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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探亲
***
当晚来到醉月阁后院门外的时候,情况变得有些微妙了。因为白翎一路都感受得到身边人的眼睛已经镶在酒坛上了,他几次都有意出手,幸亏她反应敏锐,每一次都及时护住了酒坛和酒坛里的酒。
“黑大哥!黑大哥快开门哦!”再不开门,你的酒就要没了!
白翎第一次觉得,贺南山遇到了强劲的竞争对手。
“吱嘎”一声,门开了。贺南山冷着脸,目光一越过她落向她身后的锦衣男子,“他也要进?”
白翎点头笑笑:“黑大哥,小川受伤了,今天我带他来看伤的!”
贺南山不语,深沉如墨的眼神低低扫过李洵川和他的左手。
“东西。”
“这里!”白翎笑着举起酒坛:“因为今天有两个人我多装了点哦!”
咦,怎么回事,酒坛一下子好沉!
白翎定睛一看。原来只是方才她抬起酒坛的一瞬间,这两个男人竟同时出手,一前一后紧紧扣住了酒坛!
贺南山冷冷抬眼:“松手。”
李洵川微笑,不动声色地迎上高个子男人泛寒的目光。此刻,两人的手一前一后紧贴在酒坛子上,外行人觉得这样子根本连酒坛子都拿不稳。可只有两人知道,只要双方再多用力,这酒坛便会顷刻震碎!
“诶哟!”白翎实在看不下去两人冷眉对峙的样子,她冷不防一用力往后推开了李洵川,“小川,你胡闹什么!不是说了你受伤了不能喝酒!”
“……!”见酒坛一下子被贺南山举了起来,李洵川转头,不满地瞪她:“我受伤了你还推我!”
白翎只得歉意地笑笑:“诶呀,对不起嘛!”
前面,贺南山淡淡望了望两人,忽而大手一挥,撕开了酒坛子上的封口。他一边瞧着李洵川一边将酒坛举过了肩头。那酒坛自稍稍一斜,香醇的美酒便哗哗灌入男人涌动的喉间。
酒水翻滚酒香四溢,宛如海浪波涛一般。
看得白翎和李洵川站在门口都惊呆了。
似乎是意识到挡了两人的路,贺南山又缓缓放下酒坛让出一条道。白翎会意地笑笑,便拽起李洵川。可不等李洵川走过,贺南山面无表情地对着他倒举起了手中的酒坛。
最后一滴酒,“啪嗒”从坛子边沿落下。却又被贺南山伸指接住,送到嘴边舔了一舔。
“你!”李洵川瞪着这个高个子,简直气得说不出话。
“小川,第一次来就对黑大哥这么没有礼貌哦!”白翎回头,又来拉他。李洵川又瞪她,下一刻他撒了手一个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没事发什么脾气!”白翎冲着他的背影皱皱眉,便又对贺南山笑笑,“黑大哥,别见怪哦!”
贺南山挥了挥手,白翎便也跑了进去。他这才抬头,高处红衣女子静静立在风中,与他视线相对,便露出了明媚笑意。
***
因白翎这次难得带了个男人进来,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于是乎这醉月阁里的姑娘们都惊奇地不得了,对李洵川是左看右看,这面调戏那面调戏,一时间就连在池中央跳舞的舞姬们都纷纷停下,对上楼的那两人指指点点。
本来到青楼,李洵川是挺高兴的,不过被那贺南山一搅,他是兴致全无,全程冷着一张脸,白翎一路赔笑也没用。这青楼姑娘们见郎君无意,更面带怒色,纵然有万般风情也只好识趣地散开了。
进阁楼前,白翎拽住了他。见李洵川依旧生着闷气不说话,她只好嬉皮笑脸地凑上前,赔罪似地笑笑:“小川,不要生气了嘛!”
“我想睡觉你不让我睡觉,我想喝酒你不让我喝酒!”李洵川瞪着她。
人生中唯一喜好的两件事她都不准!
“能不生气吗?!”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么?”白翎小心翼翼拉着他,可想了想,“但是酒,真的不能多喝。”
“哼,话不投机半句多。”
于是,白翎本来有一肚子话要和寒香抱怨,但她顾及今天小川的心情,话一出口就变成了——
“寒香,你不知道小川在王府里可受欢迎了!交了很多好朋友呢!”
白翎认真地伏在窗户边,一边看寒香给李洵川治伤,一边告诉寒香两人的最新情况。
“哦,他么?”叶寒香淡淡抬眸望了一眼,见李洵川不说话,只是闭了眼睛托着头。
白翎赶紧点头:“是啊是啊!小川在侍卫队里也很优秀的,还被玉儿相中亲自点名要小川做保镖呢!”
听到这里,叶寒香柳眉登的一蹙:“我让小川做你的保镖,没让他去服侍荣玉儿!”她说着,落在李洵川左臂上的手指一用力便逼得他睁开了眼。
“干什么!”
“小川”,叶寒香板着脸一字一顿,“让你进王府,姐姐怎么交代你的!叫你好好照顾阿翎!”
“诶哟,寒香!”白翎拍了拍她,“小川对我挺好的!”
叶寒香转头瞪了她一眼:“好什么,好你还能把他给弄伤了!他这是自找的,你出手就应该狠点!”
“寒香,你别说了。我本来就很愧疚的。”白翎小脸皱紧。
“你愧疚什么,”叶寒香笑了笑,忽而柳眉一挑又来了兴趣,“哦对了,你怎么伤到他的?”
白翎望望李洵川,小声:“就、就义父教我的那招很厉害的飞天剑式啊。”
哦,夺魂一剑,一剑命断。原来是荣恩的必杀技,怪不得。洵川啊洵川,杀荣恩你可万万不能大意!
叶寒香淡淡望了李洵川一眼,便替他拢下了衣袖。
“记得三天不能碰水。还有,”叶寒香对白翎微微一笑,“记住你可得好好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出醉月阁的时候,天色已深,又下起了小雨。贺南山背着刀靠在门边,伸手递去一把伞。
“谢谢黑大哥哦!”白翎冲他笑笑,便撑开了伞。
贺南山注视着李洵川,黝黑的脸上目光沉冷。
“下次来还。”
“知道啦,黑大哥我们走了!”白翎冲贺南山挥挥手,就将李洵川拉进了伞里。李洵川嫌她撑得低,又把伞夺了过去。
在雨中走了一段路,难得见这丫头如此安静。李洵川倒也觉得奇怪,心情不好的人不应该是他么?
“咳、咳,晚上下雨柴房不会漏水吧?”
“不会哦——”
对了,这样想起来好几天都没有回去了。
“前几天晚上和阿翔喝了几杯,我就睡他那了。”
“哦——”
李洵川忽然把伞撑高,见茫茫月色下露出白翎白净如瓷的小脸。
“小川你干嘛!”白翎奇怪地瞪了他一眼,无意中看到他左边衣袖沾湿泛起的寒光,她皱皱眉头:“傻子,连伞都不会撑哦!我来撑啦!”
李洵川把伞举高:“你撑伞,想让我变矮?”
“胡闹哦,寒香说你的手臂三天不能沾水的!”
“你敢撑伞,我就淋雨!”
“……那你换一只手撑,诶不行你左手有伤,还是我来吧!”
“你给我别动!站近点!”
月夜朦胧,雨落无声。回去路上也许因为这一点点的话题,两个人的心情似乎都好了许多。
白翎一回院子就管自己去睡了。李洵川一天没睡多少困得很,打着哈欠便向柴房走去。一推开柴房门,不由傻眼。
什么?干净整洁的柴房,有床还有酒,人生的乐事莫过于此!
于是这一夜,李洵川睡得格外好。
***
后来下了两天雨,侍卫队的集训暂时停了。白翎抱着膝盖坐在屋檐下,讷讷地看着茫茫雨丝在眼前织成薄幕。
灰蒙蒙的天,淅沥沥的雨,凉飕飕的风。似是乎很适合睡觉的日子。
哦,这么说,她想起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小川从柴房里出来了。于是白翎起身,撑着伞过去,一推开柴房门,注视着那个懒洋洋的背影。
“小川,死了哦?”
“不答应我哦?!”
她环顾一圈,怀疑是不是因为她把柴房收拾得太舒服了。闻得到飘散在屋子里的清醇酒香,白翎皱眉,伸脚踢开了一个空酒壶。
“再睡,就对你不客气咯!”
“乖、别吵——”
李洵川懒懒地翻了个身,一伸手就将她拽了下来。
白翎一个踉跄,伏倒在了她亲手搭的床前。她两手搁在褥子上,睁大眼,第一次看到小川放大了的脸。利落舒展的眉宇,浓密乖巧的睫毛,英挺的鼻梁和好看的唇角,他慵懒而安静地睡着,美好地就像一幅画。
白翎忽发感叹:“小川,我发现你睡着比醒着好看哦。”
李洵川懒懒睁开眼打了个哈欠,瞬间破坏了白翎眼中静止的美感。
“哦?那我继续睡了。”
果然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白翎皱眉拉他:“小川,你这么嗜睡是不是一种病哦?起来!带你去看病哦!”
李洵川闭眼指指她身后:“不用,我吃了药的。”
白翎扫了一眼地上翻倒的几个酒壶,小脸又沉了下去。她一伸手扣住他的肩膀。
“大懒人,起来哦!”
他的左臂上还有伤,她不敢用太大的力。白翎撩起他的袖子看了看,见红肿褪去,伤疤缩小。她想,用了寒香的药应该过不了几天就会好了,便放心了。
“小川,已经睡了一天一夜,真的不起来哦?”
白翎皱皱眉放下他的手,注视着这道懒散的背影。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风透过半开的窗子拂来丝丝凉意,昏暗的屋子,沉睡的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忽然也觉得好困哦。白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趴着床沿便也阖上了眼。
可李洵川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有时,他睡觉的时候也往往是他思索的时候。三个月的时间眨眼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十夜夫人知道他是慢性子,所以总是把这样费时又棘手的单子交给他。时间是充裕的,只不过最近他发现这间柴房似乎充满了慵懒而舒服的气息和某种让人不自觉卸下戒备的魔力。
要说罪魁祸首的话,现在估计睡得比他还香。
“放着好好的床不睡,喜欢睡柴房么。”
李洵川翻了个身,果然看到白翎已经靠着他的柴堆睡着了。
真的是好像梦一般,李洵川想。他细细凑近去注视着酣睡的她,白翎小巧的瓜子脸上五官精致,即使不施粉黛也是白净如瓷。
理性地说要论漂亮,这丫头不及叶寒香那个女人的三分之一,可若是从不理性的角度来看,这张可人的小脸蛋时常挂满笑容,让人觉得简简单单心情舒畅。就算是生气的时候,她秀眉一挑,大眼一瞪,冲他厉喝,他也觉得十分有趣。
想到这里,李洵川眉头一皱,不由坐了起来,心想完了,竟对这个丫头起了歹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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