——一来白灵飞地位尊贵,二来士兵都深深记住皇太子在沁风殿的威吓眼神,十数天以来,天牢改变了把人屈打成招的传统,生怕把这尊行走的佛像擦花了,各种招呼之周到、简直像把廷宴搬到古越山一样。
      他就安静留在囚室中,整天凝神打坐,时候到了有专人送饭递水,日子比在晋阳城还要清闲。
      那晚明教的天界杀手、使他全身骨头被钉了洞,幸有景言暗地将太医院的奇药当饭来送,他身上的皮肉之伤才得以日渐愈合——
      可是心房的伤口,却是怎么缝也缝不好。
      离开道风山之后,他没有一晚能安稳入眠。
      闭上眼睛、他便能看见小不点沾血的脸容,两张虚弱的小脸睁大圆眸、嘴巴嗡动——
      他们在唤他的名字。
      而自己却眼睁睁看着他们断气。
      辞别了当日的满院梨花,他的心里,真正只剩死寂一样的空洞。
      “难得七夕,宫里其他兄弟都能去夜宴了……”
      “什么见鬼的夜宴﹖说不定和上次沁风殿一样呢。”
      两个禁军狱卒嘀咕着,就来到白灵飞的牢房前:
      “来,门主请慢走——”他们将牢门打开,无比恭敬的摆了个送客姿势,“实在不好意思,天牢今天大扫除了一番,门外湿滑,还待门主留神了。”
      少年坐在湿冷发霉的枯草堆里,对天牢热情的好客之道,他住了半个月也未能完全习惯:
      “……出去﹖”
      定神一看,两个士兵身后尚有一道人影,披着斗篷风帽、看不清面目。
      他勾唇苦笑:“是跟这位刽子手大哥出去刑场吗﹖”
      狱卒也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殿下已经查个水落石出,廷宴的事,是骁骑营副统领陆光大逆不道、策动刺杀陛下。都怪那天杀的逆贼作祟,才连累门主关在这里受苦啦﹗这位大人,就是殿下派来接你出去的﹗”
      神秘人不发一言,只是拿住手谕——这人能受景言所托,应当是他的心腹重将无疑。
      他们见白灵飞呆着不动,连忙一左一右把他挟起,替他拨拨囚衣、小心翼翼将他扶出去。
      “……”
      少年被带出牢房后,向两人礼貌性地抱拳相谢:“劳烦两位大哥为我费心了,不知道天牢有没有住后回馈的调查﹖”
      “﹖﹖”
      白灵飞顿了一顿,当即笑道:“没什么,只是大家对我实在太好,我在住后回馈上一定会打个满分,只是若囚住大奸大恶之人,希望各位大哥能降低一下招待质素——不然可能愈来愈多人争着到天牢来住啊。”
      神秘人立时双肩抽动。
      两个士兵笑到捧腹——
      第一个能活着走出去的住客,竟然对他们作了如此正面的住后回馈,让方如松大统领知道了,简直情何以堪啊。
      “感谢门主欣赏,末将定会再接再励﹗”
      白灵飞在全体士兵欢送下成功出狱。
      他表面不动声色,尾随神秘人离去,心里却是大惑不解:
      区区骁骑营副统领,如何能勾结上塞外的北汉国教、甚至胆大包天到刺杀帝君﹖此事本来疑点重重,何以景言要贸然定案﹖
      走出天牢,迎面的仲夏夜风,终于吹散这些天的阴冷湿气。
      白灵飞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夜空,不禁有些目眩:
      平京满城烟火,璀璨耀眼,有如一个溢光流彩的世界。
      那是他从未看过的人间胜景,在平京东北的古越山顶俯瞰下去,楚国都城美若琉璃,犹似梦幻。
      漫天星屑里,神秘人脱下盖过眉的风帽,缓缓转身、淡然看他。
      古越山上、汾离河畔,那人傲然立定,一袭没束冠的墨色长发落下、于夜色中飞扬而起,拂过他经年被战火打磨、犹像冶铁的轮廓。
      火光碎屑纷纷坠在河水上,映上了他容颜。光影迷离,他眸里的千景剎那变幻,似是沉淀许多说话尚未道尽——
      这个沙场军神,原来也有化作绕指柔的一刻么﹖
      他们都在怔怔看着彼此,淡笑不言。
      烟火无声,风静山寂,四周就只剩下这一眼的凝望。
      许久之后,男人从黑斗篷里伸出手,将一柄长剑抛了给他。
      白灵飞将剑接过去,确定了九玄安然无事后,才笑着问他:“他们说今晚皇宫内有廷宴,你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干什么﹖”
      “除了来接你还能干什么﹖”景言答得精简,将一面朱漆方牌递到他眼前。
      于是乎,才刚刚出来透气的御剑门主、一下子又再受了刺激。
      他将九玄别在腰间,叹气拱手,仔细地看这块造工精致的令牌:
      龙葵草纹样式从底端延展,分向两边拱托宝剑,如此精工巧雕,证明令牌绝非凡物。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景言又将令牌递近一些。
      白灵飞用纯真的眼神表示了:
      他完全看不明白。
      “请殿下赐示。”
      眼前的龙葵纹令牌,忽然换作了景言俊逸而狠厉的脸庞——
      “从明天开始,你是御林军左营上锋将、身兼承光殿首席守将,官从六品,每年粮饷五十石,相当一个御林军中级主事。”
      嗯,幸好是当一个中级小将,总算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少年轻吁一口气。但皇太子果然不负他的期望,继续淡然道:“皇城三卫二千个有将衔的军官、只得承光殿守将能随时直接面圣,从此以后,你便是军内最接近帝君的近臣。”
      白灵飞顿感世界被颠覆了,带着淡淡的晴天霹雳如是说:
      “……我没有当过官,连皇宫也只去过一次而已。”而且是一去皇宫便顺道去了天牢啊,殿下你难道是撞了脑袋失忆了吗。
      皇太子用不容他拒绝的笑语、直接点明了重点:“你师门上一个出山传人位至八军统帅,官拜正一品,封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太师,后来加授因他而创的昭国元帅之衔,乃至封无可封、怀阳帝才肯罢休。我觉得,承光殿守卫勉强够当你的起步点,你说呢﹖”
      “……一切当遵殿下安排。”白灵飞终于认命。
      “下这道谕令的是父皇。”景言纠正了他,“他怕刺客再来,当下便加强皇宫守卫,你的大名平京无人不知,会奉召入御林军是必然之事。”
      白灵飞断然没想到,天牢的住宿服务中还包括名扬都城这一项。
      “这是你父皇的想法,”少年低声道:“那你要把我安插在御林军,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果然,和聪明人说话能省下许多功夫。
      景言挑眉道:“陆光一案,我已经不能再查下去了。”
      白灵飞呆住:以皇太子的身份也不能触及的真相,恐怕就是南楚皇族的核心争斗了,难道——
      “你要顺水推舟,让我进宫调查你那些皇叔亲王﹖”
      “这案的幕后黑手能收买骁骑营的二把手,又有资格与明教互相勾结,足以证明他是朝中大有来头的人。”景言朝他瞥来,“你如今是平京最瞩目的人物,小心自己一举一动,否则下次再进天牢,便没机会做住后回馈了。”
      “……”他觉得,景言的眼神铁定写着“蠢哭了”三个大字。
      “有话便说。”
      潜台词:卖了身就要干活,我是来当皇太子、不是给你开善堂。
      白灵飞欲哭无泪。
      “小天呢﹖我想见他。”
      少年忽然变了一副脸孔,淡漠得连皇太子都微微一颤。
      “殿下,灵飞别无他意。小天已是我最后一个亲人、也是我唯一在乎的人,若你不能确保他万全——”白灵飞目现锐光,言词锋利至极:“我虽生犹死没关系,想必殿下却不愿一具行尸走肉为你卖命、坏了大事吧。”
      最锋利的剑,必定是最是棘手。景言也知道自己收伏了什么样的属下,淡然应道:
      “我不方便出面保住你俩,入京后,我托仪雅暗中照看小天,将他送进太学府。仪雅身份特殊,与皇族各派均有交好,有她在旁守护,尚且没人敢动小天一根汗毛,你大可放心。”
      白灵飞一愕。
      他对这位少公主也是印象深刻,当天廷宴她凭曲寄意,既免了落天家面子、又巧妙化解朝中的矛盾,如此善解人意的皇族少女,确实令他心里佩服,更知景言所说非虚。
      在平京里,想来也没有比她更值得托赖的人了。
      而他操心朝政、疲于奔命,同时间竟不忘为一个幼孩周到安排……也实在出乎自己期望之外。
      此时古越山下、汾离水上,正零落飘浮几盏灯光。白灵飞指向山脚,低声问:“这是什么﹖”
      “是水花灯。”
      景言随他所指看去:“这是平京的七夕习俗,年轻男女将心上人的名字写在亲手做的水花灯上,放在河中随城内流水而去,水花灯会将他们引领到爱人面前,让有情人能千里相会。”
      白灵飞恍然一笑,“你对民间习俗还挺熟悉啊。”还以为你只认鞍马不认爹娘呢。
      景言白他一眼:
      你真的蠢哭了,我在平京多少年头,还能比你懂得少么﹖
      “你待会下山不妨拿一盏水花灯来试试,说不定你心上人也来了平京,你正好可以见她一面。”
      白灵飞的笑容忽然凝结了。
      夜色中,他凄迷的双眸似在汾离水,又像在看天地间那茫然不知的何方。
      那侧影清绝又凄冷,使皇太子一瞬间失了神:
      他想起的那个人……莫非是他中毒垂危的时候仍牵挂着的师兄﹖
      “既知无相逢之日,又何必妄想强求。”
      他说得很轻,几乎令景言以为那是一剎幻觉。
      蓦然有道青灰身形,以迅捷得令人咋舌的速度掠上古越山。
      白灵飞惊醒过来,暗自握紧佩剑,景言却先一步认得来者,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必担心。
      河岸旁,景言早已准备好的两匹骏马正在歇息吃草,来人穿过密林而至,停定在马旁,先后向两人施礼:
      “在下青原,是太子殿下的副手,见过白公子。”
      景言在回京之路的一个月中,将楚都众派系错综复杂的关系大致向他说了清楚。
      八年之间,景言逐步于军里培植势力,悉心挑选了一众绝对信任的心腹,当中以这青衣少将最为出色,刻下甚至执掌南楚水军、成为平京新生代将领之首。
      别的不说,只数这一手轻功,其水平之高、已是自己平生罕遇,难怪这少将能受景言这般人物信任。
      “他很快便是御林军的人,做的恰好是你当年的位置。你提点他一下吧,免得过几天他横尸皇宫,化作怨鬼来找我。”
      在青原面前,景言终于有些笑意渗了进眼底。
      “御林军乃陛下身边的心腹军队,名义上由安庆王统管,但内里派系争斗异常复杂,跟一个缩小的朝廷并无二致。”青原微微一笑,对白灵飞耐心解释:“承光殿守将有随时面圣、不被阻拦的特权,长久以来都被各势力虎视眈眈,请公子务必谨慎行事。”
      比之景言的酷烈决断,青原身上是另一种军人气质,直截了当、干练明快,更易让人亲近。
      “有劳青原少将提醒,灵飞会记在心里,不敢有忘。”
      青原又瞥了景言一眼,见他微微颔首,犹豫了片刻,方低声向他道:“殿下,新兵由玄锋授格斗、源涛教旗号,训练进度如常。只是新人军心散漫、不少人疏于操练,恐怕还未符合您的期望。”
      “你我之间不必把话藏住,灵飞也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你直说便行。”
      两人谈笑间竟如平辈兄弟一样坦然,交情显是匪浅。
      在回京一路中,自己的表现固然抵得上景言重视,但他心知自己在皇太子心中的份量、跟眼前的青衣少将不可同日而语,故而亦知机的保持沉默。
      “东海人虽然擅水性,但骑射的天份平平,即使这批新兵能投入作战、也不习惯北方水土,更不可长期于马上颠簸赶路。”既然景言对白灵飞推心置腹,青原也就直言不讳,“殿下对锋狼军招兵的首重之地选在东海,属下认为并不适合。”
      这话不是他首次对景言提起,只是此前这皇太子一反常态,没有任何解释、只让他奉命行事,他一向信服景言,故而一直也将疑虑放在心里。
      受手下宠将当面质疑,景言反而是走去河边、缓缓抚顺骏马鬃毛:
      “你这问题,不妨拿去考验我们的御剑门主。”
      白灵飞忽然从“蠢哭了”的地位、被擢升至备受期待的角色,一时只是眨了眨眼:
      “﹖﹗”
      奈何青原的询问目光太过热切,他硬着头皮,一边思索一边道:
      “东海百姓以渔民为主,出海捕鱼一向多劳多得,动辄要在船上日晒雨淋几天才有收获,加上当地民情纯朴、没有平京声色犬马的风习,在东海所招的新兵、理应有其他地方难求的坚忍心性和刻苦特质。”
      青原顿时恍然。
      “公子才智比之剑法也不逊色,在下佩服至极。”
      白灵飞求救的眼神投向了景言,只听这位皇太子揽住马颈,对青原微微一笑:
      “之前我对灵飞赞不绝口,你只是不置可否,现在亲眼验证过了,还认同我的眼光么﹖”
      “天下不乏欺世盗名之辈,殿下身处庙堂之高,岂可轻信他人﹖”意识到此话有所不妥,极度爱惜皇太子羽毛的青原立时尴尬抱拳,“在下知道公子并非这种人,一时失言,请您见谅。”
      白灵飞见青原一身翩然青衣,说话光明磊落、半点不卖关子,心下顿时对他多几分好感。
      “少将也太看得起我了。”少年心里掂量,先不论他与景言的交情,光只应龙军统领的地位、便已妥妥将一介六品的自己秒杀掉,顿时也懂从善如流:“我身无战功,少将请勿用敬称,以后对我直呼其名便可。”
      “……既然如此,我们以彼此名字相称也好。”青原微一错愕,立即又欣然点头。
      “其实动脑筋这种费神事,还是交给太子殿下为好,毕竟能力愈大、责任愈大啊。”
      青原脸容抽动、勉强忍住了笑。
      “新兵对操练不上心,只因未历过战场生死、也未感受过一国兴亡的切肤之痛。”景言被逼接过了话头,一边瞅着白灵飞一边淡道:“南方人对北方水土一向不习惯,平京人的适应力更不见得优于东海人,假以时日,只要新兵磨炼出战斗意志,在战场上定当所向披靡。”
      “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利益。”景言甩手一震斗蓬,“他们的世界很简单,只要有军饷,你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不会被任何人利用、也不会犹豫于主帅的命令。想一想,假若你生于金延,能满足一年几两的军饷么﹖如果他日要攻打彼此商贸往来密切的洛阳,你会奋力作战么﹖又假设北伐能成真,南楚免不了要在北方再招新兵,那些豪族当年多是楚国遗臣,你还真能心无芥蒂么﹖”
      白灵飞听得目瞪口呆,露出一个真正蠢哭了的表情。
      ——领导的水平果然与别不同,要跟着腹黑主帅混饭吃,他也是蛮拼的好吗。
      “让他们继续操练,其后的剑法、变阵、骑射,全由我亲自教授。”
      景言翻身上马,对青衣少将淡道:“你刚从军营回城,这几天便留在城里歇歇,我已经命你管家将府上打扫个遍,一切只等你回来而已。”
      ——简直自然得像叫太子妃梳洗之后等候侍寑一样。
      皇太子转又望向他,“新兵操练的地方不在平京,你不用担待此事,专心当你的左锋将便行。”
      能够在晋阳当一个混得开的劳模,他自然是万二分的知情识趣,当即便点了点头,足下轻点,瞬即已倒退三丈,在夜风里飘然而去。
      ——轻若鸿毛,敏似飞燕。
      青原还未在他暧昧的微笑中回过神,却听得景言一下叹息。
      “殿下﹖”
      景言凝看那道背影消没在古越山林中,忽然轻声低喃:
      “是我毁了他。”
      ——只有他一人知道,明教能追杀到芍药居,非是得知白灵飞的身份,只因他故意泄漏自己的行踪,引诱明教来屠庄而已。
      青原显然不知皇太子心里所想,一时间只能和他并骑而立。
      “殿下为收服御剑门主,既是连番布局设计、又是冒着毒发而亡的危险,不过这番看来,您所费的心思亦大有价值。”
      景言下意识的答话:“那个时候我就有把握,以他的为人,不会坐看我毒发而亡的。”他旋又敛去思绪,说话亦不再带感情,“不过一个活着的门主、自然比死的来得好。”
      “在芍药居的时候,有一事使我百思不得其解。”
      青原为之惊讶,“什么事﹖”
      “施曼菁在死前留下了一句话——”景言看着夜色,一字一句的重复:“她说,白灵飞身上有皇者找了四百年的东西。”
    插入书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水花灯影 (已修)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2325811/9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