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凤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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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随着春燕，在花团锦簇中转行，一路过来尽是从没触及过的堂皇瑰丽，满目奢华。我心中啧舌不已，若是能在这天堂一般的地方做事，那该是多美的事？即便是要打扫倒粪，也不会觉得臭累。
　　香梨想必也和我一般的心思，眼珠跟脑袋转个不停，舍不得错过任何一处景观。
　　走了大约一刻钟，春燕道：“前面就是二公子的住处，你们别东张西望的，规矩点。”
　　我和香梨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规规矩矩的垂下头。
　　院子两旁尽是开阔的草地，曲婉的小石道边上立着两排柳树，长枝垂地，翠绿生凉。
　　走在柳荫当中，真是清风徐徐，令人心旷神怡。
　　突然哇呀呀一阵怪叫，惊得我们纷纷抬头。
　　一只红脸绿发的怪物唰的象是从地底下冒了出来似的，张牙舞爪，直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们都吓坏了，我还好些，堪堪的退了几步，脚下一阵阵的发软。香梨却是尖叫了起来，跄踉着摔倒了。
　　那怪物哈哈一笑：“可把你们吓着了！”
　　说着脑袋往上一推，露出一张跟我们差不多年纪的顽童脸。
　　他笑嘻嘻的：“阿璃你终于来了！”
　　我既高兴又有些意外：“阿轼！原来你在这个院子里做事！”
　　春燕干咳一声，向阿轼行了个礼，有些无奈：“二公子，您又在调皮了。”
　　我傻了眼。
　　阿轼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罗嗦！”转过来握着我，显得很高兴：“阿璃，我有个好玩的事物，可等了你许多天了，快随我来！”
　　我愣了好一会，半晌才喃嗫出一句：“你是。。。。。二公子？”
　　阿轼皱了皱眉：“什么公子不公子的，我们是朋友，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
　　——
　　回到谢夫人院子的时候，她们正在聊天。
　　隐约的听到李嬷娘的声音：“。。。。。孩子母亲是得肺痨死的，她人还有些神神叨叨的，老奴是担心她命贱冲犯了贵主。。。。。”
　　刘婶道：“小孩子儿家想念母亲是常情，这也没什么的。至于她母亲，想必谢夫人是听过她名字的。。。。。。”
　　夫人咳一声，望着我们走过来：“怎么样？”
　　春燕推了推我，道：“便是这位了。公子高兴得不得了，差点都不肯让她走了。还再三叮嘱婢子，务必要将她留下。”
　　谢夫人沉吟未语，或是掂量着李嬷娘她们的话。她望向我时，眼睛里头有着一些什么我看不懂的内容。
　　过了一会，才听她缓缓开口：“你们先回去，这事始终得禀过夫人再作定夺。”
　　回到下院子的时候正好遇上饭点。
　　我揣着大碗过去装饭，香枝远远的瞧着，“哟”了一声：“上院子的人怎么还来跟我们抢这口粗饭啊。”
　　但这一次，女孩子儿们都没有应和她的话，大家沉默的吃着饭，偶尔捕捉住飘来的目光，也是说不清是妒慕还是不忿。
　　小喜低声说道：“你下午离开的时候她们都在传，说你要去上院子去了。这是真的吗？”
　　我点头：“嗯，原来我的那位好朋友，他就住在上院子里。不过他们说这事还得要禀告过夫人，得了夫人的准许才行。”
　　晚上炕头上悄悄话。
　　“这么说你真的到上院子去了？”小喜眼中满是羡慕：“听说上院子里的房子又高又大，很是漂亮，阿璃你走了以后，还会记得我，想我不？”
　　“当然，小喜是我这里最好的朋友啊。”
　　“阿璃，你有好朋友在上院子里，等你到了上院子后，是不是也可以带上我？”
　　我有些为难：“我不知道呢。因为这还得夫人说了算。”想了想，我又说：“不过，我一定会找机会帮你说情的。”
　　“上院子要的都是漂亮干净的人，这里的人就数阿璃你最漂亮干净，夫人一定喜欢你的，只要多说几句好话，肯定行。”
　　话是这么说，可是自从上院子回来后，就一直再也没有人来叫我去了。起初我心里头还惴着些忐忑，想去问问两位嬷嬷却又不敢，只好闷声不响的做着事。
　　这样忽忽的过了个把月，转眼就是秋冷了，树下的叶子黄了，风一来就扑扑的往下掉，害得我们不得不常常背着个小篓，把它们都一一捡起来。
　　大伙都觉得我这一趟上院子之行多半是泡了汤。
　　李刘两位嬷嬷也开始盘问我认识二公子的过程，但我想着这个秘密要是被发现了，那我以后就再也不能去花园，再也见不着好朋友了。于是紧闭牙关，一字也不肯说。
　　到了最后，李嬷娘终于生气了：“你小小年纪就有这么深沉的心思，要再大一些要怎么了得。幸好你再没机会进上院子里，不然日后指定是成了勾惑主子的狐货。”
　　她这话我又不懂了，什么叫狐货？看着她卑夷的神色，我也能猜出多半不是什么好词。
　　我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去过一趟上院子后就有什么不一样。我依然在每天天没亮透的清晨起来，打扫庭院、到各处擦抹窗格家具、到厨房帮工洗菜、洗刷马桶。。。。。。
　　只是工作比以前更重更忙碌了，我甚至连抬头看看娘的时间都少了。
　　我偶尔我也会怀念那个夜晚，想念着我曾经的好朋友。
　　会想起跟他手拉着手在月下一起奔跑，想着和他躺在草地上说着笑话儿，想着我翻起手绢给他编出小兔子、小老鼠的时，他一脸惊奇的情形。。。。。
　　唉，他为什么会是二公子呢？他如果只是阿轼，那该有多好。
　　香枝也回复了往常一群孩儿头的姿态，只是对我说话之时，变得更加不客气。有时还故意的挑剔我做的事，虽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总爱寻麻烦，但我都尽量的回避了。
　　直到这一天，我终于忍不住了。。。。。。。
　　那时我刚洗完了一大盆的衣裳，香枝走过来瞄了一眼，说：“洗得不干净！”脚一扬，盆子翻倒在地。
　　瞧着躺在泥水里的衣裳，肯定得重新再洗一次，但这样我话就会错过了饭点！
　　我唬的一起站起来：“香枝你凭什么欺负我？！”
　　香枝眨了眨眼睛：“我怎么欺负你了，我哪欺负你了？”
　　“你将我的盆子踢了！”
　　“那是你衣服没洗干净！”
　　“洗没洗干净，你凭什么要把衣服都弄脏了！”
　　香枝叉起腰：“喂！你没洗好衣服，还想将它赖到我头上是怎么地？要不要我告诉嬷嬷去评评理！”
　　她个头比我高出一大截，居高临下，气焰嚣张。
　　我可不想气势上输给她，立即站上小凳子，也叉着腰朝她吼：“好啊，一起见嬷嬷评理，看是谁有意捣乱，踢翻了盆子！”
　　大家见状，都好言好语的来劝：“算了算了。不要吵了。”
　　我倔性上来，不肯。
　　“大伙都瞧着她怎么欺负我的，你们给我作个见证，我一定去嬷嬷那告她！”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突然都不说话了。
　　小喜拉我：“阿离，你别生气。。。。”
　　“好啊，评理的好！我来做人证。”忽然有人插进话来，声音懒散陌生。
　　回头一看，眼前站着的一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衣鲜光洁，容态闲懒。眉目间难掩的贵气，令他有别于周遭一干人众。
　　院子里头都是女孩儿们，鲜少看见有同龄男孩儿，尤其是这一身华衣锦绣打扮，大伙一下子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结结巴巴：“二……二……”
　　他眼一瞪：“你才二！”
　　我立即改口：“阿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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