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燎

　　(八)人情

　　白宣楼三楼最里间，向来雅致。

　　“放哥”，一袭青衣斜靠在床沿，向着窗前圆桌边正襟危坐的人探问，“老莫呢？”

　　“他先我们一步离开金城，现如今该是已到了杭州。”一抹绛红，温润如玉之声。

　　这便是昨日雨夜兼程赶到白宣楼的申屠放和乌小哥，不，凤燎。

　　邰阳城，灭门遗孤，凤氏。

　　申屠放回过身，目光似近似远，就这么看着凤燎。

　　凤燎浅笑，端的是落落大方。

　　“放哥有话，问凤燎便是，只要你问，我全都说得。”凤燎起身走向桌前的人。

　　桌前之人回过身去，折扇“哗”地展开，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燎儿，为何躲着我？”

　　凤燎微愣。

　　凤燎想过太多话要告知申屠放，不管他的放哥问什么，便悉全盘托出，怎料申屠放不问金城之内的任何，太守之死为何，此行目的为何，自己手中掌握哪些线索，此间这般均不开口相问，偏偏一句问得凤燎无从开口。

　　须臾，凤燎展颜一笑，一手搭上座前之人的肩膀。

　　“放哥，可是在怪燎儿？”

　　手下之人一震，微不可闻。偏偏凤燎手下感觉得到。凤燎叹一声，接着道。

　　“哎……放哥心中有我，越是那时日，更是放心不下我，我知道。可是，即便是那时候，放哥怎知，我心中没有你？”最后一句，凤燎说的轻且慢。他明显感到手下之人连连颤栗。

　　“我也没有把握的事，当时若交给放哥，只怕你我，都不得保全”，凤燎双手扳过申屠放，俯下身与他四目相对，“不是燎儿执意为之，而是害怕！”

　　申屠放闻言心惊，面上却依旧不见表情，出口平淡。

　　“我知你怕，可为何不来寻我，当时于我，自是不能查明真相，却也能保全与你，”申屠放沉默片刻，看着凤燎笑颜，接着道，语气更笃，“拼我性命，也定会保全与你。”

　　凤燎笑得更深，起身松手道，“你不知。我……就是怕放哥拼上性命。”说罢，回身复又坐回床边，任由身后之人内心翻江倒海。

　　“笃笃笃——”此时门外传来轻声敲门声，申屠放微皱眉，起身前去开门。凤燎依旧坐在床边，眼神追着申屠放，但笑不语。

　　门开，一身黑衣黑靴。是那昨晚坐在白宣楼大堂门口处的黑衣男子。

　　“有事？”申屠放冷颜以对，语气更是冷彻。更是占据门前不让那人进入。

　　黑衣男子亦是面无表情，就这样与申屠放僵持着，一门里一门外。

　　“鄙人黑无。”就在申屠放准备阖门之时，那人开口，尖锐的声音，有些阴柔，“十日前到这宣州城内，本是寻访故人，不料昨晚方知故人已经离去。”

　　“所以？”申屠放只说两个字，却仍是没有放客进门的意思。

　　身后凤燎，一身青衣，随着身体笑得肆意，也层层涟漪泛起。

　　门外自称黑无的黑衣人，倒真不适合他这打扮，黑发黑衣黑靴，连手上那柄紫刹亦是黑色流苏。

　　“阁下可是来自屠原？”那人仿若没有听到屋内人肆意的爽朗笑声，径自继续开口。

　　“明知故问，你说你是虚伪还是奸诈？”申屠放回得利落。

　　“那，敢问申屠公子所去何地？”那黑无似是根本不在意申屠放的冰冷，兀自询问着。

　　“杭州。”

　　黑无停顿片刻，似是没有料到眼前冰冷之人会轻易说出行程。

　　“鄙人欲往杭州，若是可与阁下同行鄙人荣幸之至。”黑无说的无波无澜，教旁的人听了倒真像是老友之间询问结伴同行之意。

　　“随便。”申屠放关门之前留下两个字给门外之人，便又面无表情的踱会圆桌前。窗外依旧淫雨霏霏，却见申屠放频频扇动手中折扇。

　　身后青衣早已不顾礼仪笑得前仰后合，更遑论门外之人还没有走远。更惹得申屠放略微皱眉却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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