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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错付
她自己跑得气喘吁吁的,后头的秦真却是脚程快,话音刚落,对方的身影便从门后露了出来。
宁玉忙放下花剪站了起来,对面秦真脸上表情未变,却是仓促着将药放在桌上,欠下身子道:“不必虚礼。”说着把药拿给春儿道:“这是上次缺的几味药,仔细着给加进去罢。”
春儿捧着药出去了,生火煎上了又偷偷儿回来看,见小姐仍是原地坐着看那盆兰草,秦真抱着剑坐在窗边的矮凳上,头微微垂着,却似在打盹儿。
春儿驻了脚步看这两人,一个专心致志看花,一个心无旁骛睡觉,真正是无话可说。
这秦公子虽是个锯嘴的葫芦,但对小姐倒的确是实实在在,上次茶楼相助不说,这些天大人前去青州里里外外的也是帮了不少忙。
就连自己都看出来他对小姐的意思了,小姐这么聪明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硬是不肯接受秦公子的邀请去秦宅。可苦了秦公子,总是趁着当值的闲暇空当马不停蹄的往这里赶,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换下。
想到这里,春儿不自觉叹了口气,随即便捂住了嘴巴。
眼见着里头小姐朝她招了招手,待到她过去了,拿起手边叠着的软毛织锦披风递给她轻声道:“去给他盖着。”
春儿捂着嘴一笑,摸了摸她的手觉得还算暖和,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刚弯下腰,秦真却是倏然睁开了眼睛,倒把春儿吓了一跳,手一抖披风便掉到了地上。
秦真看清眼前的人,坐直身子摆了摆头道:“失礼了。”又捡起披风递给春儿道:“去拿给你家小姐吧。”走到窗前看了看日头,却是匆匆的又告辞了。
明日再来,却是拎了一食盒新鲜枇杷来,黄澄澄的,漂亮得像一颗颗小玛瑙。
宁玉正在书房临帖,昨日偶然翻出了沈云薇的字样,跟自己的风格倒实在是大相径庭,便拿来学了学,横竖养病在家也无没什么事。
抬头看见秦真穿着家常的窄袖长袍进来,知他今日并无当值,行了一礼道:“这几日可是累坏了,怎不在家歇着?”
秦真笑了笑道:“歇不住,我娘派我过来请你,爹从家里来了信,说让她回去,临行前想着见见你。”
宁玉放下笔,抬头询问着看他。
秦真几步走了过来,模样很是高兴:“信上说大嫂有了身孕。”
“真的?”宁玉笑着道。
“那还有假,我娘可算是高兴坏了,若不是还惦念着你,怕是早跟着送信来的仆人回家了。”秦家上下显然对这即将到来的长房长孙十分在意,就连一向寡言的秦真也不自觉多说了几句,说着走近来看桌上散着的大小字帖。
宁玉想着秦家对自家也算是恩重情深,自己去为沈夫人践行自然不能空着手去,但秦家历代行商积累下来也算是富庶之家,倒不缺什么珍奇珠宝,便吩咐着让春儿去买些精致玩意儿来带给这未出世的小孩儿聊表心意。
秦真也不反对,看着春儿出去了才回身道:“云妹,你明儿去了,我娘就高兴得很。”
目光沉沉的,全不避人,宁玉却是在接触到的一瞬间低了头去,低声道:“夫人的恩情我心领了。”
秦真的眼神暗了下去,半响道:“明儿我来接你。”
说罢,便自转身出了去,到门口又回身道:“别临得太久,过会儿便歇着吧。”
宁玉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失了,方自抬起头来,看秦真方才捏在手里的一副字帖——是沈云薇的笔迹“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
春儿知道明天要去秦府为沈夫人践行,很是高兴了一番,问及缘由,这丫头大言不惭的道:“秦公子府上的厨子手艺太好了,小姐,您不知道,春儿真是想死上次吃的那个枣泥红豆糕了。”说着咽了咽口水:“要是明天也能吃到就太好了。”
宁玉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仔细着口水,一副谗样,我明儿个带你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饿了你几天了呢。”
春儿忙抬袖子擦了擦道:“那我明天只偷偷儿吃,不给小姐丢脸。”
宁玉笑了笑,拨弄着手上一双小孩穿的虎头鞋也不管她。
天色已晚,春儿快手快脚的收拾了床褥,回头过来看自家小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大着胆子问道:“小姐,你在想什么呀?”
宁玉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鞋子,淡淡道:“没什么。”
两人熄灯睡了,春儿窸窸窣窣的又道:“小姐,你觉得秦大哥怎么样?”
见宁玉不答话,春儿兀自低声道:“我觉得秦大哥挺好的,长得好看,对小姐也好”翻了个身,她在黑暗中嘟着嘴道:“小姐你怎么不理人秦大哥呢。”
次日一早,宁玉便起来梳洗作了点晨妆,又让春儿给挽了个水云髻,再换上李氏上次新做的春衫。
装扮完了,春儿要拿镜子给她看,宁玉却是不用,只转过身问她:“可还得当罢?”
春儿拿着镜子笑:“小姐,这样子出去,若说是这京城里第二的,怕是没人敢称第一了。”
宁玉从屉里选出个玉白簪子,递给她斥道:“油嘴滑舌,那宫里佳丽成百上千,只你这丫头没见过世面。”
春儿接了来给她簪上,笑道:“奴婢是没见过世面,不过秦大哥是在宫里当值的,还不是对小姐那是看在眼里藏在心里,可见这宫里头的人吧,依奴婢来讲,也就是个一般般罢了。”
“你倒还有理了,再说了,扯上他做些什么。”宁玉佯怒道,又吩咐着春儿出门去看看来了没有。
没得片刻,秦真倒也来了,也不知是为昨日之事还是如何,竟是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木头呆子一样骑在马上,看也不看宁玉一眼,倒是把宁玉气了个够呛,心想这人也就是个三心二意的样子罢了。
到了秦府,白氏果然是十分欢喜,絮絮叨叨着说了些家常话,临到要走了,唤了宁玉过去,拆下手上一个足金的镯子塞给她道:“薇儿,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真哥儿是个榆木疙瘩,要等着他开口,怕是连我这头发都得等白了,你不嫌咱秦家高攀,且放着咱们的心意在心里。”
宁玉回过神来,拿着那镯子推也不是,递也不是,瞟一眼前头整顿行李的秦真,无奈之下开口道:“伯母,哥哥不是已经有了门婚事么?”
白氏一愣,随即笑起来:“也是我疏忽了,竟是忘了这一出。你娘前儿个忙得很,也没提起这事儿,那个是他堂婶家的姑娘,早几年前就出阁了。”
待要多说几句,秦真却是走了过来,扶着他母亲上了车,趁着日头还高,一路护送着他母亲出了城去。
宁玉看着手腕上的镯子,样式古朴得很,估摸着是白氏从秦真他奶奶那得来的,映着藕白的纤细手腕,无端便显得有些厚重。
秦真,在心里默念了几下这个名字,她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若是自己真是沈云薇,真是他心头那矢志不渝的竹马青梅,是不是就能放下那前尘往事,与他安安稳稳下半辈子长相厮守。
秦家的仆人将宁玉请到了客房休息,仍然是上次的房间。衣服摆饰俱是纤尘不染,想来白氏的确是想着将人接到这边来。
宁玉在窗前矮桌前坐下看窗前也是摆了一盆兰草,花叶子脆嫩得很,倒是比自己家里那盆都新鲜。
桌前的抽屉开了点缝隙,打开一看却是一叠信件,看了两封,开头都是云妹,见信如吾,中间俱是些琐碎之事,落款乃是秦真,看时间却是几年前,想来是沈家搬来京师之后的事,至于为什么没有寄出,却是无法得知了。
宁玉看了两封,连忙叠了以来,慌慌张张着放进抽屉,还卡到了自己的手指。指尖升起的尖锐的疼痛让她一瞬间无比清醒的认识到,秦真所有的喜欢和坚持都只给一个人——沈云薇,而不是坐在这里的自己。
秦真回去便发现她坐在桌前很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一只手搭在抽屉前,满目惊惶的起来给他行礼。
秦真很高兴,他喜欢的人看了他写的信,表情很是不同,手上戴着娘亲给的镯子,就算是石头疙瘩,秦真心里也绽开了花,微微靠近了宁玉,他微微笑着道:“你都看到了?”
“没有”宁玉紧张得往后退了一步靠在桌上,随即欲盖弥彰问道:“看到什么?”
秦真站直了身子,欣赏着她脸上窜起的绯红,笑道:“没什么,横竖也是给你的。”说着,墨沉沉的眸子露出了一点得意,道:“你不理我,就是为隆慧姐的事?”
宁玉摇了摇头,连辩解的欲望都没有了,她与面前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关系。
秦真看着她弯下的一抹雪白颈子,忽然很想把她藏在怀里,心里,不给任何一个瞧到。
想了想,他还是伸手隔着她垂下的袖摆握了住她的手轻声道:“不要担心,过去到现在,哥哥心里只有你一个。”
话一说完,秦真脸上就发起烧来。他本来是不善言辞的人,今天喝了一点酒,又听到自己娘亲的话,忍不住便吐了真言。这时心里一连串叫不好,早放开了对方的手,唯自强撑着不说话,害怕对方说出些拒绝之词。
等了半天,好歹听见宁玉悠悠道:“假如我不是以前的沈云薇呢。”
秦真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人都是会长大的,我也不是跟以前一模一样,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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