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城

　　-帝都

　　掐指一算，来到帝都已经有两个月之久，前些日子刚过了春节，帝都的除夕自然热闹非凡，四处张灯结彩，火红的节日气息伴随着白雪。
　　这是仇承第一次在外头过的春节，不知道家中的爹娘近来身体可好？不知道柳嫣过得怎么样了？
　　哎……会试之期临近，若现在赶回去一定来不及，福安县离帝都太远了…

　　-紫禁城，尚书房

　　一名小太监小跑到高公公旁边耳语了一番，高公公点点头表示明白。
　　杨屿正忙着批阅奏折。
　　“皇上，张将军求见。”高公公轻声在杨屿耳边通报着。
　　“准。”头都没抬，杨屿应了一声。
　　高公公打开尚书房的门，对着站在门外等待的张万钊道：“张将军，请。”
　　张万钊走进尚书房对着正在批阅奏折的杨屿行了个礼：“末将张万钊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杨屿抬起头放下手头的事。
　　“谢皇上。”张万钊起身。
　　“朕让你处理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皇上，末将赶往云南省地探查过，旱灾较为严重但暂未发生瘟疫，可是附近劫匪横生，四处打家劫舍较为猖狂。”
　　“嗯，朕会尽早派人解决此事。”见张万钊并没有退下的意思，杨屿道：“高公公，你们先退下。”
　　“嗻！”

　　见高公公和几个小太监纷纷掩门退下后张万钊的凝重神色才有些放松，“皇上，末将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人我都遣走了，张将军还有什么不便？”杨屿挑眉。
　　“末将不敢……是这样的，末将此次出行回京复命之时曾险些遭到暗算。”
　　“哦？有意思。你继续说……”
　　“以那个暗算者临死前的说法似乎……末将猜测对方可能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势力。”提到前朝的时候，张万钊说得有些小心，一边说还不忘观察杨屿的脸色。
　　听到张万钊的话，杨屿并未表露出太大的惊讶，“前朝？又与前朝有关……那个前朝的老将军不是被朕杀了吗？”
　　“虽如此，但江湖上总有人传言前朝的势力还没灭绝，如今更是开始蠢蠢欲动，有逐渐壮大的趋势……怕若是不早些斩草除根，皇上的江山会有危险……”
　　“哈哈哈哈哈……”杨屿大笑，“若是他们想谋反，那朕就再灭他们一次。朕能杀他们一次，自然能灭第二次。”杨屿自负地说着。
　　“皇上，依末将之意，万事还是小心为妙。”张万钊提醒道。
　　“张将军，难道你不曾觉得你此次遇袭之事有点蹊跷吗？”
　　“皇上言下之意是……”
　　“内贼。”杨屿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好，继续道，“你前往云南省探访灾情一事朝内文武百官都知道，那些人中不乏有一些前朝的老不死们。当然了，每个人都有嫌疑……”杨屿诡异地笑了一下，那笑容令张万钊有些心慌。

　　“皇上您……”
　　“没什么。这次幸苦你了张将军，朕不会忘了你的赏赐。”杨屿打断张万钊的疑问又重新批阅起奏折。
　　“谢皇上！”张万钊下跪答谢，“那么……末将告退。”

　　见张万钊离去后，高公公才又走进尚书房。
　　看到杨屿继续批阅着堆在桌上的奏折，“皇上。”高公公对着杨屿行了个礼。
　　“怎么了？”
　　“正月十五便是元宵佳节，民间有赏灯活动，皇宫内自然有余兴节目……”
　　“无非就是歌舞表演什么的，高公公你就自行命人去张罗吧。”
　　“是，皇上。”
　　“哦对了！等一下。”杨屿叫住正要离去的高公公，想了一会儿。
　　“皇上还有何吩咐？”
　　杨屿没有回答他，取出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封好交给高公公，“把这封信按照上面的地址送去给一个叫仇承的人。不要暴露朕的身份，只需说是穆易交予他的即可。”
　　“是皇上。”高公公双手接过信封。
　　“哦，还有……”杨屿在高公公耳边小声地说了什么，高公公表情有些奇怪。
　　“皇上，这……”
　　“别这这那那的，照做便是！”
　　“遵旨！”

　　来到仇承落脚的那间客栈，身着便服的高公公找到了掌柜：“掌柜的，请问店内是否有一位姓仇的公子？”
　　“姓仇的公子……”掌柜的见来者衣着华贵一定不是普通人，便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您说的公子可是叫仇承？”
　　“正是。”
　　“哦！有的有的，您上楼右拐倒数第三间便是仇公子的厢房了。”掌柜指了指楼上。
　　“多谢掌柜。”高公公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
　　掌柜的两眼放光，连忙拿过揣在怀里，生怕高公公改变心意收回，“应该的应该的，客官您有何吩咐尽管提，尽管提。”
　　高公公客气地笑了一下朝二楼走去。

　　叩叩叩——
　　房门声响起，仇承起身开门，见门外站着一位身着华服的人，不禁心生好奇：“您是……？”
　　“您可是仇承，仇公子？！”高公公问，脸上保持着没有情感的微笑。
　　“哦，我是的。您是？”仇承打量着眼前人，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他。
　　“仇公子，我家主子叫我来给您一封信。”高公公取出信递给仇承。
　　“您家的主子是……？”仇承接过信封看了看，信封是用上好的牛皮纸做的，仇承心中便猜到，能用这么好的信封来装信而自己又认识的人或许只有……
　　“我家主子姓穆。”
　　“……果然是穆易啊！”
　　高公公笑着点点头，抬手作揖，“既然信已送至公子手中，那么在下先行告辞。”
　　仇承想送送高公公，却被对方宛然回绝了。

　　关好门，拆开信封，果然是穆易写来的信。
　　邀请自己去看花灯？
　　穆易那家伙总是一副不咸不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竟然会邀请自己去看花灯？
　　仇承不禁想起上次在凤栖楼穆易提起前朝之事时冷漠的样子。

　　仇承转念一想……算了，反正这佳节时刻自己也是闲来无事，不如卖他一个面子。

　　元宵佳节之日帝都大街上早早挂起了花式各样的灯笼，等待着晚上庆典的到来，小孩子们趟在雪地上手中抓着糖葫芦蹦蹦跳跳地落下一串串脚印，热闹的大街上多了孩子们愉快的笑声。

　　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穆易约仇承的时间是在旁晚。

　　-皇宫内。

　　“皇上，您这是……？”高公公见杨屿正换掉龙袍想穿便装，看样子是要出宫，赶紧慌忙阻止，“皇上万万不可！”
　　杨屿皱眉，停下了穿衣服的动作，“怎么？”
　　“皇上，您想放着文武百官于不顾？您若是不出席，这庆典是不能开始的……你若此时擅自出宫，有失大体啊皇上！请您三思啊皇上……”
　　怎么这么麻烦！杨屿想了想，皱眉，又换回龙袍。见皇上回心转意，高公公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高公公你去上次的那个地方告诉仇承，说朕不能赴约，顺便你派几个人陪同仇承一同赏灯去。”说完杨屿有些恼火地挥挥手让高公公趁早滚蛋。
　　“遵旨。”

　　仇承在客栈外等穆易，却始终没看到他的身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帝都却依然灯火通明。
　　“仇公子。”一双手搭在仇承的肩膀上，仇承应声回头。
　　“你不是上次……”见是上次送信的那个人，仇承忙问，“穆易呢？”
　　“真抱歉，仇公子。我家主子因为临时有急事所以不能来了。”高公公对着仇承行了个礼，“主子派这两位随从陪同公子赏灯。”说罢，高公公摆摆手，两名身着便服的侍卫走上前拱手行礼，“参见仇公子。”
　　“呃，不必多礼！”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穆易不能来的消息仇承有些失落——莫名的。

　　高公公离开后，仇承与随从们百无聊赖地在街上转悠。
　　街上高挂着的花灯鳞次栉比，随着晚风微微摆动着与月色白雪相映成趣。可惜仇承却毫无心情赏灯，什么嘛！约自己出来结果却放我鸽子……？
　　侍卫们跟榆木一样没有任何表情跟在仇承身后，一句话都不说。
　　“不如你们先回去吧？在下一人独行便可。”仇承转过身对着侍卫们说。
　　“我们只是奉命陪公子赏灯。现在任务未完成，我们二人回去不好交代。”其中一个侍卫说道。
　　仇承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回身继续向前走去。

　　此时此刻，紫禁城内歌舞升平，文武百官坐在台下饮酒作乐欣赏着台上舞姬们悠然起舞的姿态。
　　杨屿坐于正中间，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的表演。众大臣们个个心照不宣，知道皇上心情欠佳，无人敢上前敬酒。

　　无心于眼前的歌舞杂技，心中想着却是正在大街上赏灯的某人，越想杨屿心里越是烦躁。

　　“皇上…不与众位大人们共庆佳节吗？”高公公在身边小声地提醒着皇上敬酒。
　　“朕不舒服，先回宫了。”杨屿突然站起身，众大臣与高公公纷纷愣住，台上的歌舞声戛然而止。
　　“皇，皇上……”见杨屿远去，高公公不知所措，“皇上摆驾！”

　　“啊？皇上怎么了？”
　　“怎么会这样？”
　　“皇上怎么突然离席了？”
　　“莫不是身体不适？”
　　众大臣们议论纷纷，高公公见状忙继续道：“皇上身体不适想回宫休息，烦请众位大人们继续共庆佳节……”
　　说罢，忙朝着皇上的身影追去。
　　等到高公公追至寝宫时杨屿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留在地上的龙衮和九旒冕。
　　高公公忽然想到一件事，一手握拳打在另一只手掌上：“坏了！皇上让我办的事——”

　　杨屿在人群中找了半天也没有见到仇承的身影，天色越来越晚虽然街上依旧热闹却也更加寒冷，无奈之下杨屿只好回到客栈内去等仇承。

　　仇承逛了几个时辰感觉着实毫无乐趣便借着脚酸的理由对身后的侍卫说，“两位大哥，今时辰也不早了，在下也略感疲困，你们先回去吧！”
　　两名侍卫相互看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我俩送公子回去。”

　　到客栈门口，仇承停下脚步对着两名侍卫行礼，“今日有劳两位陪伴了，回去替我谢谢你们主人。”
　　两名侍卫点点头，抱拳道：“告辞。”
　　然后消失在了灯火通明的街道中。

　　仇承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回到了客栈。
　　“可让我好等！”仇承才一迈进客栈便看到了坐在那里喝酒的穆易。
　　“穆易？！”仇承瞪大眼睛，“你不是有事在身不能来了吗？”
　　穆易听到这话笑了，“那我这不是又赶来赴约了吗？”
　　“我……”仇承发现穆易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那种笑容，不得不承认，笑起来的穆易比平时板着脸的他更有人情味了。也……更帅气。

　　“怎么？打算站在那里喝西北风？不来喝一杯？”穆易见仇承半天不动，收起笑容，对着仇承举了举酒杯。
　　“那么——就不客气咯！”
　　仇承在穆易对面坐下，替自己到了一杯酒，举杯，两杯相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对视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夜空落雪，举杯邀明月。两个俊俏的男子就着月色对饮，别有一番风情。

　　-凤栖楼

　　元宵佳节，今夜来听戏的听客们自然比平日里多了好几倍，唱至散场，卸去油彩妆的陆萼已经感到疲惫不堪。看着几名伙计正整理着大堂与戏台子，陆萼独自坐在一张桌子上小酌。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空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是那个人时而戏谑时而凌厉的眼神吧——

　　视线不知不觉变得有些模糊。自己在想什么？他赏了点恩惠就觉得自己可以攀上龙缘了吗？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吧……越来越不知足了……

　　“陆公子。”一个声音打断了陆萼的思绪，回过头发现来者是穿着便服的高公公。身后跟了一名同样身着便服的小太监。
　　“高公公？这么晚了来寒舍有何贵干？”见高公公的到来，陆萼连忙起身行礼。
　　“陆公子不必多礼。”高公公见到陆萼已没了当日不屑的表情却也没有变得友善，“在下此次前来是要给陆公子一样东西。”
　　说罢，高公公身后的小太监上前，高公公打开小太监手中抱着的锦盒。

　　陆萼见到盒中之物惊叫出声：“这，金步摇？”
　　“正是。”
　　“这么贵重的礼物……”陆萼顿时觉得自己那一箱子的金银饰物都比不上眼前这一件。珍宝自己并不缺，想见的是送礼的人吧！
　　“陆公子，请收好。在下告辞。”
　　小心接过接过小太监手上的锦盒，“我送您。”陆萼客气道。
　　“陆公子请留步。”随即与小太监朝大门走去。

　　“高公公！！”陆萼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正要离去的高公公，“皇上……皇上他……今晚是否有来了？”
　　高公公不置可否，只是笑了一下，道：“在下只是奉皇上之名来送礼的，希望陆公子喜欢。”出了大门与小太监一同上了车轿匆匆离去。

　　陆萼抱着锦盒，喜悦之情从脸上蔓延到心底。

　　三百内人连袖舞，一进天上著词声。佳节未谢幕，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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