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DM]伤痕与守护神

作者:阿盘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生平和谎言


      九、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生平和谎言

      自从进了霍格沃茨,德拉科已经有好几年没在家里度过生日了。他已习惯了每年这个时候在早餐桌上收到来自猫头鹰的礼物,卢修斯和纳西莎在这种事上从不吝啬——如果没有过于大方的话。他还记得,一年级的时候是一把光轮2001(对,其实他一年级快结束的时候就拿到它了,甚至还偷偷避过别人的耳目把它藏进了宿舍里),二年级是一本关于恶作剧咒语的书,三年级时他本来可以得到的鹰头马身有翼兽的头出于某种他父亲拒绝解释的原因不见了,于是被一件礼服长袍替代。四年级是一本关于黑魔法的禁书,五年级是他父亲曾经爱不释手的一个星象仪,卢修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爱当他的面指着一片小小的黑色物质里漂浮着的发光体,一个一个地念它们的名字,就好像那是某种让人着迷的魔咒。“俄里翁……贝拉特里克斯……儿子,这里面的星座涵盖了我和你母亲家族大部分人的名字,名字与星星同在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权得享的光荣,可我们都在这里面。你父亲,你母亲,你的贝拉姨妈,你祖父母,都在这里面。我找找看你的名字在哪儿……”

      他还没踏进霍格沃茨校门的时候就熟记了那个星象仪里各种漂亮的天体和他们的名字,可事实证明这对他学习一年级的天文学毫无帮助,透过天文望远镜只能看到夜空里模糊的发光点,和星象仪里那个漂亮的俄里翁星座似乎并不是一回事。这使得他尽可能早地放弃了天文学。那些与他、与他的宗亲同名的天体究竟在哪里,是什么样子,这些他再也不关心。对于他而言,父亲自小同他灌输的那些有关血统的自豪感只始于那个星象仪,散落在一方小宇宙里的、施过魔法的精美发光体。它们在那里,真实可感,但与他头顶上的天空并无关联。

      在他生日的两个星期后,猫头鹰从纳西莎那里带来了卢修斯因伙同贝拉特里克斯等人闯入神秘事务司而入狱的消息。仿佛冥冥中他就注定了要在那一年从父亲那里继承,而非单纯地得到些什么作为礼物。他盯着星象仪,真切地以为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从未如此憎恨波特和他的一众同伴们。他心里有个小声音又一次问,也许卢修斯是错的呢。这次他终于干脆利落地将那个声音掐死了。

      德拉科马尔福像所有被家人宠爱的孩子一样数着日子等他的十八岁生日。那时他已经同父母从霍格沃茨逃离。也许马尔福庄园并不是最不容易被魔法部找到的地方,但卢修斯决定把更多的钱花在疏通法律执行司以避免在受审之前就多遭牢狱之灾,而不是怀着一点毫无用处的侥幸之心逃走。纳西莎忙着把庄园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藏起来躲避搜查。德拉科假托自己受了惊吓,在屋里一躺就是好几天。

      六月五日清晨来得比睡意更早。

      纳西莎推门进来的时候已经穿戴好了,平静得像一根紧绷的弦。“生日快乐,德拉科。”她心不在焉地开口说,伸手把他衬衣最顶上的两个扣子系上,“不要急,还有一阵子才出发……那帮人应该还没来,早餐快准备好了……”

      被纳西莎冰凉的指尖碰到喉咙,德拉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耐烦地把母亲推出了房间,德拉科随意地用手梳了梳头发,目光开始不受控制地在房间里四下游移。

      那张床摆在那儿有好几十个年头了,比他年纪还要大得多。卢修斯的书房向来是他和来拜访的成年人议事的地方(就好像他不知道父亲在和人谈些什么似的),所以德拉科大多数时候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书柜上摆着他的所有书籍,有几本还是新的(阿兹卡班会不会允许他带几本书过去呢?)。一张窄小的写字台上还摆着那个除了漂亮以外毫无用处的星象仪,他的扫帚就放在桌旁的角落里,门上挂着绿色的斯莱特林魁地奇队服……

      “德拉科!”卢修斯的声音几乎是吃力地钻过门缝,“出来!”

      这间屋子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好像黑魔王和后来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存在过。他宁可相信这只是一个噩梦,只有躲在这里才是安全的,他所做过的事情不会如冤魂一样在这里纠缠不休,他希望那没发生,那么它就没有发生。

      可是他手上那个印记早就剥夺了他受到保护的资格。他所熟悉的地方从未改变,改变的是人,遭到驱逐的也是人。

      房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的时候,他想他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房间了。

      鞋子踏在石头梯级上的声音清晰得如同一种折磨,又像是敲在他怕得瑟瑟发抖的内心深处,每一下都是警醒,每一下都是来自现实的鞭策,想要将他脑海内发生的、正占据着他思想的事情驱逐个一干二净,再用真实可感的现实取而代之。

      他在想什么再不重要,他的恐惧、他的忧虑、他的怯懦,全都在大理石一般冷冰冰的现实前撞得粉身碎骨,这个现实自有它的一套运转规则,在这规则面前他所有任性的欲求都是如此渺小。

      走下那段梯级的路像他每一次应黑魔王召唤到大厅去的时候那样漫长。直至见到已穿戴整齐的卢修斯和纳西莎,德拉科才意识到自己的背脊和十个指尖凉得像刚刚从一群幽灵中间穿过。

      两个神情严肃的傲罗甚至没有多花一秒钟看他。“这么多人走在伦敦可有点显眼,”其中一个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所以得走个捷径了。得到魔法部准许暂时接通这里的飞路网,记住是说‘法律执行司’,不是‘魔法部’,就得这么具体。”德拉科听见卢修斯恼怒地哼了一声。“法律执行司?”卢修斯故意将声音提得很高,“我以为沙克尔的意思是要动用威森加摩呢!”

      “你会如愿以偿的。”另外一个个子很矮的傲罗讥讽地说,“先去法律执行司等候受审,因为楼下可容不了这么多食死徒挤在一块儿。我想你们会有机会在执行司和你们的老同事们叙叙旧的——如果他们后面没跟着摄魂怪的话。”

      卢修斯的眼睛恶意地眯了起来,但未等他们之间的冲突再度升级,那个正自顾自地忙着鼓捣壁炉的傲罗就粗声粗气地打断了矮个子。“别跟他们吵了,菲罗塔斯!指令里明确说过我们最好少跟受审者进行任何交流。”

      矮个子的菲罗塔斯耸了耸肩膀。“哦,随便吧。”他说,两个人轻而易举地假装马尔福一家并不在场,“早接通飞路网早完事。我也不想和他们多待。”

      德拉科以为自己只是堪堪捏住了卢修斯的衣角,可显然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后者立刻不耐烦地拍掉他的手,转身时飞扬的宽大袍角无力地抽到他的小腿上。

      “别做小动作,好好说话!”卢修斯压低声音训斥道,带着还没来得及发泄到那个傲罗身上的怒气朝儿子充满威胁地逼过来,德拉科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阿兹卡班。这并不是说卢修斯不会在黑魔王和同僚面前旁敲侧击地多次暗示自己曾为主人受过牢狱之灾,但只要贝拉特里克斯在场,她总是第一个揭穿他的小伎俩。“……到处和人吹嘘,就因为他犯蠢弄丢了预言球!我——我是真正为主人的,我在那儿待了可不止一年呐,亲爱的卢修斯却在哭哭啼啼!”她总是丝毫不留情面地挖苦道。她说话和马尔福家的人那种拖得长长的、懒洋洋的恶毒腔调相去甚远,话音里从不倦怠的歇斯底里和神经质的极度兴奋总是能让德拉科头皮发麻。

      对于德拉科马尔福,“威森加摩”并不是一个陌生的词,但它就像“黑魔王”,是一种你以为它已归于一个遥远而安全的、对错并无所谓的距离,却会忽然咬你一个猝不及防的那种陌生。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要站在巫师最高法庭的审判席上,锁链、铁窗和漫无止境的绝望与他仅一步之遥。

      “威森加摩……?”他小声地说,询问地看着卢修斯,后者脸上已经不剩多少血色了。

      卢修斯转过脸去,冷哼一声。壁炉里已经亮起火光了,两个傲罗朝他们走来。“我早就知道他们会动用威森加摩的。”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不要怕,威森加摩陪审团里最难打交道的那些人,战争里死伤也过半。格林格拉斯欠我的人情,至于布朗,我还抓着他的把柄呢……”

      个子比较高的那个傲罗很大声地咳嗽了一下。“谁——”他用过于夸张的警惕来回扫视着三个马尔福,德拉科觉得他在上任之后可能并没和食死徒正面交锋过,“要先跟我走?”

      “德拉科,”一直站在父子二人身后的纳西莎开口了,“你可以先过去。”

      德拉科浑身一僵,中咒一般的酥麻感从指尖迅速往心脏蹿去,几乎握不住魔杖。

      他感到纳西莎迅速地扯过他的左手,在摊开的掌心上迅速地用手指写下几个字。

      “那就过来吧,马尔福小子。”矮个子傲罗不耐烦地催促道,“会用飞路网,嗯?”

      德拉科不情不愿地向前挪去。没有温度的火焰在那两个傲罗身后刺眼地跳动着,他们之中唯一醒着的、这座冷冰冰、静悄悄的大宅的心脏。

      手伸进装着飞路粉的碗里,德拉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卢修斯和纳西莎还站在原来的地方,阴惨惨的火光里两双眼睛远远望向他。

      又是熟悉的这种无能为力的殷切。一个月前他和霍格沃茨的幸存者们站在大战间隙的废墟里,黑魔王庆祝胜利的、单调得古怪的尖笑声在被击碎一地的砖石、在那个噩梦之后后寒风料峭的清晨、在尚未散去的古旧的、新近被翻动的石像的尘土味和皮粗肉厚的巨人的臭味、在空气中渐渐弥漫开的绝望和绝望之极唤起的在此地经久不散的欢声笑语之间孤独地回荡,没有应和,空余一波又一波迅速散尽了的回响。在黑魔王索要他们的忠诚时,他的父母也是站在那一边这样看着他。

      “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他那时差一点就脱口问了。他们分明不打算,也不鼓励他去同正在发生的事情进行抗争,可又迅速地引起一种错觉,仿佛这个时刻只关乎爱,关乎他们对他那些最好的期望。

      德拉科仍不能确定自己当初走到另一边去是否出于自愿,但当他事后意识到他的自我辩护总是有些站不住脚,这就成了他最不愿想起的事。

      讽刺的是,当初他受父母劝说走向错误的一边,如今父母又和当初如出一辙地将他推离。动作像被施了倒放咒,可无论哪一次,他其实总是在做没有回头路的事情。

      “记得要把话说清楚。”他踏进炉火中时候纳西莎的声音从他身后跟过来,“你会没事的。”

      他差一点忘记了壁炉在开始旋转前,炉火总是呈这样耀眼的绿光。

      德拉科不是第一次来魔法部,但从前总是跟在卢修斯屁股后面拜访魔法部官员的他却并不知道法律执行司的候审室如此寒酸。他和矮个子傲罗走出来的那个壁炉几乎是整间房里最可观的一样东西:整间房充斥着一股受潮的羊皮纸和劣质墨水的味道,几张缺胳膊断腿的椅子只能靠歪歪扭扭地堆在一起才能站立,房里显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坐上去是个好主意,尽管那儿在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拥挤不堪。墙上挂着几张老旧的关于几项重罪的简单说明,包括对应的刑罚、特殊案例参考目录以及到目前为止所作的修改。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通缉令甚至都还没有从墙上揭下来,而她的隔壁是一张新得多的、标着“头号不良分子”的哈利波特。如果换个情况,德拉科心不在焉地想,自己也许会觉得挺好笑的,但不是在他自己或者别的什么熟人的入狱照随时可能出现在他们隔壁的时候。

      几个人阴沉沉地回头朝壁炉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更多人不为所动,显然已经习惯了壁炉里不时出现下一个受审者。

      矮个子傲罗拍拍身上的炉灰。“候审期间不允许同在场的其他候审者对话,眼神交流和肢体接触也是禁止的。这屋子里有几层警报咒。现在把你的魔杖交出来。”

      德拉科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去翻衣袋里的魔杖。

      矮个子傲罗却并没有大惊小怪——他可能倒宁可他大喊大叫、威胁恐吓甚至直接抢走他的魔杖,而不是这样——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还能看到空气中吹得打起转的灰尘),看着德拉科就像他是一只被施了恶咒的抽水马桶——一个虽则讨厌,却并不稀罕、也并不棘手的小麻烦。

      “就总是要在这道程序上卡一卡,是吧?”他苦笑了一下,开始一本正经地背诵条例,就好像德拉科是个顽固的、不服管的小孩子,“所有候审者须将魔杖交由魔法部进行登记,审讯后依照判决归还或依法扣押。没人要没收你的魔杖,至少不是现在,马尔福,即使多少人都清楚它大概替你干过些什么勾当。如果你能侥幸逃脱阿兹卡班,它就还归你。识相点儿吧,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噢,顺带一提,这儿是三号候审室,不用再朝那儿伸长脖子等你家人团聚了,他们不会和你在同一间屋子。但是如果你们运气好——”他说到这儿咧开嘴笑了笑,“也许能分到相邻的牢房呢!”

      德拉科不想承认他是被这句话吓坏了才把魔杖交了出去。

      德拉科也许比那间房里还要再等上不知多久的大多数人要幸运。屋子里没有钟,他也没有带表(这全是因为他当时伸手去拿怀表的时候突然击中他的一点直觉,他一点儿也不想在候审的时候听自己的心跳和怀表的指针一唱一和),但大约在他渴望吃点什么作为午饭的时候,一个稻草色头发的女巫又一次打开了门。在这之前他已经看见五个人被带到楼下去。尽管眼神交流是禁止的,他还是在环视四周的时候发现了几张熟悉的脸孔——多尔芬罗尔,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他在斯莱特林从前的魁地奇球队队长马库斯弗林特……和贝拉特里克斯不一样的是,罗道夫斯并不热衷抛头露面。他的面容远不如他的妻子看起来那样阴鸷——也许这大大挫伤了他的自尊心。即使在他们进驻马尔福庄园以后,罗道夫斯也尽可能避免摘下兜帽和面具。这样的神秘感使他比他的实际能力要更可怕一些。他现在不再戴着兜帽,德拉科却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有一种冲动,想用一个魔咒,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把罗道夫斯的脸遮个严严实实。

      “我和他们不一样!”他在心里尖叫着。重新与这些人共处一室使他意识到一个怎样的判断正被加诸于他头上。

      “德拉科马尔福。”稻草色头发的女巫冷冷地念出他的名字,就好像她手上拿着的是伤亡名单而不是受审者名单。

      被女巫带着前往第九层的路上,他的脑子里又一次挤满了许多名字,同时有好几个声音凄厉嘶哑地将它们一个一个从回忆深处扯出来,新鲜的、带血的。

      凯蒂贝尔,罗斯默塔,凯瑞迪布巴吉,多尔芬罗尔,阿不思邓布利多,文森特克拉布……

      “你在哭吗?这种时候装可怜一点儿用也没有,知道吗?”发觉他脸色越来越难看,稻草色头发的女巫心烦地小声说。这时电梯里的女声已报了第九层,铁栅栏一样的电梯门哐啷哐啷地慢慢从他们眼前朝一侧缩去。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穿深绿色袍子的胖男巫,他一个人几乎就堵住了那条狭窄黑暗的走道,女巫只好拦着德拉科,等那个男巫先进电梯。

      “……诺特。”他喘着粗气说,“真是好一出闹剧,他居然声称中了夺魂咒,好像没人知道他那些行径似的,不过他儿子倒是没抓着把柄。要我说他们这家子和马尔福比起来也不相上下……你这是带着谁?”

      “正巧是马尔福。”女巫冷淡地说,拉着德拉科走出了电梯。

      男巫发出一种号角一样的声音。“噢。”他吃惊地说,犹豫着要不要弯下腰把受审者的脸看清楚,“这是卢修斯的那个独子?”

      但他们身后只能听见电梯走远的声音。女巫带着德拉科来到一扇门前,用魔杖敲了敲门上的两个门环。“德拉科马尔福,1998年6月5日,1995至1998不列颠巫师战争,由威森加摩最高巫师法庭审理。”

      门环震动了两下。

      “需要在这儿等五分钟。”女巫习以为常地耸了耸肩。

      德拉科对她的话却全无反应,只是惊恐地看着那扇古旧的大门。后面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他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觉,好像那后面是所有从深渊返回、等待着向他复仇的人。

      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呜咽,那个女巫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眼睛始终没有看着他。

      “我有个比你小一点的女儿”她低声而模糊地说,“她没能活过那个晚上。孩子,你还年轻,威森加摩对误入歧途的年轻人并不过分为难。只要你真心悔改……”

      “给我……给我闭嘴,蠢……蠢女人!”他尖声说,这才意识到右手可能已经把左手的衣袖捏皱了。

      女巫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手上有什么,遮遮掩掩是白费力气。”她冷冷地说,“如果有什么忠告,那就是在陪审团面前不要这样做。”

      门适时地发出沉重的轰隆声,缓缓打开了。

      女巫用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的力气攥着他的胳膊,将他带进了巫师法庭。

      四周都有一排一排逐渐加高的长凳,那上面拥挤地坐满了穿清一色紫红色长袍的巫师,他们看起来几乎像是蜡像,肃穆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只有从门口渐渐随他聚焦到那把带锁链的椅子上的数十双眼睛在转。

      金斯莱沙克尔坐在正对着被告的席位上,毫无疑问将是本次审讯的主持者。

      “谢谢你,娜塔莉亚。”他威严地对那个女巫说。女巫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出去。门在她身后重重地关上。

      沉默持续了约十秒钟。

      “如果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吧。”金斯莱洪亮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四壁的火把似乎都微微跳动了一下,“请被告就坐。”

      屋子里的光线是如此昏暗,在椅子周围那些锁链蛇一般朝他蹿上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它们的存在。德拉科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想要挣脱它们的束缚,可它们很快将他的手脚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椅子上。如果不是错觉,他能听见陪审席上极力压抑的窃笑和私语。

      德拉科坐在椅子上,感到这间暗室的四壁开始在他眼前旋转,上升,好像下一秒他就会连带着这把椅子一起陷下去。

      金斯莱右边的一位老女巫朝他微微欠身,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金斯莱神色严肃地点点头。

      “根据被告所受指控及傲罗部门提交的行为指数分析,被告不构成被划为高危暴力分子的条件。威森加摩1995至1998不列颠巫师战争审判委员会决定审判期间不使用最高级别限制措施。”

      这些听着像从文件上念下来的话德拉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直到金斯莱掏出魔杖朝他的方向一指,锁链纷纷服帖地回到地上,他才感自己可以自如呼吸,回答起讯问也比想象中的要轻松一点儿,至少在开头是这样。

      “1998年6月5日,威森加摩1995至1998不列颠巫师战争审判委员会对德拉科马尔福于1996年、1997年及1998年参与的多起案件进行统一审理。审问者:魔法部部长金斯莱沙克尔,威森加摩成员格丝尔达玛奇班,魔法部副部长提贝卢斯·奥格登。审判记录员:玛法尔达霍普柯克。”

      玛法尔达的羽毛笔似乎出了点儿问题,现在正疯了一样自顾自地刮擦着羊皮纸,德拉科能用眼角余光所见判断它没在写字,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焦虑。

      “被告德拉科卢修斯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现传唤被告方证人:布雷司鲍德温沙比尼,潘西奥利维亚帕金森,二人与被告于1991年至1998年间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就读,均属斯莱特林学院。”德拉科听见身后大门缓缓打开的声音,一阵紧张而杂乱的脚步声。沙比尼和潘西一定不比他更冷静,他几乎能听见潘西越来越急的喘气声,但是他没有回头去看,甚至往那张高大的椅子深处又缩了一缩,不希望他们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指控,”玛奇班教授从金斯莱手中接过羊皮纸,用苍老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念道,“于1997年6月30日凌晨协助包括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和芬里尔格雷伯克在内的数名食死徒进入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对在校学生及教职工生命安全造成严重威胁,并意图谋害阿不思邓布利多。此前半年内被告曾以此为目的,通过在霍格莫德村三把扫帚酒吧对罗斯默塔使用夺魂咒、指示后者将高度危险品送入不知情者手中。被告还被指控于1997年6月30日逃出霍格沃茨后协助食死徒参与多起绑架案和谋杀案。同被指控为食死徒的多尔芬罗尔口供中提及被告曾对罗尔使用钻心咒。另一项指控还包括被告曾于1998年5月1日至5月2日的霍格沃茨一役中试图协助食死徒一方入侵霍格沃茨。”

      玛奇班教授念完,德拉科等待着听见周围响起越来越多义愤填膺的斥责,但周遭都是一片沉默得骇然的安静。

      “也许他们已经审过不少比我更邪恶的了。”他麻木地想,“也许他们只是想着将我这种无趣的审判尽快结束,至于我会不会被扔进阿兹卡班全看他们的心情。”

      “你是家住威尔特郡马尔福庄园的德拉科卢修斯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吗?”玛奇班教授问道。她的语调让德拉科想起O.W.L.s考试的情景。

      “是的,女士。”

      “今年十八岁?”

      “是的,今天刚满十八岁。”

      玛奇班教授看起来有点吃惊,奥格登低声念叨了一句什么,似乎是“那么已经成年足有一年了”。

      金斯莱沙克尔适时地咳嗽了一声。“你曾在1995年对罗斯默塔使用夺魂咒?”

      “我是被逼的!”德拉科慌忙摇头。

      “这不是我的问题,孩子。”沙克尔耐心地解释道,但那个语气让德拉科明白最好是不要再反抗。

      “……是的。”

      “你对罗斯默塔夫人使用夺魂咒,是为了让她将高度危险的违禁物品交给阿不思邓布利多,以达到杀害后者的目的,是吗?”玛奇班教授问,和她向考生问“狼毒药剂意外接触魔法创口的后果是否包括绿色环状疹”的语气并没有多大差别。

      “是的,女士,但我是被迫这样做的!”德拉科觉得有必要再重复这在他看来是最重要的一点。

      “你能解释一下原因吗?”

      “这还需要原因吗?”他用不受控制的恼怒腔调说,“那个……那个人让我这样做。如果我做不到,他会杀了我,他会杀了我们全家!”

      “你那时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六年级在校生,对吗?”金斯莱问。

      “对,但这不代表他会放过……”

      “我不明白的是,”旁边一直沉默的奥格登开口了,“那个时候据我们所掌握的信息,许多能力远超一个魔法学校六年级学生的黑巫师都已经重新投到伏地魔麾下了,包括西弗勒斯斯内普……他为什么让你去做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你,或者你的父亲母亲,替你主动请缨?”

      德拉科无力地跺了跺脚,然后立刻意识到这个动作幼稚得可笑。“我没有!”他激烈地摇着头,“他……他让西弗勒斯斯内普监视我!”潘西在他身后发出惊恐的吸气声。

      金斯莱审慎地和一边在奋笔疾书的玛法尔达交换了一个眼色。

      “西弗勒斯斯内普在监视你?”他把声音又提高了一些,“能请你详细解释一下吗?”

      德拉科咽了口唾沫,左手握成拳头,好像要抓住手心里的什么东西。

      “是斯内普逼我去做的。”说出第一个词,后面的就比他所想象的要容易多了。一个清晰、流畅的故事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形,他几乎要花一点儿力气继续保持那副被吓坏了的样子,以免他过于突如其来的镇定引起在场任何人的怀疑,“斯内普不愿意自己去做这件事——也许他怕被邓布利多识破,也许他知道自己的黑魔法倾向过于明显,你挑一个喜欢的解释吧——所以他胁迫我。如果我拒绝替他做这件事——他在黑魔王那里很受宠信——他有办法劝黑魔王收拾我们家的人。”

      陪审团中渐渐升起窃窃私语声。金斯莱和另外两位审问者没有立刻抛出下一个问题,而是凑到一起小声议论起来,火把昏暗的光线在他们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对,斯内普在逼迫他,斯内普不敢杀邓布利多,这完全符合逻辑……斯内普提到过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至于究竟这个任务是交给谁的,知情者除了他,不是死了就是进了阿兹卡班……

      斯内普并未做过任何对德拉科不利的事情,但情势所迫,马尔福是顾不上那么多的。

      过了好一会儿,玛奇班教授有些迟疑地问:“你所说的,遭到西弗勒斯斯内普胁迫的事情,两位被告方证人可以作证吗?”

      德拉科急切地朝站在他身后的潘西和沙比尼扭过头去。

      他和潘西在沉默中对视了几秒。潘西满脸惊恐,似乎看到整个法庭的注视像一个游走球转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弯朝着她飞过来。德拉科感觉自己的胃沉沉地坠着——他对潘西的应变能力可没什么信心,她要是能用上随时随地找到把柄挖苦格兰杰的一半机智就好了。

      “潘西帕金森,布雷司沙比尼,你们可以替被告方所作出的陈述作证吗?”玛奇班教授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潘西皱着脸点了点头。沙比尼有些犹疑不定地眯起了眼睛。德拉科回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我可以替德拉科作……作证。”潘西用一种又尖又细的、家养小精灵一般的声音诚惶诚恐地说,“六、六年级的时候……斯内普教授经常要求德拉科到他的办公室去。我有好几次问他是什么事情,也许德拉科犯了什么事儿,我和他同作为级长,我认为自己有权知道……但是斯内普教授从来不告诉我。”

      超常发挥了,潘西。德拉科几乎忍不住忘形地窃笑起来。如果他能够完好无损地走出魔法部,他得想办法表扬她一下。

      “你有类似的经历吗,沙比尼先生?”

      沙比尼沉默了一会儿。“斯内普教授没让我替他找德拉科。”他拖着声音说,“但是……确实,我们可以看出他很生德拉科的气,因为德拉科被传唤之后拒绝去办公室跟他谈话。”

      “德拉科在去学校的火车上就跟我们说过了!”潘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急切地抢过话头,“他当时……显得非常……害怕,而且很忧虑,他说他被逼迫去做什么事情,但是又不敢告诉我们。当时谁也没想到竟然是斯内普教授在胁迫他!”

      金斯莱的眼神变得锐利了。“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他问。

      德拉科知道自己回头也没有什么用了。

      “对!”她过分笃定地说,“德拉科当时害怕极了,我一直在安慰他!”

      “这么说,马尔福先生,你在六年级学年开始之前就已遭到斯内普的胁迫了?”

      德拉科有些恼怒地深吸一口气。他现在只想给潘西一个恶咒,把她的舌头变成吃了韦斯莱家那两个小子的太妃糖之后那么大,如果不是更长一点儿的话。

      “是的,先生。”他咬咬牙说。

      “能告诉我们你在六年级学年开始之前与斯内普会面的情景吗?”

      “……我尽量回想。”

      “谢谢,那么请开始吧。”

      “那个时候,”他吃力地说,眼睛盯着审判室的墙角,“我父亲入狱了。他没能完成黑魔王交予的任务,据说他非常震怒……然后,有一天斯内普来了,他看起来非常……紧张。他说有一件事情要托我做。”

      很好,到目前为止依然不会露馅。

      “斯内普到马尔福庄园去了吗?”

      “是的。”

      “当时只有你在场?”

      “是的,我母亲外出了。那段时间我父亲刚刚入狱,她经常到外面去散心。”

      “请继续你的陈述。”

      “他说让我去杀邓布利多。我当时知道这任务是给他而不是给我的,但是如果连他都办不到——他可是我的院长,一位魔药教授啊——我又怎么可能办到呢?”

      “我没想瞒着他,我只是不要你插手。”
      “你想抢我的功!”

      “你的意思是他胁迫你了?”

      “他当时很生气,说我该学着替我们全家的安危着想,让我在暑假里好好考虑,开学后他会再来找我……”

      “德拉科,我想帮助你——”

      “……我最终只得接受了这个任务。我知道黑魔王很生我父亲的气,要是斯内普再去煽风点火,他杀掉我们不过就是抬抬手指头的工夫……所以我只好想办法去做那些事情,夺魂咒什么的。”

      “我对你母亲发过誓要保护你。”

      闭嘴,你已经死了,你的名誉换我的安全——更何况你也不清白,你真的杀了邓布利多——这对你有什么影响呢?没有人会知道——

      德拉科猛地回过神来,暗暗希望他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

      所幸金斯莱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作停留。

      “针对被告的下一项指控,”他念道,并没有抬眼看他,“战争期间协助食死徒参与多起绑架案及谋杀案的嫌疑……”

      “他们只是习惯合伙行动!”德拉科争辩道。金斯莱严厉地看了他一眼。

      “……以及试图在霍格沃茨一役中绑架哈利波特。”

      这个名字引起了一点小小的骚动。

      “他们……他们只是习惯合伙行动!他们把总部都搬进我们家了!我还能怎么样,躲进地窖里?”他无力地辩驳道。

      金斯莱脸色变得更严峻了。“你们之中的许多人都声称受到胁迫,孩子,其中许多自称‘别无选择’的人,他们的法力比你强大得多,他们有所选择,而且他们做了选择。”

      “没有几个收了黑魔王做房客的,我相信。他让我们去哪儿,做什么,我们就得照做,明白吗?”他说,现在真心实意地开始发抖了,“我没选择!他不信任我们……我没有杀人,大多数时候是贝拉特里克斯或者格雷伯克,你们总该知道他们俩吧……”

      “哦,知道,我们知道。”玛奇班教授心有余悸地说,“可是指控中称你曾多次使用钻心咒,包括对同为食死徒的多尔芬罗尔……”

      “他亲自命令我这样做!”德拉科尖叫道,感到自己快哭出来了,“他也对我用过钻心咒啊!这能说明什么呢?这只是他热爱的一种惩罚方式!”

      “格丝尔达,”金斯莱说,“我想这是有一点道理的。被告的行为并非完全出于自愿,但——同样地,也并非完全由于胁迫,其行为的严重程度我们可以再议”

      玛奇班教授蹙起眉头,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奥格登朝她摇了摇头,示意金斯莱继续。

      “那么1998年5月1日至5月2日的霍格沃茨一役呢?”金斯莱问道,“那个时候,马尔福先生,据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你没有和其他学生一起离开。”

      德拉科心里咯噔一下。有求必应屋的事情,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呢?

      “……我很快丢了魔杖。”他说,决定避重就轻地试图跳过有求必应屋那一段。

      “所以你留在霍格沃茨期间既未协助入侵者,也未抵抗,是吗?”

      他没想到沙克尔居然真的揭过了有求必应屋那一页,看来波特、韦斯莱和格兰杰那一伙人事后没跟魔法部进行交涉。

      “……是的。”

      金斯莱用魔杖轻敲羊皮纸卷,文件就自动收起。德拉科做梦也没想到审判这么快就结束了。

      “我想审问环节到这里也可以告一段落了。”他宣布,“现在请被告和被告方证人通过我身后这扇门离开审判室。审判结果将在一小时后在此宣布。”

      “我还有一个问题,部长。”奥格登忽然举起手说。

      德拉科正怀疑自己是否还能站起身来,这个声音让他一下子又瘫回椅子上。

      “请提问,提贝卢斯。”金斯莱说,一边扫了扫他的袍子。

      “据我们掌握的信息……有足够的理由提出西弗勒斯斯内普一直在为我方从事间谍工作的可能性。”

      德拉科感觉自己像中了一个石化咒,也许再加上一个软腿咒。

      “不……这不可能,他逼迫我……”他语无伦次地争辩道,身子几乎挪出了那把椅子跪倒在地。

      “我想,提贝卢斯,这可能正解释了为什么西弗勒斯斯内普会要求德拉科马尔福替他做这件事情。如果他是为邓布利多工作,当然不会愿意去帮伏地魔谋害他,对吗?”

      “或者,格丝尔达,你没有想过这孩子是在撒谎吗?”奥格登很大声地警告道。

      “冷静,提贝卢斯。我和斯内普都曾在凤凰社共事,但是在他于1997年邓布利多被杀之后,他与凤凰社再也没有任何直接的接触。对待任何道听途说都要万分谨慎……”

      “不可能!这不可能!斯内普威胁我,他亲手杀了邓布利多,他不可能是间谍!”德拉科感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眼睛里涌出来,但是他顾不上丢脸了。潘西在他身后很小声地抽泣起来。

      奥格登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三位审问者又小声地争执了一会儿,金斯莱忽然走上前翻开压在最底下的一卷羊皮纸浏览了一遍,迅速地问道:“在你与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交涉中,是否涉及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

      德拉科下意识地握紧了左手。眼泪还挂在脸上的他感到自己正快速地冷静下来。他编造了一个巧妙的故事,现在只看这最冒险的一步能否安全地走过去。

      “……是,先生。”他喘着气说,“他……让我立了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

      “关于什么?谁是见证人?”

      “我……答应了接替他的任务,所以斯内普让我立了一个誓言,让我保证会尽我所能协助他,甚至代替他完成任务。”他慢吞吞地说着,并尽力在已死的人之中找一个足够让人信服的名字,“见证人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我姨妈。那时候学校放假,我在家,斯内普就来找我们了。”

      审问者们神色严峻地低头讨论了一会儿。当他们抬起头来,一种直觉告诉德拉科,他成功了。

      “马尔福?”一个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尖尖的东西笨拙地在他耳后戳了戳。

      德拉科下意识地一缩脖子,睁开眼的一瞬间,目之所及是一种转瞬即逝的陌生感。

      他现在正躺在有求必应屋的地板上。哈利波特那反着光的圆眼镜在他面前晃动着。

      又羞又恼地从地上爬起来,德拉科一边拍掉身上的灰尘,一边气愤地用魔杖朝虚空中发了一个昏迷咒。

      好吧,如果他所谓的虚空是指波特脑袋边上不到一英寸的话。

      波特看起来有点生气。“你在发脾气是吗,马尔福?”他冷冷地问,手却习惯性地递过装着薄荷糖的罐子,德拉科看也没看就伸手拿了一颗扔进嘴里。

      似乎是意识到他的手违背自己的意愿传递了不该传递的善意,波特很重地咳了一声,又一次问:“你在冲我发脾气,就因为你召唤不出守护神?”

      德拉科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魔杖朝没人的角落又发了几个钻心咒。

      他再转过身去的时候看出波特认得那个咒语,因为他的脸色更难看了,而他自己的心情却因此而稍微高昂了一点儿。

      “我这是在冲你发脾气吗,波特?你以为你是谁呀?——魂魄出窍!钻心剜骨!”他恶意地笑着,甚至不惮于把咒语大声地念出来。看,他的咒语全都对着空气,而波特对此无可奈何。

      一道橙色的光从他身后直射中他的右手,魔杖脱手飞出,但他没有等到它落地的声音。

      哈利手里捏着德拉科马尔福的魔杖,强烈地按捺着将它折断的冲动。一种像魔鬼网一样迅速缠住了他的沮丧情绪正在指使他这样做。

      他到底干嘛要浪费一个晚上——也许还有好几个晚上——来做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教马尔福召唤守护神?这个句子里有哪怕一个单词是符合常理的吗?

      他清楚马尔福是故意为之。战争显然没有让他成长,而是——正如他现在所看到的那样——使他产生了某种奇异的扭曲。第二次抵抗不住博格特之后他又躺在那儿惨叫着一些他听不清楚的鬼话,爬起来之后也没有停止发疯。他不愿意被这样的幼稚行为激怒,但马尔福的行为就像对那段黑暗的日子的一个滑稽而恶意的重演。他打定了主意要让他想起那些咒语,那些受到伤害的人,那些他所失去的,再也回不来的……

      哈利忽然意识到这种扭曲会迅速地传染。他现在也有一种冲动,想要去折磨和破坏点儿什么,只是不在这里。他也许才是那个需要守护神安抚情绪的人,只是在这个屋子里,面前站着一个发疯的马尔福,他只怕自己也变不出银白色的牡鹿来——如果不是变出一条散发着黑气的蟒蛇什么的。

      马尔福始终背对着他。哈利最终把他的魔杖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要走,甚至都不想再费劲把装着博格特的箱子带上——

      魔杖在地上滚动的声音迅速地弱下去,哈利走到门口之前屋子里又恢复了绝对的安静。

      “波特。”他还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声音空洞洞的,好像刚才的歇斯底里已经耗尽了什么。

      不,什么都别听,他现在需要出去,他需要的是新鲜空气,是魁地奇,是骑着扫帚在夜空里飞行,总之不是……

      “斯内普。”

      哈利的手从门把上垂下。他感到整个人像是中了石化咒似的,无法回头去看看。就好像真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出现在他的身后。

      “告诉我,波特,斯内普是不是间谍?”

      TBC
    插入书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生平和谎言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1662404/9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