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秘史

　　当初皇帝订婚原是为争取早日亲政的谋划，只是与科尔沁联姻也是多尔衮的心结吧，订下科尔沁吴克善王爷的女儿倒也有真心为大清朝着想的意思，毕竟蒙古还是大清最可靠的屏障。福临听了我的话，他的眉眼间果然生出了愤忿之色。“皇额娘，我不想大婚。”我轻轻地拉起他的手，慢慢地抚慰：“福临，你不想大婚，是因为这是多尔衮替你订的亲事，对吗？”我的轻声细语却道出他心底的激愤，他有些急躁又有些狂怒，我双手轻抚他的眉头，“儿子，不要皱眉，任何事情在都在皇帝的心里，不在皇帝的脸上。”我的轻抚可能起了些效果，福临慢慢地平静下来：“儿子听皇额娘教导帝王之道。”
　　我拉着他坐在龙莲花纹金砖地面上，苏茉尔赶紧拿了两个跪拜用的黄色织绵蒲团：“太后，皇帝，地上凉，还是坐这个吧。”我对着苏茉尔说：“你去外面侯着吧，我们娘俩个说些悄悄话。”说着还对福临眨了下眼睛，福临的余怒还没有散去，神色有些许怔忡。
　　我和皇帝坐在皇太极和多尔衮的神像前面，看着香炉里飘渺的轻烟，我的声音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我认识你父皇的那一年，和你一样大，十二岁……”
　　这个故事讲起来很长，只是没想到我讲出来的时候心会这么平静。从当初和多尔衮敖包相会，到后来的汗位之争、大福晋殉葬，还有后来的多尔衮被害、玉格格为报仇许嫁，到后来多尔衮的隐忍、皇太极的逼迫，再后来宸妃受宠、庄妃难产、八阿哥早夭，讲到宸妃去世、淞山大捷、忍辱劝降洪承畴，一直讲到先帝去逝、福临即位。许许多多的皇室血泪、后宫争斗、恩怨情仇，由我平静而冷冽的声音讲来却分外的惊心动魄。福临的脸色一变再变，他看向我的眼睛里有惊恐、疑虑、矛盾、痛苦、难以置信。
　　“皇额娘，这些都是真的吗？”福临有些激动不安，略显稚嫩的声音清脆中带一丝颤抖，如翠玉碎在石砖上。
　　我凄婉一笑 ：“儿子，这些是额娘亲身经历的事情，每经历一点都是锥心之痛。”我转身直视他的眼眸，“可是你永远不会从史书上读到，更不会从朝臣的奏折上看到。”携着他的手走到太祖高皇帝和孝烈武皇后的神像前：“先帝的皇位和大福晋的殉葬永远都只能是太祖高皇帝的遗命。”慢慢的走过历代皇帝皇后的神像，许久许久，我和福临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香烟缭绕后面的太宗文皇帝和成宗义皇帝的画像。
　　“贵太妃请稍侯，皇太后和皇上在里面说话，奴婢去禀报一声。”苏茉尔的声音透过雕花门窗婉转却不柔软，我略带讥讽轻轻一嗤，问福临：“皇帝，猜贵太妃来做什么呢？”苏茉尔莲步轻移进到奉先殿内，屈身一礼：“启禀太后、皇上，贵太妃求见。”我用目光询问福临，等他的答案。福临迟疑：“许是见额娘久不出去，前来探问的”我摇摇头说：“皇帝，贵太妃是给博果尔要媳妇儿来了”，说完轻轻一顿看着福临迷惑不解的目光，嘴角轻轻上扬，“只是我却不能这样就应了她”，说着吩咐苏茉尔：“去告诉贵太妃，就是我与皇帝在祖宗神像前说会子体己话，还得有一阵子呢，让她不用等了吧。”苏茉尔抿嘴一笑退出去了。我转过头看着福临，正色道：“今天额娘跟你说了很多，额娘从来没有欺骗过你，额娘保证：今后也不会欺骗你。今天额娘要你回去做个功课，可好？”福临神色渐渐凝重：“儿子听皇额娘教诲。”看到他略显稚嫩的脸庞，我心中叹息，成长总是伴随着蜕变的痛苦。略一沉吟，“福临，你是大清朝的开国皇帝，我要你从汉史开始详细研读历朝历代每一位开国皇后生平。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请教你的师傅洪大人。”
　　从奉先殿出来才发觉天已经黑透了，不知不觉几个时辰竟然过去了，未免有些乏力。透过奉先殿层层叠叠的连脊飞檐，看到岁末的夜空没有明月，却有满穹的繁星，与宫墙内点点闪耀的灯盏交相辉映，紫禁城内的宫殿楼宇在这映射中变得层峦叠障、影影重重。我拉过福临的手，他的手指修长细腻，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温热有力。许是刚刚的谈话所致，手心有些许潮腻的汗水，略显冷意。“走吧，皇帝，额娘给你说了一晌的书，你可得好好琢磨如何答谢额娘。宫宴过后就是新年了，我可以等着你的功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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