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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斩马押人!”恒衍帝沉着略白的俊脸,黝黑透亮的墨眸扫过混乱的马场,薄唇微动嘴里蹦出几个字,片刻冷声道:“护送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分别回长信宫、颐华宫、昭阳宫!”
孟湛见此情此景,额头上不禁沁出了层细汗,暗自庆幸今天恒衍帝的兴致还没高到亲自上场,否则后果就不是清洗马场而是清洗天源城了,到时他性命无忧却定然难逃罪罚,至少会挨顿板子,闻言微弓着背低着头,细声道:“是,皇上。”说完指挥着周围六百多禁卫以及三位皇子身边的宫人迅速动作起来。
千马落头血染草场,近百名马场太监嬷嬷按照品阶高低分十列九排伏地跪在高座玉台前,大半忍不下恐惧瑟瑟发抖,恒衍帝不是滥杀之人,却也不是手软之辈,今日二皇子被惊险些受伤,他们被迁怒杖杀也属正常。
不过恒衍帝却没精力审问这些人,气怒涌上头,脑子渐渐昏疼起来,看了眼宫人把事情交给随他身侧的密卫首领周观就回了宣明宫,歇息了会精神有所恢复便又开始处理起朝政事务,拿到周观从韶杻房里搜到的信封以及这次马场事件前后因果证据时外天已黑透,殿里烛灯大明,他从信封里抽出信纸打开,上面仅有一句话‘以儿诱,太子坠马’。
熟悉的字迹和其中浮露出的阴|谋让他的心沉冷下去,怔怔出神,初见田贵妃时,她的笑容甜美明媚,神情气质如水温柔,偏站坐行走又有种从骨子透出来的从容大气,他被这种熔炼进雍容气度的纯美吸引,短短两年借各种由头把她从五品才人提到一品贵妃,给她尊贵敬重护她安全生下二皇子,因她这几年性情始终未变,他觉得身子越来越不好时,不忍她日后被清算到冷宫孤凄,便想着压一压皇后太子,为她谋条富贵到老的出路,尽一尽心。
可现在邢昭仪刚刚事败,她就如此迫不及待地筹划毁掉太子,其心可诛啊,这封信简直是在赤果果地嘲笑他的心意,能拿自己儿子去陷害太子的女人,心机何等深沉,何需他为其谋划?!“毒妇……毒妇!”
恒衍帝阴白的俊脸上怒容渐浓,过了会豁然站起身双手抓起案桌上的种种明示田贵妃与韶杻以及太医院太医勾结暗害太子的证物,狠狠地扔到地上,眼眶发红。
推摔倒桌子,任公文资料洒落一地,恒衍帝后仰坐回金椅,垂下头,左手抬起捂住眼睛,许久哑声道:“周观,继续给朕查。”他要知道她到底收拢了多少势力对太子做了多少事,又或者她是被陷害的呢?
他此生唯二心动,一是王皇后,当年为了娶王皇后他费尽心思,甚至不惜自伤来让他父皇松口,可随着年月增加,王皇后的城府越来越深手段越来越狠辣,最初的纯善天真活泼逐渐消磨至完全殆尽,期间他明白原因也不断出手想要阻止这种人心变化,可他到底没有出神入化的能力阻挡王皇后的改变,一日日愈加沉重的失望和伤心且累且难受,在王家彻底凋零后,王皇后的脱变那么明显,他累极,不想放手却没力气继续熬心。
二是田贵妃,他原以为能守护到死的美丽。
为皇者,果然只能做个孤家寡人吗?喜谁谁变,护谁谁叛,当真可笑。
莫云穆到走都没去看他父皇的脸色,回到长信宫大殿,也没避讳殿内宫人,把当时表面的具体情况地给他母后说了一遍,然后就去了书房,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椅上翻开书籍,把要暴露出的田贵妃势力的节点推算了几遍,确定无误后叫来跟在他身边有两个月对他的态度已有些变化的贴身太监伊珩去办。
几日后田贵妃领着颐华宫的宫人接到她被贬二品修仪的圣旨,笑颜依旧甜柔真诚,彷佛她不是落败而是飞高,从容不迫地安规依据令贴身嬷嬷赏了传旨太监银两荷包,待人走后捧回圣旨放到书房供上,出了门到大殿里波澜不惊地安排搬出这主殿到侧殿以及裁减身边用人规模等种种事情,便是对着二皇子她也没丝毫失态,只柔和宽慰道:“汀儿,变迁乃世间常态,我们只是换个房子,莫要惊慌。”修仪和贵妃的奉例不同,她的用度会大幅度变糟,可莫云汀是皇子,吃穿用人不会有变,让莫云汀慢慢接受宫中残酷比一下重击他,对他要好些。
莫云汀被田贵妃平静的态度弄得有些迷茫,因母妃被贬斥而难受的心情好了些,点了下小脑袋,歪了歪头道:“我们还会住回来吗?”他出生成长在这个宫殿,猛然离开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母妃也不知道呢,不过汀儿你不论在哪里都不可荒废学业哦。”田贵妃柔笑着摸了摸莫云汀的小脑袋。“等会搬好了,母妃就先给你收拾书房。”
“不要嘛母妃,儿臣也帮你收拾新地方,今天可不可以不念书嘛?”莫云汀抓住田贵妃的软绸广袖扯了扯,撒起娇。
“乖啦,你先去书房整理你习的字,母妃跟余嬷嬷去库房下好不好?”
“哦。”见田贵妃有正事,莫云汀嘟嘟嘴听话的放手,带着侍从去了书房。
看着莫云汀的小背影消失在视野里,田贵妃出了殿门边朝小库房走,令宫人们远远跟在身后,跟仅留在身边余嬷嬷边道:“嬷嬷,皇上如此削我脸面地位,必是真的掌握了某些消息,我做的事情太多对此无话可说,汀儿却不能被我牵连。”事已至此是不是出了内贼或者被陷害已经不是重点。
“皇上对皇子们一向宽厚,娘娘多虑了。”
“呵呵,他总想做到最好,其实谁也护不住,以前他对王皇后多宠爱呀,现在呢?废后的可能不大,但他三番几次越过皇后直接下旨处置宫妃,何曾把皇后看在眼里?皇后失势,太子殿下会好过吗?指望他保全汀儿还不如我投诚皇后呢,算了,不说这些了。”田贵妃轻叹了口气,她进宫又不是求他的情和仁义,转到正题道:“邢昭仪和宁婕妤的事情查清楚了?”
“没有,奴婢只得到消息,邢昭仪和宁婕妤已被秘斩,尸体是送到天葬院的。”
宫妃的尸体送到宫奴的归所,即便清楚恒衍帝的凉薄狠绝,听到这里田贵妃依旧觉得心寒,常年挂在脸上的柔情也减了些,脚步顿了下抽了口气缓缓吐出,少顷道:“嬷嬷,田家现在如何?”
“尚未有情况报回。”
“密切关注田家的动向,父兄他们这些年表面嚣张了些,但并未有过出格的行为,此次被打压是肯定的。”重点是她家会被压制到什么程度,她也可以此为据安排今后的事情。
“奴婢明白。”
眼见宫中许多人遭难成为罪奴被进了掖庭院,其中不少宫人背后都有田贵妃的身影,阿芷悄悄地问了问王皇后要不要去查,得到肯定点头,便领着六个二等宫女去了掖庭院宗录殿,将人分派四厅翻阅宗卷,她堂而皇之地进了董塭处理公务的房间。
李清颜坐主位,董塭在门内旁边垂首站立,待阿芷进来后关上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阿芷走到房中间,面带微笑盈盈跪拜道:“属下程芷叩见主上。”
经历了两次滴血,这次来人直接认可,李清颜略有些好奇道:“起来吧,你是通过什么证实我的身份的?”又有多少实力?
起身双手交叠放在粉衣腹部,阿芷头微低,解释道:“属下的父亲程闵乃密探副首领,属下知道段家和肖典正手中有王族血液,他们已认可主上,属下又派人找杨倪安大人询问过,自然能确定主上,只是属下从未想过杨倪安大人竟胆大包天敢把主上推入宫中为奴,不曾第一时间发现主上并奉主上上座,是属下失职,请主上降罚。”说着她又跪了下来。
心里仔细分析了下程芷话里表露出的能力,李清颜点了下头,道:“那你说说,我现在该如何?”
“……属下无能。”程芷有些郁闷,她的势力大部分都在宫中,若建议李清颜出宫,她只能奉上大笔银钱却不能保证李清颜的安全,杨倪安出此下策令主为奴显然是宫外危险到了很高的程度,而李清颜年仅8岁,让李清颜去当皇妃借皇室避难是不可能的,要是开口同意李清颜继续在宫里当奴婢,主家失却尊严亦是她为仆属的失职,境地两难棘手万分。
没为难程芷,李清颜问出目前她最关注的问题。“你可有办法拿到天道册?”
“明日上午即可奉给主上。”虞家献上南诏国宝只是纯然讨皇上欢心,皇后没有习武自然对武学册子不敢兴趣,她运作拿出抹净蛛丝没什么问题。
“好,除了天道册,其余的动作暂时都不要做,也不要再联系宫外的南诏遗臣。”顿了下,想到话本里提过再过四年恒衍帝即去世,她虽然不会为妃和虞湘直接斗上,但现在她情势大好,提前弄几个人放在莫云穆身边膈应虞湘拉其后退却是可以。“你仔细看点容色绝佳的人栽培,忠心为要,放到太子身边,以后我有用。”
“是。”程芷应声,这些事她原本就想到了且在进行,可那是她跟随皇后进宫多年看的太多,不得不未雨绸缪做的,李清颜不过8岁,怎能想的如此远?“主上,您可亲自追随太子的。”将来从罪奴到皇妃,有她和肖慎段纪等人支持看顾,李清颜获得高位的机会很大,到时自然不能再惧虞家或者巫月国,甚至未必没有可能设谋让朝廷逐步与巫月国产生嫌隙,进而灭掉巫月国复仇。
嘴角抽了下,李清颜摇头道:“这件事不要提了,我自有道理,你起来出去吧。”她倒是想依靠莫云穆得到安全,保障度高也轻松点,可莫云穆的情只给了苏醉,对其他女人不说冷酷到哪却绝没有什么情谊,这种情况下她上赶着凑什么?
“是。”程芷见李清颜也想过这事,就没再继续说,起身退出房间到殿堂里等六名宫女查完资料,她了解过后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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