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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罗小鬼
“邵至洵...”米歇尔见他进来,坐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你是来放我出去的么?”
邵至洵反手将门关上:“只要你告诉我,恩师为何将你留在这。”
米歇尔轻松自若:“因为他想要我手中的地图。”
“那你又是为什么加入宁家堡?”
“我的目的和你一样,就是消灭海贼。”米歇尔话锋一转:“只要帮他们建立王国,他们就不再是海贼了。”
“你胡说什么,你这样是帮他们叛乱!”
米歇尔嗤笑道:“那你呢,邵大人又是为了什么剿灭海贼?只是为了朝廷的命令么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该不该被消灭?.......明朝一纸‘禁海令’就阻断了自由商贸,你可知这对商人是怎样的打击?!”
“所以宁家堡给你的条件是港口贸易权?”
米歇尔点点头:“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条件......”他观察着邵至洵的神色变化:“....那就是我可以娶海儿为妻!”
邵至洵一把抓住米歇尔的衣襟:“不可能!海儿不会答应你的!”
“她已经答应我了!”他倒要试探看看,邵至洵对海儿到底是什么态度。
他颓然的松开手......他在生气什么?为什么他这么在意?他不是视她为海贼么,不是下定决心再见面就是彻底的敌人么,那宁海儿爱着谁,要嫁给谁,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涓涓捡起一块小石子扔进海里,对海儿道:“你实现了梦想,一定很开心吧?”
海儿抱膝坐在礁石上,搭拉着脑袋:“我也以为我会很高兴.....等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登上【风影海翼】,让爹认可我的存在。可是现在,这只是代表我跟邵至洵兵戎相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华勋命人将邵至洵找来:“至洵,你可记得为师曾经说过,若一个人心中有过多的情感,就会成为他致命的弱点。你不要以为可以瞒过为师,既然宁海儿已经成了你心中的阻碍,那么......为了证明你对朝廷的忠心,为了南海的安定,为了为师所受的屈辱....更为了你自己,你必须....杀了她!”
邵至洵肃立在那,脑海中又浮现出海儿明媚如春的笑靥.....他能忍心亲手杀了她么?
“听清楚了么?如果你杀了宁海儿,或许还可以以功抵罪,求皇上饶邵涓涓一命。如果你杀不了她,那为师就亲自出手!”
“是。”他别无选择,谁让他是官家子孙,为了邵家的荣辱,为了救涓涓的机会,他必须狠下心!何况,就算他狠不下心,华勋也会替他动手。那对海儿来说,只会死的更加痛苦。
涓涓独自坐在围廊下,托着一片肉:“野冰,你还是不愿意吃我喂的东西么?你还是忘不了宁夫人吧......”她眼中隐隐含泪:“我知道,你还是不喜欢我,可是只有你肯静静听我说话了......夫君对我总是不理不睬,大家又都在忙,只有我什么都帮不上......我好想念哥哥,想念奶娘,不知道他们好不好......这就是出嫁后的心情么?为什么,我好寂寞......”
她擦干眼泪,努力露出笑容:“可是,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让自己更像宁家堡的人!”
宁昇在窗后静静注视着涓涓,这个小丫头或许并不如她表面那样软弱。
“让我随虎叔去白星岛?”海儿对宁昇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有些摸不着头脑。
宁昇递过所需物品的清单:“照这上面写的,换一些武器回来.....还有,带邵家那个丫头一起去。”
“带涓涓一起?”这不是太奇怪了么?换武器这种事一向都是由虎叔负责的,带上她就已经够奇怪了,何况还要带上涓涓.....不过她很快想明白了,爹是要她带涓涓去散心......
到了白星岛,杨虎原让海儿和涓涓自己去玩,黄昏时在原地集合。白星岛原来座荒岛,每月十五这里就会聚集各地的商人,渔民,还有海贼。这里不受任何官府管辖,可以自由贸易。但大家约定,谁也不能闹事,否则就会被赶出去,连宁家堡也声明遵守。
涓涓被眼前的热闹景象感染,好奇的跑过来跑过去,见一摊位上的梳子很漂亮,就上前挑选。摊贩热情的招呼:“小姐慢慢挑,里面还有很多呢~”
“不用了,我就要这个。”涓涓拿了一个象牙梳,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喂!”摊贩拦住她:“你还没付钱呢!一共三两二银子。”
“钱?”涓涓愣在那,钱是什么东西?她没见过啊。
“你耍我啊!”摊贩见她没有钱,作势就要发怒。
幸好海儿赶了过来,赶紧将钱塞给摊贩,拉涓涓离开。她极度无奈:“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不知道买东西要付钱?”
“以前我要什么,跟奶娘说一声就好了......而且我看你们拿东西也不要钱啊。”她满脸委屈,为什么她买东西就要钱。
“因为那是抢劫啊!........”海儿只觉得满脸黑线,有些事情跟涓涓实在无法交流。
涓涓似懂非懂,喃喃自语:“也就是说,在这岛上,买东西要拿银子?”
“哇!长翅膀的小人!”海儿被一个天使摆件吸引,兴奋的跑过去抱在手里,头也不回的对涓涓道:“你要买什么就找我。”
银子,银子,银子.....涓涓满脑子想着银子,根本没听见海儿说什么。上哪找银子呢?她一路走一路张望,见前面有一摊位堆着一锭锭银色的东西,跟海儿刚才拿出来的一样,她想大概那个就是银子吧。于是走过去道:“请问,我可以问你要这些银子么?”
那摊主是个面容稚气的小男孩,懒懒的打着哈欠:“你有宝物可以换么?”
涓涓想了一想:“不是用银子交换东西么?为什么银子也要用东西交换?”
“.......”小男孩发觉这人的逻辑根本不可理喻,可一时竟又找不到话反驳,笑道:“没有东西换也不要紧,玩个游戏就好了。”
小男孩拿出三个杯子:“我把铜钱放在杯子里,然后转一转,你若能猜出铜钱在哪个杯子里,你就可以把银子拿走。”他将铜钱放到中间的杯子下,把另外两个杯子交换了位置。
“这么简单?”
“要猜猜看么?猜错了可要留下来哦.....”
涓涓拿手一指:“中间这个,我看的很清楚。”
“确定了么?”小男孩将中间杯子一掀,里面空空如也:“很可惜,你猜错了。....依照约定,你要留下来。”
涓涓笑笑道:“可惜我不能留下来陪你聊天,再见了!”还冲他友好的挥挥手。
聊天?真是个白痴。小男孩沉下脸,大喊一声:“来人,把她拿下!”
海儿买完东西,一回头发现涓涓不见了,焦急找来,见她被两个男人押着:“放开她,你们是谁?发生什么事了?”
小男孩道:“她赌输了,依约定要留下来。”
“不可能!”涓涓根本连赌是什么都不知道,肯定是被骗了。忽听见帘帐后面有隐约的哭声,她过去撩开帘帐一看,里面坐着三五个被绑的女子:“好啊!原来你们是人口贩子!”
她一把把那小男孩拎起来:“小鬼!”
“哇啊~”小男孩连连讨饶:“别生气,不然你也赌一下好了。”他重新将被子转一转:“来,猜猜在哪个杯子里?”
小鬼~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她么,她才不上当:“在第三个杯子!”
小男孩掀开第三个杯子:“哈哈,我没动手脚你还是输了。”他又掀开中间的杯子,铜钱乖乖的躺在那:“我可是诚实的骗子哦!”
“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海儿正要发作,那小男孩忽的抛出一条皮绳将海儿捆住。
海儿用力挣扎着:“你以为这东西能捆住我么!”可那皮绳越捆越紧,根本绷不断。
小男孩得意的交叉着双臂:“别挣扎了,这种皮绳浸了水,你越动就缠的越紧。”回头对手下道:“全部带走!”
“慢着!”一身白色斗篷的邵至洵突然出现:“我也要赌!”
小男孩道:“你不能赌,我们不卖男人。”
邵至洵冷笑:“是么,可是我赌的东西很特别!”
“是什么?”
“你的小命!”
小男孩见来者不善,他才不会傻到真的拿自己的命去赌:“来人哪,把他拿下!”
冲出三四个同样打扮的人,挥舞着弯刀向邵至洵冲去。那两个押着涓涓的人见势不妙,也冲过去帮忙。
邵至洵临危不动,只等那些人离自己最近时,突然拔剑一扫......
“好快的动作!”小男孩的话还未落地,那些手下已经全部倒在地上,嗷嗷痛叫。他咽了口唾沫:“放人,放人......要不留下这个好了......”他指着邵涓涓。
邵至洵踢起地上的两把弯刀,那刀穿过小男孩的头发钉在后面的木板上。
“哇啊!”小男孩惨叫着:“我错了我错了,要不留下这个好了,你一定不会喜欢这个凶婆娘的!”他指着海儿,又是两把弯刀哐哐钉在他脖子两边:“啊,又错了.....呜!~”
邵至洵弯下腰瞪着他:“你谁也不能带走......”
小男孩将头一扭:“好吧,你们走吧,再闹下去我就不能在白星岛做生意了。”
“还有....把你所有的银两交出来!”
“什么!?”
邵至洵提高声音重复道:“把你所有的银两交出来!”
海儿被邵至洵抱着,问道:“你刚才为什么拿走他的银子?”这不是她们宁家堡才会干的事么?
“正如宁昇所说,官兵是路上的强盗。”见她一脸惊讶,他笑着说实话:“.....这样,他们就不能再骗人了......”
原来是这样,她就说嘛,他怎么会抢海贼的工作呢?!
“奇怪,这么利的刀都割不断。”邵至洵将海儿放到树下,用刀试了很久都不行。
海儿想起来:“刚才那人说,这皮绳浸了水会束紧,好像真的越来越紧了。”她被勒的难受,胸口闷的喘不过气。
“我知道了,这种皮绳来自沙罗国,遇清水会束紧,遇到盐水就会松开,我想海水应该也一样吧。”他抱起海儿,将她浸入海边礁石形成的浅潭中,然后回头对涓涓道:“等一下和我一起回去。”
“哥哥!”涓涓恐惧的退了两步。
后面的海儿焦急的道:“不行,涓涓要是跟你回去,你又会送她去沙罗国的!”
“不会的,她已经不需要去娑罗国了......”邵至洵的声音忽然变得苦涩:“她在海贼岛待了那么久......”
海儿反应过来:“你们竟然怀疑她的清白?!我告诉你,涓涓在宁家堡没有任何人对她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至少皇上和沙罗国的人认为如此。”有时候,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相信什么。他也知道涓涓这次回去,一定会受尽千夫所指,甚至连命都不保,可是.....
“涓涓,你不要害怕,哥哥一定会向皇上求情,让他放过你的。”
“不,我不要回去。就算皇上不会责罚我,我也不要回去!”她忽然泪流满面,凄婉的望着邵至洵:“哥哥,我要留在宁家堡,留在宁昇身边.....”她说的很轻,却字字落地有声。
“涓涓!你在说什么?”他不敢也不愿意相信:“难道.....你爱上了宁昇?”
她仰起脸,神情坚定而决绝:“是!我爱上了宁昇.......哥哥,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不听你的话,也是我第一次自己做决定。我相信哥哥一定会为我做最好的安排,可是只有留在爱的人身边,对我而言才是幸福的......”
她掩面而泣,转而对海儿道:“海儿,我先去另一边等你好了.......”
邵至洵悲笑道:“呵,难道我要当你舅舅么!”
“我更不想!”海儿的心中也是百转千回:“我只是理解她的心情,想跟所爱的人在一起的心情!”因为她的心也是一样的。
又过了许久,海儿试着动了动:“绳子好像有点松了,可是我的手麻了不能动.....”
邵至洵跳进水里,那绳子跟衣服粘在一块,他自她肩头一拽,绳子和衣服就一同剥了下来....她心里一惊,还好是背对着他,也没有什么要紧。
他皱着眉:“......都淤血了....”那些淤痕在她细白的皮肤上纵横交错,显得狰狞可怕。
“没什么啦,只是小伤而已。”她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早就习惯了。
“是啊,还有那么多新旧不一的伤痕,好人家的女儿又怎么会是如此呢!”他伸手抚摸着那些伤痕,一点一点细细的摩挲,她从小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一个女孩子却每天活在刀光剑影下.....
华勋的话再一次响起:“至洵,你心中过多的情感,会成为你致命的弱点!.....为了证明你对朝廷的忠诚,为了南海的安定,为了为师的耻辱,更为了你自己,杀了宁海儿!....是海贼就必须消灭!....杀了宁海儿!.....杀了宁海儿!”
这一次,他不能再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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