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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
“爷,怎么……”刘氏看到胤禟进屋心中高兴,但是胤禟根本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随着身体的燥热平静下来,胤禟感觉好似一盆凉水刚刚从头顶泼了下,他面无表情闭着眼睛休息,玉檀那可人的小脸一直在眼前浮现,那抬起头的盈盈浅笑,那低下头的害羞与不安,淡淡茉莉香,还有那加了茉莉花的明前龙井。
“我的爷,您以前可不似这般不知道怜香惜玉啊。”刘氏靠在胤禟的胸口娇嗔道,想要温存一下。
缓缓睁开眼睛,推开刘氏的手,翻了个身,冷冷说道。“早些睡吧。”
刘氏见他不太高兴,也不敢再说什么,自顾自的睡去。
朝露堂的门大开着,冷风呼呼灌进房间,玉檀依然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眼泪已经被风吹干。这夜漫长而寂寞,但他再也不会来了,也许这样他才会永远记住她吧。
玉檀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在屋里写着一页又一页的字,把屋子的地都铺满了,直到自己再也写不动了。
“岳恒,玉檀现在浑身滚烫,这次连话都不说了,怎么叫她都不理我啊。”
“爷,被皇上交待了去天津卫巡视了,不在府里啊,得明天才能回来。”岳恒也着急。
“连药都灌不进去了,你快点想办法啊。”翠儿摇晃着岳恒。
“这事儿,我去求求穆先生,他应该有办法。”
康熙四十七年,京城第一场雪悄悄的来了,断断续续已经下了好多天。
“玉檀姑娘,爷在大厅等你。”岳恒在门口跟玉檀说。
“好。”
慢慢低着头走进大厅,因为下了第一场雪,别院里开始点了炭火,大厅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木炭偶尔发出细小的爆鸣声。玉檀没有抬头看胤禟,她行了一礼,低头看着脚下。
“该交代的,岳恒都跟你说了,你还有什么要求?”
玉檀跪倒,“求爷两件事。”
“你说吧。”
“求爷照顾好奴婢的家人。”
胤禟抬了抬头,向院落中看去。“你为我办事,我自当照顾好你的家人,第二件是什么事。”
“是翠儿,翠儿身世可怜,又与岳恒交好,求爷让岳恒照顾翠儿。”玉檀给胤禟磕头。
胤禟将目光移到岳恒的脸上,“岳恒——”胤禟拉长了尾音。“你可愿意?”
岳恒身子一抖,也跪到地上,“奴才,奴才愿意。”
“那便成全了你们,你要好好待翠儿。”
“谢谢爷,成全。”岳恒谢恩。
“还有别的事儿吗?”胤禟看着跪在地上的玉檀,突然心底漂浮起一丝的渴望,想要去看她的眼睛却又不愿看到她的眼睛,玉檀还是低着头。
“奴婢没有要求了。”
“你身子未愈就进宫要照顾好自己。”胤禟嘱咐。
“奴婢知道。”
“那好,你下去准备吧。”
“是,奴婢告退。”自始至终玉檀没有抬头看胤禟。
京城的天空阴沉沉的酝酿的什么,灰色的城墙让人觉得湿漉漉的冷,那种从外向里侵入心脏的冷,心脏每跳一下热都被带走,冷得让人无处躲藏,岳恒早在城门口等着胤禟。
马蹄声渐进“爷……”
“吁……”胤禟勒住自己的马,“你们先去吧。”向身后的随从们吩咐。随从行了礼,纷纷打马远去。
此时只剩下胤禟和岳恒,“你有什么急事儿跑到这来迎我。”
“玉檀姑娘病本就没好透,又惹了风寒……爷——”
不等岳恒说完,胤禟一夹马鞍,骏马扬踢直奔别院。
朝露堂一片死寂,胤禟推开门,地上铺满的纸张随着推门而进的风翻转而起然后又散落在地上,胤禟捡起一张。‘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胤禟沿着铺到地上的纸向里面走去,全部都是‘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桌面上,胤禟拿起第一张,下面竟然与其他不同,一张又一张竟然满满都是胤禟的名字,每一张上都有墨迹晕开好像滴上的水,后面几张工整的小楷总有几笔弯弯曲曲被拉长,最后一张字迹晕成了一团。胤禟仿佛看见玉檀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一笔一划写着自己的名字,最后因为发热咳嗽终于体力不支。
他放下手中的纸,快步走进内室,带动脚下的纸张不安的跳动。玉檀安静的躺在床上,脸红的厉害,嘴唇都起了皮,胸口一起一伏,身体没有规律的颤抖。
抬手附上她的额头,温度有些吓人,胤禟心头一酸将玉檀抱进怀里,娇小的身躯如若无骨,不住的打着寒战,胤禟将脸贴到玉檀的脸上,有泪水从玉檀的眼角流出滴落在胤禟手背上。
窗外雪花终于飘落,无声无息。
玉檀睁开眼只看到慈爱的穆先生,她想‘原来是我太想念他了。’
他一手拿着玉檀的字一手端着酒杯站在酒楼的二层,玉檀的字字体娟秀,一笔一划带着对他的爱慕,他放下酒杯,嘴角挂着冷笑双手将宣纸撕得粉碎抛出窗外,宣纸如同漫天飞舞的雪花消失在街头,对他来说真心是最好用也是最奢侈的东西,他拿起桌上的酒壶,打开盖,将壶中的酒悉数倒入口中,闭上眼都是她的模样,倒干了酒,他狠狠将酒壶扔到地上,酒壶如同她砸落在他手背,也是落在心头的眼泪,破碎成无数瓣。
岳恒将玉檀送到内务府会计司所在的胡同附近。
“玉檀姑娘,从这里你就要自己进去了,我就不方便送你了。”岳恒停住马车。
“好。”
“爷说了,进去以后小心行事,都打点好了。”
“跟爷回,请爷放心,奴婢一定不负嘱托。”玉檀下了马车。
“还有爷说了,你不需要做最拔尖的,只要中上即可,不要打扮的太好看。”
“知道了。”
“好了就这些,玉檀姑娘慢走。”
“好好对待翠儿。”玉檀微微一笑,“多保重,我走了。”
玉檀走了几步,又转身跑了回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绣着茉莉花的香囊,“岳恒,这个原是给爷的,我放了茉莉花还按照书上说的放了几味安神的药材,现下是用不着了,送给你吧。”
岳恒接过香囊,“谢谢,玉檀姑娘。”
玉檀向岳恒摆摆手,一步一步向内务府在的胡同走去,走向她一生都未再离开的紫禁城,走向她一辈子都不怨不悔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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