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

　　待他们一伙吃过了正午饭，便急忙赶路，三十几个人脚步不停，硬是赶在太阳落山前到了地方，早都累的一喘一喘，连看都来不及看，就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拧开皮囊的口子，“咕咚咕咚”灌水，空蝉看了，撇撇嘴小声道：“果然，粗汉子就是粗汉子，喝水跟饮牛一样。”声音却带了些羡慕，说罢，转过身子，不再搭理他们，随口吩咐余莽，让他们就地搭了帐篷，宿上一夜，自己看好打火石，明天别让水沾湿了。
　　三十二双手干活肯定不慢，又加上将近一天的征途劳累，收拾完就和衣睡了，连招呼都没跟她打一声，不消多时，行军帐里就传出忽高忽低的鼾声，空蝉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站在岸边，被风卷起的暗红衣角散开成一朵红掌，飒飒带风。她手里把玩着两个火石，噼噼啪啪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既然来了，就不要光看着呀。”空蝉像是对着空气说话，只见不远处一片黑影中走出一个人，空蝉看去，果然……是余莽。
　　“你难不成想走水路？”余莽看看从山顶直直从下去的瀑布，问道。
　　“明知故问有的时候就是蠢。”声音没有了白天的热切，“余莽，你可不蠢。”
　　听了这句话，他的身子晃了晃。“你怎么知道？”
　　“呵，自我从军师马车里走出来的那天起，你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空蝉有重新面向滔滔江水，“你以为没有人知道？要不是戎狄他护着你……”话留三分最是震撼，她说到此处骤然截断。
　　无视慢慢走进的影子，她再次张口：“那寨子里可有你什么人？”
　　“妻儿子女。”
　　“……还是兄弟姐妹？”空蝉本来平稳的声调突然拔高，“良禽择木而栖，我说过，你是聪明人。”
　　身后的影子伸出的两只手霎时顿在那。
　　空蝉回身，就像没看到离后背仅几寸距离的手，晃了晃手指，像是把什么扔进水里，“今日之事，你不言，我不语，天下之大，仅两人知……是去是留，自己决定吧。”
　　“……”她身后空余阵阵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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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太累，根本没有人顾及这江水，今天直面洪流，狂风一卷，大浪滔天，生出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的壮志豪情。
　　“都拾掇好了没？”空蝉拔下一根草，试了试风向，刚好逆风，风势也不算强，“一会儿小心着点，别还没到人家山上就先阵亡在水里了。”
　　“好了。”有人答道。
　　“那好，我先，你们跟着下来，护好头！”空蝉说完，抢先跳进江水里，今天风势弱些，虽说如此，这颇有些高的瀑布还是不好过，忙护着头，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单薄的身子霎时便没了踪影。
　　余莽见此，也有样学样带着其他人跳下去。
　　当她整个人泡进水里，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这水流的湍急程度，刚想抬头，一个大浪拍过来，瞬间淹没了她整个头，仓皇间灌了几大口水，脑袋因此有些许缺氧，慢慢有点昏昏沉沉，空蝉忙道不好，在急流中摸索着，掏出一把刀子，又是差点被淹下去，两只手紧攒着刀子，用劲了力气往腿上刺去，几丝血色被江水吞没，虽然狠劲被水流冲散了不少，但足够让她回过神来，刚睁开眼皮，就看见一块嵌在崖壁上的石头突兀出现在前方，庆幸自己还有意识，拼了命往上浮，“嗬——”头刚冒出水面，空蝉就急不可待地大口呼吸起空气，这才除去一些脑袋的沉闷。
　　等一众人湿漉漉到岸上集合，空蝉亲自看了看他们身上的伤口，除去三四个受了点轻伤，其他人倒还好，只是惊魂未定，心里犹有余悸。
　　“好，都齐了吧？”空蝉扬声道。
　　“……还有人没到！”角落里想起一个声音，“余莽还有其他两个人不见了！”
　　空蝉心中大叫不好，余莽这个不确定因素实在难办，如今不见了固然也算半个好事，只是……她看了看这近乎与山合为一体的瀑布，还是为他捏了把汗。
　　“现在是第二天正午，全队都先原地休息。”现在就算有人不想这么干也没有力气反驳，只能各自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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