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

　　两位主妇亲自下厨给儿子们做饭。

　　等人都到齐了，屋子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

　　“我就说去我那，老佘非要在自己家。看看，着不下了吧。”一看许小枫的性格就随他爸，也幸好是这样。许妈的话实在太多。

　　江宇天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三位父亲。神韵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把他们放兵马俑里绝对穿帮不了。
　　尤其是老佘，佘蒙跟他一点都不像。放在一起，很难让人相信是父子。
　　佘蒙是五官俊秀，棱角分明，放人堆儿里绝对扎眼。老佘是一脸横肉，正常时候也像是在生气。不过他倒是不像另外两位爸爸有那么耸立的啤酒肚。

　　“小江！佘蒙都跟我说了！他的成绩都是你帮的！来！叔叔谢谢你！”
　　江宇天站起身举着可乐跟老佘碰了杯，一饮而尽。
　　老佘干了一杯烈酒，兴致盎然。但面部表情还跟要打仗似的。
　　“小江，我们佘蒙跟着你我放心！我看人很准！你啊，是个好孩子。多带带我们佘蒙。来吃菜。”一边给江宇天夹菜，一边接着说“我吧，忙。没时间管他。他挺聪明，有人拉他，他就上进。这孩子的秉性我知道。所以你得多帮他！”

　　老佘的话是很正常的对自己儿子交友的一种嘱咐。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话到了佘蒙和江宇天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番解读了。
　　江宇天看着佘蒙，温柔一笑。佘蒙的脸直接红到耳后根。

　　“小枫，你这次怎么样？”
　　许爸在三个父亲面前是最扬眉吐气的。从上学开始，三个孩子就一个班。佘蒙和于海洋的成绩稳定让人瞠目，而且两个人还很仗义，这次你倒一，下次就我倒一。可许小枫就不同了。玩儿时候跟他俩一块玩，打架从不缺席，最先带头找女朋友吸烟，坏事儿一样不少干。偏偏成绩稳挂前五。却也从没进过前三。
　　这一次，谢老师只是试探性的说了下自己的期许。他就达成了他妈十几年的愿望了。

　　“干爸，小枫这次第二！第二呢！”佘蒙高兴的劲头跟说自己成绩似的。

　　“什么？还是没拿第一？！你说你是真不行还是故意的，啊？”许妈对儿子的期望挺高，完全没有满意的意思。“第一还是那个一脑袋白头发，邋邋遢遢那个孩子？要不说人不可貌相，上次去学校，你们老师给我介绍的时候我都一阵心酸。人家那才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妈，第一不是他。”

　　“怎么可能，不一直都是他么。你们老师说那孩子特别刻苦。上厕所的时候都让他妈给念历史书。”
　　“干妈，第一真不是他。是他……”佘蒙不好意思的指了指江宇天。颇有点像跟别人介绍自己优秀作品似的。

　　“什么？”许妈眼睛一转，寻思一会道“也难怪，东区的学校教学质量本来就好一些。当初要不是图个离家近，我也送小枫去东边。而且……江家基因也好，错不了。”

　　许小枫刚才就想问他妈怎么知道江宇天是东区来的。这会更确定他妈知道江宇天的事情。不过餐桌上不好开口，他想还是回家后再问。

　　“海洋，你呢？”老佘毫无眼力见的问出这么一句，看得出问完他自己也后悔了。
　　于爸就是完全清楚自己的儿子考不出什么可以说的成绩才在这个环节持续喝闷酒，不敢抬头。偏偏老佘刚正不阿，哪壶不开提哪壶。

　　“来来来，大家吃菜，这一桌子一点不许剩！”许妈尴尬地缓解着气氛，招呼大家吃饭。大家也应和着动起筷子，拿起杯子。

　　酒足饭饱，该撤的都撤干净了。老佘喝得晕晕乎乎，跟儿子拍肩搭背腻乎一会就回屋睡觉了。
　　看着一屋子的狼藉，佘蒙冲江宇天无奈地摇摇头。

　　“现在是不是得放首天王金曲？”江宇天今天晚上出奇的温柔。浑身散发天使的光芒。一股普度众生的劲头。从头到尾招牌笑容挂脸上。时不时还盯着佘蒙，直到在桌子底下被踹了几脚才歪回脑袋。

　　“什么金曲？”虽然他很喜欢江宇天的笑容，但是现在他脸上的笑容真真是受不了。“你能别笑了吗，还是你脸僵在那儿了？”

　　“郭富城的动起来~那首。歌声一响，咱好跟着动起来啊。要不这一桌子实在很费劲啊。”

　　“你……你你你给我正常点。这么贫的话不适合你说。”于海洋附身了？

　　“过来！”

　　“干嘛？”

　　“你过来！”佘蒙拗不过，拿着几个脏盘子从一边走到江宇天那边。

　　江宇天眼睛里流露着无限的温柔，“你知道吗。我很久没吃过这么有声有色的饭了。”

　　“有声有色？”

　　“嗯。有声就是家人坐在一起吵吵嚷嚷，有说有笑。色嘛，”江宇天凑近佘蒙，认真地看着他，“就是你。”说完飞速转过身收拾碗筷，嘴里还哼起来“动起来~为新的力量喝彩~动起来~哎呦……”
　　江宇天揉着屁股给番茄脸的某人让路。

　　佘蒙家是两室的，江宇天看床够大，也没多想洗完澡就往床上一躺准备睡了。
　　等佘蒙洗完澡一看，一大坨东西霸占着自己的床，姿势还弄得跟挂历上的美人似的，顿时一股无名火。揪着江宇天漏在外面的一只脚脖子就往下拽。

　　“哎呦！你要卸了我啊”

　　“起开点！”

　　“我睡地下？你这什么待客之道啊。你爸可是拿我当回事儿呢！”

　　佘蒙支吾半天，憋出来一句“我没让你睡地下，但您这个姿势我睡哪儿？”

　　江宇天明白过来，往边上欠了欠身子，拍拍旁边的空位，“来来来，上来上来。”

　　佘蒙以前经常跟小枫和海洋挤一块睡。主要没拿他们当回事儿。可是现在旁边躺着的是能让自己砰砰心跳的人，这跨度谁受得了。别别扭扭上了床，把着边儿躺下了，中间空了一大块。

　　江宇天没再动，只是隔了半天，跟佘蒙说起话来“睡了吗？”
　　“没”
　　“明天我就回东区了。”早就想到了。放寒假了，他也没有理由再一个人呆在这。而且新年将至，总是要回家跟父母过的。虽然高三学生的假期只有两个礼拜，可一想到要两个礼拜见不到，还是很难受。
　　“嗯。路上小心点。”
　　“你不留我吗？”

　　佘蒙无奈地叹口气，用手支起上半身，看着江宇天，“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深沉内敛的人。”
　　江宇天也学着他支起身子“怎么，现在觉得我是个轻浮外向的人？”
　　“那倒不至于。但是你说话的口气怎么越来越像于海洋呢？”
　　“不喜欢？”
　　“额……”佘蒙语塞了。怎么可能不喜欢。

　　从他站在讲台的那刻起就喜欢，他认真看着别人的眼睛讲题的时候更喜欢，捧着厚厚的书微微皱着眉头的时候更喜欢，梦里他弹着吉他唱着情歌的时候更喜欢，把夏旭捧在手心即使生气也小心呵护的时候更喜欢，现在对着自己敞开心扉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喜欢。

　　“很久没有这种轻松自在的感觉了……”江宇天放下手臂，重新躺下，望着屋顶“一直觉得我是夹着自己活过来的。”
　　佘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江家的生活环境。有一点领悟到他要说的。在黑暗中盯着江宇天的眼睛，他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睫毛，他一张一合的嘴唇。

　　“可是今天晚上，我放开了自己。”江宇天转过头与佘蒙的眼神碰撞在一起“很舒服。”

　　“你是不是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佘蒙的猜想是江家要江宇天继承企业，从小就严格要求他。

　　江宇天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就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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