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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今天是平安夜,没有圣诞老人,没有礼物,只有积成山的工作。
“嗯…他还是不接…直接进去啊?我不要!他肯定会生气的…啊?我知道了…”许佩珊挂了电话,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按了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少年的脸来:“你找谁?”许佩珊没想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习惯性的紧张,连说话也变得结巴“你…你…你是…是…谁?”安佑冉皱着眉,犹豫着要不要关门,因为眼前的这位…额…阿姨看起来有点…不正常。最终还是决定关门,就在门快要合上的时候,许佩珊突然脑瓜开窍了一般,喊了一句:“别关,别关,何丛文昨晚住在这里吧?”门呼的一下打开了,安佑冉握着把手站在那里,一脸询问的表情。
眼前的这个男孩…应该算是男孩吧?没有化妆品的修饰而展露出来的素颜,简单,干净,自然而又纯粹。不是惊艳的容貌,却有种过目难忘的感觉。紧身的蓝色牛仔裤,宽松的圆领毛衣,孔雀蓝和靛青交织着,少有的款式,尺寸也明显不合。这件毛衣似乎是……许佩珊思索了一下,造型师艾米去年从法国带回来的定制品,仅此一件的高极品。许佩珊那双藏在高度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少有的锐利,这个少年,和丛文的关系……似乎……不简单呢……
许佩珊坐在沙发上喝着茶,安佑冉则蹑手蹑脚地走到楼上去喊人起床。何丛文有很严重的起床气,简非称之为:低血压高血糖。许佩珊悠闲的喝着茶,她才不会傻到去叫何丛文起床,因为……
“嘭咚”“诶哟”“你干什么呀?”“咚”“放手”各种古怪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许佩珊依旧翘着小指端着茶杯,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
简非要是没两把刷子,是不会从一个小助理直接提拔给何丛文做经纪人的,虽然何丛文在…额……段易暄死的那年,休息过半年,说是出国学习深造。但在那之前,何丛文也是个红人,唱片卖过百万,电视拿过新人奖,好莱坞的电影也客串过,虽然更多的是因为段易暄和徐立峰的缘故,但在娱乐圈有人捧就是好的。
只是大明星往往都是不好相处的,名气越大脾气越大,何丛文是个异类,简非跟了他八年,已经是圈里出名的金牌经理人,别人羡慕他的运气,更羡慕他的主子。何丛文待人温和,绯闻少,八卦更少,一本正经的出唱片演电影搞慈善,还红的发紫,真是羡煞旁人。
只是…没人知道…何丛文的起床气…才是无人能敌,秒杀一切,神情恍惚不说,还特别赖皮,每次都要折腾好久,还得帮着穿衣洗漱,不然一会躺在地上也能睡着。
过了好久,安佑冉才扶着衣衫不整的何丛文走了下来。鸡窝一样的头发,衬衫明显扣错了位置,领带也只是随便挂着,裤子还算整齐,袜子却只穿了一只,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许佩珊不由得再次在心里拔高了简非的地位。
连推带搡的把还泛着迷糊的何丛文推进车子,许佩珊“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只留下安佑冉一个人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何丛文重新睁开眼,一丝清明回归瞳仁“现在几点?”“早上九点二十五。十点半有个采访,从这里过去还要半小时,您还可以再休息一会。”许佩珊看着手机,顺便把手里的咖啡递给何丛文。
闹钟冷水黑咖啡,简非的起床三宝,一向管用。何丛文接过咖啡,刚想问句怎么是你,突然忆起昨天那个啰嗦的男人说要回去看他妈的神情,少有的静默。何丛文一口气喝完了咖啡,坐直了身体,想简单的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却看见自己凌乱的衣着。“你穿的?”
何丛文看着许佩珊的眼神,像在看一只外星生物,许佩珊摇摇头。何丛文挑了挑眉,那么……略微思索了一下,只能是安佑冉了“他还没走?”
许佩珊愣了一下,不知道这话是否在问自己,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留着他吧,您的工作排到月底,简非昨晚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至少要呆到新年…”许佩珊的言下之意就是,我才不想伺候你起床还要帮你穿衣服,虽然这个男孩干的不太好,起码你也熬到简非回来再踢走……
何丛文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奇怪的蘑菇头,超厚的木框眼镜,过时的套装,还是难看的墨绿色,何丛文最讨厌的颜色。真不知道简非看中她什么才招来做助理。“你知道星宇娱乐的TNT么?”何丛文随口问道
许佩珊想了下“不是很了解,不过现在星宇倒了,几乎所有的原股东都把股份转给了AK国际。业内都说,AK国际是狼子野心,一心想把星宇吃掉,不过,看现在的形式,星宇整个公司基本被接收了,更名只是时间问题。至于旗下的艺人,我有听徐总提起,说是之前和星宇签约的艺人或者是演艺培训班的学员,留一部分走一部分,留下的和AK国际重新签了约。能留下的艺人并不多。为此,AK国际拿了好些钱赔给他们。”何丛文想起安佑冉当天在机场的情形,习惯性地皱了眉头……
大约因为今天是平安夜,外面热闹的更甚白天。虽是西方的节日,却到处都是灯红酒绿的色彩,愉悦的歌曲,温暖的灯光,只是这样的欢乐总叫有些人心生孤独。
何丛文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10点。推开门,屋子内漆黑的一片,他不在么?何丛文拎着装着食品的袋子走进房间,路过餐桌的时候,随手想把东西扔在上面,却看见桌子摆着几个盘子,用保鲜膜包着,碗筷整齐,酒杯程亮。何丛文不由得哑然失笑。
听到响动的安佑冉从沙发上坐起身来,蓬松的头发,迷糊的眼神,像极了走失的小狗。“你做的?”何丛文低头看了一眼,糖醋排骨,龙井虾仁、番茄排骨汤、黑胡椒牛肉粒、蟹粉豆腐,典型的南方菜,样子都很清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叫的外卖。
安佑冉咬着嘴唇,微微点了点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再附近超市里随便买了点食材。”
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这些菜名一直都挂在官网上,每个粉丝都烂熟于心,何丛文的眼神不由得一黯,这孩子,好重的心思!
何丛文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你三番五次地来找我…究竟是做什么?”
安佑冉刚想张嘴,何丛文又补了一句:“我个人建议你说实话,不然无家可归的你可能真要冻死街头了。”何丛文下午找人了解过安佑冉的情况,的确没有和AK国际签约,算是被踢出了公司。
“我…我当初和星宇签约的时候,约定合同到期是TNT组合解散。现在星宇倒了…陆总进了监狱,陆晓天和张溢去了美国,萧明羽和AK国际的人续了约。他们不想要我…就给我钱…让我走。我的家在西北一个小镇,当年我离家出走…现在…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人…可以帮我”安佑冉说的很慢,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东西,酸酸涩涩的,沧桑的味道。
何丛文不在国内的五个月,仅仅五个月,娱乐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对于这个单薄的少年来说,一切都是不可抵抗的。就像个赏花人,只能坐看花开花谢,却无能为力。
何丛文思索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郁色,说道:“陆晓天打你的那件事,我觉得并不单纯,时机巧妙的倒像是整个事件的开始。”安佑冉红着脸,一脸不堪回首的模样“没有没有,决对没有。我都不知道陆晓天为什么要打我。”安佑冉低下头,绞着双手,犹豫了半天,才轻轻地说道:“我不知道陆晓天为什么那么恨我,其实他以前人很好的,真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何丛文对这个陆晓天略有耳闻,的确是个欺软怕硬的完蛋货,不但害别人,也害自己人,陆有财的倒台,陆晓天真是功不可没。
“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仅此一次。”何丛文最终还是软了心肠,只是不知道是真的恻隐之心,还是因为别的…
圣诞节,徐立峰这个贱人终于也扮了次圣诞老人,推了所有工作,给何丛文放了假,真是少见的仁慈。何丛文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睡到自然醒,连难缠的起床气也不治而愈。随便找了件衣服便下了楼,客厅里有个瘦小的身影在忙碌,一棵老旧的圣诞树被搬到客厅,安佑冉正在仔细擦拭,听见响动,少年转过头,对着何丛文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Merry Christmas!”
何丛文对洋节一向不感冒,几乎每年的圣诞节都在工作,唯一有过节印象的是…九年前…在这个屋子里。
记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进来,绝大部分时候他似乎与你无关,但在特定的环境或者时间点上,你会不自觉的想起并沉溺下去。简非说,这是种病,而且无药可医。
何丛文翘着腿靠在沙发上喝咖啡,安佑冉打扫着房间,一副勤劳的样子。今天的天气很好,雪后天晴,少有的干净空气,太阳看起来也暖暖的,淡淡的金色透过落地玻璃直射进来,均匀地铺在地板上,像是镀了层蜜蜡。
“咦……”
何丛文望了过去,安佑冉站在客厅的一角,他拉着厚重的窗帘,面对着一个庞然大物发出疑问。何丛文走了过去,一把掀开了上面盖着的蓝色绒布,下面是台钢琴,奢侈的三角钢琴,纯白的颜色。
何丛文皱了皱眉,“好棒的钢琴…”安佑冉小心翼翼地摸着琴盖,眼里满是雀跃。
“你会弹琴?”何丛文读的是音乐学院,主修的是中提琴,钢琴虽然也有级数,但从不在家里演奏,很显然,这架白色的钢琴属于另一个主人--段易暄。
“只会一点点…”安佑冉搓着手,满脸的期待,“哦”何丛文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安佑冉有些失望,眼神黯淡了不少。何丛文装作视而不见,转个身,端着咖啡上了楼。
何丛文上了楼,重重的关上房门,在床上坐了几分钟,又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来,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点了一支烟。位置正好,一楼客厅的风景尽收眼底。
他眯着眼,抽着烟,看着客厅里的那个,鬼鬼祟祟的男孩。
男孩摸着琴盖,不胜欢喜,最终还是经不住诱惑,抬起了琴盖,52个白键36个黑键由指尖摩挲而过,清亮的音色,何丛文的耳朵很灵,毕竟是受过培训的专业人士,音很准,看样子最近有校过。简非这个家伙,一直都喜欢做多余的事情,他的嘴边露出一丝笑意,只是淡淡的,稍纵即逝。
男孩端坐在真皮的椅子上,僵硬的姿势,何丛文真担心他还没开始弹琴就因为紧张过度而晕厥。少年伸出手,轻轻舒展,做了几个简单的活动。手指落在琴键上,最初有些生涩,但很快便流畅起来,阳光洒在钢琴立起的白色顶盖上,散发出温和而柔软的颜色。少年半闭眼,一副陶醉的神态,音符像流水一般泻出,又好似长了翅膀般的到处飞舞,这样的水平,怎么只算是学过一点,他苦笑,而这首曲子……何丛文想了想,《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很熟悉的感觉,是啊…很熟悉…段易暄喜欢弹的曲子。
何丛文依旧靠着栏杆抽着烟,半眯着眼,只是神情有点恍惚,有那么一瞬,也许不止一瞬,他有种错觉,今天弹那琴的人,依旧是段易暄,真是奇怪的想法……明明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就算眼睛在极力否认,但心里却像肯定了似的默认,多么可笑?仅仅是一双眼,一首曲,他竟然会相信那个死了的人会回来…太可笑了,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只是笑完了,心里依旧苦涩.要是,那个人要是真的回来就好了…他摇摇头,我居然也会这样天真,大概真的是疯了…
下午,何丛文一个人去了个地方,一个他自己也想不到的地方。
陆有财在何丛文的面前坐下,依旧是那副样子,只是脑袋整个变得铮亮。
何丛文虽然来见陆有财,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大约是觉得对方应该不会同意见面,一时间反而没了想法。陆有财倒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个要把牢底做穿的样子,不过,这点确实。
两人僵持了一会,还是陆有财开了口“怎么今天想到来见我?”
何丛文想说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最终还是说了别的:“我刚回来,临时起意。”
陆有财笑了,笑得有些古怪:“是来看看我落魄的样子,好报当年跪在我面前的仇么?”
何丛文看着陆有财,觉得有些虚幻,那曾经让他难堪到彻夜难眠的场面居然淡了,散了,似乎从未发生过一般,只是一阵青烟,风吹无痕。人真的很奇怪,仿佛心灵得到安慰,灵魂也得到了升华,真是奇怪。
他收回了心神“都是过去的事了,总是说起也没什么意思。”
陆有财的表情依旧古怪“不是来叙旧的,难不成你是来陪我过节的?”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何丛文挑了个话题,说实话,他不相信陆有财就那么倒了。虽然说树倒猢狲散,但陆有财在圈子里打拼三十年,风光也不止一时,往来关系如同老树盘根,偌大的产业说倒就倒,说起来,真像个笑话,只是不那么好笑而已。
陆有财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想笑却被烟呛进肺里,一时间咳的颇为狼狈。“没想到……咳咳…最后…还是你何丛文相信我,相信我陆有财还能翻盘。”陆有财边咳边笑,样子不太好看。
何丛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
陆有财倒是自说自话开了。“杨言初真是个狠人,他花了那么大工夫,一点点买通我身边的人,把我往死里逼。真是好笑,看他那拼命样子,我真怀疑我是不是把他娘睡了。”
何丛文闻言皱了皱眉,陆有财反正不在意:“你知不知道,他连我十年前做的事情都挖出来了,说什么逼死卫长临,挤走徐立峰,说的和真的一样,我自己都快信了。”何丛文只觉得心惊“那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陆有财瞟了一眼何丛文,:“就算是我做的又如何?我已经在这里了,按你们的说法,我已经得到报应了。”他依旧笑着,但眼神却还是黯了下来……
临走的时候,何丛文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安佑冉……会不会弹钢琴的?”陆有财闻言,一脸迷茫的样子,思索了一会,笑着说道: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农村孩子,除了还有点长相,你觉得还能会点什么?”
何丛文顿时觉得心狠狠被戳了一下……
新年伊始,到处都是祥和的气氛,何丛文“啪”的一声把报纸扔在茶几上。封面照上的那个男人神风俊朗,十足的有为青年,只是右眼下的一颗泪痣给他平添了几分阴柔,照片下却有一行惊心的大字“原星宇娱乐董事长陆有财昨夜在监狱内自杀。AK国际副总裁杨言初对此表示遗憾。”
“我手上还有星宇的40%股份,杨言初现在还拿我没有办法,我先熬过这段,一切尽在掌握。”陆有财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很平静,语气上却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何丛文叹了口气,也许狼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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