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

　　正值秋收季节，城外的水田农作一片的金灿。
　　“今年雨水好，也没什么虫害，收成都很好呢！”五月站在田埂上，看着一片的金黄，心情舒畅，“三儿，你家里有种地么？现在也要收获了，若是家里忙，你便回去帮几日的忙吧。”
　　“三儿家里也就几亩的田地，爹和哥哥们手脚勤快，就爷三个就能把粮食收好了，前些日子，我娘的身子也好些了，能在家里帮忙做做饭，妹妹洗洗衣服，到也没什么能帮忙的了。”
　　“哦，那现在家里还好么？”
　　“挺好的，我每月都把公子给的月钱拿回家里补贴家用，现在家里的日子倒是好多了。”
　　都说秋收冬藏，虽现在还没秋收呢，但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进山里打些野食准备过冬了。
　　五月看着那群猎人打扮的少年人，玩心大起，“三儿，哪天天气好，我们也进山里转转，抓两只兔子吧，我抓兔子很厉害的哦。”
　　“嗯嗯，我可喜欢烤兔子肉吃了，小的时候，我总跟着哥哥去山里抓兔子，那兔子肉在火堆上烤着可好吃了！”
　　“呵呵，三儿你个馋猫！”
　　“哼哼，公子，你别说我，你也一样是馋猫。”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啊…”
　　“……”
　　“对了，我们沿着河上游走吧，找个空旷的地方，说不定还能抓两条鱼烤来做午饭呢。”

　　两人顺着河往上走，到了一处浅滩，河岸上全是石子，水浅见底，地方也宽敞，最重要的是五月看见河里有鱼！
　　“三儿，就这里吧，我瞧见水里有鱼了！”
　　三儿放下包袱，翻出一块干净的粗布，找了出稍微平坦的地方铺上，把带来的水果点心也摆了出来，“公子，走了这么久了，累了吧，先吃点东西歇息一会儿吧。”
　　“好。”五月囫囵的吃了个包子，喝了口水，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弄他的风筝了，先是把线绑上，再把蝴蝶的尾巴顺好。
　　“好，三儿，架好了，我说放你就放手。”五月一手拿着线轴，一手牵着棉线，开始向前跑，“三儿放手！”
　　“唉~三儿再来一次！…放！”
　　“不行，三儿，你不要也跟着跑，再来一次，嗯，起风了，快，放！”
　　“公子，飞起来了！”三儿跟在后面手舞足蹈，“蝴蝶真漂亮！”
　　“那是！这可是我在山里的时候，隔壁林公子教的。”
　　“公子，把线放长一点吧，这样能飞高一些。”
　　“嗯。”五月把线全都放开来，直到露出线轴上的线头，他抬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把线绑在了一颗小树上，“三儿，我们找两根树枝抓鱼吧，我刚才看见那边的石头缝里有一群鱼哦。”
　　三儿闻言飞快找来两根树枝，五月脱下外面的长衫，挽起袖子，卷起裤腿，脱了鞋，踩着那一摊的小石子，“呀~疼…”掂着脚，走了一会儿才到水边，“呼，好凉…三儿，快点，那把鱼往我这边赶，对…”
　　五月集中精神，看着那游过来的鱼，手上一使劲，“三儿，我戳到了，哈哈，好大一条鱼！这里的鱼好笨啊，这么容易就被抓住了，哈哈哈…”
　　“公子好厉害！公子快放下，那条大的要跑了…”
　　“看我的！”五月那树枝上的鱼弄出来扔到石滩上，眼疾手快的又戳了一条，十分得意得在河里手舞足蹈一番，“呵呵，三儿，我厉害吧！”五月在河里蹦达着，一个不小心，脚下滑了一下，‘噗通’地栽进了水里，秋天的河水还未曾结冰，但也是很凉的，五月也不在乎，玩得欢，“呵呵，鱼儿都被我吓跑了，好在我们还有两条…”
　　“公子！”三儿见他栽在了河里连忙过去把他拉起来，“公子，没摔着哪儿吧？”
　　“我没事，滑了一下脚，就是鱼儿都跑了。”
　　三儿连忙把他拉上石滩，“衣服都湿了，现在这天气凉了，小心风寒，快去把衣服脱了，我去找些干柴生火。”
　　两人刚走到铺好的粗布的地方时，看见站在那里笑的人，明显地呆了一下，“…栾大哥…你，你怎么在这？”
　　“呵呵，你这调皮的小猴，玩够了？快，过来，把衣服脱了，别着了凉。”栾君凜找他招招手。
　　三儿对栾君凜行了个礼，“公子，我先去找些干柴过来。”
　　五月点点头，朝栾君凜走去，“今日，栾大哥怎么在这呢？”五月三两下就把衣服扒了，不过碍于栾君凜在场，他没敢脱光了，就把中衣给脱了，然后把自己方才脱下的外衣裹上。
　　栾君凜见他这小身板，不禁摇头，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给他披上，“冷吗？”
　　“还好。”
　　“这风筝，只你扎的？手艺不错，若是哪一天不想弹琴了，倒可以上街买风筝去了。”栾君凜看了眼还在天上飞的风筝，笑道。
　　“那是，这可是我以前邻居家的林公子教的，他的手可巧了，不管是风筝还是花灯，都能扎得很漂亮呢！”
　　就他们说话的这会儿，三儿已经抱着一些的干柴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袁青，他依然是一身戎装，他拿出火折子熟练的生起火堆，然后退到一边。
　　栾君凜把五月往火堆边上一推，“快去烤烤火。”
　　三儿去把五月扔在石滩上的鱼收拾干净，用树枝串起来，放到火堆旁。
　　“栾大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发现呢。”
　　“呵呵，你们要下河抓鱼的时候就来了，见你们玩的起劲就没叫你，方才没摔着吧？”
　　“没。”
　　“将军，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然郑承军师又着急上火了。”袁青提醒道。
　　“哎呀，光顾着看你们两只小猴子玩耍了，我要回军营去了。”栾君凜站起来。
　　五月也连忙站起来，要脱下衣服还他，他摆手拒接，“栾大哥，军营也在这附近么？”
　　“就在这不远，要走过去，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呃？！”五月有些惊恐，“那，栾大哥，我们在这玩不碍事吧？”
　　“不碍事，你们继续玩着，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要回去了，这天也不早了，到未时了吧？再玩一会儿就回去，知道么？别光顾着玩，忘了时辰。”
　　“我记着了，栾大哥你忙去吧。”

　　“呼，好烫…真好吃，三儿，你都放什么调料了？真香。”虽然只是一人一条，但五月吃得无比满足。
　　“就放了些粗盐和香叶子，这还是我娘教我的呢。”
　　“你娘真厉害，三儿，有时候我都羡慕你，有爹有娘，哥哥还有妹妹，好热闹呢！不像我，连父母都不知道，不过幸好我还有师傅。”
　　“公子…”
　　“没事，哎，三儿，这天怎么暗了，像要下雨的模样，我们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吧，别真下雨了。”
　　这雨来得快，刚等五月把风筝收起来，便‘哗啦啦’的落下来了。
　　两人慌忙得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但走了没多久，河水便涨了起来，原本裸/露出来的石子滩，瞬间就被淹没了，水位越长越高，两人慌忙的进了树林。
　　雨下得很大，五月和三儿两人早已是落汤鸡的模样了。
　　“公子，我们得找个地方躲雨，这雨实在太大了。”
　　“我知道，但这雨大得都瞧不见东西，上哪找地方躲雨去？”
　　虽还是秋天，但这冰凉的雨打在身上还是一股彻骨的寒意，两人冻得瑟瑟发抖，艰难地在雨中走动，走了近一炷香的功夫，才让他们找到一处破茅屋。
　　茅屋看起来很残旧，应当是废弃很久了，两人也顾不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走进了院落里，正要往里走的时候，五月不经意抬头，却看见了那扇掉了半边的门里，竟是有人，而且还是一群穿着尤真人服饰的男人，虎腰熊背，最重要的是他们手里还有刀！
　　五月立刻拽住了三儿，三儿抬眼看，正巧里面的人也看了出来，两边人皆是一惊，里边的人更是弥漫着嚣张拔弩的气氛，五月倒吸了口凉气，拉着三儿，“三儿，快跑！”
　　他们这一跑，里面的人立马追了出来，两人不敢回头，一个劲拼命往前跑，“公子，这里怎么会有尤真人？”
　　“不知道…我想他们很可能是奸细，跑来刺探军情的，栾大哥的军营就在这附近，我们要马上去通知他们才行！”
　　所幸雨势大，所以想在这样瞧不见路的大雨里抓来两个人，是很不容易的，这才让五月和三儿有了喘息的机会，他们躲在一个矮坡下，喘着大气。
　　待听到声响，便屏住呼吸，握紧拳头忍耐着不让自己害怕地发抖，带声响渐远，三儿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道，“公子，我们快跑吧！”
　　五月点点头，正要迈步，突然脚踝传来一阵酸麻的疼痛，“嘶…三儿，我的脚…”
　　三儿低头一看，竟是一条五步蛇！“公子别动！”三儿惊呼一声，操起旁边一根粗大的树枝，下狠手，两三下就把那盘在五月脚边的蛇给打死了。
　　“这蛇毒性很强，公子，你先坐下。”三儿拉着五月坐了下来，五月此时已经是一脸的煞白，三儿卷起他的裤腿，咬咬牙，用嘴给他吸血，才吸出一口，吐了出来，就听见有人往这边来了，他慌张得四处张望，在听见声音远了的时候，连忙扶起五月就跑。
　　结果他这一跑，便中计了，那些人马上就追了上来。
　　五步蛇的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了，先是伤口流血不止，然后身体也开始发冷，人也虚弱了起来，“三儿…你快跑，别管我，不然我们都会被抓住的…你快跑，找栾大哥…三儿…”
　　“公子，你别说话，不会有事的！我不能丢下你在这的，尤真人会杀了你的。”
　　“三儿，听话，你跑了还能给栾大哥捎个信，若是我们，我们都死了，那怎么办？也，也不知道，那些人想要做什么呢…”
　　两人早在冲出院落的时候就迷路了，此时也只是横冲直撞，逮着那里往那里跑。
　　幸得这场大雨，尤真人才没那么容易抓到他们，三儿半搀着五月拼命地跑，不敢回头，即便听见后面的动静小了，他也不敢停下来，林子里的落叶很厚，被雨水这样一泡变得十分的滑，三儿一个没踩实，连带着五月也一起摔进了一道小沟了，三儿连忙爬起来，扶起五月。
　　“三儿…你快跑，别，管我了…”
　　五月的脸色越来越差，即便是下着这样大的雨，他还是能闻见一股血腥味，“不，公子，三儿不会丢着你不管的，我们一起走，我们一定能找到栾将军的军营的，你撑住…”三儿双眼泛红，把五月的手臂绕着自己脖子上，咬牙往前跑。
　　说到底，三儿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人，即便他出身寒苦，自幼便要做一些粗活，但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他还是撑不住了，忽地听见后面又有声响，他咬着牙，扛着五月往前跑，谁知一个不留神，两人竟双双从一个七八米高的小悬崖滚了下去…
　　五月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三儿可不敢昏过去了，拼命忍耐，待滚落到地上的时候，他已经无法动弹了，像只鱼张大了嘴巴呼气。
　　悬崖上的人往下了看了几眼，似乎放弃抓他们离开了。
　　三儿使劲撑起身体，心里想着父母，兄弟姐妹，还有五月…公子待自己这般好，绝不能让他就在这样死在这里了…结果他撑了起来，忍着身上的剧痛，半抱起五月，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他们很幸运，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远远望见大雨中一些模糊的帐篷，三儿心下一喜，不断得给自己鼓劲，告诉自己，很快了就差几步了，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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