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集

　　清晨，门铃响了。卡尔放下手里正在读的书，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一束白玫瑰就呈现在他面前。
　　“早上好，先生。有人送给您这束花。”派送员的声音像从花束里发出来的一样，“一位匿名的先生或者女士。”
　　“谢谢。”卡尔接过花束，放了几枚硬币在年轻的派送员手里，转身关门，回到起居室。
　　“有人送花给你了？”正伏在地毯上看一本开本很大的画册的少女抬起头，“也许我应该说‘又’？之前每年都有的。”
　　“五年了，每年这个日子都有。”卡尔从架子上拿下一只玻璃花瓶，将仔细修剪过的玫瑰们插进瓶里，“今天是我生日。”
　　“你可从来没跟我说过。”少女单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他。
　　“纯爷们不过生日哦，米尔维加。”
　　“你就现编吧。”米尔维加笑着坐了起来，“让我看看，这贺卡里面写了什么？”
　　“每年的内容都一样。”

　　祝你幸福。埃德尔-斯通。
　　每年都是这样简短的祝词和署名。五年来始终如此，和生日时送来的十一支白玫瑰一样，从出现时起便从未改变。
　　不同的只是贺卡的样式。
　　大概要每年都买到同样的卡片也不容易，否则送花的人会连这个细节也统一起来也说不定呢。
　　“这个埃德尔是什么人？你的粉丝吗？”
　　米尔维加一边说一边把贺卡弹得咔咔作响，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坏习惯。
　　“简直就像玻璃心的奥地利人写的小说嘛，说不定他爱你呢。每年生日送来的白玫瑰——卡尔，你有没有过一个邻居，是十几岁小姑娘的？”
　　“别弹了，米尔维加，你都弄坏多少电话卡了。”卡尔在地毯上坐下，拿走了卡片，顺手摸摸少女棕色的头发，“是个男人，要是没认错的话。以前是我学校的老师。长得很帅，金色卷发，当时大概也就二十多岁，男生女生都喜欢他。”
　　米尔维加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美貌就是威尼斯传说嘛。”
　　“那个时候，姑娘小伙子们都在议论这个‘宝石老师’。还听说等我们到高年级之后他会教我们，班里的同学都很激动呢。”
　　“后来呢？他怎么样？”
　　“我不知道。”卡尔摇了摇头，有些困惑，“然后他就失踪了。”
　　米尔维加不再笑了。她看看瓶里的玫瑰，又看看卡尔捏着的那张小卡片，“那……”
　　那这花是什么地方来的呢？

　　白玫瑰的话题没有持续太久。家里的面包吃完了，于是卡尔和米尔维加一起披衣下楼，到街对面的面包房去。
　　“有日子没见你们了呀！”面包房的年轻老板几乎认识这条街上住着的每一个人，他热情地和顾客们打着招呼，“今天想买点什么？我们新做了一种红豆面包，要不要尝尝看？”
　　话音未落，柜台后面冒出一个戴眼镜的紫发少年，有些笨拙地端着托盘走向他们，盘子里是切成小块的红豆面包。
　　“他这头发是你给剪的？”卡尔震惊地看着少年被剪得参差不齐的头发，“说真的，Nathan，你还是不要对自己做面包以外的手艺太自信啊！”
　　“没关系，我喜欢。”紫发少年讷讷地说。
　　“面包很好吃。”米尔维加说，“Nathan，这个有在卖吗？还是出新品之前先让大家尝尝看？”
　　“啊，还没有开始卖呢，不过既然你都说好吃了，下次可以特地做一份给你。”被叫做Nathan的面包店老板说着，理了理自己褐色的头发，“啊对了，卡尔，今年你也收到花了是吧？那个宝石先生的花？”
　　“今天早上刚到的。”
　　“五年了吧？每年都有。”Nathan自顾自地说着，“自从你收养了这个女孩，就每年都收到花了。这个埃德尔斯通，说不定是什么慈善机构的人，在表彰你呢~~~~”
　　“嘿，表彰我也不用在生日的时候送花给我吧？……”
　　“埃德尔……”
　　端着盘子的紫发少年，从旧帆布鞋的鞋尖到发梢，掠过了一阵不易察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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