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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雨霏霏意阑珊(2)
长岁殿门两侧守着两排侍卫,自父王走后,这里依旧保持着原样,每日定时都会有宫女们来整理一番。及地的明黄纱幔一层层的包裹着静谧,青釉错金螭兽三足鼎香炉内芬香锁鼻,袅袅轻烟蔓延于空荡殿内。
殿内还有一抹洁雅的清香,较之往日父王身上若有若隐的淡香浓郁了几分,沁人心脾。我些许疑惑的撩过层层的帐幔,向寝殿深处探去。走的每一小步都异常的沉重,心头萦绕不散的是父王躺在龙榻上的那一抹苍白笑容,如今金坚玉润的沉香木龙床已了无一丝温存。我静静的坐在床榻上,纤手划过冰丝龙锦熏香被,沉浸在沉香木典雅异香的氤氲中,馥郁、幽婉、温醇、清扬!
可,不对!种种异香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不是父王身上的那种隐隐的自然清新。
微一抬首,偏角一排晶珠玉帘映入眼帘,在红烛跳跃下,吐露着神秘气息。我疑惑的向内寻去,指尖剥离珠帘一瞬,身后传来晶珠间零错相击的声音,丝丝叮铃清脆。映入眼帘的是一孑然孤立的紫檀木花架,上上下下排放着三层花卉,皆是同一品种异色的夜兰香,统共十九盆!雅白、浅青、鹅黄、汀蓝、炫紫、绛红……
由上至下,花色有素雅逐渐呈现娇艳,潋滟流光,恰似佳人们夜下相聚,浓妆呈娇,淡抹现丽。
我只知夜兰香夜间才悄然绽放,竟不知它竟会开出这般多的色彩,静谧孤清的侧室,清香弥漫,株株酸楚而深情,似在孤独呢喃,岌岌期盼。如此烂漫璀璨的绽开,又为谁寂寞等待?
我轻缓的摘下一片绿叶,置于唇畔,倏尔,清灵的乐音徐徐的融入花香,今夜我只想为父王吹一曲莫悠。那支玉笛,父王带走了,他说他舍不得留给我!我淡淡一笑,原来父王对我也有舍不得的东西,然而至今我也不明白那支笛子到底有何深意。父王他留给我太多的谜!
“你怎会这支曲子?”
绿叶冷不丁的惊落,乐音戛然而止!我回身注着帘外的不速之客:一身黑衣,眉峰似剑,黑布掩面。刺客?
我冷冷的问他:“你是谁?深夜到此,不怕死么?”
他孤傲一笑:“怕?现在应该担忧你自己吧?”继而,语气骤冷:“说!你怎会吹这支曲子?”
我平淡问他:“父王所教,怎么,你也知道这支曲子?”
他稍作沉思,凤眸一动未动的凝视着我,眸光点泛着琥珀色的光辉,魑魅而妖冶。忽而,他越过珠帘走近我,眼角的哂笑蔓延开:“素闻月之国的公主殿下自小生了一种怪疾,弃面纱与人相处久者必将受之感染。今日瞧你也面掩白纱,莫非你就是那位病蔫公主?”
我无奈苦笑,原来自己在外人口中,竟是将要油尽灯枯之人!与之直视,我冷然质问:“是又如何?你既不是月之国人,深夜到此,目的为何?”
“想一睹月之国瑾公主的病容啊!”他的话语中满是轻佻。
倏尔,他走近一步钳住我的手,冰凉的指尖触到我的脉腕。我一惊,猛然掷过衣袖,后退几步,怒目斥道:“放肆!只要我一喊,你的命立将不保!”
他慵懒的理了理衣袖,眉角轻挑:“以前你可是巴不得见到我,怎么,都忘记了?不过,无妨!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我的身子怔了怔,失忆前的我认识他么?他不是月之国的人,怎能——?
他的眸子一直凝着我,眼角溢满了点点笑意,清淡的若有若无,我压低声音的问他:“我以前认识你?”
“何止认识?你还扬言说——”语音故意拉长,戛然停顿。
我急迫的问他:“说什么?”,失忆前的我仅仅是个孩子,能说些什么?
“公主殿下,公主?您在里面吗?”寝宫外响起玉嬷嬷的焦急喊声,想必她见我久久未回,一时着急找来长岁殿,然而父王的寝宫是宫侍们禁足之地!
犹自直勾勾的睥睨着黑衣人,我不动声色的高声冲外回一句:“玉嬷嬷,稍等片刻!”
他对我笑道:“待到下次见面之时,你便知!”说完,他欲转身离去,似又想到些什么,又回头淡淡交代一声:“别在此逗留太久!夜晚的西陲夜兰香绽放的愈浓艳的花色对人愈有害,有时亦会是一种毒药!”。
我惊诧的一瞬,早已不见黑衣人的踪影。我心绪凌乱的瞧了瞧一盆盆娇俏的花朵,心里渐渐升腾一抹忧虑。
回宫的路上,飘洒的雨丝已渐停,皇宫的空气中隐隐弥漫着淡淡的泥土清香,玉嬷嬷一直肃静的跟在我的后侧。自小除了父王,与我讲话最多的一人唯独林了,可是他们二人已都不在。尽管父王极其疼爱我,但是凝瑾殿的宫人侍女们却比其他宫的人数少了极多,然而总是未待我一一的熟识他们,所见的又是一批新面孔。因而,我的身边从未有一个贴心女官。
此时,玉嬷嬷陪着我,心里竟有着些许的安定。
“玉嬷嬷,听说过西陲夜兰香么?”
她平淡回道:“那种花产于西圣国的边陲绿洲,夜间绽放,花香清雅,听传不同花蕊相互授粉,能够绽放出不同的花色。而月之国的夜兰香惟有白、黄、绿三种单调色彩,比之西陲的品种,倒是逊色了不少。”
“夜晚的西陲夜兰香有害么?”
她眼眸低敛,似有不解的答道:“这个说法,老奴未曾听过!公主为何突然想起问这?”
我故作轻松的一笑:“曾在一本本草内经的书上见过几句对西陲夜兰香描述的话语,说是此花的花香可杀虫蛾,故而疑惑此花对人是否有害!”
“公主的想法似是捕风捉影些,人类可比那卑贱的虫蛾高贵多了。皇宫内由花汁液提取而制的宫廷熏香既有杀死虫蛾之效,又有安神抗抑之益。”
玉嬷嬷的一番话倒是冷不然的提醒了我,故而又假似不经心的问她:“嬷嬷,倘若两种熏香相克,又会如何呢?”
暗夜下,她的身子微微一怔,蜻蜓点水般的一瞬,而我却感受的真切,旋即她又恢复的肃然而沉静:“公主,皇宫所用的熏香都是由专人负责,两种熏香相克的情况是根本不会发生的!”
“噢!”我简了的应一声,不再言语,微微抬头瞥了下夜空,冷凌的穹空漂浮着块块的浓黑乌云,奇菱怪状,变幻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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