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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第九章
住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即使在屋子里也能听见狂风的肆虐。宛如危房的木
制阁楼微微的摇晃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莲生趴在窗户边，出神的看着外面漆黑的景色。
房间里的灯早早关上了，漆黑的房间中五月看不见莲生眼睛里悲哀绝望的神色。
她默默的走到莲生的身后，把手里的衣服披到她的身上。
“五月，那个……是灯塔么？”莲生突然没头没脑的问出了这么一句。
“啊？……”五月茫然的看着窗外漆黑的一片，“在哪里？”
“……算了，”莲生摇摇头，转过身来抱住五月。
“五月，你害怕吗？”她在她耳边轻轻的问。
“害怕……”
“你害怕什么？”
“害怕到了明天这一切都会变成虚幻……”
“我也害怕啊，五月……”
莲生把下巴顶在五月的肩膀上，侧过头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
“所以……五月，请你不要离开……”
只有这轻轻的一句，把五月心里所有的不安和犹疑击碎。看着莲生平静而寂寞的眼睛，
五月只想和莲生一辈子就这样在一起，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不重要了。她发狠似的紧紧
的抱着莲生，自言自语一般的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
莲生，我不走，我哪里都不走了。
黑暗中，一滴泪水从莲生的眼角滑落……
像是要急于证明什么一样的，她们开始亲吻，亲吻着彼此的额头，眼睛，脸颊，唇角……
她们亲吻着任何一处可以亲吻的地方，她们亲吻着彼此的每一寸皮肤，激烈而缠绵……
就这样，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她们把自己陷入了无止尽的沉沦……
可是她们的亲吻依旧是苦涩与无奈，带着深深的悲哀的色彩。
在清晨的微光中，五月睁开了眼睛，她偏过头去看依然在熟睡的莲生，
在晨光笼罩下的莲生的睡脸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恬静，五月出神的看着莲生长长的睫
毛下好看的阴影。
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五月突然轻笑，可是，恐怕是回不去了吧，
回不去以前的那些日子了。
五月低下头，正看见莲生漆黑的眼睛含笑着看着她。
“想什么呢？”
“我在想，”侧躺下来，手支着头看着莲生，“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哪里？”莲生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我说，我们在这里住下吧。”五月摸着莲生的头发，轻轻的说。
“你说什么？”莲生睁大了眼睛。
“我们在这里住下，嗯，也开一个小旅馆吧。”五月欢快的说，
“这样，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可以陪你看海啊。”
“真的！？”莲生突然坐起来，看着五月。
“已经没办法回去了，我。”五月坐起来，把头贴在莲生的背上。
她无法想像自己这样的抱过莲生后，应该以一种什么面目来面对辉，或者说，
她根本再没有勇气去面对辉……因为她的情感，她的激情，她的所有都只会
为了莲生而绽放。
她曾经以为自己在五年前的那个冬天就已经死掉了，却是到了现在才发现，
原来她依然活着，如此光鲜……
五月沿着莲生姣好的背线一寸一寸的亲吻，她有些诧异莲生年少时期那些纵横
密布的伤痕竟早已经不见踪影，似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月光白色的皮肤散
发着女孩子特有的清香，如丝缎一般的质感。
如果现在时间可以静止，那么这段时光，将是她们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所谓最好的时光，就是和爱人一起度过的时光吧……
在缠绵的亲吻中，五月恍惚的听到莲生说的一句话……
五月，你说我们这样的，算是爱情么……
她抬起头去看莲生的脸，早已泪流满面……
莲生，我觉得我们这样的，算是爱情……
只是她们当时不知道，有些时候，承诺，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
五月在这里只住了三天，在三天幸福的不似现实的日子里，五月真的以为自
己这次可以永远的和莲生在一起。白天和她拉着手在北风凛冽的海边吹海风，
晚上挤在那间潮湿而寒冷的小房间里面缠绵的亲吻相拥。虽然也许会觉得辛苦，
可是看到莲生的脸如此生动快乐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只是……
生活，有时候是他妈的比电视连续剧还要连续剧的东西……
当接到辉的电话的时候，五月不晓得自己的脸究竟有多难看。
她转过头，去看莲生的脸，莲生的眼睛平静而绝望，隐隐蕴含着悲剧的意味。
“喂，是我。”
“……嗯”
“怎么，不想回来了？”
“……”
“你的事情我不干涉，我打电话只是告诉你，你母亲住院了……”
“我妈怎么了！……”
“也许我不该告诉你……医生检察是……肝癌末期……”
“……”
“怎么样……”
“我……”
“你自己考虑吧。”
五月放下电话，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厌恶这个男人，他聪明冷静，淡薄而从容……
每一次他都是把她逼到走投无路……
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
依然是这样……
五月放下电话，转过头去看着莲生，她觉得她也许是笑着的。
她说莲生，我必须要走了……
莲生也是笑着的，她说我猜到了……
也许我不会再回来了……莲生我不愿给你解释原因，这些都是无用的借口……
五月，我只想说为什么上天对我们如此……
然后她们都笑了，拉着手拥抱着笑出了眼泪。
莲生，我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五月把头埋在莲生的肩膀上，有些抽泣着，
眼泪一滴一滴的渗到她的衣服里面。
莲生，真的……你不要再等我了好不好……
几乎是哭泣着祈求一般，五月紧紧的抓住莲生的肩膀。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再她说了不要等我之后她们依然还会再见，
而莲生也依然在等着她……
她真的不愿……
不愿莲生一直这样……
莲生扳起五月的肩膀，看着她哭花了的眼睛，轻轻的说：
五月，我会等你，不管多少年，我都会等你……
十年……十五年……一辈子……
五月……只是你要答应我……
不要再说不要让我等你这样的话了……
五月，你知道吗……
等待，不是为了等来要等的人。而是因为，心里面还有爱……
你知道吗……
我等着你，是因为我爱你啊……我对你的爱一点都没有减少……
所以我才会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等着你啊……
五月，你可以离开……
可你不能阻止我继续的等你，就像你不能阻止我继续这样的爱你……
莲生的眼睛像没有波澜的湖水，深邃而晶莹，隐约着透露出绝望寂寞的波澜。
一瞬间，五月恍惚在其中看见了一种叫做“永恒”的东西……
莲生……
五月，你有你自己的苦衷，我不会问。
我要做的只是继续的等待着你而以……
莲生紧紧搂着五月，她亲吻着五月的脸颊对她说，五月，你回去吧……
然后她轻轻的放开了手慢慢的向后退了几步，歪着头看着她笑，在眼泪还未干的脸颊上，绽放了灿烂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笑容。
呐，你走吧，五月……
莲生用手抹了抹脸，五月，和你一起这三天，足够了……
真的，足够了……
五月眨了眨眼睛，眼前的莲生忽然开始模糊，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
她动了动嘴向前走了一步……
莲生，我明天会走……
今天，我们好好的在一起……
然后……明天……
我们微笑着说再见……好吗……
然后五月走向莲生，拉起了她的手，放进自己大衣的口袋里面。
我们走走吧……
她们手拉着手默默的走在那些灰白色的沙上，她们坐在海边的石头上默默
的看着苍茫灰暗的海，她们在刺骨的北风中缠绵的亲吻，就像身处在世界
末日的边缘一般……
然后她们不发一言的回到了小旅馆，买了一些粗糙而简单的东西吃，就像她
们之前那几天一样的。
然后夜幕降临，她们关掉灯，在黑暗的房间里面亲吻相拥，带着急躁而不安的
味道。在愉悦与堕落的边缘，体会到了绝望的黑暗……
最后，濒临天亮的时候她们狠狠的抱住彼此，约定要微笑着说再见，眼眶已经
干涩到发疼……
就这样，
她们在这个晚上学会了不去哭泣……
黑暗中的她们不去看也看不到，在这个晚上，她们也许流光了一生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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