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醉添沉水香》又名《不羁的风》

作者:宁子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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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之所系


      夜深了,街道上头静寂寂的,只有街边的一点子路灯照映着,更添得一丝寂寞与凄凉。回去的路上不知怎的,逐渐生起一层层朦胧的雾气来,重重叠叠氤氲弥漫着,使人不由自主渐渐产生出一种如堕梦境的虚幻感。书云略带些倦意地侧倚在后座的车窗边上,瞧着上头细雨点点滴滴,逐渐溅满了整个玻璃窗子,心下只一阵惘然,觉得若有所失的一般。
      到了小公馆这边,只见着外头大门壁上仍亮着灯。书云下了车子,邹叔也随着她下了车,同她一起走到大门口前头,又亲自揿了门铃。书云就望着他,笑了一笑,“多谢你。”因不知这人自己当如何称呼,便省去了称谓。
      邹叔闻言,先怔了一怔,继而朝着书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不妨事。”
      两人正这样客套着说了两句,门房的人就出来了几个,先是照着往常的规矩推开了大门上头的一扇暗格子的小门,朝外望了一眼,因瞧见了书云,这才忙将们给推开了。书云就站在门口前头,偏过头去对邹叔笑道,“你就送到这里吧,我此刻已到家了。”
      邹叔见里头已有人来接应,想来自己进去反而麻烦,于是顺着她的话应了,又道,“六小姐,此刻我就回了。”
      书云就点点头,瞧着他上了车子,这才随同里头的几个看门的小厮进到院子里面去了。
      她一只手举着伞,一路不停的向前走着。边上小厮见着她好像有些神情恍惚的样子,略有些担心,因此一直将她送到里头洋房前的门边,又替她收了伞,推开了门。书云临进门的时候朝他微微笑了一笑,他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味,还没缓过神来,她便已然走进客厅里面去了。
      就见客厅里面一片灯火灿烂,却是空寂寂的,半个人影都没有。书云向里又多行进几步,一直走到沙发跟前去,惯性地随手就解了自己的一身斗篷下来,却不妨李逸訢给她披上的一层披风也一并被褪了下来。她盯着那黑色披风看了许久,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忘了归还他的披风了,竟还一路地披着,一只披回了家还不自知——自己竟糊涂至此!想到这里,不免有些羞赧,却又忍不住为自己的傻气发起笑来。
      她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了,就瞧见前面小几上头置着一只水晶玻璃的烟灰缸,里头已存了许多烟头烟灰,还有一只香烟只抽了一半,就被按灭了,剩下一大截细而长的管径在烟灰缸里头。
      书云立时便皱了眉头,神色间颇有些嫌恶,却也没说什么,静坐了一刻钟,就站起身来,捡了刚褪下的披风和斗篷,准备回楼上自己的房间去。这时候,正逢菊香从上头匆匆忙忙地下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菊香见着书云,好似大吃了一惊,背转过身去就要往回走。书云见她不似往常那般热情招呼着自己,倒一反常态起来,当下便叫住了她,只道,“菊香姐姐。”
      菊香只得停住了身子,却并不回转过来。书云只得走到她面前去,见她仍旧低着头,倒似犯了什么错误似的,当下不由调笑道,“怎么啦,是做了些什么坏事,怎的见着我都想躲?瞧你能躲到哪里去!”
      菊香却摇摇头,并不说话。书云虽觉得奇怪,却因她一直低着头,瞧不见她的面容表情,于是便道,“怎的啦,你不会真的做了什么坏事儿吧?能有什么事情那样严重,让你怕成这样。”又说,“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给你担下呢。”
      菊香听她这样一句话,虽是顽话,却也着实显露出了几分真心,当下不免有些感动,连带着抽泣了起来。书云见她竟哭起来了,顿时手足无措,只连声道,“不要哭,不要哭,怎的却哭起来了呢?”
      菊香这才抬起头来,书云就瞧见她面上一串串的泪痕,眼睛、鼻子均是红红的,眼睛比起寻常来倒还显得浮肿了许多,便知她已是哭过了的,并且哭得厉害极了。她极少见菊香如今天这般模样,此刻见她这样难过落魄,不免心内一痛,很恨道,“你是被谁欺负了,同我说一说,我去收拾了他!”
      菊香就摇摇头,仍是止不住地啜泣。好难得她稳住了情绪,却道,“六小姐,我知道你是个极好的人。今儿你忙了一天了,也该累了,这会子我伺候你去休息吧。”
      书云见她顾左右而言他,竟是摆明了要自甘受了这委屈,当下便道,“我不困,你这委屈同我这一觉比起来,倒要紧了许多!”
      菊香见她对自己这事情不依不饶地追问,当下只得一味地避开,道,“不妨事的,我并没有什么天大的委屈,只偶尔在这里抹抹泪,谁知就被您瞧见了。”
      书云见她一味的避重就轻,又一路地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去,顿时心里就明了三两分,道,“……你也不必隐瞒我了,在这个家里,谁敢欺负你,唯她一人而已。”又问,“她对你怎样了?现在在家么?”
      书云这一番话说得明白直接,菊香见她这样连一个称谓都不肯给地只称作‘她’,仿佛一个陌生人似的,便急道,“真的没有什么大事,我的好小姐,今儿一过,什么事情都好了。”
      书云知道她是在搪塞自己,便即挣脱了她的手臂道,“你越是这样迁就她,明儿还指不定她怎样地欺负你呢!好在今儿我回来了,不然,若我当真去了大公馆里长住,以后还不知她该怎样地待你呢。”
      菊香听她这样一番话,竟将自己母亲贬得这样低。心下一阵焦急悲恸,却也拦不住。她深知书云的这股叛逆性子,她主意既定,同她说什么都是枉然,便收了口,只维持缄默地站在一边。
      书云见她沉默了下去,当下便有一股怒气隐隐地透上来,便提步朝着上头连走了几步。菊香见她行得这样急,连忙拽住了她,只道,“六小姐,你不必上去了。”
      书云就回过头来,静静地望着她。过了好半晌,菊香才终于慢慢地开口道,“……四姨太是并不在家里的。”
      书云听得这番回话,一字一句倒像是一束小火把一样燃在了她的心上,终忍不住回过头来问道,“她去哪里了?”
      菊香见她那样子,有几分像是要发怒了,因此也不敢再多说,只是摇头。书云见她这副样子,不免冷冷一笑,抽动了唇角,道,“你不必同她隐瞒什么了,想必,今儿她是又去到哪家娱乐去了。日子过得这样好!父亲刚同这边通了电话说我是不回来住了的,她就这样开心,迫不及待地出去狂欢了,倒真是好。”
      菊香隐隐有些担忧,见她这样一番话已出口,心想再隐瞒下去倒显得做作了,不如全盘托出,倒好解了她的疑惑与误会。这主意既一打定,她便朝着书云好生道,“六小姐,你是真真误会了四姨太了。她今儿心情不好,总是有缘故的……”
      书云不待她说完,便打断道,“你也不必同她在这里说这样一些好话,还拿我做孩子看么。”
      菊香见她这样不耐烦,生怕事情再次闹大。何况她们母女二人早上又刚拌过嘴,因此菊香并不愿再见着两人关系更僵,便朝着书云耐心劝慰道,“六小姐,你这样说也太偏激了。今日是为着大公馆那头的一通电话,说是要你回去长住,四姨太这才发了好大的火。”她正这么说着,又悄悄地觑了觑书云,见她并不似方才那样情绪激烈,便又措辞继续说道,“四姨太今儿为着这件事,差点就要亲自上大公馆里闹去了,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生怕她去闹得一团乱,就拦了一下。她心里不快,只当是我与大公馆那边串通一气,要拆散了你们母女,因此才说了些不好的……其实这一下我受着便了,只是我许久没见她生这样大的火气了……”说到最后,声音竟兀自发着颤。她顿了一顿,道,“这是人之常情,她是爱你太过,才会这样着紧。”
      书云默默听完,一时没有做声,隔了半晌,这才轻轻道,“……让你怕成这样,她一定还动了手,砸了东西,打了人。”又将一张脸探到菊香面前,细细瞧了瞧,道,“让我瞧瞧,伤的重不重。”
      菊香便微微拦了一拦,道,“有什么要紧的,我们这些下人并没有那样金贵的,倒是六小姐,现在时间也太晚了……”正这么说着,空了一会子,见她手上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不由朝那望了一望,道,“诶,这可奇了,这披风又是自哪里来的?”
      书云便道,“你这古灵精怪的,倒是猜一猜。”
      菊香便伸过手去将那披风接过来瞧了一瞧,就见那是一条带着大风帽的长式的宽披风,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很是普通的样子,像这样的披风,一看便知是男子使的,因此她略微扬起脸来,朝着书云不怀好意地长长地‘哦’了一声,只道,“这可是个男人的披风。”
      书云瞧她面上红肿还未散,泪痕未消,现今却偏在这里同她调侃起来,这情况,倒有几分滑稽。当下她不由笑了一笑,便扶着菊香又向楼梯上头走了几步,到自己的卧房里坐下了,这才道,“都这时候了,还有闲心同我打趣,也不瞧瞧自己的这番样子,眼睛都红得厉害!”说着,便准备朝外支使些佣人进来,却被菊香拦住了,只道,“你就放过她们了罢!现在夜这样深了,她们今儿也提心吊胆过了一日,已累了。这会子你要些什么,我同你去拿就是了。”说着,起身就要朝门口去。书云见她这模样还有闲心管着别人,当下不由笑道,“你倒是个好心人,显得我怎样不明事理起来。”虽这么说着,却仍道,“你在这里坐着,我下去瞧瞧楼下有没有热水袋,拿来装了凉水来给你敷一敷。”
      菊香闻言,立时就站了起来,拉住了就要往外头走的书云,只道,“哎呦我的好小姐!我哪里用得上那些东西,左不过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又道,“我还有些东西没有收拾完的,再说了,外头厅里还亮着灯呢,我总得打理完的。六小姐,你就早些休息了罢,你也累了一天了。”
      书云见她这样说,倒有几分推搪的意思,也就不再执拗,便索性道,“那就依了你的意罢。”
      菊香这才略放下心去,轻舒了一口气,另又胡乱抹了几把脸,笑道,“六小姐,我伺候着你休息吧。”
      书云笑了一笑,“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楼下的那一点子事情收拾好了,就早些去睡吧,千万别累坏了身子!”这么说着,忽又叹了口气道,“……你是知道我母亲的,同她处了这么些年,我是见她脾气一日一日愈发地渐长了。下人都怕极了她,恨不能躲得远远的。这家里也只有你,能这样隐忍地受得。”
      菊香见她忽然这般怅惘起来,知道是夜里最是勾人愁绪的,当时便勉强笑了一笑,“六小姐又在这里说傻话了。四姨太是个顶真好的人,不过也就是脾气性格略强一些罢了,但这也是有缘故的。”这么说着,轻轻将一双手搭上书云的肩膀,按了按,“其实多体谅一番也就是了。谁人心里都有一种苦处的。”
      书云闻言,却默默的不发表言论,只微微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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