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儿冤

　　第九章

　　魏云华收回鞭子，他旁边站着三个他的师兄弟。田力回神过来，低下了头。他怪自己刚刚的胡思乱想。魏云华瞅着他，又瞅着这会儿的天气，虽是大夏天的，可依然扫不了他遛马的性子。
　　“刚刚小爷叫你，你敢不应？是这几天没抽你，皮痒了吧。”
　　田力忙忙答道：“我刚刚在想事，没听到。”

　　“想事？”魏云华的声音徒然一变：“你能想什么事？不是和那小贼有关！？”

　　田力心里不忿魏云华叫吕名扬小贼，他觉得吕名扬为人光明，又很侠义，怎么可能偷魏家了魏家的东西还刺伤了他爹？田力摇了摇嘴唇，让自己压下不忿，道：“我想我阿爹阿娘了。”
　　魏云华一愣，田力这话惹的身后的三大弟子笑了起来：“是不是男人，这才出来几天就想爹妈了？你是还在你娘怀里喝奶的吧。”

　　这常穿蓝色衣服的弟子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田力就知道他姓莫，往常碰上要叫一句莫爷，他说话极是难听，许多不堪的点子都是他出的。
　　田力抬头狠狠瞪了姓莫的一眼。那人反而笑起来：“哟，你还瞪我。师弟，我看不给他一点教训，他就不知道服字怎么写。”
　　魏云华皱着眉头道：“他一个乡下人，当然不知道服字怎么写。闹够了就去给我牵马，小爷要去遛马。”

　　那姓莫的没想到魏云华会这样说嘴角抽了一抽。田力倒是听到魏云华的吩咐，立马往马棚走，“少爷等着，我这就去牵马。”

　　田力心里突然莫名的舒畅，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傻兮兮的笑着进了马棚，告诉宋叔说爷们要遛马，宋叔立马也准备起来，牵了马出来，给马上鞍。一切都准备好了，两人一人牵着两匹出去，果然魏云华已经在那等着了。也不知他在和姓莫的说些什么，脸上一脸的不耐烦。
　　田力把照夜白交到魏云华手上，看着他摸了摸它的鬃毛，然后极为宠溺的笑起来。

　　“你养马养的不错。”
　　那是当然，这匹马可是宋叔特别交代的，田力哪敢有一点的不周到。
　　魏云华翻身上马，朝着几个师兄弟说：“咱们去城郊。”他说着又转头对田力说，“你跟着一起去。”
　　田力吓了一跳，忙说：“少爷，我不会骑马。”

　　魏云华眉头一皱，转头看了自己几个师兄弟，然后移了视线在宋叔身上：“老宋跟着一起。”
　　话刚说完，也没等人回答，他就一夹马肚跑了出去。田力完全闹不清状况，他们要遛马，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正想着，就见宋叔牵了一匹马出来。

　　“咱们快追上去，不然少爷又要生气啦。”
　　田力忙忙点头，被宋叔一拉上了马背。他第一次骑马，不应该说他第一次被带着骑马，吓的不轻。宋叔让他抱着自己的腰，田力就双臂紧紧一箍，让宋叔差点岔气了。
　　“别这么紧张，我还没跑呢。”
　　“我、我没骑过马。”

　　宋叔轻轻笑了声：“在马棚做活，不会骑马怎么使得。”话音刚落，马鞭落在马屁股上，马儿就飞快的跑了起来。宋叔的马术是很好的，可田力是半点也不敢睁开眼，他只觉得风从耳边呼呼的吹过，浑身上下凉飕飕的，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风本来就这么冷。

　　田力越是怕，手上就越抱的紧。宋叔被抱的难受，却又不减速度，到了城郊，找到几个爷的时候，已经晚了些。田力觉得马上颠的难受，大腿也是磨的疼。他一下马，腿就软了，一下子栽倒在地上，逗得几个爷猛然笑出声来。
　　魏云华见他那窝囊样嘴角扯了一扯，掉转了马头缓缓的驾马而行。

　　他边走边和旁边的师兄弟说话，田力默默的在后面跟着，幸好他们骑的不快，他还能走路跟上。突然，魏云华转头过来，看着田力：“你怎么不上马？”
　　田力的表情十分苦涩：“少爷，我真不会。”
　　魏云华冷冷一笑，看了一眼宋叔。对方点头答说：“他不会骑马。”

　　“哦？”魏云华若有所思，继而道：“做了我魏家的马夫怎么能不会骑马。老宋，你教教他。我们几个去那边遛遛。”
　　宋叔答了是，便下马来。给田力示范怎么上马，怎么安抚马的情绪，怎么驾马而行。田力本就不很聪明，加上他觉得学会骑马也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也就学的慢。
　　以后他还是要回家的，耕田种地哪有钱买马来骑，这根本和他不想干。宋叔见他无心向学，心里生气，口气也重了几分：“少爷让你学你就得学，这有哪家的马夫不会骑马的，这说出去魏府还有面子嘛？”

　　田力突然明白过来，原来魏云华是怕折了面子，才让人教他。
　　田力心下不知什么滋味，心不在焉，学的更慢了。宋叔见魏云华还没离开，远远的看着他们，更是着急，道：“你要不好好学，少爷生气就得挨鞭子。”

　　这样一说，田力才精神了些。他是怕了魏云华的鞭子，更怕魏云华生气时候的鞭子。那人要不生气说不定还装装样子的抽两下，若是生了气不抽的田力皮开肉绽那就是菩萨显灵。
　　宋叔见这样有效，也就配合着教他如何配合马的节奏，如何让马转弯，如何跳起越过障碍。这一一的教好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可这让他不怕上马，习惯了马上的感觉倒不是很难。过了许久，田力总算能自己驾马走上一小会了。

　　但也仅仅限于走，若一不小心马儿跑起来，那可要了田力的小命去了。

　　宋叔见着欣慰，看着田力在马上坐的笔直，身体配合着动作，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不多时，那群爷也驾马回来了，一人接着一人，脸上神采飞扬的，估摸着心情正好。

　　宋叔迎上去一一叫了，田力却还停不住马，心里急，脸上更是急。魏云华看着他着急的模样心情大好，而那姓莫的更是开口道：“这骑的不错，就是这马不太听你的话。要不爷来帮帮你？”

　　他说话，手里不知捡了什么东西在那马屁股上一弹，马儿突然长嘶一声飞奔起来，直往树丛里窜。田力没一个人骑马飞奔过，何况这马好似还疯了一样，一直往树多的地方去。它跑的极快，好似还想把田力从马上摔下来。田力拉着缰绳不敢撒手，整个人伏在马背上感受风从身边呼呼而过，周围的树枝划在脸上的疼他是完全感受不到，这些疼和魏少爷的马鞭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

　　田力心里怕的很，也不知这马邀跑到哪里去，更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他只知道自己要紧紧的抱着它，一旦被摔下去在被踏上一脚可就完了。

　　跑着跑着，田力突然不害怕了，他觉得要是这马能带着他一路跑走不在被魏少爷抓回去，那不是正好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又想到，魏少爷要认为他是故意跑的还不找家里的麻烦嘛？越想越不对，他现在得马上回到魏少爷那！就算是被摔死了也得死在他面前吧。
　　田力用力拉了拉缰绳，整个人都坐起来，他踩着马蹬使命的拉缰绳，让整匹马都要立起来了，他听到一阵骂嘶，然后一切回归平静。

　　田力摸着马儿的鬃毛安慰他，下马一看，那马屁股上居然扎着一根木簪子。

　　田力一阵心疼，绕道前面抱着马儿的脖子把脸贴上去，缓缓的摸着毛：“马儿马儿，我得骑你回去，回去后我给你好好治，好不好。”
　　他说着擤了鼻子，上了马，朝着来的路上往回赶。

　　这跑的一路他都记得，不多时间就回了地方，魏云华几个还骑在马上呢，宋叔见了他面上的表情倒是一松。田力心里一暖，从马上下来，看着宋叔傻笑。
　　“看，我说的吧，能出什么事，这还学会骑马了。不是挺好？”
　　那姓莫的嘴里就是说不出几句好话。魏云华回头瞪了他一眼，望着田力道：“你要是敢跑，你知道后果。”

　　田力心里漏了一拍，心想，幸好自己回来了。

　　“少爷，我哪敢跑。”
　　魏云华不知又是哪里生了横刺，脸上一冷：“田力，你脸上的伤怎么还有疤呢。我上次给你的药你用了没有。”
　　“啊？”田力没想他突然问这个，抬头看去。

　　现在是黄昏时分，昏黄的阳光应该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可魏云华身上却透着周身的寒冷。田力知道说谎的下场，道：“药、药瓶碎了。”
　　“碎了！？”魏云华的声音突然拔高：“你摔碎的？”
　　“是。”

　　田力心知不好，想要再解释一两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脸上一副歉疚的模样望着魏云华。对方紧握着马鞭，眼看这一顿鞭子就要逃不掉了。
　　“少爷，田力不是有意摔碎的。”宋叔突然出来说话，魏云华脸上一冷，抿嘴不言，宋叔见状，立马解释：“那天他赶着去马棚，衣服一带才给摔着了，他还心疼了许久，说这是少爷赏的，十分对不起少爷。”

　　“哦？”魏云华显然不信：“田力，你自己说。”
　　“我不是故意摔碎的。”

　　一听这话，魏云华火气就上来了，一鞭子抽了下去：“居然敢说谎！”这一鞭子是又快又准，田力根本是躲不过，抽的地方还是中午的时候刚抽过的地方。
　　“我、我没说谎。”

　　魏云华哪还听他解释，鞭子是一道一道打在田力身上，这情景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黄昏一样。他坐在马上，他在马下，他举着鞭子抽的他东躲西藏无处可躲，只得埋首在地上默默忍受。
　　同样的情况，心境却有些许的不同。

　　那时候田力觉得对方是欺负人，是让他觉得委屈。现在嘛，依然是委屈，却更加的难受了，难受的都忍不住哭泣，双手抓在土里，恨不得抓过抽来的鞭子大叫一句：“我没说谎！”
　　可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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