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现在，过去和将来

　　第七班重组的几天后，我爬到颜岩上方的悬崖上远望。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站在这里，能把整个木叶尽收眼底，还能望见木叶之外一望无际的森林。看烟火的话，这里比起小河边要好得多。
　　自从鸣人离开之后，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有时候修行得累了，便会坐在悬崖边望向远方。
　　小时候实力很弱，每次想要到颜岩上方必须从山脚下一直向上跑，到达目的地要很长时间。现在只要几个纵跳，便能从火影办公室的屋顶直跃到悬崖顶端。我坐在悬崖边晃着两条腿，久违的轻松心情，让我愉悦中隐隐有些期待。
　　过了一会，身后传来轻盈的落地声。
　　“哟。真巧啊，樱。”
　　我站起身，面向来人。他很高，我把双手在身后交叉，仰起头浅浅地笑着。
　　悬崖顶端的轻风从我的侧面吹过来，裙子和头发都稍稍扬起了弧度。
　　树叶在刷刷地轻响。午后的微风之中，映入眼帘的茂密绿叶轻盈又纯净。如果从另一个方面来体会，像极了我小时候看过的那一片雏菊的海洋。
　　******
　　某一天，我突然有了卡卡西老师恐惧症。
　　我害怕和卡卡西老师在一起。然而，和他在一起的回忆都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后来，我发现自己能清楚地想起每一个最微小的细节，甚至包括我们说话的时候，他的头部微微变换的角度。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以为只要见面，我就会把一切都搞砸。但很意外的，实际上我每次都做得很好。
　　我无法判断见到卡卡西老师的时候心脏那种不安的跃动该如何解释。我心神不宁，像是被帕克的爪子一下一下地踩鼻尖，像是奔跑在沙滩上，面对着一片十分想跳下去的碧蓝大海。这种心情痒痒的，软软的，让我想跳，想叫，想扑到床上打滚。
　　然而理智告诉我，这种心情只应该属于我一个人。
　　这种奇特的心情像是一块小石头，在我本该平静如水的生活之中掀起了波澜。水纹一圈一圈地扩大，最后，当它们到达湖岸边，整个水域都是它们的身影。
　　平衡的破坏让我感到很不舒服，然而又不是那种真正的不舒服。
　　于是我把它命名为卡卡西老师恐惧症。我无法确定这种恐惧症开始的具体时间点，只能确认它正在随季节的变换流逝发展得越来越严重。我怀抱着它，像是拥有谁也不知道的一个小秘密。但是这个秘密的起源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所以我很少想起它，或者说是尽量避免深入地想。
　　不过我猜，大概是因为我认为自己伤害了他。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的，也许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也许他会觉得甩掉包袱松了一口气。但是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大得不得了的事情。
　　卡卡西老师一直在保护我。我不是没有良心的人，所以这份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罪恶感在每一次与他面对面的时候变得更加强烈。强烈到我开始下意识地记忆每一个细节，并且不断地推理猜测。
　　我断定自己所有的反应都是因为心怀愧疚。在这种愧疚的驱动下，我开始躲避，开始伪装。我变得越来越不坦率，每次不得不面对卡卡西老师，我都会在平静或者很夸张的表演之下悄悄地观察，努力探寻他的反应。
　　但我不可能逃避一辈子，也不可能记忆一辈子。我知道。
　　“真巧。卡卡西老师也来看风景？”
　　“嘛，算是吧。”他微笑着说。
　　他总是这么敷衍我。
　　“这么难得的假期，卡卡西老师教我点东西如何？任务的时候拖了后腿，那就十分困扰了。”
　　“任务？”卡卡西老师没反应过来。他有点呆滞地挠了挠头。
　　真是的，第七班明明重组了。就算没有拿着书，卡卡西老师的反应也总是慢半拍。
　　我还以为反应慢是他沉浸在故事情节里的原因呢。
　　不过想一想，平常也一直是这样。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卡卡西老师是个散漫得不得了的人。
　　就是因为太懒散了，才会像傻瓜一样被我们拙劣地夹在门上的黑板擦砸到。
　　所以我打算侵占他的假期时间，也是为了他好嘛。
　　“和平了也有任务啊，卡卡西老师不是也拒绝了全职顾问。”我说，“卡卡西老师不公平，教了佐助千鸟，教了鸣人螺旋手里剑，还什么都没有教我。”
　　“那，樱想要学什么？”
　　我没有说话。卡卡西老师斜靠在树上等我回答，在阳光下，好脾气地弯着眉眼。往下望，遥遥可见木叶的大门，卡卡西老师曾经从那里和凯老师一路狂奔到颜岩这里，沸腾了一众少年的热血连带吹起裙子无数。
　　真是的，简直不像是卡卡西老师么。
　　其实第七班这几个人，新人或是旧人，和我在一起处的时间最长的大概只有卡卡西老师了。我十分熟悉的是他的声音，他的表情，还有他的这种安然，但是在表象之下是什么，随着年纪的增长，我现在越发地不敢说。
　　就比如他平常迟到得总让我想透过他家窗户玻璃砸了他的闹钟，遇到真正的大事却总是赶得及。而他迟到的理由，我问多了抱怨多了，也就习惯了他在这件事上的各种不尽不实。
　　谁又能了解谁呢？井野曾经调侃我说不仅变成了怪力女，连黑化的内心都毫不掩饰地开始呈现在外了，每次切磋，好像我不喊一句“你这混账”就没法出拳似的。只有我知道，我练习的时候对着的是十二三岁的自己。那个我软弱，幼稚，自我为中心，等到终于试着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追赶同伴的背影时，他们却早已经走出年少时狭窄的小屋小世界，关上了门，我看不到了。
　　那是一间黑暗的小屋子。在里面，我惊恐且感到安全。我努力过，一直努力着，可是怎么也走不到那扇门。
　　我不和佐助比，因为我知道没有可比性。我也不和鸣人比，因为我不敢。卡卡西老师一直在使用各种方法教我们成长，他看上去十分偏心佐助，可是我知道，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鸣人。而我，十三岁不懂事的我甚至没能想到告知他一声便凭着意气独自去找了纲手大人，听到第七班解散的消息，卡卡西老师只是眨了下眼，便笑了。
　　我至今不敢去回想那个下午。耀眼的阳光之中，卡卡西老师如现在这般双手放在口袋里，靠在树上远远望着鸣人跟着自来也大人离开的背影。然后他回过头冲着纲手大人和我一笑，很平静：“嘛，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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