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烈鸟，夜未眠

　　除了惊讶之外，陈诺心中竟然涌起一阵狂喜，他问：“你怎么知道。”莫蔻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护腕，上面用金色丝线绣着“CL”两个字，这还是当初他死缠烂打陈姨让她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是他最喜欢的一个牌子。陈姨还特地为他在上面绣了他名字的缩写。

　　陈诺下意识地摸摸口袋，果然空空如也，大概是刚才与杨凡对打的过程中从口袋里飞出来了。幸亏是她捡到了。

　　她把那护腕捏在手里，淡淡地道：“我听她们提起过你。”陈诺想了想，她口中的她们大概是指高级班那些女学员，“想必这个是你名字的缩写吧。”

　　她把那护腕向陈诺递过来，又看了一眼，道：“绣得很精美。”陈诺接过那护腕轻轻放进口袋里，又按了按，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

　　“是……吗？”莫蔻蔻迟疑地看着她，眉头轻轻皱着，嘴半张着，仿佛若有所思。在陈诺看来，那副思索的表情，同她笑起来的时候一样，一样让人心动，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轻轻地摸一下她的头。

　　但是他当然不能那么干。

　　那样急功近利，会坏事的。

　　两人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一边干着活儿。大多是陈诺问，莫蔻蔻回答。

　　“你家是哪儿啊。”

　　“离这儿很远，G省。”

　　“这么远，你一个在清河吗？”

　　“嗯。”

　　“没有别的亲人了？”其实陈诺想问的是没有别的亲人也在清河吗，但不恰当的缩略方式显然让莫蔻蔻停顿了许久：“嗯，没有别的亲人了。”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伤心，眼皮向下耷拉着，并不看他。

　　陈诺觉得自己问了一个非常不好的问题，看她的样子，莫不是她家里人遇到什么变故了。

　　他赶快地转换了话题：“你普通话真好，没有一点G省的口音。”莫蔻蔻抬起头来，警慎地看了他一眼：“我在清河呆很久了。”说完又理下头去，整理东西。

　　陈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延伸话题，站在当地，想了很久才说：“你是学生吗？”他大概觉得如果对方也是学生，应该可以找出许多共同的话题。

　　可是莫蔻蔻头也不抬，冷冰冰地说：“不是，我已经工作了。”

　　陈诺失望地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极有兴趣地蹲下身来，对她说：“那你在做什么工作哪？”

　　看得出来那女孩对他的刨根究底有些不耐烦，抬起头来往他脸上一瞟，仍然淡淡地说：“我在润发超市做收银员。”

　　“那你为什么想练跆拳道呢？”问完了，陈诺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蠢，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遇到歹徒再所难免，学几招防身倒是很有必要。

　　不过，她不合作的态度让他有些无计可施，只得没话找话。

　　似乎也是想到了同一点上，那女孩微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状，好看极了。她说：“你说呢。”

　　陈诺一时轻松不少，继续瞎扯一通：“你刚来对吧，入门的时候可难了，就今天那个段教练，我刚来那会儿，他没把我训死。不过现在我跟他交情很好，现在我才知道了，他只会拿大老爷儿出气，不会为难像你这样的漂亮小姑娘，你放心好了。”

　　蔻蔻被他的话逗乐了。

　　陈诺看气氛极好，犹豫了一会儿道：“你晚上有事吗？没事我请你吃饭吧。”

　　莫蔻蔻显然吃了一惊，慌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晚上还事呢。”

　　陈诺也没有显得多失望，只是脸上对她的借口表示怀疑，莫蔻蔻对他笑道；“真有事呢，不是骗你的。”他才点点头，本能地想问“那你啥时候有空？”到底没有问出口。

　　不过，他今天的目的算是达到了，那谁说过，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接下来的一半，他相信应该会水到渠成。

　　那一天他主动告了辞。回学校之后，杨凡已经和女朋友约完会回来，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看一本漫画书，陈诺在学校租了一个床铺，有时候不想回家，便可以在那里休息。

　　见到杨凡，他倒是有几分吃惊，一边放包一边问：“你不是约会去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杨凡这时候才从书里面抬起头来，一脸灰败之色，把书摔到一边道：“闹翻了，真没意思。”

　　“怎么了？”

　　“我说现在的女人怎么都他妈这么虚荣，逛商场，非得让我给她买那个八百块的包，你说我们看上去像是背那种包的人吗？不走，就是和我闹，说跟我这么久了，连个包都舍不得跟我买，然后开始上纲上线，说什么我不在乎她啼，不爱她啦，要是今天不买，就分手得了。靠，爷还不伺候了，我说你要找有钱人就该找陈诺那样的人去，轮不着我，再说了，也要人陈诺看得上你。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

　　杨凡越说越气，一个挺身坐起来，大声嚷道：“我他妈比你差哪儿了。不就比我有钱，长得比我好看点，可是男的长得那么好看干啥，又不做小白脸。”

　　“唉哟哟，那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们两口子吵架，怎么还扯上我了。这可是六月飞雪，白白冤枉好人。”陈诺一边喝水，一边笑说道。

　　杨凡使劲摇头：“想不通，想不通，女人这种动物真是太难了解了。”他一生气把被子蒙到头上。

　　陈诺坐到床边上，低声给他说道：“猜我今天碰到什么好事儿了？”

　　杨凡不理他，过了半天没动静，才拉开被子往陈诺脸上瞧：“遇到好果子了？”

　　果子是他俩对漂亮女生的昵称。

　　“嗯。”陈诺使劲地点了点头。

　　杨凡一个翻身坐起来，刚才的颓废烟消云散，眼睛里熠熠发光；“真的？”

　　“骗你干啥。”

　　“哪儿勾搭上的？”

　　“不是勾搭，是邂逅。”

　　“少给我整些酸溜溜的词儿，快说快说，怎么接上头的。”

　　“就金海，那新生队列里。”

　　“没介呀。没看见什么尤物。”杨凡一甩手，失望道，打算再度睡下。

　　“你别不信，当时混在队里，没看出来。改天带你瞧。”

　　杨凡一幅不相信的神色：“弄得跟真的似的。”

　　陈诺脸上难得的竟然闪现一丝慎重与羞涩，这让杨凡一时间误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会吧？真看上啦？你不是一向……气傲得很。”

　　“那女孩子跟一般人不同。”

　　杨凡嘴里哼一声道：“有三头六臂？”

　　陈诺却认真道：“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他摇了摇头：“我还真说不上来。”

　　这之后，紧连一个星期陈诺都主动请缨留下来和莫蔻蔻一起打扫卫生。她进了初级班，训练的时候分列教室两头，陈诺的眼睛老是时不时地游移到大厅的那头，看得出来，她练得很认真，也很有天赋。陈诺几次神游物外，被这个女孩吸直了魂魄。每次都得杨凡提醒，他才能回过神来。杨凡对那女孩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美貌是美貌，却不知哪里透着股邪劲儿，当然这只是他的直觉，他还没有傻到把这直觉一五一十地告诉正在陷入恋爱旋涡的哥们儿。

　　打扫卫生的时候，他们的配合渐渐变得越来越默契，但莫蔻蔻依旧话不多，仍然处于陈诺问一句，她答一句的状态，不过是“嗯。对。是。”这样一些词汇。好像第一天的轻松与愉快不曾存在过。陈诺猜不透女孩儿心思，苦无良计，想去找杨凡讨些经验，但杨凡比他还要忙，忙着去哄前几天闹着要分手的女朋友去了。

　　莫蔻蔻值班的最后那天下午，陈诺显得沮丧极了，因为那天过后，要找借口中与她单独在一块儿就不是那样子容易了。收拾东西的时候，陈诺一个劲儿地放慢动作，想要把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延长，好让他找到突破口。小储藏室里沉默无声，两人似乎都各有各的心事。正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光当一声巨响，玻璃窗敲打着窗框发出的声音传进了储物室。两个人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但那储物室并不是很宽大，四周堆了许多的架子和练习跆拳道所要用到的器材，因为这里没有窗户，进门的时候必须要开灯，苍白的灯光照着两个人面面相觑的脸。

　　只几秒，陈诺便站了起来，往大厅里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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