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那抹伤

　　王成决绝的话语终究发挥了作用，周玲，终究不再想着告别人间。长痛终究不如短痛。她慢慢地有了往日的血色。甚至，可以看见她蹲在桌子前看她喜爱的韩剧。我也随着她的轨道恢复了往日的正常生活。
　　大二下学期。周玲已不像刚失恋的人。现在约她吃饭的帅哥不少。尹鹏忙着演讲比赛，我忙着家教和KTV的兼职，谁也顾不上谁。
　　尹鹏说：“明天回家一趟。你要不要跟着我回去玩玩？”我装作没听见。他又凑近我的耳朵重复，耳朵有点痒，我傻乐起来。
　　“你故意的啊程雪。”
　　我掐了一下他的耳朵。“和你回家去，我那四百块大洋怎么办？”他有点失望。我说下次。其实，我已经说了很多个下次。他没有生气，但也没有开心。
　　我告诉赵师兄，“我是为了工资放弃爱情，你作为老板，是不是要给我加点工资？”
　　他笑，“你这不是明智之举。四百块的工资怎么可以买得起一份年轻人的爱情？”其实，我心里也有点后悔，感觉对不起尹鹏，我怕尹鹏生气。
　　我对尹鹏说，“明天我和你回去吧。”他有点小小的惊讶，但看了我几秒之后，就牵起我的肥手，淡淡地说道：“算了，你还是工作。一天时间也玩不尽兴。”他就是这么能体谅我。
　　好不容易大家闲下来，准备来个尹鹏寝室和我们寝室的大联欢，我却要背叛组织，重写不合格的半期论文—《论汪文宣的悲剧性形象》，老师说我的观点近乎抄袭，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我发誓，论文绝对是自己写的。但师命难为，我只能硬着头皮重来。
　　晚上大家醉酒回归，我还没有完成论文。晓晓对我说：“你不要忙晕了，时常把尹鹏给撂一边了。”
　　后来，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说。
　　某个秋午，我抱着刚从图书馆借出的几本资料经过那条熟悉不过的林荫道，不经意瞥见林荫道旁边的小花坛旁，有一张熟悉的脸，是尹鹏，正怀抱着我的好友周玲。远远望去，真像一对恩爱的情侣。他们是朋友，我不应该多想。
　　我在慌乱中匆匆地逃离现场。
　　后来，我又知道，我想错了。周玲某夜的宿醉未归，是和我的男朋友在一起。而尹鹏骗我，他在寝室打了一晚上的刀塔。我找不到借口说服自己。
　　尹鹏笑嘻嘻地逗我，“最近怎么总绷着个脸？”
　　我也勉强笑开，“你猜我为什么喜欢绷着脸？”他给了我一个爆栗子，“老板忘了发你工资？”
　　装的太久，我笑不出来了。什么时候起，我对他的一举一动，如此较真？
　　安静地看着这张宠爱我的笑脸，联想到那日王成眼神中的无奈和心疼，突然怀疑，久远的爱，真的值得相信吗？
　　尹鹏大热的天排长队，为我买来喜爱的绿豆酥，我微笑着收下，“辛苦你了。”
　　尹鹏说，近来怎么对他客气起来？我听不到，欣然夸赞绿豆酥的口味正宗。
　　他发怒了，语气有点重，“你到底是怎么了？总是对我不冷不热的。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继续吃我的绿豆酥。他蹲下来看着我，我继续享受这美食。
　　我不是一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他背叛了我，可是，为什么我不恨他？我的眼里，只有即将失去的伤感。
　　他抱紧了我，我强忍住了眼泪，“我该去赵师兄那上班了。”
　　赵师兄说我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太影响这里的形象了。我也觉得，近来诸事不顺，不想回寝室，甚至不想呆在学校。
　　晚上都十一点了，林尧打来了电话，接还是不接，犹豫之间电话已挂断。半个小时候电话又打来了。我还是接了。林尧问，“最近还好吗？”我说“挺好的。”他说，“希望你好”。整个通话没有核心内容，只有尴尬而惨白的问候和寒暄。他，也许偶尔想起我了吧。
　　偌大的操场，一个人安静地依旋，早和王晶约好等她训练完去吃麻辣烫。远处，周玲在尹鹏的背上幸福地大笑着唱歌，这背影，再次狠狠地刺伤了我。我不敢上前，只能逃离了现场。
　　又到星期天了，中午的寝室只有我和周玲两个人，我安静地蒙着被子睡觉。周玲来到我的床边。说：“我知道你没睡。”我没有说话。
　　“你和尹鹏吵架了？”我没有说话。
　　“尹鹏这么好，你怎么忍心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
　　我说，“你喜欢上了他。”她微微震了一下。
　　我补充到：“你这样费劲心思让我看见你们多么般配，不就是因为你喜欢上他了吗？”
　　“程雪，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苦笑。这样的谈话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星期后，尹鹏在教室到寝室的半路上拦住了我，他说：“你从始至终就没有真正爱过我吧？”这句话让我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他说：“你从始至终只喜欢林尧，所以你这么不在乎我。”我看到了他眼角几丝血红的血丝漂浮在枯燥的眼球之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好伤心，你为什么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懒得说出口？可见，你真的这么不在乎。”我疑惑，为什么我要辩解？
　　凌风说：“那小子敢背叛你，我就把他当篮球打了。”我笑。凌风近来也不好受，兰若和他提出了分手，原因是凌风太优秀。看，世间的事，千奇百怪，谁又说得清楚？

　　火热的暑期，高中同学会。大家都喝高了。游闵抱着我大哭，只为凌风。她一直默默地喜欢凌风，凌风却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记得以前我告诉游闵带兰若回家的事，游闵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她自己有了男朋友，却哭得如此伤心。有些爱，真的只和自己有关，我们，无须告诉对方。
　　躲在角落里孤独欣赏对方的滋味，我也感同身受。眼里也泛起了泪花。就像镜湖里悄无声息冒出的水泡，我也只是需要安静地透透气。
　　走来前台拿纸巾，林尧也跟了出来。他好像在门口专门等着我。
　　他也醉了，我快速地从他身边走过，他却猛地抓住了我开门的手。我心里一动，疑惑地望向他。温热的气息扑鼻而来。带着甜甜的葡萄酒香味。这个香味留在了我的嘴唇上。他吻了我，至少有五秒。我把眼睛睁的大大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看到他红润的脸，下一秒我便清醒了。他的确喝醉了。
　　我向老鼠一样从他的手里仓惶逃出。两次，林尧，你这算什么？
　　游闵哭累了，潘美在照看她。我沉醉在刚才的情形中，浮想联翩。
　　我不知道怎么潘美也哭了。我拿来纸巾。潘美的眼妆已经慢慢晕开，黑色的泪滴留下来。
　　她抱紧我，“林尧马上要出国了。”
　　我拍着她的背，手不自觉的放开她，四处张望，找到纸巾盒。“嗯？我没听说。”
　　“自费留学，去美国。”为什么没有听凌风说？
　　我还是没有掩盖住惊讶，手里的纸巾盒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我想弯腰去捡起来。我不想潘美看到我的异常。
　　潘美哭着对我说：“程雪，我知道你喜欢林尧，林尧也一直喜欢你。你们，因为我才错过。他开学就要走了，你告诉他你也喜欢他好不好？ ”
　　“程雪，你不要乱想，我有男朋友。林尧是你的。”
　　“他不是我的。我们早就分手，只是我这么爱他，我不甘心，我想着总能让他改变心意。可是，他却从来都视而不见。他只关注你，你有男朋友，他一个人喝醉了几次，你爸爸妈妈离婚，林尧第一时间就想着来找你。即使你有了男朋友，他也默默地为你做了很多傻事，他爱你。”
　　纸巾盒再次掉了，我努力弯腰拾起。
　　潘美抱住我，哭得更加肆无忌惮。“程雪，我们谈恋爱一个月不到，林尧就想要分手了，可是我哭着不让。等我们大一暑假彻底分手，你却有男朋友了。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你们错开的。”
　　今晚是怎么了，我们都在酒精的浓度里较劲。他，爱我？
　　我安慰着潘美，“怎么可能是你的错，亲爱的。”她的眼泪打开了我压抑已久的泪匣，我哭了，一颗颗的眼泪似乎要在冰冷的空调房里凝集成冰珠。
　　这个夜晚，我和林尧，终究什么也没有说。爱，不能是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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